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一版的《警界》杂志,差不多要到下午才能买得到。“棺材桶子”埃德在列克星敦大道,地铁站入口的报摊上买了一份,准备吃午饭的时候再看。

警方仍然没有艾比盖尔的任何消息,保罗刚刚驱车过去,给了他们一个明显的暗示,告诉他们:爱丽丝还待在那里。

两位黑人侦探想找一个不被打扰的地方吃饭,一个即使戴着大烟鬼常戴的太阳眼镜,也不至于太显眼的地方。他们最终决定:在位于第一百一十六街东边的,一家叫做“斯伯特”的小酒馆里吃饭,这家店是一对分别患有白癜风和白化病的黑人夫妇开的。在为自己斑点狗一般的相貌,哀叹了几年之后,斯伯特终于能够平心静气地面对生活了。于是,他开了一家小酒馆,主营猪肘肉、红豆和米饭。

酒馆位于一座临街的教堂和一家纸箱厂中间,侧面没有窗户,前面的窗户,也被厚厚的窗帘遮住,即使是白天,光线也照不进来。斯伯特酒馆的东西价廉物美,加上里面并不是整日有灯光,因此,吸引了这样一些顾客——逃犯、不能容忍看到食物里,有苍蝇的挑剔食客、想用有限的钱,买到尽可能多的食物的穷人、想躲在黑影里的大烟鬼和盲人……

两位黑人侦探在店后面,找了一张桌子坐了下力气,正对着两名工人。斯伯特给他们端来了一份猪肘肉、一盘红豆、一份米饭和一摞面包片——实际上,他们也没有别的东西可供挑选。

“棺材桶子”埃德简直饿坏了,他塞了满满一大口食物,咽下去后说:“这些东西太烫了。”

“放着凉一会儿。”一个工人表情僂硬地建议。

“在这种热天气,喝热汤会让你感觉凉快一些。”另一个工人说,“把所有热量,都吸收到肚子里,身体的其他部位就凉快了。”

“那么,肚子会感觉怎么样呢?”“掘墓者”约恩斯惊奇地笑着问。

“伙计,你怎么这么婆婆妈妈的?”工人不满地说。

“掘墓者”约恩斯叫了两杯啤酒。“棺材桶子”埃德拿出了报纸,分成两份。他的眼镜上蒙了一层雾气,几乎看不清楚,报纸上的大标题。

“你要哪一份,里面的还是外面的?”“棺材桶子”埃德大声说。

“你想在这儿看?”“掘墓者”约恩斯好奇地问。

“跟斯伯特要一支蜡烛吧。”那个表情僵硬的工人说。

“没事儿!……”“掘墓者”约恩斯摇了摇头说,“我打算读一个字猜两个字。”

他拿了里面的报纸,在桌上折了一下。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广告,他的目光,被其中的一则吸引住了:“紧急求购一包棉花。请在今晚七点之前,致电汤普金斯。”

“掘墓者”约恩斯立刻把这份报纸,递给了“棺材桶子”埃德,他什么都没说。工人们好奇地看着,但是,“掘墓者”约恩斯不等他们看清楚,报纸上有什么东西,就迅速地翻过了报纸。

“想找一份工作?”健谈的工人问道。

“是的。”“掘墓者”约恩斯顺势答应着说。

“那份报纸不是用来找工作的。”这个工人说。没有人回答。

终于,那两个黑人工人,不再打听他们的事,起身走了。“掘墓者”约恩斯和“棺材桶子”埃德安静地吃完了饭。

斯伯特来到他们桌旁,问他们:“要不要来点甜点?”

“有什么?”

“黑莓派。”

“你这儿黑得根本看不见黑莓派。”“掘墓者”约恩斯说完就付了账,两人起身离开了这家小酒馆。

“棺材桶子”埃德在街上的一个电话亭里,给家里打了一个电话,还是没有艾比盖尔的任何消息。然后,他拨通了汤普金斯的号码,一个带有南方口音的人接了电话。

“这里是‘回归南方运动’的办公室,我是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电话里说,“棺材桶子”埃德一把挂断了电话。

“是那个上校。”“棺材桶子”埃德回到车里,生气地告诉“掘墓者”约恩斯。

“我们还是先别想这个了。”“掘墓者”约恩斯严肃地说,“我们家里的电话,可能已经被监听了。”

他们开车回到第一百二十五街车站,发现一辆雪佛兰轿车,正停在费舍咖啡馆旁边。厄尼暗示他们:爱丽丝还在那儿。两位警察继续往前开,看到一位瞎眼的老人一边用木棍,轻轻敲打着路面,一边小心翼翼地向前走。他们把破车停在麦迪逊大道的拐角处,坐在车里等着。

终于,那个老人沿着麦迪逊大道,一路敲打着过来了。他在卖圣经月历。“棺材桶子”埃德从车里探出脑袋,对老人说:“嘿,给我一本看看。”

“老瞎子”闻声向人行道这边过来了,小心翼翼地感觉着脚下的路。他从包里抽出一本圣经月历说:“上面有所有圣徒的名字和宗教节日,还有直接从启示录上,摘录的数字——它会告诉你,出生和死亡的最佳日期。”

“老瞎子”压低了声音,对两位黑人警察说:“这里面有我前天晚上,告诉你们的,有关当时情况的照片。”

“棺材桶子”埃德假装正在翻阅这本月历。

“你怎么认出我们的?”埃德小声问道。

“厄尼!……”瞎眼老人小声地答道。

“棺材桶子”埃德翻了翻那本圣经月历,满意地大声问:“这里面有没有关于解梦的?”

路过的行人,听到这个问题后,都纷纷停了下来。

“有整整一章在讲解梦。”“老瞎子”说。

“好,我就要这本了。”“棺材桶子”埃德说完,给了“老瞎子”五十美分。

“我也买一本,”经过的一个路人说,“我昨天晚上梦见,我过去是个白人。”

“掘墓者”约恩斯开车离开了这里,在第一百二十七街向东拐,然后停了下来。

“棺材桶子”埃德递给了他一张照片,上面赫然是一辆黑色豪华轿车的车头,一个金发碧眼的年轻人,正坐在驾驶座上,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坐在他旁边,还有三个看不清脸孔的白人,坐在汽车的后座上。轿车旁边站着乔许——那个被杀的废品回收站工人——正如释重负地笑着。

“这张照片,会给克尔哈温上校带来麻烦的。”“掘墓者”约恩斯说。

“还不至于要了他的命,”“棺材桶子”埃德硬朗地说,“但是,也够他受的了。”

“不管怎么说,他没有得到那包棉花。”

“这能说明什么?他有可能已经拿到那笔钱了,棉花就是证据。他杀了那个男孩儿,就是怕泄露了自己。”“掘墓者”约恩斯肯定地说。

“今天报上的棉花广告,又怎么解释呢?……”“棺材桶子”埃德反问道,迟疑了一下点头说,“好吧,我们先去抓他,然后再找棉花。”

“我们还是先找到迪克·欧玛利牧师吧,”“掘墓者”约恩斯说,“罗伯特·L·克尔哈温上校他跑不了,他想要的远不止八万七千美元,而是整个该死的南方。他正在策划的,可不仅仅是‘抢劫’这出戏。”

“我们走着瞧吧,这是老瞎子说的。”“棺材桶子”埃德狠狠地说。

他们又驱车回到第一百二十五街,和公园之间的“白玫瑰酒吧”。保罗正在酒吧喝着可口可乐,正在等着他们。他们穿过人群,挤到他的旁边。

保罗低声说:“我们接到了另一个案子。布鲁斯局长不知道,我们在为你们工作,我们也不打算告诉他,但是,现在,我们不得不报告警察局了。厄尼一直在等你们接手,爱丽丝还没有行动,但是,这并不表示她没打过电话。”

“是的!……”“掘墓者”约恩斯点头说,“我们正在畏罪潜逃,你知道。”

“我知道。”保罗笑了。

聪明的酒保带着会意的神情过来了,心想,又是这两个黑鬼疯子。但是,这次他们什么都没要就走了。他又会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早就料想到了。

两位黑人侦探开车去了第一百一十五街,发现厄尼把车子停在角落里,假装正在看报纸,事实上,他正透过后视镜,监视着大楼的入口。

“棺材桶子”埃德给了厄尼一个暗示,于是他开车走了。

列克星敦大道的拐角处,有一个公用电话亭。两位黑人侦探在第七大道上停下车,车头正对着大楼入口。

“掘墓者”约恩斯钻出了车外,用千斤顶顶起右边的后轮,弯着腰观察着比莉·贝利家的窗口。“棺材桶子”埃德向电话亭走去,缩起肩膀,把红帽子压得很低——一直压到他的黑色太阳镜边缘。加上特别的走路姿势,他看起来就像一个落魄的无赖。

他们估计比莉·贝利会打发爱丽丝走人。爱丽丝离开比莉家时,天已经黑了。分租房里的住户,全都出来纳凉了,人群挤满了人行道。爱丽丝走得很快,一直往前走去,似乎大街上的人都不存在。

爱丽丝的皮肤呈现出如油漆般,光滑、发亮的棕色,没有一个斑点,像昂贵的手提包上,柔软的天鹅绒。她穿着比莉·贝利那条佩斯利牌的,雪纺绸做的宽松长裤和蓝色针织短衫,头上戴着一顶比莉出来干活时,经常用的红色假发。爱丽丝的屁股左右摇摆着,像一艘在大海上颠簸的小船,她那冷若冰霜的脸仿佛在说:“你可以大饱眼福了,你可以馋涎欲滴,但你永远摸不着,这漂亮、可爱的圆滚滚的屁股蛋蛋。”

“掘墓者”约恩斯从路边开车过来,隔着半条街,在爱丽丝的身后跟着。目前的情况,让他感到很疑惑,她似乎想引起人们的注意。“棺材桶子”埃德假装还在打电话,但是,她根本就没往电话亭里看。

爱丽丝一路向北转,走上莱诺克斯大道;她走路的速度很快,根本没有向身后看一眼。“掘墓者”约恩斯停下车子,带上“棺材桶子”埃德,继续隔着半条街,小心而笨拙地跟踪着她。

爱丽丝在第一百二十一街向东拐,径直进了迪克·欧玛利牧师的教堂——哈莱姆之星教堂。教堂的前门锁着,不过她有钥匙。“掘墓者”约恩斯在莱诺克斯大道的路口停下车,他们下了车,迈开大步紧紧追过去,一直追到台阶上,但是,他们已经看不到爱丽丝的踪影了。

“你去后面。”“掘墓者”约恩斯说完,就跑上了台阶,想打开前门。没有时间去想什么,更加巧妙的办法了;“棺材桶子”埃德跳过旁边的铁门,沿着小道向后面跑去。

前门锁着。“掘墓者”约恩斯开始仔细检查窗户。“棺材桶子”埃德找到了后门,发现那扇门也锁着。他爬上用来隔开教堂后院,和另一座建筑物的砖墙,想看得更清楚一些。

在演讲台下面的密室里,正聚集着三个人。他们可以清楚地听到,爱丽丝把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锁头转动的“咔嗒”声、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锁头重新锁上的声音,以及她踩在木地板上的脚步声。

“她来了!……”迪克·欧玛利牧师如释重负地松了一口气。

“这对你他妈的来说,当然是一件好事了。”那个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的枪手说。他右手握着一把点四五口径的自动手枪,低头看着迪克·奥哈瑞,左手掌不停地拍打着枪管。

迪克·欧玛利牧师被绑在一把直背铁椅子上,汗水从他的脸上流了下来,看起来他好像在哭。距离爱丽丝第一次打来电话,已经过去七个小时了,迪克·奥哈瑞就一直被这样被绑着,手臂倒扣在椅背上。

另一名枪手躺在沙发上,闭着眼睛,好像睡着了。他们静静地听着,从电子拾音器里传来的、爱丽丝踩在头顶地板上的、轻快的脚步声。当前门传来另一阵动静时,他们一下子警惕了起来。

“她被跟踪了。”沙发上的枪手说完,腾地坐了起来。

他是个矮壮的浅肤色男人,有着一头厚厚的棕色直发、细长的棕色小眼睛和一张像滴着血一般难看的嘴。他们仔细地聆听着,他吐了一口痰到地板上。脚步声转过讲道坛,在另一边停了下来,前门没再传来什么声音了。

“她正在摆平这件事,”迪克·奥哈瑞舔着流到嘴里的汗水说,“她想利用‘穿墙术’的把戏,甩掉跟踪她的两个家伙。”

沙发上的那名枪手说:“她最好能干净、利索地甩掉他们,亲爱的。”他们听到一道设在一面墙上、通往另一幢大楼内,某个房间的暗门被打开了,然后又关上了,接着就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了。

那个站着的枪手,继续用手掌拍打着自动手枪,似乎困惑不解。

“这个婊子以前告发过你,你怎么还相信她?”

汗水剌痛了迪克·奥哈瑞的眼睛,他眨着眼睛说:“我自然不信任她,但是,这个婊子爱钱,况且,她会为了自己的安全,一直保守这个秘密的。”

沙发上的枪手说:“这可大意不得,亲爱的。”

站着的枪手说:“她最好快一点儿回

来,要不然就太晚了。天越来越热了。”

“这里很安全,”迪克·欧玛利牧师绝望地说,“在我们拿到钱之前,待在这里,要比在外面游荡安全。没有人知道这间密室。”

沙发上的枪手“呸”了一声:“除了爱丽丝和造这幢大楼的人。”

“这幢楼是白人造的,”迪克·奥哈瑞说,掩饰不住声音里透出的沾沾自喜,“他们并没有想到,它会有这样的用途;他们原本打算,把它作为一个地下室。”

“干什么用?”站着的那名枪手问。

“作为墓室,可能是为那些,死去的圣徒准备的。”

枪手看着他,然后环视起了整间屋子,好像第一次看到它。这是一间很小的正方形房间,墙是隔音的,入口在头顶上方、教堂里那架管风琴的背后。一面墙上有一个壁龛,里面放着银制圣像,两边是基督和圣母玛利亚的画像。

迪克·奥哈瑞早已在房间里放入了沙发、两把铁管椅子、一个小餐桌和一台冰箱——里面还放着早就准备好的食物、啤酒和威士忌。桌上油腻腻的盘子,表明他们至少在这儿,吃过一次饭了。

还有一面墙,整个都被电路系统占据着,装着拾音器和麦克风,教堂里发出的任何声音,在这里都可以听得到。如果把它们全部打开,就算是耗子的脚步声都能听得到。迪克·奥哈瑞正对着的那面墙上,安装有一个枪架,上面放着两把来复枪、两把短枪身的猎枪,和一把手提式小型冲锋枪。

迪克以这个地方为傲,他是在修教堂时,让人制造了这个地方的。他认为这个地方绝对安全,但是,这两名枪手却不以为然。

“但愿那些白人,不知道这个地方。”站着的枪手说,“除非她没有被警察跟踪,否则这个地方,不会比外面安全多少。”

“相信我,”迪克·奥哈瑞自信地说,“这里很安全。”

“我们会帮你拿回那些钱的,伙计,”沙发上的枪手冷漠地说,“然后,拿钱来换你的命。明白了吗?……你会花钱买自己这条命吗?”

“弗雷德。”迪克·奥哈瑞恳求道,枪手盯着他,眼神空洞,不带任何表情。

“老四。”迪克·奥哈瑞又转身祈求那个站着的、手里握着柯特尔手枪、头发油光光的家伙,但是,他只换来另一个冷冰冰的眼神。

“你们一直都相信我的,对不对?”迪克·奥哈瑞低声下气地说,“我也从来没有让你们失望过。你们只要给我时间……”

“你有时间,”弗雷德说完,站起来走到冰箱那儿,拿了一罐啤酒;他又往地板上吐了一口痰,“砰”的一声关上冰箱门,“但不会一直有。”

“棺材桶子”埃德站在教堂后面的砖墙上,看见爱丽丝正从一楼的,一个房间的窗帘后面向外窥视。实际上,埃德是凭直觉觉察到的,她身后的光线很微弱,仅仅勾勒出一个影子,而且,她的身影只在一瞬间,稍微露了一下。不过,在这附近、这个时候,从一扇窗子后面,偷偷向外看的人,还能是谁呢?

“棺材桶子”埃德本能地觉得,爱丽丝穿过了那道墙,至于怎么过去的,他并不关心。他知道一开始,她就认出他们来了,还一直在耍他们。这个狡猾的婊子,真是太机灵了。埃德思量着是公然闯进去,还是躲起来任她继续行动。最后,他决定先回去和“掘墓者”约恩斯商量一下。

“先别管她!……”“掘墓者”约恩斯摇头说,“她不能总是躲着,她又不是隐身人。现在,爱丽丝已经耍了我们,那我们就将计就计。说不定她会和我们联系。”

他们回到汽车里,驱车去了一个酒吧,“棺材桶子”埃德给家里打了个电话。他的妻子莫丽说,还是没有艾比盖尔打电话来,但是,正在值班的安德森副队长,让他们给他打个电话。

“打给他。”“掘墓者”约恩斯嘟囔了一句。

电话接通以后,安德森副队长说:“在我值班的时候,把爱丽丝带回来,我就会替你们顶着。否则你们明天之前,就会被抓住,不仅会受到惩罚,可能还会因此丢了工作。布鲁斯局长大发雷霆。”

“他知道这件事,”“棺材桶子”埃德愤愤地说,“是他答应放人的。”

“他可不是这样说的。他向部长报告说,是你们拐走了爱丽丝。他看起来很生气。”

“他生气是因为,我们对他耍了花招。他想牺牲我们,推卸自己的责任。”

“可能是这样,但是,他的怒火足够烧烂你们的屁股。”局长训斥着。

两位黑人侦探静静地坐了一会儿,紧张又焦虑。

“你说她会不会孤注一掷?”“棺材桶子”埃德问道。

“目前的情况,就已经够我担心的了,”“掘墓者”约恩斯连连摇头说,“我没有心思再去考虑这个。”

“我们去比莉·贝利那儿吧。”“棺材桶子”埃德提议。

“她已经去过那儿了,不可能再回去了。”“掘墓者”约恩斯摇了摇头说,“我们还是回教堂吧。”

“估计回教堂也没什么用,”“棺材桶子”埃德提出了异议,“爱丽丝已经和那个教堂,没有什么关系了。”

“可能是,也可能不是。”“掘墓者”约恩斯笑着说,“迪克不会无缘无故地,安个暗门的,那儿一定有些特别的东西。”

“棺材桶子”埃德想了一下,点了点头说:“可能你是对的。”

他们把车子停在了第一百二十二街上,去察看教堂后面。

后院有一堵高高的砖墙,把教堂和旁边遍布垃圾的空地隔了开来。两位黑人侦探爬到墙头,仔细察看了后门。上面装着一把普通的耶鲁弹簧锁,肮脏的玻璃窗外装有铁栅栏,但是,他们没有动这扇门。他们透过一扇窗户窥视唱诗房,那里面一片漆黑。

然后,两位黑人侦探从墙上跳了下来,顺着教堂旁边的狭窄小道走。这条小道是用砖铺的,路面十分平整。高高的墙上,有一扇拱形的彩色玻璃窗,两边还各有一块椭圆形的彩色玻璃窗。教堂的另一端,紧挨着一幢住宅楼。

“如果里面有一个藏身地,那么,他们一定有一些监听设备,用来保护自己。”“掘墓者”约恩斯推测道,“他们不可能时刻监视着外面。”

“那么,你打算怎么办,在外面等她?”“棺材桶子”埃德问道。

“她会穿过那道墙回来的,说不定她已经回来了。”

他们互相看了看,各自认真地思考着。

“快听!……”“棺材桶子”埃德欣喜地说。

“不管怎么样,我们毕竟有了点儿线索。”“掘墓者”约恩斯说着蹲了下来,开始在黑暗中,摸索着脱下了鞋子。

他们站在铁门后面,观察着大街。直到大街上没有人经过,两个人迅速爬过铁门,跑上通往教堂大门的台阶。“棺材桶子”埃德开始撬锁。如果有人恰好路过,一定会认为是两个醉鬼,正对着教堂门小便。

门一打开后,“掘墓者”约恩斯便和“棺材桶子”埃德,一起钻了进去,然后反手关上了门。

密室里的情形还是那样。迪克·奥哈瑞还是被反绑在椅子上,头发油光发亮的枪手“老四”,正往迪克嘴里倒啤酒。啤酒从他嘴里溅出来,洒到“老四”的裤子上,“老四”一边暴躁地说:“你就不能把嘴张大一点儿吗,该死的!……”一边用柯特尔枪的枪托,敲打着自己的大腿。弗雷德还躺在沙发上,好像睡着了。

突然,他们被从前门传来的撬锁声吓了一跳。“老四”拿下迪克嘴里的啤酒,把它放到了桌上。然后把柯特尔自动手枪换到左手,缩回右手。弗雷德双脚着地,坐了起来,大张着嘴巴听着。他们听到门开了,有人进来,然后门又关上了。

“我们有客人了。”弗雷德笑着说。他们听到来客走到了走廊中央。

“来的是个警察。”“老四”根据脚步声猜道。

弗雷德走到枪架那儿,随便拿下一支短筒猎枪。他们听着脚步声,已经转过唱诗台和布道台,就快到管风琴那儿了。弗雷德盯着入口处的楼梯,神情恍惚。

“是个大个子!……”他说,“能顶上两个人。我是不是应该上去,杀一杀他的威风?”

“等他把头探进来再说吧。”“老四”大笑着说。

“浑蛋,你们不能这样绑着我!……”迪克·奥哈瑞激动地挣扎着嚷嚷。

“亲爱的,不这样,就去死。”弗雷德说。

大块头男人沉重的脚步声,绕过了管风琴,停了一会儿,好像在四处张望,然后开始慢慢移动,似乎在仔细察看每一样东西。通过电子拾音器,他们能听到他沉重的喘息声。

“是个大胆的家伙。”“老四”说。

“我猜也是!……”迪克·奥哈瑞冷笑着说,“这家伙一个人,到这儿来的。”

“我可给他准备了些东西。”弗雷德晃着他手中的短筒猎枪说。

脚步声转过了布道台,停了一会儿,径直进了礼堂,沿着墙边移动。他们能够听到他用手指关节,敲打墙面的声音。这个人沿着墙边,在房间里转圏时,脚步移动得很慢。他敲到了一扇门,一阵震耳欲聋的“砰砰”声突然响起,震撼着这间小小的密室。

“让那个该死的东西小声一点儿,”“老四”叫嚷着,“那个蠢货在楼上会听到的。”

弗雷德调小了拾音器的音量,地板上传来的敲打声变小了。声音持续响着,楼上的男人似乎将每一寸地板,都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然后安静了好一会儿,男人似乎在聆听,有没有什么动静。接着,他们听到他打开手电筒时,发出的“咔嗒”声。

终于,脚步声移动到了门口,但是又停了下来,听起来好像是他把手掌撑到了地板上。

“他到底在干什么?”“老四”好奇地问。

“我怎么知道!……”弗雷德说,“可能在装一个定时炸弹。”他为自己的幽默大笑起来。

“如果把你的屁股炸掉,那就没有那么好笑了。”“老四”尖刻地说。他们听到那个家伙,打开了前门的弹簧锁,然后又关上了门。

“你那个婊子该出现了。”“老四”不愉快地说。

“她来了。”迪克·奥哈瑞说。

“她最好准备好了再来,”弗雷德说,“如果她不知道,钱在哪儿,那你就可以为你们,做临终的祈祷了。”他狞笑着。

“别笑了!……”“老四”恶狠狠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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