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拉斯·普鲁斯特的口述记录:

一千四百七十八位观众不间断的惊呼也无法阻止舞台的沦陷——畸人军团的士兵数量,眨眼间便已达到近百的规模。因为担心这些怪物马上就要从台上溢出,并且会将那些疙疙瘩瘩的肉瘤袋子贴在他们那一张张扭曲颤抖的、淌过额头汗后变得有些滑腻腻的脸上,前排的观众们不得不像受惊了的褐鲣鸟一样厉声尖叫。为了缓和恐惧之心,带号席位的贵宾们尚且有幸能够紧抓住自己座位一侧的皮扶手,长凳位和站位的可怜人就只能条件反射似的抓住一些离手最近的东西——比如邻位裸露在外的胳膊,甚至更糟糕些:某位女士特意装点得高耸挺拔的乳房——于是全场都因为舞台的即将沦陷而沸腾了,恐慌心理被推向了极致:可以预见,如果眼前这幕难以置信的畸人扩张魔法再持续数秒,观众们必定会抛下戏票落荒而逃;而根据现场侏儒加正常人的总数来估计,他们在这生死关头拆掉火焰之角的大帐简直是易如反掌。

那么,结局竟会是如此么?

放心,我们的双胞胎团长自然是胸有定数——听,流泪小丑联盟的弦乐演奏早在侏儒刚从车厢中露面时就已悄然停止,然而,在这秩序与混乱交战的最后关头,却又有一段西贝柳斯于无声处绵绵奏起,像伏魔的咒语,顺利又迅速地平复了几欲染指一切的躁动不安。霓虹转盘缓下来、暗下来,灯光不再闪动,畸人们的动作停止,连带观众们的呼吸也屏住。最后竟连演奏都歇了:帐篷里的时间仿佛突然转停了的发条玩具,除了那四匹斑马仍会在抬起前蹄时低声嘶叫外,一切都静止了。

但小丑领班却是例外的:配给他的静止时间已过,此刻从车厢后门侧专备的车夫靠位上直起身子,略微踮脚,伸了个懒腰。舞台上方,本已在这静止时空中黯淡凝结了的光线,也因这些微的扰动再度活跃了起来,随着全场观众夹杂苦恼与期待的目光,一丝一缕地聚焦在这位穿着臃肿不堪充气条纹小丑服的救世主身上。

看,他拿起了那盏黑铁提灯,将它举高,同时从牙缝里挤出滑稽又阴沉的怪笑声。斑马们感应到身后的异动,立刻就变得焦躁不安,开始发出凄厉的、驴鸣般的嘶嚎。

四人乐队马上适时地扯了一回弦……

按理说,这三重怪声显然能够让任何同时听到它们的正常人类感到毛骨悚然,不由自主地想要尽快远离这是非之地。可是,鉴于目前凝固时间的重新流动还存在有滞后的因素,观众们的反应普遍都比平日里遇到可能的危险时要缓慢得多。此处的时间差应该早已经被胡安算计好了——在整个现场意志最不坚定的观众崩溃的前一瞬间,小丑领班突然收敛了笑声,开始张口大叫,就好像是心脏被人用利刃自胸口刺中了一般。就在这时,黑铁提灯也被他高高地举过头顶。打在他身上的微弱灯光顷刻间便全部熄灭,但提灯却同时发出了耀眼的光辉。

现场观众们受不了这种明暗之间的剧烈变化,他们被迫闭眼,暂时放弃了眼部的全部功能。可即使这样,眼睑血管网组成的滤镜,仍旧让他们强行观看一整片黑红色的模糊与混沌——由此可见,那盏提灯几乎充当了一枚小型闪光弹的角色。现在,全部正常人的耳朵都变得异常灵敏:他们察觉到斑马的鸣叫声急速衰减;乐队仍然时不时地在拉弦,音调上却毫无规律可循;小丑领班,他的叫声一直持续到观众中最有毅力的那一位终于能够率先睁开双眼——于是,这位幸运者能够第一个看到舞台上的奇妙变化:

近百人的侏儒军团幻灭了,小丑领班幻灭了,马车、提灯、乐队……全都一并幻灭了。站在舞台正中,光环聚焦下的那位,戴着黑色山羊头面具的,正是大魔法师胡安!

是的,就只有他一个人:其余都化作了干冰烟——当然,读这些文字的你们可以这样说——但在场的一千四百七十八位观众,他们会毫不犹豫地称呼那此刻弥漫满场的紫色浓雾为“魔烟”,并且坚信这是任何大人物登场时都必须营造的气氛。

理所当然。

“理所当然的野心。”,梅瑟尔补充道,“你声称‘读这些文字的你们’而非‘听这个故事的寥寥诸位’,代表这次谈话的记录——至少在修改后——会被付诸铅字:这要么表示眼前领主先生那本杂志的过稿要求已经低到了令人感到难以置信的地步,要么是你对这场游戏的最后走向有着绝对的自信:至少现在,我的观点仍和刚才类似——废话一般的修饰:繁复、哗众取宠……”

“你当然还有其它的正经话要说。”,夏哀笑道,“然后呢?”

“当然,为着诡计的连续性:你在顺着我之前说的第四个方向里的第二种方案展开故事。你强调了灯光,使用了‘闪动’来暗示,并且照搬了我的‘明暗适应’理论;强调了畸人,说明了观众的注意力主要是放在那些‘疙疙瘩瘩的肉瘤袋子’上,并且反复使用‘静止’一词作为提醒;最后的例证则是消失的方式:如果使用第二种方案,那就只需要反向回收那些预制板,并且将马车和乐团也顺带吊走就可以了——注意,声音上可以造假:渐远至虚空的马鸣声和奏乐,都可以用音响效果来达成。真正需要下功夫的,应该是如何在满足质感的同时大幅减轻看起来是实铜制的马车的重量,以及怎样增加马车与乐队脚下预制板和牵引细绳的强度……”

“你正在走一条危险的道路。”,夏哀说,“这是极易招致读者不满的诡计铺设,从勉强说得过去的奇想一步跨越到很难使人信服的天马行空,并且已经缺乏回旋的余地:杜拉斯,我宁愿相信这是你有意布置的圈套——终局结算时,诡计硬伤可是相当致命的失分点。”

“我大致了解您们以往的游戏规则……”,杜拉斯点头微笑,“顺着这条路走下去,似乎很快就会遇到‘将死’的局面。”

“很好,可以称之为‘扭曲时空的双重递进式诡计’。不过,‘将死’也未必,最多不过‘无子可动’,仍是和棋。”,会长先生也并不惊讶,他显然已经想到这一步,“相反,危险的反而是你:我也同样对你使用了这一能够同时扭曲两个世界剧情走向的有趣诡计设定。可惜你对自己的小诡计太过自信,根本没注意到,其实夏哀大公爵的话语有所保留——诡计硬伤确实是相当致命的失分点,但也并非唯一失分点;耽于诡计而忽略结构上的轻重,同样是致命失分点。”,老人解释道,“我读过你的另外两篇小说,知道你有年轻人的通病:在创新上过于执着,因此就表现得急躁——你在布局时是诡计至上主义的,小说核心按照诡计来展开,然后使用故事去掩盖;相反结构和布局的重要性只是放在次要位置上考虑。这在诡计规划很完备及愿意进行反复修改的情况下没有什么大毛病,但放在讨论式当中就存在漏洞:现在是即时创作——当然,我并不清楚你和夏哀事先是否有过沟通。或者只是暂时拟定了提纲和主诡计方案,或者已经将一篇以‘凶手是橘’为主题的小说准备好了——就算有,也并不重要,因为我有信心能打乱你的布置:交流讨论的好处就在这里。”,梅瑟尔将皮烟斗袋拿出来,放到桌上——这处鼓鼓囊囊的宝贝让他在必须要连续不断地说话时感到有些喘不上气,“讨论亦是博弈,制胜的关键在于找出对手的弱点——对你而言是兴奋点——对症下药即可。看看,你爱诡计,我便给你诡计:你认为我之前提出针对第一谜团的五种奇想策略,只是老头子在赌气么?还有,你还记得我曾表示自己‘还能继续提出五十种可能性’么?其实我并不能——我没年轻人脑筋转得那么快,僵化的部分我也承认。不过,我坚持拿出这些符合你之前‘54诡计基本元素解说法’的有趣方案,满足你在模式上的诉求;同时强调‘反正统’,满足你在诡计形式上的诉求——受好胜心驱使,你挑选了我所提出的一种最难实现、匪夷所思但又不至于过分飘渺的策略来继续你的故事:这很可能已经偏离了你预先设置好的航道,纯粹是打算让我在严谨度上的失蹄暴露无遗,以便光辉又快捷地结束战斗。”,梅瑟尔呷了一口酒,休息了片刻,继续说道,“而这也正是我的意图——结构上显得冗长是你的事:光是介绍魔术师出场都已经花了如此的篇幅,这样的小说往往很难通过初审。主诡计应该围绕‘凶手是橘’,你却在细节上过分迁就畸人军团——诡计既然出现就必须解答,装饰性诡计过于复杂则必然会在解答篇中喧宾夺主:强调第四种策略、明确提出大量细节是我给出的诱饵。你潜意识会关注这一部分,旧的细节也衍生出更多新的细节,为了全文文笔的天然协调感——这总是需要在第一时间优先考虑的——又额外加上了大量描写,造成了冗长。而这所有一切都是在预支解答的篇幅,如果不是我现在已经点明:这样几轮下来,案件发生之前就已经造成了大量的组合谜团和细节,为了让主体凸显,又需要更多细节和更复杂的谜团、描写,小说将不得不巨幅化:在没有必要的情况下,冗长将是一场灾难。”

“所幸你提醒了他。”,夏哀先生立即接话道,“能够有机会在离题千里之前及时刹车——而现在看起来一切都还算好。”

“您们说的没错,是我太急躁了……会长先生,我为刚刚所说‘将死’之类的不当话语向您道歉:请原谅年轻人的冲动。如果用中场时的棋子战力来作比,您最多失去了几个卒子,而我却已因大意而丢掉了皇后。”

“哼,这场难得的游戏当然不会如此轻松!”

如果说,杜拉斯之前表现出的风格是“着魔于锤炼小说技巧而不在乎社交规则”的话:那么,这些话语就表现出和他一贯风格不符的谦卑来——梅瑟尔从来都对这样的乖巧话语感到受用,所以他当即给出了欣然接受的表情:这和他的会长身份可分不开。不过夏哀·哈特巴尔这边却并无所谓——而且,他或许是从杜拉斯的道歉中听出了别样的含义,以至于在回应时,不觉露出了少许意味深长的笑容:

“因此,让我们回到正统想法上来吧。”,他这样说,“采用之前提到的、‘在车厢前部构筑密道’的路线来解决第二个谜团——改天换地的舞台——也并不困难:诡计元素中直接就有这么一项,同时配合‘旋面’、‘光学’造成的强制性‘移神’——让观众注意力转移到听觉上,减少信息量来源,从而方便造假……也就是说,在默认半圆形舞台的设定下,除了魔法师胡安外就空无一物的后台,与挤满了畸人的前台通过沿中心轴的旋转而互换了位置。可以旋转的木质圆形舞台——在马戏团史上,这样的布置方式并不鲜见:其中比较能够令现代人感到印象深刻的,当属索拉奇艺坊的‘喜悦之旅(Corteo)’巡回。”,他有意沿用了老友之前的命名法则,“虽然在设定上存在不小的差别——‘喜悦之旅’使用的是环形舞台,前后都有观众,演员则由两侧通道、或者空中吊索来到舞台中央……”

“岂止如此。他们使用的是所谓‘六连环旋面’——每一个部分都能以不同的角速度转动,这就可以实现比你们所说更要复杂得多的舞台效果!”,会长先生插话道,“那年冬天我在卡尔加里(Calgary,在加拿大西南部)看的这场演出:垂死的人本已穿好了葬衣,亲人们围绕身旁,黄铜制提炉里的肃穆烟气随着那位女司香手中镶银铁链的摆动氤氲床头,乱糟糟的现场显得既忙乱又悲恸。然后,一位头戴花冠的天使如约而至,却险些带错了人离开,连死人都急得从床上蹦了起来——以此意外为序幕,引来了一场真真正正的狂欢节!最后那位善人骑着自行车快乐地前往天堂,人世间只遗下天使的一片白羽……那怎能叫做马戏,简直就是精心编排的舞台剧!或者说,是让人能够快快乐乐地去面对死亡的童话!”

这个世界上就总有能让即使是上了年纪的人一听就变得像个小孩般兴奋的东西的——因此,夏哀先生对自己的叙述被老友强行打断这件事也并不生气。他微笑着点了点头,及时将可能走远的话题牵了回来:

“那么,回到谜团上来:半圆形舞台或者扇形舞台,为求手法简洁,厚幕布可以不去动它,只要在互换之后让后台的畸人们拉紧边缘,不让人觉察到摆动就行了。绝对黑暗的时间只有短短数秒,因此‘旋面’的转动速度务必要快。如前所述,舞台上所有的声音都可以用预先录制的方式来完成——也只有这样才能在观众中利用声音定位感来造成音源在原地突然消失的错觉——因此弦乐只是假奏,小丑领班也仅是假吼。斑马们受过训练,或者是在黑暗来临的时刻便由临近的畸人飞快戴上早就备好的马嚼子,总之之前的嘶嚎鸣叫声很快就能控制住,同时也可以用播放录音的方式来实现声音的平滑过渡。当角速度很快时,畸人们可能会受离心力作用而摔倒:所以之前畸人们手牵着手的细节也得到了不错的解释;至于马车和斑马的求稳,结合之前关于‘密道链接器’的考量,车身和马蹄铁应该都被下了‘磁力’的魔咒——这样处理是最简洁的——于是马车本身在旋转时就变成了

一座牢固的堡垒,小丑领班抓住它,靠近的畸人们也抓牢它,这样便可以在转动中稳住身体,不发出哪怕一丁点儿声响。”

“没错,算是最好的处理方式。”,梅瑟尔应道,“干净利落的消失魔法,无需使用任何繁琐又缺乏保障的‘绳艺’。虽然正统到无聊,但却能够完全消去之前地板上供畸人们进出的孔洞,可以光明正大地在魔法师的身上打强光,丝毫不用担心前排观众们在木地板上看出什么破绽来——甚至,胡安还可以邀请几位观众上台来检查,以便更好地渲染不可能效果。”

“他们会认为是‘魔烟’将一切给带走了。”,杜拉斯笑着说,“这应该最符合魔法师的本意。”

“那也只能是呆板到可耻的‘本意’——年轻人,我为你想法的守旧、乏味感到遗憾。”,会长先生对此说法嗤之以鼻,“我也可以说,是那黑色的、贪婪的巴弗米特山羊头,将场上的所有都一口吞噬了下去;而那紫烟不过是恶魔口中喷出的、夹杂着硫磺臭味的毒气……反正,这部分并不重要:干冰烟气的作用,最多也就是作为主人公登场时的效果,以及对‘旋面’手法的掩护,让观众们在被成功转移注意力的同时不会再有机会去关注舞台后面灯光昏暗处巨大幕布两侧来回摇晃的下摆:而那里没准藏着好几双紧拽住幕布一角、打算让这次因失误而产生的过分抖动尽快平息下来的侏儒们的手!看看,根本没有必要为所有细节赋予诗意——现在继续,我的孩子,赶快让谜团大步行进下去:这才是你应该做的!”

“我曾试着去想象一部作中作式的假想作品,名字叫做《重返橘子共和国》的:一部文本上并不完全甚至只有零碎的梗概,人物、背景、情节统统不甚明了,但在概念上却切实存在的小说。我猜,这样的作品在某处甚至会是超越概念的实在。”,杜拉斯回应道,“作为偏通俗方向的一类小说创作者,我们显然应该了解,设定即边界,描写即约束,魔法和诡计也应如此——以此一时空作比,如果谨守口述作者身份的我拥有‘第四堵墙’意识,能够透过舞台上那一面看不见的窥视之镜,获悉一处交叉蒙太奇世界的存在……我是指,有能力从目前我们交谈的世界游离到另一处,在那里有一部完全不同的讲义小说,可以同时完整此处宇宙内同名小说中缺失的概念性:即使那个世界里满是奉行折衷式医疗的原教旨主义者,而那里的教旨宣扬地球内凹说——也并非全无可能,就像我曾怀疑自己读过塞洛斯(Cyrus)的一本名为《蜂巢状宇宙起源说》的书一样。谁知道呢:整个宇宙就像一只蛋。我可以宣称,在那个世界里有一个类似的人物在创作一篇类似的小说,但那处的杜拉斯却用到了诸如头顶灯泡的电子小丑、巨型紫色羽毛法师袍、鲶鱼领班、长须蹦人、歌唱的鱼尾、推着三轮铜车有着大嘴浓眉笑容的玉米人摁响喇叭来宣布表演开始,然后是卡通画风格的牛头怪和无比高大但却无手无头的另一类畸人……唯一相同的一点,是我们共同给胡安或者其他魔法师的表演命名为‘重返橘子共和国’,而这也都是对‘凶手是橘’这一题设的推理——这么些平行世界作者们亟待脱出的悲剧是,也即了解‘第四堵墙’存在意义的悲剧是:我们潜意识中都藏有回到母体去的最终愿望。换句话说,我们都希望能从无穷无尽的内嵌中找到终极世界,并且挣脱出来。”

这样说着的杜拉斯几乎都要从我的小说中走出来了,他让我感到害怕,也让我觉察出或许在某处存在的另一位关乎于我自身的创造者——谁可否认眼前世界的存在不会仅仅是一些概念和描写的统合呢?文字的抽离与脑中的建构,如柏克莱那种完全的唯心、完全的非物质,一切感觉来自神的给予也未尝不可。我正在远离提纲,而这一部分必须从岔路上折返回来,于是夏哀·哈特巴尔先生便适时发言了:

“停一下,杜拉斯:我感觉起首的部分过于形而上了,不要真将自己幻作了普鲁斯特,并且不要轻易使用《尤利西斯》中那种过分直接的内心独白。还有,‘你’是谁?——这点十分重要。最好不要将你自身作为小说创作者的感情与胡安的感情混淆到一处:你是你,角色是角色,乔伊斯美学在这一文类中更为适合——要首先在文字中消灭你的人格。虽然按目前这样写能够造成一种主动深化的阅读效果,但与之前一直专注于情节推进及细致描写的风格不符。”,他转而对红头发的记录员说,“托里小姐,将这页撕掉:以谜团为重,我们重新开始。”

请原谅我在此让夏哀先生表现得如此武断,容易激动的梅瑟尔会长则被完全忽略,而对于“重新开始”没有提出任何意见的杜拉斯也像是得了短暂的健忘症:在下一节里,他将十分乐意给出一个重于情节推进的新版本——他或许会这样想:对于《重返橘子共和国》这个关键词而言,不存在的部分并不妨碍某一个概念的还原。

那么这堵看不见的墙,此时对于笔下世界也应该再度封闭了。关于“作者闯入”这件事,即使艾略特和福斯特都曾这么做过(以及其他数不清的作家们),戴维·洛奇仍旧认为这种上帝式的粗暴干预十分危险,我也这么觉得。

于是就在这里断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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