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顿把他的捷豹停在一座教堂后方的停车场,距达尔德农场不到半英里。

每听见有汽车声从路两端传来,他便钻进道路旁边与密西西比河遥遥相望的浓密树丛躲藏起来。不确定来者是谁是一个原因,此外,他深知在这样的雨天,穿着黑套装、黑T恤、戴着黑棒球帽携黑腰包独行于小路上,任谁都会起疑。一定会有人停车,问他车子是否抛锚,或者盯着他猛瞧。

瞥见昨晚驾车经过的那座铁门时,他立刻离开路面闪入树丛,这次藏得更为隐秘。他在树丛中行进,紧盯着前方,同时留意脚下,以免踩中掉落的树枝。所幸,落叶已被雨水浸得湿软。昨晚他来勘查此地时并未进入树林,因天色太暗,他又不敢使用手电筒,结果他成功翻过了那道铁门,却弄得夹克和牛仔裤上沾满铁锈。这也是他今天决定换回套装的原因所在。

昨晚他还在思虑,自上次来过之后,这地方不知变化了多少。在黑暗中很难看出它是否得到妥善的维护。离去之前,他朝大门附近的灌木丛丢了一块石头,看是否会触动防盗警示灯。结果没有。再试一次,依然是黑暗一片。尽管这个早晨天空有些灰暗,但此时任何一盏仍然处于警戒状态的灯被他不慎触动,都不会惹人注目,这里曾设有一套精密的摄像监控系统,但本顿当然不会傻得想试探那些摄像机是否有效,是否会亮起红灯并跟着他来回转动。

车道上停着一辆崭新的白色奔驰500AMC和一辆老款白色富豪。昨晚那辆奔驰不在这里。他不知道这是谁的车,也没工夫调查那块挂着路易斯安那州车牌的来历。那辆富豪属于基顿太太,至少六年前属于她。一袭黑衣的本顿像头鹿,在距离大门台阶左侧大约十五英尺处一棵枝叶繁茂低垂的大树后静立不动。忽然,宅邸大门开启。他赶紧压低身子,隐入树后。

联邦检察官威尔顿·温恩走了出来,一如往常扯着大嗓门说话,身材比本顿上次见到时又肥了一圈。本顿的思绪在飞速运转。威尔顿·温恩的出现不在计划之内,却是一项额外收获。这表示让-巴蒂斯特·尚多内很可能藏身于巴吞鲁日市的这片家族产业。这栋豪宅极度腐化罪恶却能在过去几十年里撇清嫌疑,因为和它有关的人不是绝对忠诚就是已经死去。

本顿,便是死者之一。

他望着这个可鄙的联邦检察官沿旧石砖路走向一间老石屋。一扇暗沉的哥特式大门通向地下酒窖,里面将近半英里长的螺旋状通道是几世纪前由一群奴工开凿的。温恩开了门,走进石屋返身把门关上。浑身湿透的本顿以蹲姿迅速移动,躲进黄杨树丛里,视线在酒窖和主屋之间来回逡巡。下一步行动最为冒险。他直起身,背对主屋,大摇大摆地走向酒窖。

万一这时有人从窗口看见他,会以为这个黑衣人是尚多内的朋友。他推开那扇厚重的橡木门,悄然消失在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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