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统天下 10、洺水之围：巧用自然之力

从太原一路杀进长安的时候，李渊也许都没有想过自己可以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将全国平定。各路反王的一一倒台给了新生的大唐最为宽松舒适的成长环境，而这一切成绩的取得，李渊不仅要感谢身边那些出谋划策的谋臣，也要感谢战场上冲锋陷阵的勇将。但是在他的内心中，最感谢的还是上天赐给了他一个好儿子——李世民，他的杀伐决断、智慧谋略在唐初的发展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唐王朝每一次的进步，决定唐生死存亡的每一个关键时刻，都会有李世民的身影。

对于获得这样的成就，李世民本人并不无骄傲，在刘黑闼迅速崛起于河北之后，他认为那些被自己征服过的土地上又冒出来一个新的敌对势力，这是对自己的挑战。年少气盛也许并不是坏事，李世民策马来到河北，一鼓作气便将原本士气如虹的刘黑闼打得四处逃窜。在经历两个多月的数次会战之后，双方在洺水对峙决战。面对意气风发的秦王，刘黑闼似乎感觉到自己最后的时刻已经迫近了。

安排好阵营之后，李世民去探望了自己的堂弟李道宗，这个人虽然年少，但是却无比勇猛，在战场上从来都不知道退缩。在一次进攻中，他被箭手射中数十次，依然坚持到最后时刻。李世民在他的身上似乎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但现在的他已经更加成熟、稳重，更希望通过智慧来谋取胜利，而不仅仅依靠蛮力。

李道宗看到李世民进来，吃力地坐起来行礼：“烦劳二哥前来探望，我已经好多了。”

李世民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说：“这次回去，我一定在皇上面前为你请功。”

李道宗却说：“我不求立功，只求早日平定叛乱，还百姓一个安宁。”

听他这么一说，李世民不由得又一次仔细打量了李道宗一番，在不经意间，他已经慢慢长大，懂得心怀天下了。“你放心吧！”李世民一边站起来，一边说，“我一定会让你这个心愿早些实现的！”说完，便快步返回了军营，召集了秦叔宝、屈突通等将士，讨论御敌之计。

秦叔宝等人先是呈上了探子送来的情报：刘黑闼目前的军力大概在两万人左右，以步兵为主。李世民看着这个数字，问：“以他目前的粮草储备，要供应两万人马，还能坚持几天？”

秦叔宝说：“目前刘黑闼已经断绝了粮草供给，所以只能使用储备在军营中的粮草。据估计，应该不会超过两三天吧。”

李世民点点头，说：“既然是这样，我想刘黑闼自己也应该很着急。”

老将屈突通说：“依我的经验，军中粮草储备只够两三天，那就要速战速决。不然等到粮草不足，就只能不战自败了。”

李世民说：“不错，所以在这几天之内，不管我们是否出兵，刘黑闼肯定会有行动的。我们一定要做好迎击的准备。”

秦叔宝、刘弘基信心满满地说：“属下已经部署好了，就等刘黑闼来！”

李世民对于他们如此自信的态度却并无赞赏之色，他严肃地说：“我们打了这么多年的仗，都知道最可怕的敌人是垂死挣扎的那一类。因为到了最后的关头，他们会什么都不顾，只求能杀更多的人给自己陪葬。目前来说，刘黑闼就属于这种情况。”

刘弘基说：“我们有准备，刘黑闼毕竟是强弩之末，不管他的反扑多凶猛，都是最后的挣扎，一定不是我们的对手！”

李世民看着营地上的将士们，或是喂马，或是打磨兵器，一个个都是兴奋地等待着最后的胜利时刻。他说：“将士们跟随我们出生入死，谁没有父母妻子？所以，我们一定要找到最好的办法来减少伤亡。和亡命之徒相搏，若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那也算是我们输了。”

众人皆点头称是，李世民摊开地图，对屈突通说：“以我们现在的地形，屈老将军觉得有什么可利用的优势吗？”

屈突通仔细地看了一会儿，说：“两军以水为阵，一般都是渡河作战，所以我们应该好好利用这条洺水，使它成为我们的屏障。”

刘弘基说：“既然这样，我们就找机会悄悄渡河，让刘黑闼猝不及防，定能突袭成功。”

李世民摇摇头，对这个建议并不赞成：“如果我们渡河到一半被他发现，将士们恐怕都要落水了。而北方人多不习水性，那时才是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呢！”

屈突通说：“是的，但刘黑闼所带领的军队也都是北方人，他们也不习水性啊！将军看能不能从中找到一个办法呢？”

李世民点点头：“对，我们应该让他们下水，这样他们就无路可逃了！”

沉思半晌，李世民忽然兴奋地说：“我有办法了！”众人忙问：“将军有何良策？”李世民说：“现在我们隔着洺水对峙，而我们又不敢先渡河下水，那就应该吸引刘黑闼先过河来。这样，我们就能掌握主动。但刘黑闼也肯定是希望我们先下水，所以他也不会主动。本来这样会陷入僵局，可刘黑闼最近粮草不足，我猜测如果这几天有机会，他一定会急着跟我们决战。所以，我们应该创造个机会给他！”

刘弘基忙问：“创造机会给他？怎么创造？”

李世民说：“这个机会由你给他！”

李世民这么一说，刘弘基更加不明白了。李世民接着说：“今晚，你率人到洺水的上流去，用最快的速度筑坝截断水流。等到第二天，刘黑闼一看水断流了，一定会认为这是个好机会。以他现在的处境，一定会尽快出兵袭击我军。到时候，我便带人迎战，将他引到河中，你在上游掘开堤坝，定能水淹他全军！”

这条妙计一说完，众人都击掌称赞。屈突通说：“这河水本是自然之物，谁能利用好，便能变成谁家的利器！这样一来，连洺水都在帮我们平定刘黑闼呢！”说完，大家都哈哈大笑。

按照李世民的部署，刘弘基率人连夜赶到上流筑坝。第二天天亮，洺水虽然未能断流，但河水却已经变得清浅见底。刘黑闼出营一看，不由得大喜过望，便号令三军，准备出营作战。而他的副将王小胡却不赞同，对刘黑闼说：“昨天河水还很充盈，一夜间居然变得快要干涸了，这件事看上去蹊跷，将军还是不要贸然行事。”

可是眼看军中粮草储备不足，唐军又虎视眈眈，此时的刘黑闼已经没有多少耐心，他不耐烦地说：“也许是上流水源干涸，所以下流没水了，这也是正常。现在我们已经不能再等下去了，河水在这个时候变浅，正是上天在帮助我们！难道你要我错过这个机会吗？”

不由分说，刘黑闼已经上马，领着曹湛等将士冲出营门。王小胡见自己无法劝谏，也只好策马跟上。

因水浅易渡，没多少工夫，刘黑闼便已经逼近了唐军营寨。两军交锋，各自都怀着必胜的决心，因此厮杀也格外惨烈。李世民亲自统率精锐骑兵迎敌，从上午一直战到黄昏，刘军多次溃退，已经到了洺水岸边。

王小胡眼看着厮杀了一天，唐军气势越来越壮，便劝刘黑闼：“现在的情况很不妙，我们已经耗尽了心力，想要反败为胜的机会很少了，还是赶紧逃吧！”

刘黑闼一边杀敌一边吼道：“现在只要一退，唐军肯定紧追不舍，怎么能逃得脱呢！况且，我怎么能丢下将士们不管呢！”

两人正在争执，李世民已经派传令官送去信号。刘弘基立即决堤，洪水从上流滚滚而来，全部涌到了战场中，水深顿时达到了一丈多深，刘军陷入一片混乱。

王小胡说：“留得青山在，以后定有机会再与李世民一搏。我们就悄悄逃走，先让将士们抵抗着吧！”这虽然是一个不道义的提议，但此时的刘黑闼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他和王小胡、范愿、曹湛等几名亲密战将悄悄逃走，只留下不知情况的将士们还在厮杀。最终被刘弘基决堤淹死数千人，剩下的人全部被唐军歼灭。

此一役让刘黑闼真正变成了一无所有，他和王小胡等人带着两百骑无处可遁，只能投奔突厥。此战他虽未死在李世民的剑下，但已经元气大伤。在经过几个月的休整之后，他又一次起兵反唐，然而早已没有了第一次起兵的气势。为了平衡一下军功，也为了给太子建成一个机会，李渊派了李建成和李元吉出兵，刘黑闼终被李建成杀死，为他轰轰烈烈的人生画上了句号。

洺水之战并不是大唐统一过程中最后的一次战役，而刘黑闼在经历洺水一淹后，战斗力已经丧失殆尽，不再会对唐王朝造成威胁，仅仅是不断骚扰着唐的边境安全。李世民在这一次战斗中又一次展示出他非凡的军事才能，给他原本就辉煌壮丽的军功簿上又添了浓重的一笔，成为任何人都无法忽视的大唐战神，也成为民心所向、呼声最高的皇位继承人，为他今后走向帝座准备了充足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