沃尔克银行的总行在芝加哥,亚当去西好莱坞分行之前核查了莫莱的账户。那数字令他瞠目结舌。他很想摆出重要客户的派头,直接去找经理。但是,低调行事肯定更安全。1月3日是个阳光不那么刺眼的星期一,他步行来到银行。自动取款机前排着几个人,营业窗口前稀稀拉拉约有三四个顾客。

透过厚厚的透明防弹塑料板,亚当观察着银行职员。一个职员长得挺像《辛德勒的名单》里的犹太会计,看上去殷勤热情。亚当排在他的窗口前面。

他瞄了一下手表,时间还早,心里开始犯嘀咕:古南有没有跟银行打好招呼?四十四万美元的现金能否到手?前面的顾客取到了钱,该他了。他把支票递给出纳。那人看了一眼金额和签名,抬起了头。他戴着一副不锈钢框架眼镜,栗色短发紧贴着头皮。

“您好,”亚当说,“你们的顾客,古南先生,应该下达过指令于今天早上把这张支票以现金的形式承兑给我。您能否核实一下。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一,刚过完节,一大笔钱:兑成现金……但是,这种规模的银行,事先又得到了通知……”

他开始咬嘴唇。他一心虚就话多。他需要确认自己的存在。

“可以看一下您的身份证件吗?”出纳问。

“当然……”

亚当把奠莱的护照递给他。出纳盯着证件看了好一会,突然浑身哆嗦起来。

“莫莱先生,”他的脸发光,“您是亨利·莫莱先生?在我们这里开户的莫莱先生?我几天前去了一趟芝加哥总部,那边的人常提到您。今天早上竟然在这里遇上您,不可思议!和您一起开始2000生……”

“您真热情,”亚当说,“没想到我还能引起诸位的兴趣。”

“您的到访真是我们的荣幸!”职员接着说,“我立刻通知经理。但愿他在!如果不在,他很快就会过来。能够向您致敬他会非常高兴。”

“噢不,”亚当说,“不必。我不想惊动他人,我只想把这张支票兑换成现金。操作很简单,钞票的面值最好是一百美元。”

“莫莱先生,”出纳说,“能告诉我您的账号吗?”

亚当报出账号。他在莫莱的记事本里找到这个号码,现在已经熟记在心。出纳查了一下电脑。

“谢谢,谢谢。”他接着说,“很遗憾,我们目前还没有收到古南先生的支付命令。可能还得等几分钟。”

他端详着那张支票,突然撅起了嘴巴,做出难过的样子。

“今天早上银行里恐怕没有这么多现金。”他的眼睛因为内心的激动而微微发红,“但是如果等不到古南先生的指示,您可以从自己的账户里提钱……”

“我要的是古南的钱,”亚当说,“生意就是生意,今天早上他该把这笔钱给我。”

“我请求您耐心地等待。”

他搓着手,激动不安。

“在等古南先生指令的时候,请允许我代表银行感谢您的支持与信任。当我们看到您的账户时……”

“支票,”亚当说,“咱们现在谈支票。我什么时候能拿到现金?”

“我们向您保证,明天下午一定能够支付给您。”

他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啊!指令到了!”

他凑到屏幕前辨读信息。亚当松了一口气。

“很好。该我们了!”

出纳拿起话筒打了个电话。

“经理马上就到。”他说,“唉,我得向您重复一遍:我们没有这么多现金。恕我冒昧,我建议您把支票贷进自己的账户:每过去一小时,您都会损失一笔利息。”

“现金……”亚当问,“您能给我多少?”

“根据您自己的指令,您每次只能提取一万美元。这些我们都记在电脑上了。我去拿您的专用纸?”

“什么纸?”

“您的专用签名纸。签名将接受扫描。如果签名无误,我们就给您支付。如果有一个字母不符,就可报警。绝妙的主意。”

他出去了,几分钟后捧着个信封回来。他从信封里抽出一张小纸片。

“我都被您弄糊涂了,扫描到底是怎么一档子事?”

“我们称之为‘扫描’,实际上就是一台激光笔迹识别仪。这是您的指令,莫莱先生。”

亚当弯腰凑到防弹隔板上的传音器旁。

“看到您有良好的职业道德,我很高兴。如果我没有亲自来,您确实有必要谨慎行事。但是我在这儿!程序可以简化一下吗!叫经理来,副经理也行……”

出纳摇头。

“不可以简化程序,您签过字,我才能给您一万美元。”

“我会在收条上签字的。”

“莫莱先生,您的指示很明确。您肯定设想到自己被迫提款这一情况,于是下达了上述指令。”

“朝我身后看看,”亚当说,“没人拿枪顶着我。”

出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

“我很遗憾,没有您的经过扫描并得到确认的签名,我们可以拒付支票。否则您会转走存在我们银行的资金。您想想看,莫莱先生?我们会因为不服从您的指令而失去您这样一位客户吗?”

亚当在心里头把莫莱骂了一千遍。

“好吧,”他说,“咱们换个方式,我取消从前的指令,从现在开始它们都不作数了!”

出纳连忙点头,显得很开心,就像是在填考勤表。

“这一情况您也早有预料。只有在芝加哥总行,总经理和两个证人在场的情况下才能取消指令。这关系到您目前存在本行的一千八百万美金。您甚至设想到您会请求我们给您兑换大量现金,而我们应该拒绝。”

“我下达那些指令时不是一肚子怒火就是头脑不清。”

“我希望我的服务能够令您满意。莫莱先生,我妻子马上要生第二个孩子。而我正等着晋升。您对我的测试对我的职业生涯至关重要。”

亚当犹豫了片刻,只得顺着这个台阶往下走:“您思维敏捷富有洞察力。让您上当还真不容易。很好。我今儿早上过来确实是想做这个实验,验证自己的银行存款是否安全。那么,根据指令,我应该通过何种方式拿到古南先生那四十四万美金?”

“一切都很明确,”出纳兴奋地说,“您的指令就像是圣经,每张支票——您或其他人提交的——应该立即贷入您的账户。如果我们今早收下古南先生的支票,您的账户马上就多出四十四万美金,但是,您每次支取的现金仍不能超出一万美元。大概您是怕在拉斯韦加斯游览时把钱输光了。您什么情况都预想到了。”

亚当讨厌这种突然亲热起来的口吻,他把牙咬得咯咯响。

“我没那么想,”他说,“我不是赌徒。总之,不是您想的那回事。”

他用牙齿咬着腮,软软的还不好咬。只有把自己弄疼了,他才能抑制住骂人的冲动。出纳不安起来。

“请您原谅。这个玩笑很蠢。”亚当神色严峻。

“您浪费了我的宝贵时间。请给我一万美金,但是我没法儿签字。”

他伸出右手,五个指头僵直在空中。

“我拿不了笔。真糟糕,您看,”他解释道,“我的脊椎骨有毛病,手随时都会变成这样。发作得很突然。到下午就好了。”

“我的上帝!”斯通叫了起来,“我真为您难过。您想去经理办公室吗?他刚刚回来,我还没来得及告诉您。我们可以叫医生。只要你把密码告诉经理就可以取出钱。不要签名,不需要您动手……”

“密码,当然。”亚当满嘴苦水,“您真是棒极了,我要去另外一家分行继续我的实验。这儿下午几点钟关门?”

“四点一刻。”

“我想,我会回来的。请把这里所有的现金都集中起来,临走时我会去见经理,祝贺他拥有这样优秀的职员。您的名字?”

“斯通,谢谢您。”他乐滋滋地说。

“把支票还给我。”

“您不要我把它贷入您的账户?暂时还不要?”

“给我。”

出纳从窗口把支票递过来。亚当拿起来塞进了钱包,再把钱包放进了外套里的暗袋,他欠了欠身子说:“下午见。”

他扣好外衣纽扣,沿着他身后的长队走了出来。

到了大街上,他饿了。

他顺着一条横向马路走下去,这条路通向日落大道。眼中的美利坚变得异常狭小,小得像一条街的布景。像所有的大都市一样,街区的面貌因为人文环境的不同而发生变化。有优雅、高贵的街区,也有拥挤、世俗的街区。在这条街上,他看到了一些精明的旧货商、珠宝转卖商和两家二手货商店。

他走进一家咖啡店,点了一个双份油煎鸡蛋饼。黑人厨师马上开始动手。顷刻工夫,两张又薄又脆的鸡蛋饼摊在一个大盘子上,递到他面前。他又点了一杯果汁。走出咖啡店时,他的肚子滚圆滚圆,好像刚吞下一只山羊的蟒蛇,他边溜达边消食,就这样来到了旅馆。他悄悄溜进大厅,想避开约翰,那家伙盯他们像盯贼似的。今儿早上,“法官”不在。他上楼回房,给萨缪艾尔打了电话。调查员过来了,看到亚当嘟噜着脸,知道银行之行一败涂地。

“怎么样?”他问。

“不怎么样,”亚当说,“一分钱也没拿到。古南倒是守信用,支付指令及时到达,但莫莱这只老狐狸非常狡猾,他连最微小的细节都设想到了,他下达的银行指令里头步步都有陷阱。错了一步,咱们就前功尽弃了,还会被关进大牢。”

“我比你走运,”萨缪艾尔说,“露特·海涅愿意帮助我们,今天晚上邀请咱们去她家。”

萨缪艾尔描述露特·海涅。亚当先是好奇,后来慢慢喜欢上了这个女人,想到这等尤物也做过莫莱的情妇,他不禁惊讶,又有些恼火。萨缪艾尔告诉他莫莱立下遗嘱,指立克洛蒂尔德为惟一继承人。

“麻烦在您,您——‘莫莱先生’还活着。”萨缪艾尔说,“怎么办?遗嘱等于一纸空文,露特·海涅认为您永远也解不开密码。她说旁人甭想通过电脑打开莫莱的宝藏。伙计,别垂头丧气的,咱们还有希望。她告诉我莫莱电脑里的安全软件是一个以色列程序员设计的。”

“那又怎样?这跟密码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但要研究,找出两者之间的联系。这个线索非常重要。我还知道了克朗的故事。露特·海涅通过他把钻石卖给了莫莱。”

“没有密码,一分钱也取不到。一切都是空的,陷阱。我们白忙乎一场,什么也捞不到。”

“伙计,现在不能半途而废,不然您就等着在监狱里过下半辈子吧。得给安特卫普的艾普顿打电话。”

“那是浪费时间,”亚当说,“我们在原地打转。”

“出路就在某个地方,”萨缪艾尔说,“我有预感,咱们离它非常近了,一旦找到它,我们会发现它原来是那么显而易见。”

“我不这么想,”亚当说,“我是个头脑简单的人。”

“爱因斯坦在他的回忆录中写道:处世之道应当简单明了,但又不能过于简单。”萨缪艾尔大声说,“您跟不跟我干?”

“不,我心智简单,难以胜任。”

“给艾普顿打电话。”

“既然您坚持,好吧,跟他说什么呢?”

“我来讲,不用您操心,”萨缪艾尔说,“既然我能说服海涅夫人,我也能够在艾普顿身上找到缺口……”

从地球那头传来一个微微沙哑的声音。是艾普顿夫人。她依旧冷冰冰的。

“是您,芒,还是那件事?”

“不错。咱们约好再通电话的。您丈夫在家吗?”

“在家,”艾普顿太太说,“我很烦。上次打电话来时,我对您不太客气。但我丈夫说不要紧。他退休之后很少插手珠宝生意。我告诉他您可能有笔生意。”

“不错。能叫他接电话吗?”

几秒钟后,一个粗嗓门传人萨缪艾尔的耳朵。

“喂!您是谁?芒?有什么事?”

“有笔生意,跟奠莱有关。”

男人叫道:“噢,不!跟莫莱打官司之后,我做了心脏搭桥手术。我不得不提前退休。”

“有人因为他而处境尴尬……您可以帮受害者一把。”

“帮忙?不,”艾普顿悻悻地说,“谁又帮过我?没人!行善积德?为什么?一旦麻烦上身,别人躲你都来不及。我算是看透了。您到底想干吗?”

“想了解莫莱身边的人。谁是他的朋友,谁又是他的敌人。”

“朋友?开玩笑!他没有朋友。敌人!一大堆!”

“他对您做了什么?”萨缪艾尔问。

“卑鄙伎俩。在生意

上!我宁愿那些卑鄙伎俩针对我个人而来。他毁了我的职业生涯。”

萨缪艾尔想打断他。

“我想知道那次仲裁的起因。”

“谁跟您提起的?”

“对此我有所了解。您遇到了麻烦?为什么要仲裁?”

“我被宣告‘无罪’。我证实了自己的良好信誉。但是,我周围的氛围变了。我宁可洗手不干,也不愿意遭受别人冷眼——这个家伙不可靠。您为什么会对这件倒霉事感兴趣?”

“可以间接帮助莫莱当前的受害者。这只是个想法。我们在寻找莫莱和钻石之间的关联。”

“啊,钻石!他热爱钻石,喜好把玩、摩挲这些稀世之宝。他收集有关的信息,利用每个字眼……”

“什么字眼?”

“我指的是那些可以让他了解我们的生意的字眼。”

“您可以谈谈看吗?”

“我很自信。我不该这样自信的。那场闹剧之后,我试图向他要求精神和物质赔偿。莫莱把我赶了出来。真的是扫地出门。他从没跟钻石交易所打过交道,即便打交道也是通过中间商。克朗跟他做过一笔生意,是在交易所之外进行的。他卖给他一块钻石。”

“一块高勒孔德钻。”萨缪艾尔说。

“他一百万买下来,还不得不付给克朗一笔佣金。”

“希望他这么做了。”

“他没法子。不然,没人愿意跟他说话了。克朗走运,而我,不久之后……真是场灾难。好吧,出了什么事?”

芒的语气很平淡。

“莫莱犯了心脏病。他死了。”

“好啊!”艾普顿叫起来,“老天长眼!报应!他没受罪吧?真是遗憾,什么时候的事?”

“一个月之前。”

“为什么给我打电话?”

“莫莱的一个文件里有您的名字。他的电脑里头有段文字也涉及到这场仲裁。”

“我该从他的生活,他的电脑屏幕上消失。”

“莫莱在法国有个女儿。高勒孔德钻就是买给她的。他还想送女儿一块玫瑰形钻石。我为他物色到一块十三克拉,经过加工的祖母绿。我们通过电话谈生意,他对价格没有异议。生意在新加坡的交易所里成交了,按惯例,我跟卖主握了手。莫莱第二天却反悔了。我本该自己掏腰包买下这颗钻石,无奈资金不够。一块十三克拉的玫瑰形钻石,我这样的小商人可承受不起……”

亚当耳朵贴着话筒听两人对话,他做了一个手势,意味着“这些事有什么意义?跟咱们有何关系?”

“正巧,我有个朋友……”芒继续说。

“新千年刚开始,我不想老围着莫莱打转,”钻石商说,“这个话题该结束了。他毁了约,而我要对这个合同负责。我说过maz日却又取消了买卖。破坏maz日意味着着信誉和职业生涯的的完结。莫莱将我置于一个异常困难的处境。”

“我不是钻石商,我有一个朋友,莫莱在坟墓中都想毁掉他。请您解释一下……”

“在钻石交易中,不论这笔交易在哪个城市进行,买卖双方通过握手成交,并同时说:maz日。如果有人反悔,他与这个行当也就无缘了。我呢,在那场非公开仲裁中,可以这么说,我被‘原谅’了。我的良好信誉也得到了认可。莫莱明明知道这一行规,却还害我背弃敲定买卖的字眼。”

芒说:“maz日和brokhe?”

艾普顿回答:“签合同时只说maz日。我不得不向买主道歉,还赔了一笔钱,因为他而失去了另一位顾客。我的职业生涯就这么完了,很惨。”

他叹了口气。

“都过去了。我妻子说您可能有笔生意。我是不会踏进钻交所半步了,但是,我对钻石交易的近况还是很感兴趣。”

“如果您的信息能帮上忙,您会得到一份精美的礼物。这只是个设想,但或许行得通……我给您一万美元。”

“喂!”艾普顿说,“您在打什么主意?”

“到时候会告诉您。只要您的信息对我们有用,mazd,我们会信守诺言。但是,今天是2000年1月3日,祝您和您夫人bmkhe。回头见,我会再打电话。手头有纸笔吗?”

他报出手机号码和在悉尼的地址。挂上电话,他转身对亚当说:“您认为那是希伯莱语,对吧?”

他还有力气并玩笑。

“是的,”亚当说,“没错。您看上去很兴奋。没什么好激动的……”

“我有个主意……如果……打开电脑。”

亚当照做了。

“打开银行文件,要求输入最终密码时,您输入bmkhe。”

他逐个字母拼出单词。

“继续,”芒说,“输入midrash。”

屏幕上出现一个张大嘴巴打哈欠的动画人物。

“输入un。不,”萨缪艾尔说,“不是数字:一个u……一个n。”

没有反应。

“试试menorah。”

屏幕异常清晰,打哈欠的小人跑到右上角,捧着脑袋,做出一副愁眉苦脸的样子。萨缪艾尔脸白了,犹豫了片刻说:“我只用两个手指头……可以吗?”

亚当不喜欢别人碰电脑。

“您想干什么?”

“试一下。”

他的脸几乎贴到屏幕上。人和机器此时“亲密无间”。萨缪艾尔弯下腰,用两手的食指在键盘上小心翼翼地敲下M—A—Z—E—L。

几秒钟之后,文字开始滚动。亚当尖叫一声。

两个男人目瞪口呆,浑身颤抖。那是关于提款和电子转账的一系列指令。亚当查询沃尔克银行的账户。总金额是一千八百万美元。他尝试第一次操作。一周之前,他在安提瓜的一家银行里开了个新户头,他把八百万美元转到这个账户上。今后,沃尔克银行账户上的几百万以及其他账户上的资金都将划到这个户头上。亚当出汗了,说:“您赢了,萨缪艾尔。耶路撒冷的房子是您的了。我把支票还给古南,还有现金。我想买回戒指!为克洛蒂尔德。”

萨缪艾尔柔声说:“您就跟我说这个?”

亚当想了想。

“在我的一生中……”

“不。不是这个。”

亚当笑了。

“可以借您的帽子一用吗?”

萨缪艾尔递给他帽子。亚当把帽子戴在头上,然后一本正经地摘下了下来。

“向您致敬,”亚当说,“您是个天才。”

“走运罢了。”萨缪艾尔终于心满意足,“机遇和巧合。进行一些推理,还要反复地摸索。我把咱们的事件视为一本midrash。知道什么是midrash?”

“不知道。”

“一本midrash可以说是对寓言的分析法。您的故事可算得上一个心理或是宗教趣闻。一个男人想要寻求公正。为此,他得钻法律的空子。他还不习惯欺世瞒人,他茫然不知所措,在困难中越陷越深。他就是您。这时候,萨缪艾尔接受命运之神的派遣,来到他的身边。我竖耳倾听,开动脑筋。仅此而已。艾普顿说过maz日标志着生意成交。我钻入莫莱的思维。Maz日在希伯来语中代表‘好运’。我不想立即从maz日人手。我想先试试别的词儿。这也是出于谨慎。我的希望值太高,应该为可能到来的失望做好心理准备。”

“您真冷静。”亚当说。

“能够保持冷静是多么地幸运,”萨缪艾尔说,“当我得知为莫莱设计软件的程序员是以色列人时,我就琢磨着,密码可能出自希伯莱语。并不是因为那是他的母语,而是由于一种相互关联的兴趣。钻石商这一行当,犹太程序员,意第绪语中的‘好运’:maz日。值得尝试的符号。成了。总之,要掌握所有的金钱,”萨缪艾尔说,“要避免未来的牢狱之灾,就需要露特·海涅及其律师的帮助。我提醒您您汇到安提瓜银行的钱是克洛蒂尔德的,她才是遗产继承人。我告诉您。”

“那是一次尝试。”亚当说。

“把钱返还到它转出的账户上去。”

“干吗这么急?”亚当问。

“您这可是第二次当小偷了?”

“我只是先拿一些提留,然后还要算算我的专利本该给我带来多少收益,它也是被偷走的。您要我把您的钱寄到特拉维夫吗?去买您的房子?我给您开个账户?这都是可能的。”

“等等吧,”萨缪艾尔说,“电脑可能跟人脑一样,也会发疯的。您有没有想过莫莱的仇恨所具有的影响力,即使他现在躺在墓中?您拥有了他的一切:他的女儿、他的名字、他的电脑。如果这些影响波及到电脑……等等吧。”

“您信任我吗?”

“是的。”

“那我要跟您说maz日。”亚当说。

萨缪艾尔展开双臂抱住亚当。这是这两个男人很久以来第一次像兄弟般彼此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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