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可提起她母亲的古董店。

她说母亲虽然开了店,但只是兼职,她仍把时间留给了家人。她说母亲和夏洛特·达尔德时有来往。

妮可凝视着咖啡杯,“如果再用微波炉把它加热一次,我明天会不会咖啡因中毒?”

“你母亲和夏洛特·达尔德是朋友?”马里诺问,“该死。恕我冒昧,你怎么从没提过呢?”

“这事没什么特别,”妮可回答,“直到现在我才忽然想起来。我想我大概是失忆太久了,几乎不敢去想母亲的事,至少在一连串女性失踪案发生前是这样的。可是今天……我去了犯罪现场,看到了丽贝卡·米尔顿的遭遇。还有现在……”

她起身去加热咖啡。微波炉呜呜响了一分钟,炉门打开。她回坐在沙发上。难以入口的咖啡热气腾腾,一股煮过头的气味。

“妮可,”斯卡佩塔说,“罗比拉德是你的夫姓?”

她点点头。

“你原来姓什么?”

“马约。我母亲叫安妮·马约。正因为如此几乎没人想到我是她的女儿,时间一久更没人记得了。知道她遇害的警察也不清楚我和她的关系,我没向他们提过。”妮可啜着咖啡,似乎不在意那股怪味。“她的古董店专卖彩色玻璃门窗、遮帘和一些旧家具,识货的人常能淘到好东西。”

“还有些柏木制造的家具。夏洛特·达尔德原本是她的顾客,那时候她正在翻修房子,到我母亲的店里买了很多东西,从此两人成了朋友,不过并不亲近。”她忽然停顿,在记忆里搜寻,“我母亲提起过她,说她是开跑车的有钱人,她的房子翻修完后会有多么漂亮。”

“达尔德女士大概对母亲的生意很有帮助。父亲当小学教师赚不了多少钱,”妮可苦笑着说,“母亲经营得很起劲,人又节俭。我父亲现在的生活费都是母亲留下的,是她开店赚的钱。”

“达尔德女士有滥服药物的问题,”斯卡佩塔说,“她因用药过量而死,意外或者谋杀,我更倾向于后者。她死前不久发作了暂时性失忆。你知道她的案子吗?”

“这一带无人不晓,”妮可回答说,“几乎是巴吞鲁日市的传奇。她在一家汽车旅馆猝死,天堂乐园汽车旅馆,听起来活像墓地的名字。在乔克托区,那里治安很糟。传言说她有段婚外情,去那里幽会。这些都是我从报上看来的。”

“她丈夫呢?”露西问。

“我从没听说有谁见过他。奇怪吧?只知道他是贵族,常到处旅行。”

“你见过他的照片吗?”鲁迪问。

妮可摇头。

“这么说他没上过报。”

“神秘人物。”妮可说。

“还有别的吗?”马里诺问。

“看来这当中的确有微妙的关联,对吧?”鲁迪望着斯卡佩塔说,“某个药剂师成了嫌疑人,而罗科·卡加诺正好是他的辩护律师。”

马里诺起身去倒咖啡。

“仔细回想。”露西鼓励妮可。

“好吧,”妮可深吸一口气,“我记起来了。夏洛特·达尔德曾经邀请母亲去参加鸡尾酒会。我之所以记得,是因为母亲从不参加这种酒会。她不喝酒,又害羞,那种场合只会让她不自在,所以她会去参加可说是大事一桩。酒会就在农场举办,达尔德家的农场。母亲一方面想去为古董店拉些生意,一方面也是基于对达尔德女士的敬意。”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斯卡佩塔问。

妮可思索着,“就在她遇害前不久。”

“不久是多久?”鲁迪问。

“我也不确定。”妮可又变了声调,“大约两周吧,我想。穿着那件晚礼服,她特地去买的。”她两眼紧闭,喉咙一阵哽咽。“有白色滚边的粉红礼服。直到她遇害的那天,那件衣服还挂在衣橱门上,你们知道的,为了提醒自己记得送去干洗。”

“你母亲死后不到两周,夏洛特·达尔德也随之遇害。”斯卡佩塔说。

“有意思,”马里诺指出,“这位达尔德女士既讨人厌又有暴力倾向,大家竟都放心参加她举办的花园派对?”

“我也在考虑这点。”鲁迪说。

“各位,”马里诺说,“我开了将近二十小时的车赶来这里,接着又被露西搅得晕机。我该去休息了。我怕继续在这里胡乱推理,会让你们决定把圣诞老人抓起来。”

“不是我害你晕机的,”露西说,“去睡吧,你需要睡个美容觉。小时候我一直以为你就是圣诞老人。”

马里诺起身离开沙发,朝主屋走去。

“我也差不多该睡了。”斯卡佩塔跟着起身。

“我该走了。”妮可说。

“你不必急着离开。”斯卡佩塔努力表现出善意。

“我可以再问你一件事吗?”妮可说。

“当然。”斯卡佩塔累得头昏脑涨。

“他为什么要把她殴打至死?”

“他为什么要把丽贝卡·米尔顿殴打至死?”

“因为事情不如他的意。”

“你母亲会抵抗他吗?”露西问。

“她会咬掉他的眼珠。”妮可回答。

“你已经找到答案了。真的很抱歉,我不能继续在这儿帮你了。我太累了。”斯卡佩塔说着离开小会客室,进了卧室。

“你还好吗?”露西移到沙发前,端详着妮可,“真是难为你了。你很勇敢,妮可·罗比拉德。”

“我父亲更难过。他的生活已经了无生趣,他什么都不在乎了。”

“怎么说?”鲁迪柔声问道。

“他原本很喜欢教书,也喜欢水上活动,当然是在以前。他常和母亲一起去。他们有个小小的钓鱼营地,可以不受打扰地独处,因为地点非常偏僻。可是自从事情发生后他就再没去过。”

“在哪里?”

“荷兰溪。”

鲁迪和露西交换了一个眼神,“有谁知道这个地方?”露西问。

“我想和我母亲聊过天的人大概都知道吧。她很健谈,不像父亲那么沉默。”

“荷兰溪在哪里?”露西又问。

“墨贺巴湖附近。它是盲河的支流。”

“你能带我们去吗?”

妮可望着她,“为什么?”

“回答我的问题。”露西轻按妮可的手臂。

妮可点点头。两人四目相对。

“说定了。”露西依然注视着她,“明天就去。你坐过直升机吗?”

这时鲁迪起身,“我先去睡了,好累。”他能理解,也接受了事实,但是不想留下亲眼目睹。

露西朝他使了个眼色,知道他能够谅解,尽管万般不情愿。“明早见,鲁迪。”

于是鲁迪离开,悄悄上了楼梯。

“千万不可大意。”露西对妮可说,“我感觉你是那种胆大激进的人。”

“我确实一直在暗中进行调查,”妮可坦承道,“模仿潜在受害人的装扮。我的样子真的很像受害人。”

露西上下打量着她,好像这一整晚的观察还不够。

“凭你的金发、体形和聪明的外表,的确合适。但你的举止不像受害者,你太活泼了。不过,对凶手来说这或许更有挑战性,更刺激,也更值得一试。”

“我的动机不够纯正,”妮可自责地说,“并不是我不希望他被捉捕归案。事实上我比任何人都希望他尽快被捕。但也必须承认,我太躁进太鲁莽,也许会给自己带来危险。这都是项目小组不肯接纳我这样的小警察的缘故。就算我是他们当中唯一受过全国一流法医学会训练、接受过一流专家——包括你姨妈——教导的警察也没用。”

“你在暗中调查,有什么发现吗?”

“我曾在凯瑟琳被绑架的沃尔玛停车场守候了几个小时。有件事一直很令我在意,有个行动可疑的女人在停车场跌了一跤,说膝盖摔伤了。当时我很警觉地后退了几步,没有扶她站起来。直觉告诉我别去碰她。她的眼神很诡异,很吓人,还叫我羔羊。别人给过我很多称呼,但从来没人叫我羔羊。我想她可能是患有精神病的流民。”

“形容一下她的外貌。”露西尽力保持冷静,以免先入为主地判断案情。

妮可描述了她的外貌,“你知道吗,有趣的是她有点像我几分钟前在店里见过的一个女人。当时那个女人正在一堆廉价内衣前挖宝,还偷了几件。”

露西开始兴奋。

“谁都没想过这起案子的凶嫌也许是个女人,或者有个女性共犯。贝芙·基芬。”她说。

妮可又倒了些咖啡,手不住地颤抖。都是咖啡因害的,她暗想。“谁是贝芙·基芬?”

“联邦调查局十大通缉要犯之一。”

“我的天。”妮可坐回沙发,和露西靠近了点。她很想靠过去,说不清原因,只觉得在她身边精神振奋。

“答应我,你不会再独自出去冒险。”露西对她说,“你现在是我的小组成员了,懂吗?我们会并肩战斗。我们,姨妈、鲁迪、马里诺。”

“我答应你。”

“贝芙·基芬这个人物不好对付,她很可能一直在替同伙杰伊·塔利诱拐女性。他是联邦调查局头号通缉犯。”

“他们躲在这儿?”妮可一脸惊愕,“两个重大通缉犯躲在我们这儿?”

“我想不到比这里更理想的藏匿地点。你说你父亲有间钓鱼小屋,自你母亲遇害后就弃置不用。夏洛特·达尔德知道那里吗,它的具体位置?如果它还存在。”

“还在。父亲没把它卖掉,但恐怕已经荒芜了。达尔德女士很可能知道,因为母亲喜欢风化的旧木头,常推荐别人用这种木材建造壁炉架、外露梁柱之类的。特别是建造钓鱼小屋用的那种厚重的基底桩材。我不知道她对达尔德女士说了些什么。不过她非常率真,总认为人性本善。老实说,她话太多了。”

“你能告诉我那间钓鱼小屋的位置吗,你父亲荒废不用的那间?”

“就在荷兰溪,紧挨着盲河。我可以指给你看。”

“从飞机上鸟瞰?”

“没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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