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娟承某甲委托以美人计,既自限一日夜之熟思而后答复也。及次夜,某甲特向阿娟询可否。阿娟至是泫然曰:“嗟乎!侬不得已许君矣。”读者诸君亦知阿娟奚为改操而作是言乎?盖阿娟新寡,翁姑不甚爱惜,且伯叔骄慢,把持家用。阿娟凡有所需,举不得自由。半年前,老爷病殁未葬,慈母多病,弱弟弃学经商,家计日绌,以此进退维谷。

至若某甲虽相爱好,然无恒产、无技能,其充侦探也,日久迄无成功,以是阮囊羞涩,犹是天涯沦落人。阿娟早知其非将伯可呼者矣,然而今乃骤欲假借自身,以计陷其最佩服倾慕之人,无怪其中心忐忑,拒绝不从也。乃某甲以便佞口给,委婉善说,诱以利禄。

阿娟一弱女子,即悲夫死,又痛父丧,正自感叹薄命红颜,百无聊赖,因渐启其得资葬父之念。况乎某甲承培荪指教,而捏饰虚词,言之成理,居然动听,阿娟安得不为其所愚?故不觉泣数行下,而终许某甲以成功。此固阿娟不得已之苦衷也,庸讵知其中之误解实大矣。

某甲得美人承诺,如奉优诏,狂喜雀跃,当夜出门,安排一切。一面促阿娟旦日成功,更附耳密语良久,授以如此如此进行方针。阿娟一一颔之。

第五章一刹那间之摄影美人计

既开幕矣,某甲更往访培荪,与之计议曰:“今诸事已妥,惟彼人之像片未得,无以为政府征信。宜用何法致之?”培荪沉吟片刻,乃口讲指画,谓某甲曰:必如此如彼。因各分道布置一切。

翌日,某甲特约张某出游张园。张欣然诺。是日,天气晴爽,游兴颇佳。即至,相与盘桓俯仰于安垲第等处,饮茗畅谈。久之,复同游览园内各处风景,曲径纡回,往复贯达。行经茂林丰草间,某甲行前,张某后随,至一处转角去,某甲忽作惊喜状,招手曰:“张兄速来观此,大有趣。”

张急踵至,则见一树,粗枝撑出,枝上有健儿,年约十四五,两足倒挂枝上,首及两手下垂。忽又仰翻钩跌,矫捷变换,巧妙离奇,呈种种异技,如舞台上之武生卖弄身手者然。张与某甲睹此特技,视线钉注,不稍转瞬,大为赞赏。无何,健儿翻舞既倦,耸身跃下,掉臂竟去。

其地僻静,树木丛绕,维时游人经此者少,惟某甲与张某适过此,得饱眼福。噫异哉!何其巧遇若此耶?

健儿者,盖培荪与某甲预为安排在此,藉此使张某注观树间,而树木丛密,择诸树之隙间安置最精捷之摄影镜具,培荪隐身树后,镜头微出树外,又巧置简单机捩,手法异常灵活。一刹那顷,遂将张之影像,摄照而去,而张不知也。培荪夙优于摄影术,故措之裕如。时其甲与张所立地距离稍远,故某甲像不致摄入镜片也。倦游既归,某甲俟培荪将像印出,遂携呈上海镇守使署备案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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