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家物语》是一部“军记物语”,即以战争为主要题材的历史小说。其在日本文学史上的地位,仅次于《源氏物语》,并列为日本两大物语经典之作。《源氏物语》成书于平安时代中期,约当公元十一世纪初头,一般公认是世界上最早的长篇写实小说。现在已有林文月教授、丰子恺先生等人的不同汉译本,对世界各地的汉语读者并不陌生。至于《平家物语》,虽有周作人先生(未完,申非补译)、王新禧等人的译本;网络上也偶有零星的翻译或介绍,但与《源氏物语》相比,在汉语圈内知之者并不太多。

《平家物语》的历史背景是平安时代末期,即十二世纪后半叶,大约与中国南宋孝宗(一一六二~一一八九)与光宗(一一八九~一一九四)在位时重叠。但其成书则在数十年之后,才出现简单的雏形。据常被引用的吉田兼好《徒然草》(一三三一年前后)第二二六段载有一种说法:后鸟羽天皇让位而为上皇时(一一九八~一二二一),比睿山天台座主慈镇和尚(原名慈圆,一一五五~一二二五)招致有一艺之长的人于门下。其中有退隐修佛的信浓国(一说下野国)前司藤原行长,颇能通晓典章制度与掌故。

此行长入道作平家之物语,授之与盲者生佛,使讲唱之。其叙山门(比睿山)之事极为详尽。于九郎判官(源义经)之事,似亦耳熟能详而据实成说。至于蒲冠者(源范赖)之事则所知有限,故多有遗漏而未克记录者。有关武士与弓马之事,因生佛为东国之人,故可问之于武士而使书之。彼生佛天赋之声调,仍为今日琵琶法师学习之典范也。

如果此说可信,则在十二、十三世纪之交,平家故事经由琵琶法师的讲唱,已开始在日本各地传播开来,而且可以想象相当受欢迎。值得注意的是在《平家物语》的形成过程中,无论在词章的撰写或讲唱的腔法上,从一开始就与佛教徒发生了密切的关系。

有人认为《平家物语》是“镇魂”的文学。因为自保元(一一五六)、平治(一一五九)之乱以来,尤其在源平两家逐鹿天下期间,枉死者不可胜数;又因为陆续发生了饥馑、地震等天灾,世人总以为怨灵作祟所致,于是公家与民间时有安魂的仪式或法会。佛教界大慈大悲,以为责无旁贷,舍我其谁,便由盲人琵琶法师结合讲史与声明唱导的方式,弹唱源平两家盛衰的故事,顺便宣导“欣求净土”的往生思想。一则济度亡魂,祈其往生净土;一则寓教于乐,以娱听众为生。所谓“平家琵琶”或“平曲”于焉产生。

然而,有如《三国演义》或《水浒传》的成书过程,其后平曲也经过了漫长的口授心传的阶段。不一定全有文字记录。只不过在此期间,不断吸收了俗间的传说,又参考了当时陆续出现的相关日记、笔记等公私文字记录,加以讲唱者有意无意的改动或修饰,内容肯定越改越丰富,越讲越引人。以后经过了镰仓时代(一一九二~一三三三),到了室町时代初期,有“沙门觉一”者,在《平家物语》后题跋云:

维时应安四年辛亥三月十五日,《平家物语》一部十二卷(附《灌顶卷》)。当流之师说、传授之秘诀,一字不阙,令以口笔书写之,让与定一检校讫。抑且愚质余命既过七十,浮生后事难期。而大去之后,诸弟子中若有废忘之辈,虽仅一句,其将引起争论无疑。是以令书而留之,以备今后查证。

(原文为拟汉文体,即和化汉文,略加改动)

应安四年(一三七一)距上举“行长入道作平家之物语”,已过了一百五十多年。觉一在平曲的发展史上,不但带头整理了《平家物语》的词章文本,成为后来通行最广的所谓“觉一本”原形,而且组织散漫的盲人琵琶法师为一同业团体,依各人的师承年资,分为检校、别当、勾当、座头四级,奠定了平曲以后长达两百年盛况的基础。有名的五山禅僧中严圆月(一三○○~一三七五)有汉诗《与觉一》云:“殷鉴昏昏不拂尘,衰周列国并成秦。白旗赤帜相攘夺,一曲琵琶愁杀人。”(《东海一沤集》)可知觉一等人弹唱的平曲在五山禅僧间也颇受欢迎(按:白旗赤帜分别代表源氏与平家)。

其实在生佛之后,不久平曲就分为八坂流与一方流两大派系。觉一属于一方流,势力较大,流传最久。不过到了十五世纪中叶,觉一的徒孙辈也开始分道扬镳,各立派系,互相竞争,自然导致了弹唱文本的差异。况且还有八坂流等平曲流派。此外更有专供阅读用的许多所谓“读本”系本子。因此,《平家物语》所传异本之多,在日本的古典文学中前所未见。而学者之间,对于参与编写的历代作者(群)像,以及不同传本在各阶段演变的具体情形,虽然各有说法,似乎也言之成理,但多半止于猜测,迄无定论。不像《三国演义》之有罗贯中,《水浒传》之有施耐庵,盖有文献可征也。

现在通行的《平家物语》系属觉一本,共十二卷,附加《灌顶卷》,叙述平安时代末期,平家在与源氏逐鹿过程中由盛而衰而亡的故事。全书大致可以分成前后两大半:第一卷到第六卷为前半,叙述平家兴盛至极而渐露衰象;第七卷到第十二卷为后半,叙述平家屡遭惨败而终至灭亡。叙述方法兼用编年体与纪传体。凡是有关重要事件的呈现,则使用编年之法,即依年月日之先后,往往跨越章节以叙其来龙去脉。对重要角色或特殊人物的描写,则采用纪传之体,多以单一章节结束,而且时时利用倒叙之笔。《平家物语》所用文体合称“和汉混淆体”,即兼采当代和文、和化汉文、汉文训读体、候文等,因时因地因人之宜而用之。各体竞秀,文趣盎然。

物语所涉及的历史时间,虽然始自长承元年(一一三二)平忠盛敕许初登“殿上之间”,终于建久十年(一一九九)源赖朝死去,长达约七十年之久,然而其叙述重心则从治承元年(一一七七)的“鹿谷密谋”(卷第一《鹿谷》)开始,经过治承四年源氏举兵后之一连串战役,到元历二年(一一八五)平家一门亡于坛浦会战为止,前后不到十年,却占了全书约九成的篇幅。因为源平两家争霸的几次大小会战,都发生在治承年间(一一七七~一一八四),所以早期又有“治承物语”之称。

《平家物语》第一卷开宗明义《祇园精舍》章,就提出“诸行无常,盛者必衰”之理;并举“六波罗入道前太政大臣平朝臣清盛公”为“骄奢者不得永恒,跋扈者终遭夷灭”的例证之一。平清盛(一一一八~一一八一)便是《平家物语》的主要人物。至少在前半部,卷第六《入道死去》章之前,专权跋扈,为所欲为;一门荣华无与伦比。然而泰极否生,自从平清盛嫡子重盛赎罪而死之后,死神就紧缠着平家不放。于是,有罹热病而闷死者、有在会战中阵亡者、有投水自尽者、有被捕而后枭首者。死法千变万状。到了平维盛的公子六代被斩之后,“平家的子孙便永远断绝了”(卷第十二《六代被斩》)。使用一连串死亡的意象来夸饰平家的绝灭,也是《平家物语》书写策略之一。

人生无常。有生必有死,谁能无死?是以死亦人生无常之常。但是对生而为人者,无论好人坏人,不管强者弱者,死总是被认为最大的不幸。谁能甘心一死了之?于是佛教唱导者出现了。尤其是净土宗的说法,即使生前恶贯满盈、苦海无边,只需在死前之刹那具无上虔诚心,念佛一遍或十遍,就有阿弥陀佛与众菩萨前来迎接,往生极乐净土,而获得赎罪而摆脱无常之悲。由此观之,在全书最后的《灌顶卷》中,那位经过大风大浪,尝尽人生一切哀乐荣辱的建礼门院,在寂寞的寂光院中,悟出六道轮回之旨而向后白河法皇缕缕倾吐其一生之原委,终于在紫云缥缈中,安安静静地被迎往极乐世界。此时,寂光院的钟声似乎遥遥呼应着祇园精舍的钟声:“诸行无常之响。”

无常是《平家物语》的中心主题。然而一部伟大的作品,经过多数作家的参与与长期的演变,在不偏离中心主题的原则之下,有心或无意之间,难免会衍生或附加新的旨趣、面貌或视野。最常被提到的是:时代的反映。平安时代是贵族治国的时代。但是到了末叶,约当十二世纪,地方武士阶级崛起。贵族权势旁落之后,先是源平两家在朝廷分庭抗礼,平起平坐。但不旋踵间平家架空皇室,排除异己,独揽国政;胡作非为,大失人心。最后源氏反败为胜,取而代之,建立了幕府体制,在日本历史上开始了长达六百多年的武家政治。《平家物语》所反映的正是此一大变革的大时代。在如此重大的政治与社会变革过程中,平清盛的所作所为尽管受人诟病,但其历史意义并不下于建立幕府的源赖朝。

其次,值得一提的是所谓战争的意涵。觉一本《平家物语》所写的战争,从个人的对打、氏族间的争斗、地方的暴动,以至全国性的内乱,不一而足。但与其他前此或同代的战争书写相较,却有明显的不同之处。仔细观察书中的战争场面,自第四卷以后,逐卷数而增多。不过每临大小战役固然讲究战术的运用,至于战争场面的描述却能简则简,而偏重不同人物的临场表现与反应,借以塑造人物的个别形象。因此,是勇者或懦夫,是君子或小人,是远谋或短视,往往于此表露无遗。还有一个有趣的特色。战斗厮杀不免流血,但是觉一本《平家物语》的战场几乎见不到任何血迹。战争的过程有时被公式化或抽象化成:互射鸣镝,呐喊开战,经过厮杀后,胜方摘取败者首级,然后游街示众,枭首狱门。仿佛例行公事。不沾一滴血。将血肉横飞的场面交给读者或听者自己去想象。

当然不是完全见不到血。至少有三处,但都不是在战场:一是平清盛奉命整修高野大塔竣工之后,在塔内自刺其头,以所流之血画了东曼陀罗(卷第三《整修大塔》);一是高仓宫(以仁王)在奔逃园城寺的路上,两脚流血,染红了沙砾(卷第四《竞》);一是平家自九州撤退时,由于平生不惯跣足赶路,脚底出血染红了白裤下摆(卷第八《撤退大宰府》)。三处的流血都与死无关。不过,另有两处倒是出现在战场:一是描写平家武士败走而争上逃船时,反被船上的自己人或斩腕,或砍肘,将一谷海岸染成“朱色”(卷第九《驰马悬崖》);一是一谷会战时,东西两城人尸马骸堆积如山,小筱原的绿色退而变成“淡红”(卷第九《东逃西窜》)。明明是溅“血”惨景,原文却以中性的“朱色”或“淡红”轻轻带过,还是回避见血。据小西甚一氏的看法,觉一本之所以死不见血是由于视死为往生净土的过程,将死概念化,仿佛在面对荒漠上夕阳沉海的庄严之美(《日本文艺史Ⅲ》,页三四六~三四七)。

不过,虽然难得一见斑斑血迹,但在另一方面,却可看到处处流着眼泪。尤其在物语的后半部,如:

在福原旧都过了一夜。时值孟秋,天上挂着下弦月。更深,空夜闲寂。泪湿旅宿枕畔,露凝窗边草上。泪光与露珠仿佛在一较短长。一片凄凉。……所有目睹耳闻之事,无一不哀。触景便伤情。昨日并辔乎东关之麓,总共十万余骑;今日解缆于西海之浪,仅剩七千多人。云海沉沉,晴空既暮。孤岛隔夕雾,月浮海上。……日数渐增,帝京已隔在山河之外,远在云天之边矣。旅途来时迢迢,此去遥遥,流不尽者唯有眼泪。

(卷第七《放弃福原》)

又如在卷第十二《六代公子》一章约五千言的译文文本中,便至少有二十五处流泪的场面。要之,流泪者不分男女长幼、上下高低。或嚎啕大哭、涕泗交流;或泪湿衣袖、吞声饮泣。有生离死别之泪,有吾犹彼也之泪,有喜极而泣之泪,有无可奈何之泪,不一而足。连“作恶多端”的平清盛本人、视死如归的敌我勇士、厌离秽土的高蹈僧尼,都免不了要流下几次眼泪。

有人认为《平家物语》是因果报应的故事。的确,在第一卷开头就点出恶人必灭的道理。书中出现的果报之例,并不限于源自前生的业因,似乎更强调现世的报应。最明显突出的例子是平清盛。且看书中的写法:“追根究底,盖因入道相国专权一天之下,独霸四海之内;上不畏一人,下不顾万民;流罪死刑,任意行之;对事对人,肆无忌惮之所致。父祖罪业报在子孙,显然无可置疑。”(《灌顶卷》之“女院逝世”)其实,岂止“报在子孙”而导致了平家一门灭亡的悲剧,也祸及平清盛自己,惨罹怪病,闷绝躄地而死。

相对于平清盛的恶贯满盈,其嫡子重盛则被塑造成“善”的化身。当时所谓末世思想弥漫世上,认为王法(政道)与佛法皆已衰微,无可挽救。重盛一人内佛外儒,显然有中流砥柱之志:为朝臣则忠贞事君,为佛徒则慈悲为怀,为人子则纯诚孝亲。而且不止一次引用“积善之家有余庆,积恶之门有余殃”之语,以劝其父。苦口婆心,却不蒙首肯,只得自愿折寿以救家门,终于赍恨而终。年仅四十三。在重盛的身上可以看到佛儒兼备的理想人格(按:当时流行“本地垂迹”之说,神道与佛教混淆为一,不分彼此;神社与佛寺皆同修佛典。故在此所谓佛实际上包含神佛二道

)。

或有人认为《平家物语》是刚、硬的文学,与《源氏物语》的柔、软恰成对照,强调二者迥然不同。其实并不尽然。的确,两个物语的主要舞台与人物:一是活跃于京都宫廷的封闭空间、不少为情所困的贵胄男女;一是奔驰于东西各国的广大地区、无数赴汤蹈火的武士与僧兵。然而,站在日本文学发展史的观点,两大物语前后相隔二百多年,文学与时推移,其间自然不可能没有鸿沟。只是一有鸿沟就有架桥者,让传统继续走下去,所以即使在此刚硬的军记物语中,也留下了不少平安时代宫廷式的精神风貌与风流韵事,而且明显有迹可循。市古贞次教授指出:

《平家物语》是平家的挽歌,是催人哀伤的死亡的文学。……是描写无数人含着眼泪而行动的“哀”的物语。平安时代的文学精神是“哀”。而一般认为《源氏物语》的基调便是“物之哀”,因此本书也可视为继承了“哀”之传统的作品。固然“哀”的内涵随时在变,但也不能因而就忽视平安时代以来物语一脉相承的流风遗韵。(《平家物语·解说》)

所谓“物之哀(物のあはれ)”是日本传统的美学概念。直截了当地说,就是人情的本质。人类外则感于四季八节之推移,而内则困于七情六欲之摇荡,自然而然产生一种人生的兴味。此种兴味本来应该是中立的,代表着和谐、平衡、优美、哀而不伤的境界,不过人“情主于伤痛”(刘勰《文心雕龙·哀悼》),因而“物之哀”的概念,一开始就先天地内含着偏重于“哀”的倾向。在《平家物语》之中,死亡的故事连篇累牍,在感叹诸事无常之余,在流不尽的闪闪泪光下,“哀”俨然变成了全书的主调了。

《平家物语》虽是一群男人所创的男性的军记物语,但在书中却置入了许多可歌可泣的女人轶事,处处还看得到平安女流文学的遗迹。例如祇王、葵姬、小督、小宰相、千手姬、横笛、建礼门院等,都是各有专章的人物。或善和歌,或操管弦。形象特出,各具个性,为全书带来了点点鲜艳的异彩。然而正如某评家所言,《平家物语》在描写男女爱情时,往往陷于单纯化或类型化,对于苦恼背后的无奈与空虚,无暇也未能深入体会观照,自然难与《源氏物语》的纤细致密相比(高木市之助等《平家物语·解说》)。或许可以说,《平家物语》的重点不在谈“情”。就承袭平安王朝贵族文化而言,平家武士其实也不甘落后。文化只有演进、变容,不可能截然而断。平家既然拥有天下,岂能永远当乡巴佬?于是也仰慕贵族的文化生活,而且在一门灭亡之前早已出现了不少文采风流的武士。和歌、琵琶、笛子等皆有名手,可见其在日本文化史上承前启后的角色。

关于《平家物语》的结构,以通行的觉一本而言,在熟悉《源氏物语》或中国章回小说的读者眼里,大概会觉得不够整饬。全书十二卷加《灌顶卷》,每卷皆由长短不齐的章节组成,从五章到二十章不等。在叙述方法上,虽然基本采用编年体,但多处有“介在说话(置入故事)”,借以加强描述某一人物或介绍相关神话传说,所以偶有顾左右而言他的情节,难免影响到物语的平顺进展,致使在结构上显得有松弛之嫌。不过在“诸行无常,盛者必衰”的大前提下,此等故事旨在声援或反衬此一前提而置入。故宏观视之,反而有驰骛乎兼容并包之实。盖屡经历代琵琶法师之唱导后,成效卓著,而终告如此定型也。

降至明治时代(一八六七~一九一二),日本在欧美列强压境,举国一致追求“文明开化,富国强兵”之际,新兴的文学研究也不甘寂寞。在强烈的民族主义影响之下,诸多军记物语都被冠以“国民文学”“民族文学”或“武士文学”之名。《平家物语》当然也不例外。当时日本的“国文学”研究,正在积极吸收西方的文学理论,流行采用日欧对比的方法。于是有些学者宣称《平家物语》是一部“史诗”或“叙事诗”(epic),自诩足以与欧洲的史诗,例如《罗兰之歌》(sondeRoland)或《尼伯龙根之歌》(Niebelungenlied)等作,相提并论,毫不逊色。顿时日本国文学界一片赞同之声。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欧美的日本研究兴起,亦有西方学者开始遥相呼应,变成当时在东西比较文学界备受注目的话题之一。

的确,《平家物语》的成立过程同样经过漫长的弹唱阶段,内容同样以谋杀、造反、政变或战争为主。还有神话、俗传之置入等叙述模式,与欧洲某类史诗颇为近似。然而是否一定要将《平家物语》归类为史诗,则迄无定论。如小西甚一氏就认为《平家物语》并无真正的悲剧英雄,难与欧式史诗分庭抗礼。虽说有木曾义仲或源义经等人,刚猛勇悍,舍死忘生,屡建奇功,庶乎近之。但两人的格局既不够宏伟,下场又极端不堪,缺乏英雄气概(参《日本文艺史Ⅲ》,页三三九)。其实,何谓史诗并无确切的界说,所有史诗之类亦互有异同。至于此日本经典杰作《平家物语》能不能称为史诗并不重要,你我他都可以有不同的意见。不过如果改口说,《平家物语》是一种“日本式的史诗”,但最好还是以“军记物语”称之,大概不会有很多人表示异议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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