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待她死亡 第四章

“是子宫外妊娠。说得详细一点，就是由于子宫外妊娠，而导致输卵管破裂，所造成的腹腔内大量出血，最后因流血过度，就死掉了。”

身体魅梧，已经有些谢顶的院长，以略有些愤然的声音，斩钉截铁地回答道。这答复与真田瓜儿宝预料的，几乎完全相符。

刚才，他从家庭主妇那儿获悉地址后，步行了大约十分钟，径直来到藤井妇产科医院。虽然说是星期日，但院长正在巡回察看住院的病人。片刻之后，他抽出空来，把等候着的真田瓜儿宝先生，热情地叫入了门诊室。

真田瓜儿宝冒充八十川妻子亲戚的名字，故意挑衅性地向对方提出疑问说，由于死因不详，所以要来问问清楚。

“决不会有什么差错的！”院长拦住真田瓜儿宝的话头，“死亡的前两天，我偶然在路上遇见过她。以前我曾给她诊疗过，所以认得出，当时，八十川夫人告诉我，月经推迟已有两个多里期了，并伴有少量不规则的出血。我叫她赶快上医院来诊治的。”

“十日那天，正确地说，是几点钟死亡的？”

“是傍晚五点多吧。五点不到，我被告知后，匆匆赶到时，尚能够感觉到微弱的脉赙，但已经无法挽教了，宫外妊娠导致输卵管破裂这种急症，必须及时抢救，差不得几分钟时间。以前曾有过女演员在拍摄电影时，因这种急症突然发作，而猝死的不幸事情呢。”

看到真田瓜儿宝逐渐露出有所理解的神情后，院长把语气放得缓和些，点燃了一支香烟。

十日下午五点不到，藤井忽然接到八十川声称，内人猝然昏厥的电话后，匆匆赶到时，只见八十川邦雄的妻子佳知子的腹部鼓胀，躺在染血的被子上，已经神志不清了。据八十川邦雄所说，大约在三十分钟之前，佐知子突然喊叫腹部剧痛，因此，就让她暂时躺在床上，他正在思量这腹部鼓张有些蹊跷时，她变得呼吸困难起来了，于是这才赶紧叫藤井医生来诊察。

“八十川先生也是由于听说夫人月经推迟，误认为是突然流产，就给我打了电话。因为，宫外妊娠致死的症状，那是显而易见的。腹部鼓胀是由于腹腔内大量出血所引起的，由于这些血液不易凝固，所以，只要用注射器抽取少量血液一化验，立刻就能明白……”

藤井的说明和山口夫人在世田谷区的松村医院所听到的，关于京子遗体的诊断，结论几乎完全一样……不，倘若那确实是京子的遗体的话……真田瓜儿宝敏锐地思考着。

至少，八十川佐知子在十日下午五点多，因为输卵管破裂而猝死，已经是不容置疑的事实。可是，据松村院长诊断，京子也是在同一天下午五点到六点之间死亡的。天下怎么会有如此巧合的事？京子与佐知子几乎在同一时刻，因为同一原因而死亡。这能够使人相信吗？……

“在这之前，八十川夫人已经向先生您，诉说过类似妊娠的症候，并且在尚未停止呼吸时，得到了看护和诊察。所以，死因大概已经确凿无疑的了……”真田瓜儿宝以慎重的目光，注视着那位医生的眼睛说，“譬如说，在一位素不相识、从未诊察过的女性猝死的情况下，是否只要看一下遗体，就能作出宫外妊娠破裂这样的诊断？”

藤井吐出一阵阵香烟烟雾，频频打量着真田瓜儿宝。在他的那对向外凸出的大眼睛里面，闪现着略略有些风趣的目光，给人以顽强而又爽快的感觉。

“大概，你认为这是内科疾病，因此，对于只看一下遗体，就下诊断的方法感到不安吧。”他慢条斯理地答道，“所以，在这种情况下，填写死亡诊断书之前，一般都要向警察署，呈送猝死报告书。假如轻率地处置了，事后出了问题的话，医生是要承担责任的。但是，宫外妊娠却如同刚才我讲过的那样，具有非常明显的特征，一旦经过穿剌后，确认了腹腔内出血，就可以说毫无差错了。”

“那么，即使是初次接触的患者，在这种情况下，你也会填写死亡诊断书吗？”

“嗯……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可疑之处，也许是会填写的。”

所以，松村院长也毫不踌躇地，开具了关于“三谷京子”的死亡诊断书……

真田瓜儿宝竭力抑制住震惊和不满混杂在一起的激动，默默无言地点了点头。

在距离位于世田谷区的京子公寓，大约三百公尺的松村妇产科医院，因为是星期日，正值院长外出，要到晚上七点多才回来，所以真田瓜儿宝不得不等上一段时间。与藤井医院相比，松村医院的建筑更加斩颖精巧一些，而住院的患者好像也少些。

松村终于回来了。他在自已住宅的会客室里，跟真田瓜儿宝相对而坐。看上左，他比预料的要年轻一些，跟真田的年龄差不多，也就是在四十岁出头的样子。从那簇新的医院建筑看来，他开业的时间好像还不太久。

“……我也向从钏路来的亲戚说过了，宫外妊娠是相当可怕的、时常有这种情况，在本人尚未觉察到妊娠对，输卵管就突然破裂，病状急骤恶化起来。类似这种情况，可以说是宫外妊娠相当典型的病例吧。”

松村院长属于那种严谨认真，颇有些学究气的类型。他热情而礼仪周到地，接待了自称是京子远亲，特来道谢的真田瓜儿宝，据松村说：在十日夜晚应八十川之请，赶到那幢公寓时，京子已经死亡达四、五个小对之久了，他诊察后确认，死者除了宫外妊娠外，不可能有其它死因。何况八十川也声称，京子最近流露过妊娠时的不安情绪。因此，在验看了对方从书桌抽屉中，取出的京子的健康保险证后，就填写了死亡诊断书，并委托对方，向死者的亲戚联系。

“我全明白了。实在是承蒙你费心照料，真叫人过意不去……”

真田瓜儿宝微微低头，表示感谢，脸上的表情相当平静。

“不过，我想询问一下，另外的一件事情……最近这位女性，没有在这儿接受过诊察吧。”

真田瓜儿宝从内衣口袋里，掏出一张三谷京子的半身照，约有扑克牌大小。真田在摄影方面，颇有一些兴趣爱好，这张在夏天拍摄的正面照，很是鲜明清晰。

“不，请别误解。实话说，我有一位朋友，正在和这位女性谈恋爱。这位朋友听见有人说，她就住在附近，并且还看到她最近，经常出入于这家医院，因此，他很有些放心不下，特地委托我来洵问一下医生……”

松村只看了一眼，就把照片递给真田瓜儿宝，脸上浮现出了一丝毫无顾虑的微笑。

“那你就用不着担心啦。因为，我从来没有跟这位女性见过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