阿娟既已遣人赍送食物等入狱,供给张某矣。越数日,更欲入狱探视,未得狱吏许可而罢。忽忽数日后,偶阅《申报》载,张某已于某日起解入京候发落等语,惊悸若失魂魄,立时心房起激烈颤动,欲追悔已不及,欲置之不顾,奈情爱缠缚,愈思愈紧。然究不知入京后吉凶如何,大抵凶多吉少矣。又转念或因此讯明胁从无辜,应得末减,反能脱离关系,早释出狱,如此转凶为吉,亦未可知。然又思苛政猛于虎,是恐难侥幸者。因此栗栗危惧,欲急起挽救,而所谓具呈保释,迟至今未实行,今即为之,将恐无及。况某甲自前日来报喜信后,迄今不至,谁与共商办法?侬一女郎,与张君之关系又不明,不便出头。嗟乎!事急矣,可奈何?

因是切齿于某甲,恨声不绝曰:“狠毒哉若人!至今我不能不疑渠必欲陷张君于死地也。而渠由来固决言必不至是,又何也?噫!若人其真不可信耶?吾不能不为张君危。言讫,足顿地,手椎胸,竟日不出户庭,绕屋而走。

越日,某甲至。阿娟一觌面,即责数之。某甲曰:“起解入京,诚出人意外,我亦不知政府何其诡诈不可信也。”问具呈保释如何,则曰:“事关乱党,朋侪均不肯出名。连日奔走,即为此事,故未得来视卿。虽然,我已函托京中友,代为关说营救矣。”

阿娟曰:“君惯以空言搪塞,今又来撕诳,吾意君殆非善良人。不然,昔者君固言入之无伤,出之至易,故妾允助成此事。今君在在以为难。何今昔难易相差之甚也?是大可怪!侬受君骗矣。”

某甲曰:“谁敢骗卿,我料张君此去不至有他虞,卿其稍安毋躁。实则张为卿之何如人,而休威相关至于此?”阿娟默不语。久之。某甲察其容,知其意甚恨,相对寡欢,遂去。至是,阿娟深悔当日不应忍心害理,惟日夕祷天,佑张早脱缧绁,平安归来,再享团聚之乐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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