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卡佩塔望着那封还未打开的信,潮湿的暖风在敞开的大门中自由穿行。

地平线上黑云汹涌。她嗅到黎明前大雨将至的气息。她不喜欢醒来时看见窗玻璃上罩着雾气。于是淸晨七点,她出现在阳台上,拿毛巾猛擦窗外的水雾。如果被邻居们看到一定以为她不是疯子就是偏执狂。可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到他正被关在黝黑的盒子里,于是将起雾的窗子擦干净似乎就变为一种使命而且愈发迫切。

那封尚未打开、注明收件人为“法学学士凯·斯卡佩塔女士”的信件躺在一方干净洁白的冷冻纸中央。法国人习惯称呼女性医生为女士,而在美国,“医生”以外的称呼都是一种侮辱。她想起在法庭上被一些狡猾的辩护律师称作“斯卡佩塔女士”而非“斯卡佩塔医生”时的那份难堪。他们蓄意这么做,意在剥夺她的专业和资格,期待陪审员、甚至法官忽略她的证词,忽略她在主攻病理学、获得学位后,又辅修六年的法医病理学才取得的医学博士身份。

虽说斯卡佩塔确实拥有法学学位,但从未有人在她的头衔中加上“法学学士”的称谓。在她看来那么做未免自大,而且有混淆视听之嫌,因为她并不是执业律师。她在乔治城大学法学院读了三年法律,那只是作为法医学工作的辅助罢了。如今被人矫情地冠以“法学学士”头衔,这无疑是一种嘲讽。

让-巴蒂斯特·尚多内。

她知道这封信是他写的。

一瞬间她仿佛闻到他身上的恶臭。嗅幻觉。上次产生同样的错觉是在大屠杀纪念馆,她闻到了死亡的气味。

“我刚带比利出去。它已经办完事,正忙着追蜥蜴玩,”罗丝说,“我离开前,还有什么要做的吗?”

“没有了。谢谢你,罗丝。”

停顿片刻,罗丝说:“那么,你喜欢我做的金枪鱼沙拉吗?”

“你真该去开餐厅。”斯卡佩塔说。

她戴上专供检验用的白色棉质手套,拿起那封信和解剖刀,将三角形刀刃的尖端插入信封边角。不锈钢刀锋嘶地划开廉价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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