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据艾尔·邦德提供的信息,海兰敦街六一五号是从三月五日开始供水的。拿出申请书一看是F.戴维斯夫人的署名。拿出之前煤气公司申请书的签名—F.弗朗西斯夫人的字迹对比,几乎一样,应该是出于同一个人的手。字体较细而且右倾,感觉是女性的笔迹。

这样一来,调查网一点点收紧了。

她们在伊内兹被杀前不久搬进来,又在事发后再次搬走。屋内散发着医院特有的药品的气味。她们是穿着白色制服的护士—F.弗朗西斯夫人和F.戴维斯夫人。

看了加夫刑警的报告后邓肯·麦特森主任和鉴证科科长阿道夫·哲鲁紧急赶到了圣马提奥。他们和加夫砸破窗户后进入了海兰敦街六一五号房子内。

屋子给人的第一印象是主人搬走时很匆忙。屋内一片狼藉。客厅的暖炉里,烧剩下的破布和纸张的灰堆得高高的,好像是在离开前烧毁证据的痕迹,其中还有烧了一半的吸了血的脱脂棉球,这一切都被屋子的墙壁沉默地看在眼里了,是不可争辩的事实。

整个屋子里,无论哪个房间都留着烟头。是红封印牌的香烟。从烟灰缸、盘子、笔筒到地板和炉子中到处都是这个牌子的香烟烟头,足有数百个。另外在桌子和窗框上、毛毯上到处都星星点点,看得出是没有熄灭的烟头放在上面留下的新痕迹。一定是有人在这个屋子里,神经质地、焦虑不安地度过了一段时间。在通往厨房的走廊的一角发现了一只女式鞋子。

哲鲁在家具、门把手和室内光滑的表面提取指纹,虽然不像照片那样形状完整清晰,但是多少还是有所发现的。检查二楼的卧室时,发现原本有两张床的,现在其中一张不见了。不见的那张,作为重大的线索—“血床”被发现了,是在地下室被发现的。只有床架靠墙放着,和其他的物品上的灰尘相比,这张床架明显是最近才被清洗过的。正因为被放在这么隐蔽的地方反倒引起了注意,把它搬到明亮的地方再次进行检查时发现内侧留有少许黑色的斑点,是啫喱状的、新的、凝固的血渍。现在可以肯定这里就是手术的地点—犯罪现场,真正重点的事情从现在才算开始了。首先要先找出租了这所房子的医生,这一点目前还是一点头绪都没有—麦特森和哲鲁就这样返回了圣弗朗西斯科,再次把这边的调查工作都交给了加夫刑警。

另外在前面出现过的地方,地方检察厅厅长富兰克林·K.施瓦特也给加夫提供了帮助。

根据加利福尼亚州大法院的法规,对于实施堕胎手术而导致妇女死亡的医生可判处二级杀人罪—虽然从法律上看似乎是有点奇怪的条文,在常识上看却应该是如此的。刑警只需要把这名医生作为杀人犯找出来就行了。

从F.弗朗西斯夫人和F.戴维斯夫人两个女性的名字来看,很明显是同一个人的笔迹。许多拥有多个别名的犯罪者往往都喜欢使用相同的名字。吉姆·布莱克、吉姆·布朗、吉姆·史密斯—而事实上“吉姆”就是他真实的名字,这样的情况也有很多。理由很简单,使用统一的叫惯的名字,一方面更方便,另一方面也减少了暴露的危险。对照这两个女子的姓名。两个都是“夫人”而且以“F”开头,加上其中有一个的姓是“弗朗西斯”。这样看来弗朗西斯并不是姓,难道它就不能是伪装的名?“弗朗西斯夫人”取第一个字的字母F,从“F.弗朗西斯夫人”和“F.戴维斯夫人”两个名字的书写上不难看出联系。所有州的护士都被分类进行了登记。从这个里面开始着手找“弗朗西斯·某某夫人”,一共找到了三人。拿着这三个人的照片给问题房子的邻居—海兰敦街六二一号的史怀哲夫人看,她毫不费劲地就认出了其中一人就是在隔壁六一五号出现的护士。这名护士的名字叫弗朗西斯·梅森夫人。

围猎的范围进一步缩小了。猎物似乎就躲在眼前很近的地方。

在圣马提奥北方第一大街九十四号住着一个名叫巴塞克的送牛奶的少年。在六一五号的厨房里看到打翻了的空牛奶瓶的加夫刑警找到了这个少年,抱着试试看的心理,他把被害者伊内兹·里德的照片给少年看,没有想到的是艾迪·巴塞克居然认出了她,他说“这个女的”确实是住在“那个家”里,他还给“这个女的”送过牛奶。但是也就送了两天,第三天开始送去的牛奶就一直放在一贯的地方没有人动过。意想不到的收获让加夫刑警欣喜若狂,下一步就是要查明六一五号这间荒废屋。警方公示了伊内兹和弗朗西斯·梅森夫人两个人的照片,得到的结果不是百分之百的肯定,但是似乎应该就是前不久住在这所房子里的两女一男中的两个女的。这样一来,一位医生的轮廓首次浮出了水面,“你们都不认识那个男的吗?”加夫刑警没有抱多大希望地问道。得到的回答却是:“不,男的是诺斯科特医生。”

形势意外地好转。圣弗朗西斯科麦特森的部下中的弗瑞德·拉特西和威廉·米尼康两位刑警及女巡警凯瑟琳·奥克拉共三人受命紧急赶往圣马提奥支援加夫。

在诺斯科特医生本人不知情的情况下,警察对他的个人资料进行着收集,包括他的专业技能、信用度、品行、男女关系等。米尼康刑警和奥克拉女巡警分别对诺斯科特医生和弗朗西斯护士进行了二十四小时的跟踪调查。搜查工作到这里就截止了,笨拙的美国警察也快速地进行了相应处理。诺斯科特医生,一八九四年毕业于密歇根大学医学部。一九一五年在加利福尼亚州奥克兰市开始行医,同时经营着本州的“Calfax独立诊所”。生意失败之后,他搬到了布雷撒县,不久又来到了圣弗朗西斯科,在霍伊特卡姆宾馆的一个房间里从事诊疗活动。不久就搬到圣马提奥市的圣伊恩斯大街,并兼任同市西部制糖公司的特约医生。他结过两次婚,被捕的时候他的妻子还留在霍伊特卡姆宾馆。

诺斯科特医生以前也会时常做些非法手术,原来在奥克兰时就曾因给一名叫安德森的女性非法进行堕胎手术而导致其死亡,这件事是诺斯科特医生雇用的护士艾伦·弗雷义泽提供的,因此也成为了直接的证据。同时诺斯科特医生曾经找圣弗朗西斯科的杰克逊医生商量过关于伊内兹·里德的情况,并要求一同进行这个手术,但是遭到了拒绝,这样一来就决定了诺斯科特医生最后的命运。

再也不能纵容诺斯科特了。

诺斯科特医生正在圣马提奥的维斯卡露琪餐馆就餐时,加夫、拉特西和米尼康冲了进来,他立刻从餐桌旁站了起来。搜查是秘密进行的,正当人们在不知不觉中淡忘了此事时,不经意间犯人被抓获了。最手忙脚乱的就是新闻记者了,都像洪水一样涌向了麦特森主任的办公室。麦特森一时间被铅笔和照相机包围着。这个时候新闻报纸的特别版上都是类似于“红十字会美女护士沉冤得雪”这样的醒目标题,字体大得有些夸张。这是怎样的一种骚乱—表面上是合作关系,实际上却是在互相竞争着,这次被警察抢了先,宪兵队和军部的懊恼是可想而知的。

诺斯科特皮肤发黑,有一张干净的尖脸,身材高大—高五英尺七英寸,体重一百七十磅。从照片上看是典型的美国人长相。他的身体被深深包裹在已经穿旧的黑色大衣里,两眼如喝醉酒一样发红。充满血丝的眼睛里看到的是丰富的社会经验和少许的良心,犹如赌徒、智能犯、赌马狂等一样冷漠的眼神,让人联想到拉丁人和美国土著人的混合体。为了能拍到一张完美的照片,一队人马杀了过来,诺斯科特如英雄般扬起了手制止道:“请稍等,现在头发有点乱。”说着从衣服里面的口袋取出了梳子,慢慢梳起头发,“让我尽量留下一个完美男人的形象吧。”

照相机的快门声响起了。

诺斯科特把手放在裤子的口袋,笑着装出要掏钱的样子。“请用现金付账。”摄影队里的一个人调侃道。

“一切都交给法官决定。”这就是诺斯科特。

首先是护士弗朗西斯·梅森夫人,她交代说自己对诺斯科特的罪行完全知情。怀孕五个月的伊内兹·里德要求做非法的堕胎手术。他虽然接受了请求,但是因为在圣弗朗西斯科太引人注意了,于是便决定在圣马提奥海兰敦大街暂时租一所房子,请弗朗西斯·梅森夫人代为准备一切。到了约定的时间伊内兹就过来。没有想到的是在做手术的时候,伊内兹大声地喊叫着,如果让邻居听到就会有麻烦。所以才把她带回医院,在深夜坐上了汽车,毫无目的地到处转。伊内兹无法忍受痛苦,所以在途中去了圣马提奥旅馆休息。那个时候明知道没办法了,还是在欺骗她。诺斯科特趁着天还没有亮离开了旅馆,拿走了一切可以证明身份的随身物品,连内衣上的商标都没有忘记,之后将她丢到了半月湾国道的山谷间。医生若无其事地回到了房子里,在紧急关头收拾了带血的寝具和床,烧毁了证据,当场将房子里的东西搬得一干二净。二人分别藏在了圣弗朗西斯科和圣马提奥。

诺斯科特抽着雪茄坐在麦特森的面前。他突然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在屋子里走来走去。有点神经质似的,就像被大部分保险公司的推销员推荐加入保险一样不能平静,非常得意的样子。

麦特森和他一问一答着。

“圣马提奥的家怎么了,为什么要到那里去租房子?”“租那所房子的人确实是我,正如你所知道的,圣弗朗西斯科的警察非常的麻烦,但是关于杀害伊内兹的问题,我既不否定也不肯定。我保持沉默,在整件事情结束之前我只会一直保持沉默。”

“事情的经过报告书我可以帮你准备,你只需要简单地签上名就行了,诺斯科特先生。”

“如果这样做的话,我的辩护律师会责备我的。我也有法律上的权利。如果有要说的话,律师会说的。”

“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你想怎么写都可以。总之在公审的时候律师会提出意见的。”

和弗朗西斯·梅森进行当面对证后,诺斯科特的罪行不容抵赖。他被判处二级杀人罪,在圣昆廷监狱服刑十五年。宣布判决后,他对施瓦特说:“我非常清楚,你只是在正当地执行公务,我对你毫无怨恨。请不要误会。我们俩应该可以永远保持朋友的好印象。”

他在圣昆廷监狱服刑期间死去。

和伊内兹有关系的男人到底是谁,至今还是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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