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沿国境北上,出了列奥尼达小镇进到别的地区。渐渐地雨开始下起来了,眼前的汽车雨刷不断来回摆动。等发觉忘记东西,是出了祖父家四小时以后的事。

为了吃午餐,杜拜犹把车停靠路边。熄掉引擎后,车顶迸出雨珠的声音传到车内。真不愧是他,连续开个没停也毫无疲倦的样子,就是伸个懒腰揉眼睛。才和我差一岁而已,他竟然连车都会开。我猜想他是从年长的不良份子那里学来的吧!

杜拜犹从麻袋拿出长条面包塞进嘴里。虽然我想要面包而一动也不动凝视他,但他完全没有分一半的想法。岂止如此,他还用怜悯的目光扫我一眼,说:

“你比老头子还懦弱啊小鬼!早听我的命令逮住那小屁孩啊,愣头愣脑的家伙,流落到这种下场。”因为吃东西还碎碎念,面包从他的嘴巴啪啦啪啦洒下来。

“听厌了啊!不过,你会承认爷爷还真是意料之外。”“我一向敬重长者,理所当然尊敬。”

我不相信我的耳朵。单就在祖父家中横冲直闯的癖性,这算哪门子尊敬啊?反倒是踢了罗伊变装的老人不是吗?可是他样子也不像是开玩笑。

“我祖父是军人。是获颁勋章的英雄!扛起负伤的战友跑过枪林弹雨的平原,还击杀了很多敌人。”

杜拜犹将吃到一半长条面包摆出步枪射击的姿态,口里发出达达达的发射声。

“我体内流着这样的血液。不像你这样庸俗移民的血。这是纯粋优美的血统啊!”

“你喜欢自己的血统啊?”

“那当然,这可是比你优秀好几倍的血统。小子,不许你顶嘴。”他从麻袋中取出地图开始查看。

他的头发恣意生长,衣服磨损都是破洞。可是,直挺的鼻型和眼睛形状,有着普通人所没有的高贵气息。头发是淡金色的。像是全身沾满泥巴的白马,如果好好打理一番,说不定看起来像一国王子吧!

“地图上没有【歌帝梵】的签名啊!卡片有的吧?”杜拜犹看着地图问道。

“嗯。只见过真货一次,给我看的上面确实有签名,可是地图没有。”“反倒是有风车小屋插图和一段圣经文字,【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

因为杜拜犹开始集中精神思索,我闭上嘴不发出声音。

“喂、圣经拿出来!”杜拜犹说。

“你老头买的圣经,拿出来。”

我翻开包包,“昨天,爷爷很意想不到父亲居然会买圣经,我父亲本来是不信教的……阿勒?”无论怎么在包包里翻搅,就是找不到圣经。

我想起来,昨天睡前从包里拿出来的事。留在枕边了。

“留在屋里了是吧……”

杜拜犹狠狠掐住我的脖子往上提。

“那里面写着上帝的话语吧,不要离身好好带着啊!揍死你这个白痴。喂,回老头子家,没有圣经不行。这地图和圣经两样或许是一体的。若非这样,干麻要引述圣经上的话?”

“……所以说最后回来了。”

我说明结束。祖父边沏上热茶边听着,露出惊讶的神情。在我们不在的期间,医生已经来治疗过的样子,右臂缠绕着绷带。

“待在这个小镇的危险你明白吗?慕夏也许向警察通报了。”用毛巾擦干湿发。刚才的大雨中,仅是从轻型卡车冲到玄关的距离就完全湿透了。

“不能违抗那家伙啊!他说回来,我要是说个不字,马上就会从车上被扔下去了吧,像垃圾一样抛到遥远的地方啊。”走到父亲房间查看,杜拜犹坐在床上。他一回祖父家就往父亲的房间走去,开始默不作声盯着圣经。我和祖父也不说话走出房间到厨房等候。

远方在打雷,我与祖父侧耳倾听这个声响。

“好想和母亲三人围着这张桌子。”

我喝口热茶一边向祖父说。

“一定会成真的,不远的将来。”

“在车子里想起父亲和祖母的事情……”

两手包裹着的杯子里冒出蒸气,蒸熏着脸颊,鼻尖好暖和。滚滚的白色蒸气在我眼前散逸。说是因为逃离战争,祖父母来到这块土地,那个时期这么做的人有很多,因此我们的人种被叫做移民,这个国家的人民不想接纳我们,但是故郷已经回不去了,祖父母的故乡已经被消灭殆尽。别国的人们就算在这里建造完小镇,最后也会成为他人的土地,因此我们不得不在这片土地上徘徊。

呼出气,蒸气已经消散了。祖父坐在椅子上,安详的目光注视我。

几天前来这个家时还不知道,祖父的眼睛和父亲一模一样。

“我和父亲很相像?”

“和那家伙小时候一个模子。”

“这样,我和爷爷也很像了?”

“那当然啰。”

咚咚咚、传来敲门的声音。

雨声感觉忽然变强了。我和祖父回头看向玄关方向。这样的大雨中会特意上门来拜访的人很罕见,绝对不会是寻常客人。

“在这里等。”祖父站起来走向玄关。

我关掉厨房电器,头露出走廊。走廊是一片不见底的漆黑,从对方那里应该看不见我的脸。

“您是哪位啊?”

祖父应门,玄关外站着一个人。

“夜里还来叨扰。我是警察,想请问几件事。”电灯打开,可以看到来访者的身影。脸上蓄着短小的胡髭,身形像球一样圆滚。

虽然有预想到,我还是吸了口气。来访者是布朗尼。“我们有获报说在这里隐匿了两名少年。”

“少年?是说那些孩子吗?一直到今天早晨还借了仓库,多半是贫困的旅行者吧!但是他们已经出门了喔!啊、已经回家去了。我推理小说正读到一半,你以为站在这么寒冷的地方,受伤的右手臂不会痛吗?”

祖父想要把玄关的门带上,布朗尼慌慌张张往门的缝隙挤进肚子。

“就只是想问问而已……”布朗尼在说话的一个瞬间空中放大光明,雷就落在近处。从玄关缝隙光穿透进来。我因为太过眩目瞇起眼睛,空中回荡着爆裂似的巨响。

“啊!”

布朗尼指着我喊。闪电的电光驱逐黑暗,让我的身影被看见了。立刻反应过来的是祖父,他用没受伤的手扣住布朗尼的脖子往屋里扯进来,放倒在走廊上顺手掩门。布朗尼拼了命爬起来后,看见在门前抱胸的祖父发出可怜的声音。

“噫!别打我拜托!”

“你是什么人,我知道你不是这个小镇的警官!”“这个人是罗伊的秘书,其中一个欺骗我的混账东西!”我站在布朗尼身后说明。

“拜托!拜托别打我!我不喜欢粗暴。”布朗尼开始流眼泪。

“打你吗?你放心吧。”祖父表情一下错愕。

“真的吗?你要原谅我了吗?”布朗尼说。

“我还没饶恕你呢!为什么要对我施展那么恶毒的伎俩啊!”我一大怒,他就用球形肥胖的手指掩面。

“请别说这么吓人的话,因为罗伊先生所说的话怎样都是绝对的啊!反抗的话不知会被怎样……!”

“就请你宽恕那个东西吧!”

声音是从另一侧穿越玄关门传过来的,外面有谁站着的样子,我和祖父摆好架式。

“他什么也不知道。脑袋不灵光,胆量也没有,只会对我言听计从。比起这个,让我进去吧!光是一直站在这里全身都湿透了。和我站在一起的妇女样子也不太舒服。”

打从心里深处振动的语调,我在听过以后就牢牢记住了,祖父谨慎地打开门后,我以为再也不会见到的人就站在那里。

“罗伊……!”雷轰下来,方圆百里都覆盖在耀眼的光芒中。

“好久不见啊,林茨君。”罗伊用广场演说时穿的西装蒙着身体。

“想起和你的交情,就把这个人也一并带过来了。”门外还站着一个人不知道是谁。罗伊完全像走在集会场那样,拉起那个人的手走进家里。

“逃跑了,可是……”

母亲面有难色地说。

“先前这孩子聊天的时候聊到,什么时候三个人围着桌子这天快点到来。这样的情景已经先实现了啊……”祖父说。

“明明好久没见面了……”母亲嘟哝着夹杂着叹息。

我们三人围着厨房桌子稳稳坐好。虽然身体幸运地没有被夺走自由,但若想要在厨房里站起来活动转转,你们的性命我就没办法担保了。坏心眼的名侦探这么说。

有谁在父亲的房间里闹腾,传来东西摔坏的声响。

“你是被冤枉的,我相信。”母亲从口袋拿出信纸给我看。

“太好了,有送到啊!”

“并没有担心,你没写在哪里寄出的这件事。”“在爷爷家什么的没有写。”

母亲被罗伊那伙人诱拐走的时候,似乎正在警察署里被质问我的事情,说是罗伊和布朗尼到来,带走正在行使国家权力的母亲。罗伊和布朗尼从屋子里折返,杜拜犹呕气的模样走在两个人的前面。罗伊用手枪指着他的背后。杜拜犹坐上椅子后,布朗尼一脸放心地松懈肚子。杜拜犹好像被狠狠打败了,一直铁青着脸。

“这里全员到齐了。”罗伊像是搞定了一件事微笑地说。他手上掌握了圣经和地图。“真是给我找麻烦,一开始怎么看透我们想法的?”“我给那边的小鬼一个忠告,八成是哪里的笨蛋侦探偷了地图,你的计划破绽百出。”

“原来如此。就是你吗?”罗伊站到杜拜犹的身后用手枪猛砸他的头,杜拜犹面部朝下趴倒在桌上动也不动。血开始从耳朵背面黏糊糊地流动。母亲发出悲鸣,布朗尼则笑了起来。

“布朗尼,安静。”

罗伊一命令,布朗尼绷着恐怖的表情缄默了。

罗伊拎着手枪,靴子声喀喀作响绕着房间巡视。雷声虽然已经平息,雨势依然凶猛,对孩子可以无动于衷痛揍的罗伊令人恐惧。在靴子的声音渐渐迫近又从后面通过时整个紧张起来。

“哎呀呀!实在……。甘纳许警视被杀害的事就不报仇了啊!谁教我和布朗尼的配额增加了啊!地图被拿走这点也打从一开始就觉得不要紧。老早就取得了照片。”

绕了房间几圈后,罗伊停下脚步,扬起圣经。

“本可以再早点查觉到的。我看着地图的照片,想着,应该不大可能不写出小镇的名子。也许……假如是这个样子,小镇名称应该就能知道了。”罗伊打开圣经刻意不让我们看到,把地图迭上书本最初的页面,地图和圣经完整迭合尺寸相同。杜拜犹说的话是正确的,地图和圣经两个是一组的。这点罗伊也注意到了,才要把圣经收回来。

“至于该迭在哪一页上就如地图背面所写的,【神说要有光,就有了光】。也就是‘旧约圣经’的开头,该在那里迭上地图。地图上到处是小孔,起初以为是虫蛀的,可是,现在看来恐怕不是如此。重迭地图后,印刷文字就会从一个个小洞对面透出来。将这些字连接在一起所组合的字词,就是地图上画的小镇的名子了。”罗伊从口袋里拿出笔记本,在上面写了些东西。

“小镇的名子已经知道了。我们就在这里先走一步了。”“是哪个小镇,在哪里啊?”布朗尼说。

可是罗伊伸出一根手指比在嘴前,一脸促狭的表情。

“在这里就把嘴巴闭起来!他们正在听。喂,在这里的都是些穷苦人,你们在这里忍耐一下下。在我们找到财宝平安到达海外以前,希望你们可以不要出这个家。”

“为什么要这么残忍?”

我鼓起勇气质问他,罗伊注视笔记本一边回答。

“应该这么说吧!我本来就不是如你想象的那么好的人。不过,我说喜欢打毛线的事是真的,你放心吧!”

“你现在在做的事是犯罪啊!”祖父说。

“都已经是被偷走的东西啊!我只是再转手要来而已吧?我已经为了国家利益劳心劳力太久了,拿这点酬劳应该没什么的吧?”“你到现在为止还是个好家伙,至少被这么认为,报纸上一直这样写。不过不是这样子。这几天里我听了孙子的话,自己思索了些。”看了祖父的方向,罗伊把笔记本收进口袋,祖父继续说,“我反复读着过去的报纸,发现怪盗下手的对象全都是靠战争致富的人。从武器商人的家里窃取财物这点为什么报纸从来不提?想来记者都被政府勒令封口了。幕后推动这个政府的,必定都是战争中赚大钱的家伙们。本来对于贫穷人家来说,英雄不应该是怪盗歌帝梵吗?是有谁在害怕这种情形发生,不是吗?”

“布朗尼,把这位老爷爷的椅子弄坏!”罗伊站在祖父后面。

“欸?要怎么做?”布朗尼端详祖父的椅子反问。

“喂!给我好好看着,椅子脚不久就要断掉咯。”罗伊摆出开枪姿态,母亲倒

吸一口气,但祖父继续说。

“虽然只是我的猜想,你说是被这个国家劳役着不是吗?那个想尽办法让怪盗歌帝梵不变成英雄的机构。罗伊先生,实际上你根本不想逮捕怪盗不是吗?怪盗歌帝梵若是被逮捕,你还有作为侦探而存在的必要吗?失去国家的后台,推崇你为英雄的记者们,一直到目前为止还会把你当伙伴吧,但假如怪盗被捉住,你也逃不了消声灭迹的命运。所以你无论如何也非得隐瞒这份地图不可吧?怪盗始终没被捉住,也没有发现财宝,你念念不忘忘自己当侦探的滋味,才偷走我孙子的地图不是吗?”伴杂雨声,迸发出火药的爆炸声响,一瞬间看见罗伊射撃祖父的膝盖。

“爸爸!”

母亲喊出声。祖父从椅子倒落在地,我和母亲站起来急忙赶到祖父的身边。

“冷静点,玛丽小姐。子弹很准,只打在椅子脚上。”祖父好像是因为椅子脚断掉而失去平衡的样子。呻吟着,但能很快站起来。

“你这残酷的人啊!”母亲愤怒地瞪视罗伊。虽然罗伊还紧握着手枪,尽管如此母亲仍旧毫不在乎,“你是最差劲的废物!是欺骗所有人的诈骗者!”

罗伊把枪口对准母亲的心臓,但母亲无视它,每一歩都在向罗伊迫近。不久罗伊开始压下母亲的气势汹汹。

“那个人说的都是谎言,不可以这样。”罗伊疲倦地发出叹息,最后收起了手枪,接着是将母亲逼到墙边的情景。“出发!”罗伊对布朗尼下命令,然后,握住眼前还愤怒不已的母亲的手腕,缓慢地拉近贴在嘴唇上。我们全部的人,包含母亲在内都惊呆了。

“若想要在后面追来干麻的,我就没有办法保证人质的生命安全了。真的,我不会留情的。”

被一巴掌打到鼻血在滴的罗伊,带着母亲走出了屋子。

雨停下来的时候,从父亲房间传来野兽的嚎叫,治疗后放躺在床上的杜拜犹眼睛睁开了。

“还是再睡一会比较好。”我跟他说。

杜拜犹蹙着眉头,环视室内看着我和祖父。

“怎么了,就只剩小子和老头子了吗?”

他撑起上半身摸摸脑袋。他的头,祖父用湿布覆盖并缠上了绷带。

“那些家伙的话,一个小时前已经带上母亲出发,朝地图上的地方去了。”

我向他说明他昏倒后的事发经过。罗伊会平安地放还母亲吗?虽然担心,却也没有追赶营救的手段。地图和圣经已经被夺去,他们上了哪里也没有方法可以知道了。我们除了在这个家干等待什么都不能做。

“如果我们报警的话、就会杀了这孩子的母亲啊!再说这等事情无论如何,谁都不会相信我们的。”祖父两条眉快碰在一起。

杜拜犹起来后,摇晃着身体出了房间。他出了主屋,走近停在外面的轻型卡车。在东边天际明朗以前,雨云不知不觉消散了,月亮和星星漂浮在夜空中。杜拜犹脸挨近轮胎发出呼喝。

“全给弄爆胎了!喂!老头子!备胎呢?”

“在仓库。”

“快点给我换上!”

“单手没法子啊!”

“臭老头!为什么偏偏在这时候给我弄受伤啊!”“不就是你弄的吗!”

“我会给你帮把手!换轮胎!”罗伊那伙人为了防止我们追上,用刀子之类的利器戳破轮胎。我和杜拜犹听从祖父的指示开始更换轮胎。

用千斤顶抬高轻型卡车的车身,卸下戳破的轮胎,替补上新的备用轮胎。

轻型卡车因为在大雨中奔跑、泥水上颠簸的缘故,车身弹跳在泥巴上满是污渍。我们在明亮的灯光下进行作业。

“可是轮胎换好了我们要去哪里?”手里螺丝钳把螺丝帽旋紧,我问杜拜犹。

“追那些家伙。”杜拜犹正在卸下第四条轮胎的作业。

“可是,要去哪里都不知道啊!”

“老头子!听过叫维塔默的小镇吗?”

杜拜犹问祖父。祖父正单手操纵千斤顶。

“是往东大约半天车程的地方,有家啤酒很香醇的店在那里。”“半天是吗?意外的近,不是吗?”

“那个小镇怎么了?”

“只要把圣经迭在地图上,将虫蛀的孔里透出来的文字一个个串连起来,就是【维塔默(WITTAMER)】!”我和祖父对视。罗伊那伙人来之前他就已经发觉地图和圣经的组合了。

“你假装没发现?”

“才没有!冷不防来那一下!那个白痴,要把他耳朵给削掉吗?还是不要么?我要追上去,把那些家伙送下地狱。老头子你别来,受伤的人碍手碍脚。小子,你呢?”

“我能不救母亲吗!”

更换完轮胎,做好再出发准备的杜拜犹登上轻型卡车。

我在玄关前和祖父简短告别。

“我去把母亲救回来。”

“像你们这样的孩子,有必要要去吗?”

“没有办法。因为别的谁都不会相信我们。我好像……不得不跑趟厕所了……”

“给我动作快点!”

“你能替我拦住杜拜犹吗?”

“知道了。”

祖父靠向轻型卡车,我确认完后朝厕所去。打开冲水马桶的水箱,塑料袋包装的东西就沉在那里。用手取出后,感受到沈甸甸的份量。在袋子里面放的是用布包住的黒色自动手枪。杜拜犹从甘纳许警视那里夺来的东西。抵达这个家的夜晚,祖父把枪藏到马桶水箱的情形,被我偷偷看见了。

跳上轻型卡车时,与我预想一样,驾驶座上的杜拜犹已经很烦躁了。

慢性子!迟缓!杜拜犹吵吵嚷嚷发动轻型卡车前进。满脸担心的祖父在后面,身影变得越来越小。我把包包装满份量十足,放进里面的冰凉重量沉甸甸压在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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