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创造自己、忠实于自己(三)

从事"活学问"的道路

——科赫对病原的探求

这是发现了结核菌与虎刺拉菌的科赫①开始探索非洲睡眠病时候的事。当时英国探险队已经发现了睡眠病的病原体"toripanozoma"②,科赫研究了它的传染途径,而且弄清了它是由"鳄蝇"传染的。他进一步深入研究,解开了"鳄蝇"是以血液为营养的,如果两三天之内不吸吮血液就会死掉的奥秘。

①科赫(1843-1910),德国细菌学家。一译柯赫。②此系根据日语外来词的音,改用拉字化的表记法加以表记的。

科赫采集了一千多只"鳄蝇",分析其胃中血液的结果,发现虽然也有少量人血,而大部分则是鳄鱼的血液。这点和"鳄蝇"生息在鳄鱼所栖息的河流、湖岸这一事实是一致的。

基于这一发现,科赫建立了治疗睡眠病的对策。如果"鳄蝇"是睡眠病唯一的传播者,那么就没有必要将患者严加隔离或消毒,只要把患者转送到没有"鳄蝇"生息的地方,就会防止周围的人受到感染。

但是,转地这件事意味着居民生活的重大改变。如果除了"鳄蝇"之外还有其他病原体的载体,那么可以设想,即使转地,传染仍会扩大。由于这种疗法直接涉及到居民的生活,如果不能确认"鳄蝇"是睡眠病唯一的传播者,那么就不可能下决心去这样做。

为此,他在试验室内做了种种努力,想了许多办法来进行研究。但是一时很难找出解决问题的突破口,研究陷入了死胡同。

但想不到科赫率领的这个医疗队,以居民为对象进行应急疗法时,在使用"阿托奇希尔"药剂进行治疗的现象中,偶然发现了一个线索。

在接受治疗的人当中,有些人是住在没有"鳄蝇"的、一个叫做津巴的地方。这个地方的患者只限于壮劳力的男子,他们都具有长期在卡翁达逗留过的经历。这些人平时和没有"鳄蝇"的津巴这个地方的家族生活在一起,而他们周围的人没有出现过睡眠病的感染者。这样,睡眠病患者不但只限于在生息着"鳄蝇"的卡翁达逗留过的人,而且把津巴地方所有的吸血昆虫全部顺次调查过,都没有发现任何一种昆虫是传播病原体"toripanozoma"的。这样,以这种偶然的观察为契机,确定了"鳄蝇"是唯一的睡眠病的传播者,科赫疗法的正确性得到了证实。

明治四十一年(一九○八年)科赫到日本来的时候,介绍了以上的情况,然后说:"传染病的研究,不应只是在实验室内进行,应当将实验室以外所发生的偶然事件一并考虑在内。"(《大日本私立卫生会杂志》明治四十一年三○四号)

我想,人文科学也好,社会科学也好,自然科学也好,所谓活的学问是,学习者本人不断和社会、和民众交流,在联系现实中才会产生的。同时只有立足于现实,才会产生真正的设想。只有孕育现实的母亲——大地,采取不断虚心学习的态度,才是学问能否飞跃前进的关键。

过去的治学之道,是将"追究真理"本身当做绝对价值,不容否认,这正是造成今天出现核武器、藐视人的生命、造成扭曲了的文明的原因之一。这是必须设法解决的当代的课题。我想,这里边存在着一个将学问底流向完成"人的回归"这一思想转变的问题。而且,在怎样使学问的成果反映现实生活这一阶段上,必须做出贤明的判断。学问底流这一层次和学问成果应用化这一层次,在这两个层次的过程中,必须纠正许许多多的扭曲,而且,我相信一旦真正能加以纠正的话,那么正如科赫所说,那将是研究者将精神倾注在"窗外",走上与民众、与社会交流的道路之时。

语言的伟大力量

——林肯的著名演说

历史,才是真实的证明人。而且,深深触及时代核心的一句话,就会将混沌的生成与流动的世界,整顿得十分有序,仿佛拨开云雾见青天一般。

一九五七年九月八日发表的《禁止原子弹氢弹宣言》可以说是创价学会的和平运动的基点。也可以说是户田城圣第二代会长的"遗训"。这个《宣言》的意义,伴随时代的前进,更增加了它的重大分量,成为对历史的鲜明的印记。不,随着时代的推移,它的重要性将会更加得到证明,更会为人们所承认。

"……禁止核武器或原子弹实验运动,现今,已涌现于世界,我要剥掉这里边所隐藏的魔爪。……为什么这样说呢?我们全世界的民众都具有生存的权利。威胁这种权利的东西就是魔鬼,就是恶魔,就是妖怪。……"

将威胁生存权利的东西呼作魔鬼的这篇《宣言》,发表于约有五万青年参加下举行的"第四次日本东部体育大会青年祭典"的大会会场上。会场是横滨的三泽体育场。顺便提一下,这次大会,是由我放了号炮,宣告比赛开始的,这使我现在仍感到记忆犹新。

这一历史性的宣言,是在闭幕式上发表的。是个非常简短的讲演。这个简洁的演说,成了后来划时代的光辉的《宣言》。

这件事发生在我的恩师逝世约半年前。那时恩师户田先生的身体已相当衰弱,在这种情况下所发表的宣言,实际是户田先生以浑身的激情对肩负着次代使命的青年发出的呐喊。

当时,我本人也和我的恩师一样,以莫须有的罪名,被投入监狱、度过了一段狱中生活,被释放出来之后不久,我比任何人还要更深切地感受到恩师那憎恨战争、戳穿它的恶魔般性质的心情。

在当时的日记中,我记下了如下的一段话:"出狱——已两月余。现在我深深体会到这段贵重的经验。总有一天……

我决心将它留给未来。"

的确,就是由于户田会长冲破时代黑暗的这一句话,在这三十年间,向着和平、向着世界、向着未来的世纪,我一直在奔驰着。

核武器为什么说它是"绝对恶"呢?——这是因为不能把核武器认为是普通武器的延长,不,绝不应该这样认为,可以说它是命运性的武器,默示录式的武器。它要求我们必须以对待不同于普通武器的思维方式和对应办法。

不过,在当时说来,能发现这个问题的人是意外的少。一般人都把核武器的巨大杀伤力和破坏力看成是普通武器的延长。在唯一遭受原子弹灾难的国家——日本,公然会流行着"干净的原子弹氢弹"、"为和平目的进行核试验"之类的说法,仅此也可看出一斑。

户田第二代会长的思维,蕴藏着从根底推翻当时一般思考方法的起爆力量。正因为这样,所以在左的或右的意识形态式的和平论、经受不住时间的淘汰作用而逐渐黯然失色当中,《禁止原子弹氢弹宣言》随着时间的推移日益放出夺目的光芒。

美国的一位富有才干的记者乔纳桑·雪尔在其所著《地球的命运》一书中,讲了核武器给人类带来绝灭的威胁。他说:

"……人类的绝灭,是比每一个人的死,远为可怕的现象,它会带来激烈得多的破坏。因为在整个人类都不存在的情况下,不只是每个人每个人的诞生和生存不复存在,而且死这种现象也不再出现。每个人每个人的死只是单纯的死而已,人类的绝灭则意味着死的死亡。"(齐田一路、西俣总平译,朝日新闻社版)

所谓"死的死亡"正好说出了核武器所具有的命运式的、默示录式的性质。发生大规模核战争终局之后的世界,只能是尸骸累累的、荒凉的无的世界,不,那将是连"无"这个词都不复存在的、对我们来说不再有任何意义的世界。因此,我们必须反复宣传这个《禁止原子弹氢弹宣言》中的思想,将它提高为这个时代的精神。因为《宣言》尖锐地揭露了这个命运性的武器所具有的恶魔般的性质。创价学会所进行的和平运动,就正是从户田第二代会长的这句话激发起来的奔流。

当一个人真实的呼喊激荡着人们心灵的时候,真不知会产生多么大的价值,开辟出多么广阔的可能性!

美国的第十六届总统林肯发出的箴言"民有、民治、民享的政治",是非常有名的。但它实际上只是短短五分钟演说的结语。

在今天,它作为表达民主主义基本精神的演说,受到所有人的赞成和高度评价,但据说在发表这个演说的当时,既有称赞的,也有人贬之为质量不高的演说。任何一件事总要出现一些风言风语,但是林肯的演说却在时间流逝中放出永远不灭的光辉。

这个具有历史意义的演说,是南北战争进行中、一八六三年十一月十九日,在宾夕法尼亚州肯奇兹堡小山上发表的,这个肯奇兹堡是北军为阻止南军入侵的激战之地。战争结束后,出现了将这个激战之地辟为国家墓地来纪念战殁士兵的运动,这天正是它的落成典礼。

但是这次典礼的主持人本来没有想把林肯的演说作为典礼的中心内容。事实上主要的演说是当时美国最大的雄辩家爱德华·爱贝列德(哈佛大学校长、前任国务卿)的讲演,那是长达两小时的一场大演说。林肯的五分钟讲演安排在爱贝列德之后。

听众有三万人左右。大家都在一直倾听着这位雄辩家的演说,其中也有的人对爱贝列德长时间的演说感到厌倦,中途退席了。

与之相比,林肯的演说,十分简洁。据说由于它太短了,还没等到摄影师对好焦距,演说就结束了。虽然它很短,但这个演说却成为历史上著名的讲演,一直受到后世的称道。可见讲演的好坏并不取决于它的长短。

这一道理适用于所有演说。当然有时长时间的演说也是必要的。但不能说长了就好。总之,必须充分考虑"时间"与"地点",敏锐地察觉出在场群众的"感情"与"机微",随时随地加以判断。

再说,爱贝列德在两个月前就被邀请去讲演,为此他做了充分准备,相比之下,林肯只是在典礼的两星期前才接受讲演的邀请。

但是,林肯毫未马虎从事,在繁忙的公务当中,对讲演的原稿做了精心的准备。而这期间,由于他的儿子发烧,闹得不得安宁,现实处境是非常繁杂纷乱的。就在这种情况下,他很好地考虑了演说的立意,并成功地完成了这场演说,在历史上留下了不可动摇的足迹。当时他五十四岁,是他被暗杀的两年前。

林肯在肯奇兹堡的演说,如今,作为世界最短又最伟大的讲演,为人所极口称道。当天的听众,也毫不吝惜地尽情为他鼓掌和欢呼,表明了林肯的演说深深打动了他们。许多有识之士更是加倍赞扬。的确,这场演说,十分简洁,言词也经过千锤百炼,演说词从独立宣言中"所有的人都是被平等地创造出来的"的语句开始,然后明快地说明了所有活着的人都应该献身于美利坚合众国以及这个国家种种高迈的理想。

爱贝列德本人后来在致林肯的信中谦虚地说:"我的两小时演说,如果能多少接近阁下五分钟演说的要旨,我将感到十分荣幸。"爱贝列德肯定也自豪地认为自己是美国最大的雄辩家,即便如此,他也不得不承认林肯演说的光辉成就。由此可见,充满人格和思想光辉的林肯演说,是何等的卓越了。

言辞的力量是非常巨大的。这不只限于演说,在小规模的集会上或日常会话中都同样的。同时也不能以言辞的巧拙来评价演说的优劣。

比如,言辞虽然不那么美,但受到多数人的信赖和尊敬的领袖是屡见不鲜的。相反,也有的人尽管舌如鼓簧,但却逐渐失去了周围的人的信赖。

总之,问题在于是否能在言辞中具有打动人、使人信服的某种东西。紧要的是"体贴对方"和"诚挚"的精神,再有就是"高迈的精神",以本人的人格或人性形成的明快的逻辑力量,感动对方,推动社会。

人,是活在人与人之间的动物,联系其间的则是言语。我确信:在社会上发出的一句话——日常生活中的言语,也应包括在内——也会成为比林肯演说毫不逊色的伟大言辞,成为促使人的觉醒的"演说"。

知识与无知的搏斗

——先觉者布鲁诺对迫害和对人生的看法

我在十几岁时非常喜爱我读过的西方哲学家所说的格言:"浪涛越是遇到障碍,就越增加它的牢固。"说起来,也未尝不可以这样说:我是在这个格言的激励下走进人生旅途的。

在漫长的人生旅途中,为了完成伟大的业绩,很难说就不会碰上相应的绝望与极限的时刻。肯定总会碰上许许多多大的障碍的。我想,正是在这个时候,才决不该忘记要更加信心百倍地接受考验。

本世纪留下许多优秀传记的奥地利著名作家茨威格①写过如下一段话:

①茨威格(1881-1942),奥地利作家,写过许多传记作品。

"有谁曾经歌唱过赞美流刑的诗歌吗?在风暴中锻炼人的品格,在强制的孤独之中,将疲弊了的心灵力量进一步集注于新的秩序中去,也就是说,

有没有人将作为开创命运的力量的流刑加以歌颂的呢?(中略)自然的节奏,要求这样强制性的断裂。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只有懂得深渊的人才能认识生活的一切。当一个遭遇到被排挤的人,才会获得整个突进的力量。"(《约瑟夫·福煦》,山下肇译,平凡社版)

茨威格在这里举出释迦牟尼、摩西、基督、穆罕默德、路德等宗教家,但丁、弥尔顿、贝多芬、塞万提斯等艺术家为例,阐明了流刑和迫害怎样成为培育他们的"创造性天才"的肥沃土壤。的确是这样,苦难才是使人生或命运从黑暗到破晓、从混乱到秩序、从破坏到建设、向前飞跃的回转杠杆。

当伽利略在宗教裁判法庭上,裁判者要求他撤回他的学说时,他回答了一句名言:"不过,地球正在运行啊。"而继承天文学"哥白尼革命"的布鲁诺(一五四八——一六○○)也是凛然面对遭受迫害的人生,英勇不屈战斗过来的一员。

他生于著名的哥白尼殁后的五年。他十七岁时进入修道院,出于对待"真理"的诚挚态度和对"知识"的热情,终于对天主教的教义产生了根本性的怀疑。这样,他被认为是个"异端者"。二十八岁时他脱离了修道院,从那以后他历时十五年巡游了瑞士、法国、英国、德国等欧洲各地,度过了他的钻研和研究的青年时代。作为研究的结晶,他提出一种近似"宇宙无限论"的设想。

最后,布鲁诺回到意大利时被捕。一种说法是,在这以后的六年间,他被监禁在铁皮屋顶的阁楼里,过着孤独的生活。后来被送往罗马,在那里接受了两年的审讯,直到最后他始终没有放弃他的信念。终于在一六○○年由宗教法庭宣告判处火刑,结束了他的一生。他的死是极其悲壮的,他的思想的影响也是极其巨大的。法国的哲学家笛卡儿、荷兰的哲学家斯宾诺莎、德国的数学家莱布尼茨、德国的文学家歌德都接受过他的影响。

关于布鲁诺的生平和思想,清水纯一先生曾进行过精细的研究。他的宇宙学说是这样的:"由于宇宙是无限扩展的,因此,一方面它包容无数的万物,万物在其中不断生成、变化,而另一方面,包容万物的宇宙则是永远不变的。在它展示出的外部形式上,尽管包含着种种差别和对立,而宇宙本身则作为包容着一切可能存在的物,同时又是对这些物毫不相关的纯一而存在着。因此,宇宙本身既无上也无下,既无边际也无中心。既无消灭,也无生成。在无限的宇宙中存在着无数天体(世界),在其中无数的原子(atom)重复着集合离散。从而既可能存在着和这个地球(世界)同样的另外世界,也有可能在某处存在着比我们人类更为优秀的外星人。"(《乔鲁达诺·布鲁诺的研究》,创文社版)

根据清水氏的研究:按照当时广为人们所接受的天动说,普遍认为宇宙的中心是地球,而地球的中心则是罗马(其反面的中心则是耶路撒冷)。因此认为天体中的各行星都是以罗马教会为中心来迴转的,同时也把它当作证实罗马教会的尊严性的一个证据。

布鲁诺的这个理论不只是承袭了人们所坚决反对的地动说,而且以他自己建立的自然观与宇宙哲学为依据,主张生命的轮迴、宇宙的悠久性以及在其他天体上存在着和人类相类似生物的可能性。

这种想法尽管和佛教一脉相通,但和当时的基督教的教义当然是不相容的。

布鲁诺的宇宙说,被认为是对圣经所说的"拯救"教义的有害思想,从而受到了迫害。按照教会的教义,人是神所选择的存在,不可能化生为其他的物。同时对宇宙是无限的、除地球之外,尚有与之相同的许多星体的说法,也和基督教的"宇宙是由神之手为人类而创造的,而且是根据神的意志给予地球以特权的"这一教义相矛盾的。因此,布鲁诺的这些说法,自然被视为异端邪说,作为有害思想,遭到了镇压和迫害。

布鲁诺坚守信念,继续了斗争。他这样说道:

"为了尊重哲学的自由,我坚决保卫的是这样的教导:不要闭上眼睛,而是要睁大眼睛去看!"

"正因为如此,我不想隐瞒我的眼睛所看到的真实,我不害怕把它赤裸裸地表明出来。正像光明和黑暗、知识与无知的斗争要永世继续下去那样,到处重复着憎恶、争论、骚扰和攻击,甚至连生命也经常受到威胁。这不只是来自愚蠢粗野的群众,而且也是由那些理应说是无知的元凶的学者们挑起的。"(同前书)

这样,对布鲁诺进行了多达二百六十一项的涉嫌异端邪说的审讯。并认为关键的问题在于他的"人观"。

也就是说,他的"人观"是:"人只是人,决非人以外的什么"。他把基督只看成是彻底的"人",而不是"神"。正像乔恩·德雷波在他写的《宗教与科学斗争史》(平田宽译,社会思想社版)一书中所指出的:布鲁诺为了维护他对"人的信仰",向"虚伪的信仰"开战,向"既无道德也无正义的正统派"开战。

据说,在布鲁诺被宣告处火刑时,他无所畏惧地向审判官说道:"我认为您这次向我宣判,比起我接受宣判来,您的恐惧心还要大得多吧。"在这番话语中显示出一个为信念而生的人的生活态度,也显示出对其信念必有后继者的牢固信心。

的确是这样,先驱者的历史就是光明与黑暗、知识与无知搏斗的历史。布鲁诺丝毫也不惧怕任何权势者和神学者的攻击。他的一生,是为坚守自己的信念和人类的睿智的一生,是坚定不屈的一生。

历史性的巨大事业,决不会有平坦的道路。毋宁说,正是在这种迫害与苦难的恶劣气流之中,为历史、为后世留下的超绝想象的奇迹的纪念碑,才得以树立起来。

年轻时代的尼采在《反时代的考察》一文中抨击了这种时代的恶劣气流。他说:

"钝重的习惯、卑小的、低劣的事物,充塞着世界所有角落,作为沉闷的地上空气,笼罩着一切伟大的事物,阻碍、妨害着伟大事物朝着不死之路前进的道路,嘲弄它、窒息它、使它喘不过气来。"(《尼采全集》第四卷,小仓志祥译,理想社版)

当我回顾历史性的伟大事业时,经常使我感到的是,总是那种以苦难为自身的动力,坚毅地在人生道路上活下去的、人的强韧的生命力。

不只布鲁诺是如此,一个人的胜利,对别人来说,之所以也能使之深切地感到此人存在的力量,是因为当他贯彻自己的信念使之出现在地平线上时,它已经不单只是停留在个人领域里,而是已经深化到具有普遍的"生"的本质上来。而且,在人生中如果真会出现这样决定性的胜利的瞬间的话,那么它必然是和想要猛烈袭击自己的全存在,想要压倒自己全存在的苦难,以全生命来与之格斗,一心想要战胜它时,那种创造出使一切事物带上更新意义的瞬间。

在这个瞬间,将会如同胸中升起辉煌的太阳一般,迸发出无限的喜悦,奏出任何人也淹没不了的凯歌。如果这个假设成立的话,那么对于一个始终忠于自己信念,在自己的生命中一直这样活下去的强韧人格来说,甚至可以说苦难才是向新的创造进行飞跃的跳板。

总之,作为人的一生所放射出的光辉,肯定将以他的足迹——抵抗所有卑微的、低劣的事物,怎样从"不死之路"跋涉过来的足迹——更增加它的光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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