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学家们总说,人类的基因决定着宝宝一生下来就会对世界微笑,这是挽救他们生命的一种生理机制。这一笑,便引得世人疼爱,因为基因同样决定着我们会被这笑容所俘获。这些统统与生物学无关。即便不是亲生骨肉,这种笑容依然会让你觉得亲切无比,顿时萌生怜爱与疼惜。

据估算,这个世界上有四分之一的父亲并不知道自己非孩子的生父。然而这些始终不明真相的男人一如既往地如生身父亲般疼爱着孩子。这并不能只用父爱来解释。这就好比,孩子在出生时被意外地掉了包,不明真相的母亲依然会同疼爱亲生骨肉一样疼爱别人的孩子。

这些只能间接地解释吉米,约舒,希金斯出生时我对他的疼爱之情。护士们把我俩领进手术室一旁的一个小屋,让我坐在一张沙发上,递给我一瓶配方奶粉,教我怎样给孩子喂奶。当时我并没有多想,以为这是孩子出生后的正常程序。

直到几年后,我在和一位治疗不孕不育症方面颇有建树的医生交谈时才得知真相。当时,她一脸惊讶地问我:“真的吗?医生给了你一瓶配方奶粉?”

一脸茫然的我回答:“是呀。他们说孩子出来得不容易,一定饿坏了。事实也的确如此,他一口气把那瓶奶喝了个精光。”

她一脸坏笑地问道:“孩子的妈妈没事儿吧?”

“她很好。尽管到现在还一直抱怨剖腹留下的刀疤,但是除此之外,她一切都好。怎么了?”

“哦,听起来医生们曾以为她不行了。”

“你是说……会死?”

她点点头,“所以他们才那么快就让你离开手术室。如果孕妇真的死在手术台上,医生是不希望你在场的。所以他们才让你给孩子喂奶。”

“我听不明白。”

“医生是最讲究母乳喂养的。他们给你配方奶粉,是害怕孕妇挺不过去,孩子需要有个人照顾。”看到我无比惊讶的表情,她发出一连串笑声,说道:“他们认定你是孩子的养母了。”

眼下回过头仔细去想当时的情景,可真觉得好笑。然而在当时,我的脑子里的确只有一个念头:孩子真的饿坏了。幸好不出一个小时,斯嘉莱特就出来了。她打着点滴,整个人就像背着一座大山跑了好几公里一样疲惫不堪。不过好歹她出现了,脸上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低头看着躺在怀中的孩子。“他真漂亮。”斯嘉莱特一直不停地重复说。不出片刻,我就听得厌烦了,虽然我也觉得孩子很漂亮。

“我就不打扰你们母子共聚天伦了。”我说,“我的任务已经完成。”

斯嘉莱特说:“谢谢。”目光却依然望着孩子,“你今天的表现很棒。”

“朋友嘛,就是用在这种场合。我把约舒的车开回你家,我能借你的车开回自己家吗?反正你这六个星期是不能再开车的了。”

“你说什么?”这时她才抬起头看着我。

“你刚做了剖腹产,六个星期之内都不能开车,连拎一个水壶重量的东西都不行。约舒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得陪在你身边,寸步不离。”

“你开玩笑吧。”

“没有。听着,我出去后会再去找约舒,还会打电话给乔治,他会安排媒体那边的事儿。你呢,就在这儿睡觉。”

“谢谢。稍后再见。”

我俯下身子,在吉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他真的很漂亮。”

斯嘉莱特奇怪地看了我一眼,仿佛想起了什么,“你愿意做孩子的教母吗?”

“我?我对这孩子一无所知。”

“当了教母你就可以慢慢知道了。”

“我会当得一塌糊涂的。”

“不,不会的,你不会让自己那个样子的。来吧,为了孩子,答应了吧。他的生命中需要有你这样一个聪明人。”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答应了。我和吉米之间的故事也就这么开始了。

我试着从医院打电话给约舒,但我的电话没电了。我进屋的时候,他正光着身子躺在皮质沙发上呼呼大睡。那场景可真是……我顺手拿起一件皮衣甩到他身上。他嘟哝了几声,勉强地眨了眨眼睛,好不容易才醒过来。看到我穿着斯嘉莱特的衣服出现在他面前,更让他觉得摸不着头脑。

“怎么了?”他嘀咕,张大嘴巴打哈欠,一股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半天才缓过神来的约舒注意到斯嘉莱特并未和我在一起。“我老婆呢?”他坏笑道,“我看到你们两个女人开着我的车一起离开的。”他艰难地撑起身体,又打了个哈欠,“他妈的,头痛死了,我得吸点东西。”

“该给你点茶清醒下。”我说,“因为你现在该去看看你妻子和儿子了。”说完,我迈开步子,朝厨房走去。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居然愿意同这种没心没肺的白痴讲话。

刚把水壶放到灶头上,约舒就跌跌撞撞地跟进了厨房,那件皮衣裹在他的腰上。“你刚才说‘儿子’?”

“你在婚礼上同你那些酒肉朋友鬼混的同时,你的妻子正在产房里受罪呢,约舒。”我没好气地说,“她还想着自己的丈夫到底躲到哪里去了。”

“我有个儿子?”这纯属废话。约舒摇着头继续说,“这是不是幻觉呀。我都不知道昨晚嗑了什么药,头真是疼得要命。真的吗,我有个儿子?”

“六磅两盎司重,名字叫做吉米。”

“她不是应该还要等……再等六个星期才生吗?”

“日子算错了,可能提前了几个礼拜。”我说着替自己煮了杯咖啡。

约舒动情地笑着说:“这娘们儿,连日子都不会算。上帝啊,我当爸爸了。”他用手梳了梳头发,摇摇晃晃地朝早餐桌走去,桌子上还留着他前一天晚上从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他抓起一包烟,点燃了一根。“本来应该来根雪茄的,眼下只能用这个凑合了。你回来的时候应该顺便帮我带包雪茄的,斯黛芬妮。”

“真荒唐,凭什么?你赶紧把自己整整干净,去医院看看她们母子俩吧。她在生你的气呢。”我边说边把一杯茶塞到他手里,“全都喝下去。”

“当时你陪着她吗?”

“我在。我真吓坏了,医生们不得不给她做紧急剖腹产。”

“做什么?”

他这么一问,我突然觉得自己的语气就好像我妈一样。这年头学校都是怎么教孩子的!“孩子卡在产道里出不来。所以医生只能切开斯嘉莱特的肚子,把孩子取出来。”

约舒抿了一小口茶,然后一口气全都喝了下去。他抖了抖身子,挺起了腰板,说道:“什么?把她的肚子都切开了?真恐怖。这样她身上不是会留下刀疤吗?”

“天哪,约舒。她流了很多血,医生几乎考虑要给她输血了。我觉得留下个伤疤,根本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约舒会意地点点头,“哦,那照这么说,她现在应该没事了。应该能照顾自己的。”

我闭上双眼,想着是不是该把咖啡泼到他脸上。我提醒自己眼前这个男人是吉米的爸爸,斯嘉莱特的丈夫,就算是普通的客人身份,也应该去医院看看斯嘉莱特。“情况究竟如何,得你自己去看,你这个自私自利的混蛋。你老婆刚做完手术,约舒,接下来的几个月都得由你在她身边照料着。”

他神经质地笑着说:“我看没这个必要吧,乔治会找个人照顾她和孩子的,对吧?我们出钱请他干的就是这种事,不是吗?”他咧着嘴说,露出一副顽皮的样子,我想斯嘉莱特一定是被他的这幅吊儿郎当的样子所吸引的。接着,他皱着眉头说道,“等一等,你刚才说,她给孩子起名叫吉米?”

“是的。”

“不,不对。吉米·帕特尔?这叫什么名字呀?”

实际上,孩子的全名是吉米·希金斯。不过我还是想让斯嘉莱特告诉约舒。“这是她给取的。既然孩子出生的时候你不在场,那也就等于你自动放弃了取名的权利。”

“什么他妈的吉米。”他转过身,掐灭烟头。“至少也该问问我的意见嘛。我现在去洗个澡,然后再去看我儿子。吉米这名字叫不了多久,你看着吧!”说着他就走了,那副雄赳赳气昂昂的样子,好像一只骄傲的公鸡。

我觉得嘴里的咖啡又苦又稠。我已经筋疲力尽,连味蕾都罢工了。我知道,现在开车回到哈克尼,过不了几个小时又开车回医院看望斯嘉莱特和吉米,这样的举动会很疯狂。反正约舒就要走了,留下空荡荡的客厅,正好能让我借用几个小时。这个想法实在太诱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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