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如此,那小事是什么呢?鬼贯很有兴趣,准备好等他开始说。对面包厢的商谈好像很难有共识,声音变得有点高亢,有个人频频在桌上打算盘的样子。年轻工人等待的人迟迟不来,他只好耐心的啜饮第二杯咖啡。

“那个人交给我发信纸,然后想要付电报费时,发现他没有零钱。于是他就说找的钱你就留着吧,给了我五百圆纸钞。”

“原来如此。”

“可是我们是禁止拿小费的,所以我在金谷川车站打电报后,接着忙完了两三件事,就拿找的钱去给他了。不过那个座位却没有桑原先生的身影,而好像是刚刚从车站上来乘车的老婆婆坐在那里。她一看到我的脸,马上激烈的责骂我。”

“喔,为什么呢?”

“因为她在要坐下时,小腿沾到了黏糊糊的东西。仔细一看是嚼过的口香糖残渣涂在座位的边缘,她吓了一跳检查和服,发现也被弄脏了。她很生气质问我要怎么赔她啊。所谓的农家老太婆就是很难应付,再怎么要她息怒都没用的,我就无言以对了。”

话题偏离主题了。就算她不是农家的老太婆,任何人被口香糖弄脏衣服也会想生气吧。国营铁路准备了附着口香糖的座位并让乘客坐在上面,当然会对身为代表的车掌抱怨了。

“就像我刚刚说的,之前是桑原先生坐在那个位子。”

“等等,您为什么知道桑原先生的座位在那里呢?”

“那是因为他放着五百圆钞票就想回座位了,所以我就想要告诉他我不能收小费,从他后面要叫住他,可是因为噪音太大声了他听不见,于是就在我追在他后面时,看到他坐在隔一个车厢的座位。因为只要知道他的座位,把找钱送过去就可以,我就折返回去了。”

“我了解了。请继续说老婆婆的事情。”

“所以我就问隔壁座位的客人,那位穿风衣的人去哪了吗,他回答我,那个人自从列车快要到达金谷川车站前不久突然站起来离开后,就没回来了。他说可能是换到别的座位了吧。我一边觉得这个人真会给人添麻烦,一边从洗手间开始找遍了所有车厢,结果还是没找到。所以我觉得他在交给我发信纸后,应该就在下一站附近下车了吧。”

“喔,下一站的话,就是金谷川车站了吧。”

真的很可疑,既然他在中途下车,到西多摩山中将风衣换上尸体的,可能就是这个男子了吧。

“如果他要下车的话,那也不用要我帮忙打电报了吧。我觉得很麻烦那是另一回事,不过他如果是从市里的邮局打电报,请我帮忙对他来说就浪费了四百多元找的钱。”

鬼贯警部也认同高本车掌说的,然而他这么做既然是为了制造假不在场证明,那这名男子偏离常识的行动,里面就一定隐藏了重大的意义。追查这件事以前,鬼贯首先要从最初开始整理这个Q的行动。

130次列车在早上六点五十分从盛冈站发车,十二点到达仙台站,停车七分钟后,十二点七分发车。然后在二十二点十二分抵达终点站上野车站,是一班每站停靠的慢车(请参考“东北本在线行时刻表”)。

桑原(或是Q)搭乘这班十二点七分从仙台出发的列车,十四点四十四分刚离开濑上车站不久,他就去领了电报。内容是“我不想再看到你的脸了”,发信人就是当时在仙台逗留的百济木医生。桑原(或是Q)是在车掌室亲手接到这封电报的。

十五点钟,列车刚刚驶出福岛车站后不久,大概是在三点五分左右,桑原(或是Q)从座位上站起来,再次去了车掌室;他去索求电报纸委托打电报,内容是“今天晚上我会回来”,寄到自己家。应该要注意的有两点,一是这张电报纸上的文字是桑原自己的笔迹;二是这张电报纸并非车掌室里常备的纸,而似乎是被偷换过的。

这封电报是在金谷川车站送出的,所以车掌在列车出了二本松后,拿找钱过去就已经找不到桑原(或是Q)的身影了。根据隔壁乘客所说的,可以推测桑原(或是Q),在委托打电报后马上就从130列车下车了。下车的车站是金谷川、松川、安达,这些站的其中一站。

总觉得那个男子并非桑原,因为桑原没有偷换电报纸的理由;而且,就算把那个人当作Q来进行推理也没错。鬼贯这么想着,继续进行推理。

Q想必确实有目的才下车。既然都已经打电报,这辆列车也已经没用,所以就下车了……。当然这是肯定的事情。不过,稍微有点远见的人,应该都会预料到过一会儿车掌会来还找钱吧。如果是这样,就一定会发现自己不在了。

“高本先生,你在收到五百圆钞票时,是不是已经事先告诉对方你们不能拿小费了呢?”

“这当然。这是我们全体列车工作人员的贯彻宗旨,所以不只是我,每个车掌都会先说的。只是电报这种东西就是因为很急才要送出去,也就没有时间慢吞吞跟他争论了。对方也好像硬要给我钱就走掉了。我在金谷川车站换成零钱,还差一点让列车误点了。”

高本车掌去还他找钱,发现Q不在座位上,这样摆明就会引人怀疑。所以Q至少应该要等到车掌拿钱来,一直坐在座位才对。对高本而言,不管这位客人是否买了到上野的车票,因为不知道他会在哪里中途下车,所以一定会尽快来还钱,不可能等到过了两三个小时,才好不容易送找回的钱过来。尽管如此,Q还是不顾预料中的风险下车走了。当然他这么做,一定是因为他有着委托打电报后,就必须马上下车不可的积极理由。

“让我再想一下。怎么样?你要不要再一杯咖啡?”

“那请给我布丁,我很喜欢那个。”

可是送来的布丁太焦了,似乎不符合他满心的期待。不过高本看起来一点也没有不满的样子,还是乖乖动了汤匙。

假的桑原为什么要赶紧下车呢?假设看看是他家在金谷川、松川、安达的某处,家里有个爱妻正在等他回家好了。可是。并不是个才刚新婚的年轻人,而是中年男子。在明知道这么做会处于不利状况下,还是分秒必争的飞奔回去,也太不自然了。

那么,他会不会是特别疼爱子女的人呢?或许是想要早点回家抱起小孩,爱抚着孩子柔软的脸颊吧。不过鬼贯并不这么认为。他是接受百济木的委托才来扮演桑原的角色,自称是桑原接到奇怪内容的电报,并事先准备好桑原写的电报纸,偷换过以后交给车掌。大体上有一般常识的男子,都会嗅到里面藏有犯罪的味道。更何况他根本就让人很难相信会是那种世界上的善良父亲,因为受到孩子的亲情所吸引而跳下列车。

还有另一种解释,这看法是Q在极端的时间限定状况下。例如,他下车的地点有可以换乘支线的车站,衔接这班130次列车的列车就在站台等待发车之类的情况。鬼贯匆匆忙忙的打开手提包,拿出时刻表与铁道简图摊开来看。可是,不管金谷川、松川、安达……每一站都没看到可以衔接支线的车站。鬼贯建立的假设马上就垮了,他好像很难排解失望似的舀着布丁。

那么,Q有时间压力应该是不会错的。可是他下车的车站既然没有支线,那他为什么要下车呢?鬼贯忽然想到,根本没必要局限在支线,因为130次列车是慢车,只要转搭后面来的快车,就可以快点到达上野了吧。他早点到达东京是有什么企图呢?这点还不清楚,说不定是情妇在等他,很想见面吧。

可是这个解释也遭否定了,因为快车并不会停靠金谷川、松川、安达这类的小站。如果要换快车的话,就应该要在福岛车站下车。130次列车进入月台不过二十分钟后,快车“鸟海”就会到站了,所以应该可以从容的换车。然而他却没这么做,不是吗?130次列车开出福岛车站后,他还因为索求电报纸现身了不是吗?

这样一来,结论就是没有理由证明Q为何下车。不过,这并不代表这件事在他他考虑周详的行动中是毫无目的;一定还有什么地方看走了眼。高本车掌吃完布丁,没有存在感似的抽着香烟,他已经睡眼惺忪了。

突然,鬼贯的脑中浮现了其他的想法。他之所以在没有衔接支线、快车也不停的车站下车,会不会是要搭交错而过的下行列车呢?这是剩下的唯一解释。

这个看法是否恰当,要看看是否有符合要求的下行列车来决定。鬼贯就向高本车掌询问此事,与其要打开时刻表,不如这样问比较快。

“有的。”他马上就回答了。

“往上野的130次列车一进入松川车站月台,相差一分钟,往一之关的下行列车就抵达了。时间嘛,应该是十五点二十分……应该是这时候吧。”

果真有这种符合Q希望的列车吗?鬼贯警部一边担心着,一边打开上行与下行列车的那页,一看之下吃了一惊。如同高本车掌所说,130次列车在十五点二十分自松川站发车,往一之关的下行127次次列车则晚了一分钟在十五点二十一分出发(请参考“东北本线下行时刻表”)。两班车都停车一分钟,如果抵销彼此各自相差一分钟,下班车到达月台的时间上班车也已经出去了,如果Q要从上行换到下行,这就是合适的列车。只要130次列车不要误点,也就是按照时刻表运行的话,即使只有两分钟的剩余时间,要从上行转搭下行,也应该是有充分的可能。

大概Q就是移动到往一之关的127次列车,这应该没有错误。如果是这样,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呢?

一开始浮出的想法,是Q因为某个理由,要返回福岛车站,搭乘往上野车站的快车“青叶”。用指尖追寻着时刻表的细小数字一看,127次列车到达福岛的时间是十五点四十七分,上行的“青叶”进站的时间则是十五点十一分,所以Q就算好不容易费尽心血回到福岛车站,也已经是“青叶”发车后的事了。

Q的目的应该不是搭“青叶”。所以他不是在福岛车站下车,而想必是一直坐在127次列车的座位上。那他的目的地是哪里呢?

鬼贯警部忽然想到他也许是要回出发点的仙台。他必须向百济木报告自己的演技很成功才行,想要快点拿到酬劳吧。他一到达仙台,就马上和参观完市内的百济木碰头说给他听,百济木则很满意的点头付他约好的金额,然后就得意洋洋的回去北一番丁的旅馆了……。鬼贯觉得这个场面好像鲜明的出现在眼前。百济木说他被桑原敲诈的二十万圆,其实就是付给这个Q的钱吧。在仙台与福岛的稍微前几站之间往返,接电报打电报,只是做这些就有二十万,真是不错的工作。想要做的人应该随便都有吧。虽然还不知道Q是不是住在仙台的人,可是根据这种状况,鬼贯觉得必须寻得宫城县警的帮忙。

鬼贯警部感谢高本车掌的盛情协助,抓了账单站起来。他看了一眼其他的包厢,商谈还没结束,而工人等的人也还没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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