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一统天下 9、釜底抽薪：防不胜防的离间计

在中国古代由分到合的统一战争中，李唐的统一速度绝对是名列前茅的。在李渊登基之后两三年内，各大割据势力基本就被荡平。虽然不时有小股的反唐势力冒出来，但因其实力不足，而难成气候，对李唐的统治没有任何影响。在各地归附之后，李唐正处于快速发展的时期，刘黑闼却选择在这样的时机起兵反唐，成为李唐统一进程中最后一个敌人。

虽然眼看李唐的统治是大势所趋，但在河北地区拥有雄厚的群众基础的刘黑闼还是势不可当地迅速发展着，直到和李世民的对峙，才遏止住他疯狂强大的趋势。经过徐河会战之后，刘黑闼开始逐渐走下坡路，他经过短暂的休整后，退居在邺县，又集结了军队，决心要恢复从前的士气，击败李世民。而李世民率领军队驻扎在邺县城东三十里，与刘黑闼形成了对峙之势。

双方对峙多日之后，追随李世民的刘弘基等人有点等不及了，联合李世、李元吉等人，向李世民请战，希望可以尽快歼灭刘黑闼。李世民看到经历过多次失败的唐军，终于重拾了士气，不禁笑了起来，但是他对刘弘基说：“你切莫忘了，我们只是胜了刘黑闼一次而已。他之前能连胜多回，不是没有他的道理。这支队伍虽然是散兵游勇的集合，但战斗力很强，我们不能轻敌。”

刘弘基说：“这群人只是因为刘黑闼这个莽夫的集结，才走在一起。他们虽然号称是为了给窦建德报仇，但全是为了自己发财。我们已经胜了一回，就该乘胜追击，将他打个落花流水。”

众人对于刘弘基的提议都非常赞同，请李世民下令攻城。但是李世民却说：“窦建德在这里经营了多年，民心多向他。现在刘黑闼以他的名义起兵，所以才会获得这么多支持。你们都觉得他是个莽夫，但是他起兵后发展迅速，却从来没有自己称帝，只是封自己做了个大将军。由此可见，他很懂得笼络人心。只要有了人心的支持，我们就一时半会儿拿他没办法。贸然攻城，只是增加我们的损失而已。”

李世民问李世：“现在邺县驻扎了多少军队？”

李世说：“目前刘黑闼在邺县的部队只是他的一小部分，大概有两万人。而他的主力部队还在洺水。只是为了拦截我们进军，所以他才在邺县布防，想在此拒我大唐军队。”

李世民听了，想了一想又问：“那在洺水统领军队的，又是什么人？”

李世说：“刘黑闼为了能胜我军，将亲信的将领高雅贤、曹湛等都带到了邺县，目前留在洺水带兵的，是骠骑将军李去惑和车骑将军李开弼。他们都是洺水人，所以被刘黑闼留在那里驻守了。”

从地图上仔细地寻找出洺水驻军地和邺县之间的距离之后，李世民似乎已经成竹在胸。他笑着对李世说：“如果现在邺县出了什么情况，要将消息传到洺水去，估计也需要一两天的行程吧？”

李世点点头，但是却又不明白李世民的真实意图。李世民看他疑惑，便拿出纸笔来“刷刷”写就了一封书信，对李世说：“我听说，李开弼的侄子李潘买现在跟随刘黑闼在邺县军中，他也应该是洺水人，如果现在有机会让他回到洺水去，他是一定会乐意的。你找人将这封信送给他，我希望他可以去洺水，为我捎去一些消息。”

在李世的安排下，李世民的书信很快便被亲信线报送到了驻守在邺县的李潘买手中，他打开信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李世民在信中分析了当前形势，指出刘黑闼不过是乱党贼人，势必会被大唐军队歼灭。而到时候，这些反贼俘虏定会被斩首。而他又以同姓之谊对李潘买以“弟”呼之，表示愿意为他铺条后路，一旦获胜，即可许以高官厚禄。

李潘买看了李世民的信，内心翻腾不停，看着眼前刘黑闼所统领的这群乌合之众，他经过一番考量之后，决定按李世民的指示去做。

李潘买私离邺县，快马加鞭赶到了洺水，和其叔父李开弼会合，并且带来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刘黑闼已经兵败，被李世民俘虏了！李开弼一听，大吃一惊，急忙问：“我军士气不凡，怎么会忽然失败呢？”

李潘买声泪俱下一顿哭诉：“在徐河兵败之后，诸将早已离心离德。现在又和李世民在邺县对抗，没几天的工夫，就被唐军攻破了城。现在将士们被杀被俘的不计其数，而刘将军也不知所终，恐怕是在乱中毙命了！”

这个消息犹如一颗巨石投入湖心，在洺水军队中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原本信心满怀的将士们，一个个开始人人自危。群龙无首的状况下，一天之内便有万人离开，打算解甲归田，做一个唐王朝的顺民。而李潘买并没有对李开弼和李去惑说出实情，只是鼓动道：“现在我军中无主将，唐军又来势汹汹，我看只能向李世民递上降表，归顺了吧！求他看在我等不是主谋的份儿上，也许会赏个一官半职，就算贬谪为庶民，也可保住一命，胜过马革裹尸。”

李开弼和李去惑一起商议了一下，又担心李世民不会接受他们投降。李潘买适时地说：“听说李世民是一个贤德之人，对于主动请降者，他一向是善待的。这一点，大家尽管放心。”

在李潘买的一再游说之下，李去惑忙写就了降表，派人送去给李世民。

在降表抵达唐营的同时，邺县的刘黑闼也得知李去惑、李开弼等人叛投唐军的消息。怒气冲冲的刘黑闼顾不得自己正和唐军对峙，便对高雅贤说：“我对李开弼不薄，他却在这个时候转投李世民，真乃小人！我定不能饶他！”

高雅贤说：“现在唐军就守在我们城外，且不可因为其他的事情分散了军心。李开弼叛逃虽然可恶，但事情已经发生，我们还是应该先将李世民击溃再说。”

而盛怒之下的刘黑闼又怎么能听得进去这些，他对高雅贤说：“我让李开弼、李去惑在洺水，是作为我们的后备部队，一旦和唐军开战不敌之时，我们还可以退守。但现在他们忽然叛投敌军，这是断了你我退路。让我怎能不急？”刘黑闼不由分说，便带着兵马，直奔洺水而去。

李世民得知刘黑闼终于有了动静，高兴得击掌而笑，对秦叔宝等人说：“李去惑虽然是在我的设计之下才递上了降表，但他已经没有了回头路，不管怎么解释，又有谁会相信他不是主动投靠我的呢？”

秦叔宝说：“现在让李开弼再无回头路可走，我们应该赶紧派人去掌控洺水的军队。”

李世民说：“我早就吩咐偏将王君廓带着我的奖赏去洺水了，相信他一定可以在刘黑闼之前到达，以高官厚禄为诱饵，说服李开弼。现在我们要集中精力对付的，是刘黑闼。”

秦叔宝说：“刘黑闼以为他闭城不出，我们便拿他没有办法。现在他虽然不是冲我们而来，但只要他出了邺县城，就逃不出我的掌心！请主帅下令，允许我领兵前去截击刘黑闼。”

李世民满意地点点头，说：“我正有此意。相信你这一次出兵，刘黑闼定会一败涂地！”

经过侦察之后，秦叔宝率军在刘黑闼的必经之路设下了埋伏。在奔往洺水的路上，刘黑闼怎么都不会想到唐军已经埋伏在路边，等着他自投罗网。已然失去洺水部队的他，忧愤难平之际又被唐军一阵穷追猛打，只能仓皇逃走。

刘黑闼与李世民的两次对阵，都因对方巧妙的设计而一败涂地。此时，刘黑闼已经逐渐对唐军产生恐惧，失去了获胜的信心。在他被秦叔宝的伏兵击溃、四处奔逃的时候，对曾经撺掇他起兵反唐的高雅贤抱怨说：“我当初只不过是在田间种菜，也可以求得半生的平安。都怪你们一直游说我起兵，到现在四处逃窜，连命都旦夕不保！”这一番话已尽失英雄气概，不仅让高雅贤、曹湛等起兵的策划者难堪不已，更让他们无限失望，预感到刘黑闼气数将尽。

李世民利用离间计巧妙地刺激刘黑闼，让他的内部掀起了一阵波澜，后方起火，以至于无法顾及城外虎视眈眈的唐军。这一场战争不仅夺回唐王朝的不少领土，更损耗、收编了刘黑闼的大量兵力，使刘黑闼的实力被大大削弱，逐渐走向最终的灭亡，为李世民最后击溃刘黑闼这一唐朝统一最后的一个障碍做好了充足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