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尔·米勒到底去哪儿采草药了?这都过了半个多小时了!”

副官不耐烦的声音让保罗·米勒的额头又冒出一层汗。他尴尬地笑了两声,开口正要搪塞,忽然间一个声音从门外响了起来。

“您怎么来啦?找我有事?”

不是别人,正是丹尼尔·米勒的声音!

保罗·米勒又惊又喜,急忙转头去看,只见弟弟正大摇大摆地从门口走进来,身上不见绳子,倒是手里多了一捆草药。

保罗·米勒惊喜地看着弟弟,却也不敢发问,但一颗悬着的心总算是放下了。

副官也转过头,用手电筒照了半天丹尼尔·米勒,却没发现什么异常,在丹尼尔·米勒的脸上出了汗水就是疑惑的表情。

“你对索林很上心啊,大晚上的还出去弄草药。”

“都是犯人,既然受伤了我也不能看这不管呵,再者说这也是叶万诚吩咐的。”丹尼尔·米勒一两句话之间便把事情推到了叶万诚的身上。

副官翻了两下白眼站起了身,既然没发现什么异常,他可不打算在这间又臭又脏的监舍里多呆了。

“以后别大晚上弄草药了,敲敲打打的别人还能睡觉吗!”甩下一句话后副官带着狱警走了出去。

看着他们走远,保罗·米勒急忙把弟弟拉过来。“咱们兄弟真有命,你回来的正是时候,再晚回来的话就解释不清了。”

“哪里是有运气,要不是遇到贵人,我现在还在坑下面待着呢。”

“贵人?什么贵人?”保罗·米勒大惑不解。

丹尼尔·米勒微微一笑,“这话说来话长,我现在得赶回去和那个贵人商量一些事情,等我回来再细细和你说。”说完,丹尼尔·米勒将草药放到桌子上,拔腿走了出去。

看着弟弟的背影,保罗·米勒既喜又忧。喜的是丹尼尔·米勒遇到贵人相助,而另一方面,他隐隐觉得这个贵人绝不是个等闲之辈,否则弟弟不会急匆匆地又赶去见他。

当保罗·米勒疑虑丛生的时候,在索伦监狱的一角,一个堆满书籍的监舍里,一个白发老人正借着探照灯的灯光翻看着一本书。

不过,虽然深情专注,但手指却漫无目的地翻动着书页,一页书纸已经被翻过来掉过去地翻了好多次,显然他的心思并没在书上。他正在等一个人,而这个人此刻也正在夜色的掩护下向他这里潜来。

刚才,丹尼尔·米勒又潜回了深坑边,将绳子收藏好,然后向老人所在的这三间成品字形监舍潜行,而刚才的那一幕经历又重新浮现在他眼前——

那两声嘿嘿怪笑惊得丹尼尔·米勒浑身一颤,他下意识地一边向后闪一边抬头看去,只见在黑漆漆的上方,一双眼睛正闪烁着光亮,直直地瞪着自己!

“你是谁?!”丹尼尔·米勒几乎怀疑这三个字对方能不能听见,因为他感觉自己怦怦的心跳声完全盖住了嘴里的发音。但随即,上面那个人说的三个字又让他的心跳一下子变得舒缓下来。

“马约翰。”

“马教授?你怎么在这里?”

马约翰压着声音笑道:“这上面就是我的监舍,你说我怎么在这里?快点上来,有急事!”

听的同时,丹尼尔·米勒感觉肩膀又被什么东西拍了两下,他伸手抓牢后才发现竟是一根绳子。顾不得多问,丹尼尔·米勒抓住马约翰垂下来的绳子,手脚并用、从一个只容一人穿过的圆洞攀了上去。而爬上来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正处在马约翰的“书房”一角,周围乱七八糟地摊了一地的书。

“抓紧时间赶快回去,我刚才看到布佐的副官带好几个人去你和保罗的监舍了,估计在你那里检查呢。”丹尼尔·米勒正喘粗气的工夫,一旁的马约翰已经催促起来。说完,他蹲在地上,将那个圆洞用木板盖上,然后开始了浩大忙碌的工程——把散落在地上的书挪到木板上面。

“好,等我那边的事情解决了,我立刻回来找您。”丹尼尔·米勒感激地看了马约翰一眼,转身匆匆离去……

丹尼尔·米勒回响着刚才的那一幕,脚下也停在了马约翰教授的监舍前。他四下打量,确定没人以后,轻微地在门上敲了两下。

细微的敲门声刺破了沉寂,马约翰教授长嘘了一口气,然后合上了书。

“进来吧。”他小声说。

片刻,门开了,丹尼尔·米勒矫健的身姿出现在他面前。

“把副官他们打发走了?”

“托您的福,我回去以后他草草问了几句以后就走了。”丹尼尔·米勒说完,拉了把椅子坐在老人对面。

“那就好,他们走了,咱们就可以静静地商量越狱的事情了。”

马约翰的这句话声音不大,但一下子把丹尼尔·米勒骇住了!他目光直直地向马约翰看去,此时探照灯的光束渐渐远离,老人脸上的沧桑皱纹也被黑暗所淹没,只是一双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着光芒。

“越狱?您在开玩笑呢吧。”愣了两秒钟以后,丹尼尔·米勒故作迷茫地问道。

“你不准备越狱?那你今晚潜到这个废弃的储物坑里做什么?”

对于这个问题,丹尼尔·米勒早有心理准备,此刻不假思索地答道:“我听见这个坑里面有流水的声音,就寻思下来看看,要是能弄到淡水就不用给叶万诚钱了,是不是?”

马约翰淡淡一笑,不过在黑暗中更像是呲了一下牙。“很好的理由,但那两张猪皮是做什么用的呢?难道是为了御寒之用?”

漆黑闷热之中,丹尼尔·米勒却觉得鸡皮疙瘩倏地爬满脖子,然后飞速蔓延到胳膊,竟将他的手也刺激得痉挛了几下。这件事情他着实没料到,但眨了一下眼睛之后丹尼尔·米勒笑道:“我以为没人注意到我扒猪皮呢,其实这也很简单——整夜都睡在这木板上实在难受,有了猪皮垫着就舒服多了。”

说话的当口,探照灯的光束又慢慢向这里扫来,扫动之中照得马约翰教授的脸上忽阴忽晴,他站起身走到窗前,看着远处轻声道:“你这些理由在索伦监狱可以蒙骗过大多数人,但有三个人却骗不过去。昆金、布佐和我。丹尼尔·米勒,我救你是因为我觉得你这个美国人不错,不忍心看你的越狱计划胎死腹中。但你也要对我说实话才是,否则——”

丹尼尔·米勒心中一寒:难道他要将这个秘密告诉布佐?

心念起来,丹尼尔·米勒暗暗将手握住匕首的刀柄,口中笑道:“否则怎样?”

马约翰转过身,打量了几眼丹尼尔·米勒。“不用担心,我不会向布佐告发你。要是有那个打算,早在你蒙混过测谎仪之后我就会向布佐告发了,哪里还要等到今晚!”

丹尼尔·米勒惊异地看着马约翰,这简直太出乎他的意料了,自己蒙混过测谎的事情马约翰竟然也知道,难道他能掐会算不成?也在这思虑之间,丹尼尔·米勒眼前浮现出一个人的样子,然后他明白了——一定是她!

“您和柳狱医很熟悉吧?”

听到这句话,马约翰笑了,他打量了丹尼尔·米勒几眼,点头赞道:“确是聪明人,你的反应够快的。不错,柳天天是我的朋友。她对我无话不说,所以你测谎的经历我很快就知道了。也正是因为我的关系,柳天天才没有向布佐揭发你。”

“为什么?”丹尼尔·米勒虽然在心里已经隐隐有了答案,但这三个字还是禁不住脱口而出。

“因为在那个时候,我还不能确定你的目的是什么,所以我要继续观察。直到今晚,当我看到你潜进这个储物坑的时候,才最后确定你的目的就是越狱。”虽然没有旁人,但说到此处,马约翰还是压低了声音。“既然我们英雄所见略同,那就不如联手越狱!”

英雄所见略同!联手越狱!

当听到这两句的时候,丹尼尔·米勒眨了几下眼睛,他凑近马约翰,用更低的声音问道:“这么说,你早就琢磨越狱,也早就相中这个储物坑了?”

马约翰的双眸里显出光彩,微笑道:“你来这里没几天就发现了这个储物坑的秘密,我要是还不知道,在索伦监狱的这些年不是白白浪费了吗?”说完,他拉丹尼尔·米勒坐下,细细地讲述起来。

“这个储物坑是二战时美军留下的,不过当初在设计的时候留有一条密道,也算是紧急出口。至于出口的方向——”马约翰把头转向远处黑茫茫的悬崖和大海,“在几十年前它可以到达悬崖背后,但是现在,悬崖后面的地貌已经发生了很大的改变,那里变成了一条内陆河,也就是说悬崖背后的这个出口已经被河水淹没了。”

“幸亏如此,要不然这个出口肯定早就被布佐发现。”丹尼尔·米勒长出一口气,笑道:“只要有出口就好,它淹没在水中更有利于我们潜到悬崖背后。”

说完,他看着马约翰似笑非笑的样子,忽然皱起了眉头。“不对,这个出口肯定有什么说道,否则您既然已经知道了密道,早就应该逃出索伦监狱了。是吗?”

马约翰颔首笑道:“小兄弟果然聪明过人。不瞒你说,自从我进了索伦监狱以后,外面的朋友就一直帮助我出狱,当政治豁免的可能性没有了以后便谋划着帮我越狱,但想了很多办法也没有最可行的。还是在一年之前,我的朋友们通过秘密渠道得知了这个储物坑的真实情况后,我便开始准备从这条密道越狱。”

在满天星斗和往复的探照灯光束的陪伴下,丹尼尔·米勒的神情越来越专注,而马约翰的声音也越来越低。

“我先是申请将监舍的位置移到了现在这里,因为根据得到的储物坑设计图,从眼下这个地点往下挖不到三米就可以到达储物坑,而且这里也是索伦监狱的边缘,离储物坑的出口最近。”

“对于你的搬迁申请,布佐没有怀疑吗?”丹尼尔·米勒问道。

马约翰得意地一笑,“我在布佐眼里是眼中钉、肉中刺,看我和别的囚犯离得近,他闹心还闹不过来呢,巴不得我的监舍周围一片空白。再者说,我选的这个地方紧挨着岗楼,探照灯光顾得频繁,这正合布佐的心意,他二话不说就答应了。”

丹尼尔·米勒点了点头。“但这也正好形成了‘灯下黑’的绝妙效果。”

“是的,越是在哨兵的眼皮子底下,他越容易放松警惕。而且,有了探照灯的‘帮助’,我挖掘的速度反而更快了。不出两个月,我就挖通了一条可以直达储物坑的密道。而且,我的手下也利用一切机会将一些越狱用的器材带了进来。”

“您的这个手下就是柳天天吧?”丹尼尔·米勒插言。

马约翰笑着点了点头,随即又叹了口气。“但越狱计划越是周密细致,我就越来越发现其中的难度——密道出口虽然淹没在水里,但总归有办法出去,可问题是穿过密道之后就是悬崖后面的原始森林,我没有野外生存的经验,即便准备再多的器材,也无法从那里逃出去。”

说着,马约翰的目光停在了丹尼尔·米勒的脸上,缓缓道:“所以,当我发现你也有越狱的想法、而且你精通野外生存以后,我便萌生了这个念头。”

“联手越狱?”

马约翰重重地点了下头,布满皱纹的脸上显出兴奋的色彩。“你有野外生存的技术,我有必备的器材和物资,此外还有内应,这难道不是最佳组合吗?!”

“您这里都有什么器材?”丹尼尔·米勒问道。

马约翰招手示意丹尼尔·米勒靠近一些,然后小声说道:“潜水的用具我这里有;防身的武器我这里有;必备的一些药品我这里也有——”

说到这里,马约翰闭上了嘴,脸上却堆满笑容,浑似一个圣诞老人在用圣诞礼物勾引着孩童。

丹尼尔·米勒也笑了,看着白发苍苍的马约翰,又加了一句:“最主要的是,您现在是这条密道的守护神,没有你的准许,我也没办法通过不是?”

“这么说你是同意了!”马约翰伸出手。

一天以后,走进马凯的病房时,费丹的手腕仍然很疼,但和抓获詹姆斯的喜悦比起来,就显得微不足道了。

不过,她仍狠狠地瞪着马凯的助手:“你怎么和你师傅一样,不懂得怜香惜玉!?”

助手局促地傻笑着,然后说了句傻话:“对不起,嫂子。”

说完,他就痛苦地看着马凯,他知道自己这句错话又会让头儿遭殃了。

马凯却似乎没有留意这句话,而是微笑着冲助手点点头:“干得不错,摄像头隐藏得很好,连天使都没发现。”

卡恩警长却没笑,他挺着日耳曼人特有的高鼻梁,对着马凯直摇头:“马侦探,你可是一直都把我们蒙在鼓里啊,甚至你和我商量,让助手扮作防爆演习的警察,也没告诉我究竟是为了什么!”

马凯笑道:“让我的助手偷偷进天使的房间安装摄像头,到时候录下证据,这事情只能偷偷进

行,否则詹姆斯一定会怀疑,那就前功尽弃了。”

“好啦,现在可以给我们讲讲你详细的‘阴谋’了吧?”米歇尔警长笑着问道。

说着,众人纷纷落座,目光都集中到了马凯身上。

马凯沉思了片刻,似乎在回忆这发生的一幕一幕场景,然后开口道:“最初,当纽约拳击赛上,多琳·库珀被害以后我就有种不祥的预感——这起案件背后一定有个高手。因为能更改IP地址,将实际地点由纽约变换成北京,这不是太难的事情,难就难在警方的网络监测设备也没有发现问题,这就不同一般了。要么就是绝对的网络高手,要么就是熟知警方内情的专业人士。不过,当时的詹姆斯没有丝毫破绽,我还根本没有怀疑到他。

“略微有一些怀疑,是在凯勒副警长遇害以后。

“凯勒副警长在垂危之时拉过费丹,对她说‘告诉马凯,这是谋杀’。这句话粗粗一听,似乎所指的对象是石田章。但细细琢磨就不对了,如果凯勒说的是石田章,他何必要单单叫过费丹说呢?也为什么要让费丹转告给我呢?

“当然,一种可能是凯勒警长始终和詹姆斯警长乃至广文不和,所以这最后的一句话他宁可对费丹和我说,也不对他们两个人说。

“但是,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呢?那就是凯勒在临死之前,忽然察觉自己是中了詹姆斯的圈套,所以他只有对费丹和我说。但可能是他临死之前气力用尽,没有说完,也可能他只是怀疑,并没有真凭实据,所以只说了这模棱两可的半句话。

“现在我们回过头看凯勒之死,前因后果就一目了然了。

“杀死凯勒,是詹姆斯这番阴谋的副产品,因为凯勒始终和他作对,而且还怀疑他和石田章逃走一事有关,所以詹姆斯必须要除掉这个麻烦。当然,詹姆斯的方法很巧妙,借刀杀人,将罪名扣在了当时的‘石田章’的头上。他首先在博客上用石田章的口吻向自己发出了威胁,这样一来,将‘危险’引向自己的同时也就让我们忽略了对凯勒安全的关注,而且也间接地为自己排除了嫌疑。”

“但是,如果当时张警长没有提醒詹姆斯那一幕,詹姆斯岂不是也要冲进去?那不就成作茧自缚了吗?”助手问道。

马凯淡淡一笑,“我猜想,即便当时没有张广文的提醒,詹姆斯也会有预案,比如说他会突然‘想’到‘石田章的目的是自己’,再或者,最简单的就是跑慢几步就是了,谁也不会察觉到这细微的变化,更何况以凯勒的年富力强和破案的心切,跑在詹姆斯前面是任何人都会觉得正常的。只要凯勒先冲进房间,炸弹就会炸响,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只是凯勒除了临死前说的那句话以外,在去北京之前还和我见了一次面,请我调查石田章逃跑一事。恰恰这个时候凯勒身亡,这让我感觉里面可能另有隐情。于是我就开始了对石田章逃跑一案的调查。”

“结果,你发现了预先挖好的一个土坑,而且在当时搜查的时候,詹姆斯的警车恰恰停在土坑上面,从而帮助石田章逃跑成功。”见马凯说得有点口干舌燥,费丹给马伤员递了一杯水,同时也替他说了几句。

马凯将水一饮而尽,继续侃侃而谈:“于是,在这个时候我开始把注意力集中在詹姆斯和张广文身上。因为当时车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我还不能确定罪魁祸首是他们两人中的哪一个,因为张广文作为司机可以操控车,而詹姆斯作为警长,也可以让张广文将车停在那里。这个问题没法证实,因为两人之中必有一人是真凶,而无论用怎么巧妙的方法去问,都会让其中一个起疑心。所以,我只有暗中观察他们两个人的表现,于是便悄悄去了巴黎。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巴黎惨案和布朗热教授被杀。

“当布朗热教授被杀之后,我一度将目标锁定在詹姆斯身上,但是当发现了石田章的牙结石的时候,詹姆斯的做法又让我打消了对他的怀疑。”

“于是你就掉转枪口对准了我?”张广文笑问。

马凯哈哈大笑,“没办法啊,当时的目标只剩下你一个人了呵。”

笑完,马凯正色道:“当我盯向张广文的时候,慕尼黑惨案发生了,也正是因为慕尼黑的事件,让我将张广文的嫌疑去掉。原因就是当卡恩警长和米歇尔警长即将冲进房间的一霎那,张广文阻拦了他们。

“他的这个做法让我思忖良久,因为张广文仍是真凶,他只是在利用这个机会洗刷自己的嫌疑。但是这又不大符合常理,因为按照常理,真凶的目的是想一个人独揽擒获天使先生的功劳,这样才更加出名,而利用这个机会杀死其余的竞争者,岂不是有百利而无一害?张广文只要稍慢一步冲进房间,就可以借天使先生之手除掉卡恩警长等人,他何必要阻拦呢?

“也因为这件事情,让我对詹姆斯重又产生怀疑。虽然他在‘牙结石’的做法上无懈可击,但是这会不会是他故意为之呢?

“詹姆斯的最终目的是想用天使先生的连环恐怖袭击作为自己名利双收的工具,那么最后他就要亲手破获此案,这样才能达到目的。而如果石田章的真相不被揭开,詹姆斯最后即便击毙了天使先生,也无法解释石田章的真相,所以他必须要用这个机会来亲手揭开牙结石的秘密,让天使先生暴露出来,这样才能进行下一步的计划。如此一来,詹姆斯不但能洗刷掉自己的嫌疑,而且还能立上大功一件,可谓是一举两得。

“此外,对凯勒调查自己心知肚明的詹姆斯,很可能发现了凯勒曾找过我。而我在第一起案件中的表现也很可能让他忌惮,我猜想,詹姆斯也一定在琢磨我——琢磨我是不是发现了帮助石田章逃跑的证据。这就像两个高手在对弈,想的都是对方的下一步棋,而詹姆斯也很可能想到我暗中监视他的这步棋,于是他将计就计、在我面前揭开牙结石的秘密,这样也能把我的注意力引到张广文的身上。

“当然,这些在当时都只是猜测,我只是有些不信——一个从警多年的警长,怎么发现不了房间里有人在窥探?

“我的这些怀疑在我取得了叶丽一案的资料,并且发现了天使先生对于‘A18’这个数字的偏爱以后得到了证实。因为我从调查航班记录得知,天使先生在布朗热教授被杀之前就乘坐航班前往了H市。那么,杀死布朗热教授的只能有两个人:詹姆斯警长或者是张广文。而那个晚上张广文有充分的不在场的证据!”

“这么说,当我们到达H市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真相了。”米歇尔点头称赞道。

“但那个时候我的这一切推断都只是基于猜测,詹姆斯把一切作案痕迹都消除得一干二净——那个土坑里没有石田章的任何残留物、杀死布朗热的现场没有任何证据、其余的案子都是天使先生作的,我们并没有任何证据来指正詹姆斯。于是,我只有采取引蛇出洞的办法。既然詹姆斯最后必然要杀死天使先生,那么就一定要和天使先生碰面,也只有这个时候才能拆穿他的真面目!于是,我就借口受伤,躲在慕尼黑,这样一来也就打消了詹姆斯的怀疑和戒备。”

丹尼尔·米勒也将手伸出来,但重重地握住的同时,他皱起了眉头。“但还有几件麻烦事需要事先处理掉。”

“什么事?”

“不光是我一个人要越狱。”

马约翰并未露出诧异的表情,平静地说道:“还有保罗吧?从你进监狱的那一天起,我就发现你和他走得很近。这没问题,多一个人也相互有照应,而且他这人也不错。”

丹尼尔·米勒点点头,接着又摇了摇头,这倒把马约翰弄糊涂了。

“怎么?难道我说得不对?”

“对了一半。参加越狱的另一个人是保罗不假,但问题是他不见得会同意‘联手越狱’这个计划。”

“哦?为什么?”说完,马约翰看到丹尼尔·米勒盯着自己的眼神,明白了。“我的身份很特殊,我要是越狱了,布佐的搜查力度会大很多,他是怕背上我这个大包袱吧?”

见丹尼尔·米勒点了一下头,马约翰不以为然地说:“但事情就是这样,有一失必有一得,我准备的越狱器材也是他弄不到的。没我这些东西,你们越狱也很困难的。”

“但问题是——保罗也有协助他越狱的朋友,他也能弄到必备的器材,这也就是他不同意联手越狱的资本。”

这句话说完,马约翰愣住了,他像不认识丹尼尔·米勒一样反复地打量了好几眼才开口说:“真没想到你们两个人竟有这么深的路数,要是这样的话,事情还真是难办了……”但转念之间,他笑了,压低声音道:“你刚才说——有几件麻烦事要处理掉,这就说明你已经有了解决的办法,是不是?”

丹尼尔·米勒的手心冒汗了,虽然长期的野外生存使他有着比常人更稳定的心理,但策划一个周密的计划、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是阴谋,这还是他平生第一次。丹尼尔·米勒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将自己的计划娓娓道给了马约翰教授。

……

十几分钟之后,当丹尼尔·米勒手心的汗慢慢干了的时候,马约翰鼻尖上却闪出亮晶晶的汗滴。

“计划很好,但要配合得天衣无缝才行,而且进行的次序要拿捏得分毫不差,要不然棋差一着就是满盘皆输。”马约翰沉思道。

“你我二人肯定能把握好分寸和时机,但最关键的就是柳天天,她那边可是孤身作战,身边连个商量的人都没有,您觉得她能胜任吗?”

马约翰哈哈大笑,“小兄弟你着实可爱,在你心里早已经有了答案不是吗?你要是觉得柳天天无法胜任,怎么会想到这一系列的妙计呢?”

被马约翰点破,丹尼尔·米勒反而更加心安了。在这之前,他只是自己觉得柳天天是个合适的人选,现在有了马约翰的保证,他对计划更有信心了。

从马约翰教授的监舍出来,天边已经发亮。借着曙光,丹尼尔·米勒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然后不禁颔首。

马约翰的这处监舍位置实在是妙,不但偏居一隅,而且隐蔽得很。从这里向犯人的监舍区看去,大部分视线都被悬崖和灌木丛遮挡住了,根本看不到犯人们平时的起居活动以及如厕之类的事情,真可谓是闹中取静的地界。更主要的是,在这里做什么事情根本不用担心犯人们发现,只需提防监狱的守卫就是了。

但又看了几眼之后,丹尼尔·米勒本已舒展的眉头又拧到了一起,他闭着眼睛思索了一阵,却仍未释怀,但天色已经见亮,他只好带着一肚子的心事疾步赶回监舍。

至于马约翰,此时也出了监舍,踱到铁丝网前和对面岗楼上的哨兵搭着讪。晨风将他的白发轻轻吹起,也将他布满沧桑的面颊吹的笑容绽放,因为他刚刚吃了一粒药,不出半个小时就会因为血糖降低晕倒在哨兵面前。

他笑容可掬地看着哨兵,就像一只猫在瞅着对面的耗子。虽然这只猫被铁丝网拦着,但在马约翰看来,只要一阵微风就可以将那道铁丝网吹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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