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梅森的橡皮鞋跟踩在走廊的瓷砖地板上时,他的办公室里的一盏灯亮了起来;他轻轻地把一支钥匙插入门上的锁孔,往后旋转,然后推开门。

戴拉坐在梅森的办公桌旁边,她的脖子靠在手臂上,看来已经熟睡了。

梅森小心地关上门,把帽子和外套挂起来,走到办公桌旁边,他站在那儿用关切的眼神看了戴拉一会儿,再伸手把戴拉垂在面前的头发往后撩到肩膀后面。

“你没有回家啊?”他亲切地问。

戴拉惊醒过来,她转过头,在灯光的照射下眨眨眼,然后对梅森微笑着说:“我必须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就表示我必须在此等候。”

“胡说!你在这里等候,是因为你以为我可能会打电话回来要什么东西吧?吃过晚饭了吗?”

“还没有。”

“午饭呢?”

“我请葛蒂帮我出去带回两个三明治和一瓶牛奶。”

梅森说:“你至少应该有规律的饮食。”

“有什么新的进展吗?”她问。

梅森仔细端详她的脸,看到她显露出疲惫的状态。

“所谓‘新的进展’就是你该回家去睡个觉了。”

“现在几点?”

“十一点多了。”

“天啊!我已经睡了一个多钟头。”

“保罗在哪里?”

“他回家了。”

“你也该回家了,来吧!收拾一下你的东西。”

“我是怕你可能会打电话回办公室,”她说。“所以我就在此待命……”

“算了!”梅森打岔说。“我有你家里的电话号码。如果有事的话,我也会打到那里去啊!不要把这件工作看得那么严重,放轻松一点。”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她问。

“我们开车上了海滨公路,”梅森一边说,一边帮她穿上外套。“我们到了一间十分豪华的汽车旅馆。戴拉,我们的确必须在那里停留一会儿。那个旅馆叫做‘冲浪与艳阳’,座落的地点很棒,今天还有一阵阵从海上吹来的冷风。我可以想像得出来,在夏天的时候,那个地方一定很好玩。”

“你找到罗杰·柏班克了吗?”

“找到了,但他不在那里。”

“他人在哪里?”

“在离这里差不多半小时路程,位于文图拉大道上的一家餐厅里。”

“汽车旅馆和那家餐厅之间有何关联呢?”

“这个嘛,”梅森说。“看来柏班克好像是和一些重要的政客在那里见了面,这些人想尽办法不让自己的行踪曝光。例如,柏班克当时应该是在自己的游艇上,显然的,这些人都做了周详的计划,如此他们就可以有充分的理由矢口否认曾经参加过任何这类的集会。”

“为什么?”

“这些人都是当前政界的大人物,说不定州长本人当时也在场呢!他们正在商讨某种政治策略,如果让新闻界知道了,可能会爆发出骇人听闻的内幕。”

“州长真的也在那里吗?”

梅森说:“这个……事实上可能是:他并没有受到邀请。”

“你的意思是:有些议会领袖正背着他进行某种阴谋吗?”

“是的,从卡洛的口气来判断,的确有可能是这样。”

戴拉皱皱眉头,接着说:“我想,在这种情况下,要是让一件谋杀案在自己的游艇上发生,实在很不方便。”

梅森说:“而且……”他停止说话,舌头撑着脸颊,使脸颊鼓起了一块。

“那是什么?”戴拉问。“嚼烟草吗?”

“不,只是要让你知道我的舌头在脸颊后面。来吧,小姐,把电灯关掉。”

她关掉电灯,梅森等门咔一声合上后,又用手转了一下门钮,以确定门已经锁上。

当他们步向走廊的时候,梅森说:“在我们抵达之前——我想差不多是一两分钟吧——崔格组长和一名叫做亚凡的指纹监定人员,似乎就已经在那家餐厅里找到柏班克了。”

“就是那家多博餐厅吗?”

“是的。”

“然后怎么了?”

“卡洛告诉她父亲:他必须透露他当天的行纵。犹豫一阵子之后,那老家伙终于不再否认自己的确去过那里了。”

“那他的处境相当奇特了,不是吗?”戴拉问。“我的意思是:既然那些人势必会否认曾经和他一起在那里待过,那他还告诉警方自己曾和他们在那儿聚会过,岂不怪哉?”

“确实很奇怪,”梅森承认。“这对崔格来说,真的是个十分困难的问题。而且,崔格目前面对的是政坛上的重要人物;如果他相信柏班克的说词,认为谋杀案发生的时候柏班克不在游艇上,那是一回事;但是另一方面,若是他坚持非要有确实的证据不可,而开始着手调查的话,他可能就会四处树敌,招惹上那些政客了。你应该知道,崔格多多少少还是必须仰赖一点政治界的支持。”

梅森按了电梯的开关。

“有没有任何确实的证据呢?”

“有十分强有力的确证,”梅森说。“而且是在精心设计以使其具备强烈说服力的心理下产生的。”

“到底是什么样的证据?”

“柏班克的手伸进外套口袋中,拿出一把钥匙,那是那些政客所租房间的钥匙——无疑的,是一把来自‘冲浪与艳阳’汽车旅馆第十四号房的钥匙。”

“关于这一点,崔格怎么说?”

梅森说:“崔格似乎确信不疑,他立刻从座位上跳起来,开着车上海滨公路去了。崔格组长从来不让吃饭妨碍正事。”

“你是说,他没吃完晚餐就离开了?”

“根本没等侍者把东西端过来就走了,那真是一顿丰盛的晚餐:绿龟汤,还有香喷喷、热腾腾、嘶嘶作响的牛排,以及生菜沙拉、一盘红蕃椒豆和玉蜀黍饼……”

“老板!你是故意要让我饿起来吗?”

“你饿了吗?”

“我还是不了解,看来我只是……嗯,我想我还是搞不懂,但是我真的饿了。”

梅森说:“你是该饿了没错,去吃点东西吧——对了,我不希望再看到你周六下午和晚上还逗留在那间通风不良的办公室里。保罗对于这件谋杀案调查得怎么样了?”

“我这里有一份书面报告,它提到了一些精采而显着的重点。来看一下吧!我还没有想到报纸的报导会怎样,应该会出现在晚报上头吧。”

梅森再次用拇指按着电梯的按钮,持续了几秒钟,然后对戴拉说:“你应该去喝点热汤,吃客牛排。”

“喝些热汤倒是不错,”她承认,接着问:“我们要去哪里吃呢?”

“第九街那家舒适的小餐厅,我们可以找个小隔间边吃边聊。保罗的报告呢?”

“在我的皮包里。”

“好,我们散步到那儿,再订一桌。”

管理员把电梯升上来,皱眉蹙额地看着梅森,似乎有点责难的意思——可能是因为刚才那个持续稍久的铃声吧。

梅森和戴拉保持沉默,步出电梯后走上街道,彼此微笑着谈论刚才管理员有点生气、不满的样子。他们走到第九街,进入一家小餐厅,在出口附近找到一个有帘幕的小隔间,进去后就在座位上坐了下来。

他们所认识的那位餐厅老板是个身强体壮、活泼开朗的人,戴着厨师的帽子,围着围裙,他走过来欢迎他们。

“啊——伟大的佩利·梅森,以及迷人的戴拉·史翠特,欢迎光临!我皮耶本人要亲手烹饪你们想吃的菜肴,奉上你们要喝的酒。”

“太好了,”梅森说。“我们感到很荣幸。给戴拉一份马丁尼,给我来一杯威士忌苏打。然后给戴拉一客鲜美的鱼片、一些马铃薯,以及两杯咖啡。皮耶,你有新鲜美味的鱼肉片吧?”

“史翠特小姐要用的吗?当然有。她要什么尽管点,应有尽有。我马上把酒和饮料送来,请稍候。”

他穿过帘幕走了出去。戴拉打开皮包,拿出德瑞克对凶杀案所做的调查报告,递给梅森,然后说:“还附了几张三·二五乘四·二五的照片,保罗说他在明天或礼拜一之前可以弄到几张放大的照片。”

老板把他们的饮料端来了,他站在那儿看着他们说:“你们来这里谈公事吗?跟一个这么漂亮的小姐在一起——至少比我皮耶年轻了二十岁吧——呼!谈公事?”

梅森端起酒杯,喝了一口,然后伸手越过桌面握着戴拉的手。“戴拉,现在开始,我们要放轻松些。你以往老是说我应该像其他的律师一样,以逸待劳,坐在办公室里等客户上门就好,这样就轻松愉快多了。皮耶说得对,我们谈了太多公事了。”

戴拉严肃地说:“你最好看一下保罗的报告。”

梅森想开口说话,却欲言又止,改变主意后打开了德瑞克的报告,漫不经心地看着。

那是一份用打字机打得很整齐的报告,第一页写着:

摘要

佩利:在以下的数页报告中,你将看到详细的资料和照片,兹先做概要的陈述。罗杰·柏班克是一名金融业者、理财专家,他通常不会做投机性的投资。佛瑞得·弥儿菲和哈利·凡奈斯要柏班克负担史金纳希尔羊毛公司计划的经费——不管是什么样的计划;或许你所提到的石油是个正确的臆测。我想警方可能还没有找到凡奈斯,我的探员已经得知他目前待在康尼许旅社里,他们正在暗中监视他。

凶杀案是星期五傍晚稍早在柏班克的游艇上发生的。那是一艘长约三十五英尺的游艇,柏班克把它当做一个远离尘嚣、休闲放松的工具,而不是用来航行游弋的。他通常是在星期五晚上出门,涨潮时将游艇驶到浅水泥沼地,以射杀鲨鱼自娱;当潮水开始消退的时候,他就靠着舷板看看书、思考一些事情、以及悠闲地来回漫步。偶尔,一个叫做贝尔汀的家伙——他最得力的助手——会出来接转一下重要的讯息。

弥儿菲曾经上过游艇一两次,显然是事先安排好的。有一次,他还带凡奈斯一起去。在船只的使用方面,柏班克真是个古怪的人,船上连一个辅助马达也没有,只有船尾有一个装了大约五加仑汽油的小马达而已,就连烹饪和烧开水也都是在一个柴炉上完成的,船上的照明则是以点蜡烛的方式取代电源。尸体被发现趴在船舱右舷处,但是证据显示凶案是发生在船舱左舷的地方,而船在退潮时靠岸,尸体才滚了过去。死亡的原因是死者后脑挨了一记重击。到目前为止,我还无法得到太多警方说法的细节。但是,有一个十分显着的线索:就是在甲板通往船舱的一个阶梯上发现了一个女人的鞋印,该鞋印是由血迹勾勒出来的,就在阶梯的下层中央;警方认为这是重要的线索。我已经弄到游艇俱乐部的名称、住址和座落之处。游艇的草拟计划,以及我的探员所做的报告,一并附上。

这只是个摘要而已,我会等你的电话——万一你要找我的话,随时打来给我。戴拉说她不知道你什么时候会回来。

保罗 上

梅森浏览了一下附在德瑞克报告上的一些文件,也研究了那几张照片;戴拉静静地注视着他,喝完她的鸡尾酒,然后点了一根香烟抽。

皮耶端来食物,皱着眉头看梅森,然后鼓起勇气般对戴拉说:“我愿意放弃我的右手臂换回二十年的岁月。哦,不!”他突然又改口说:“就算年轻了二十岁,皮耶还是需要保有他的右手臂。”

梅森抬头看着他,面带微笑地说:“皮耶,那真是一句好台词。对了,你桌上的电话有一部可延伸很长的分机,烦请帮我拿过来好吗?我要打一通电话。”

皮耶叹了一口气,然后以抗议般的口吻说道:“老是在谈公事。”

他离开隔间,端了分机过来。梅森拨了德瑞克的电话号码,然后将嘴唇贴近听筒,如此他说话的声音就不至于传出隔间外了。

当德瑞克来接听时,梅森说:“嗨,保罗,手边有铅笔吗?”

“有。”

“好。请记一下:J·C·雷辛,L-A-S-S-I-N-G。记好了吗?保罗。”

“好了。”

“很好,”梅森说。“现在再记一下——文图拉和圣塔芭芭拉两城市之间公路上的一家‘冲浪与艳阳’汽车旅馆。记下来了吗?”

“记好了。”

“好。昨天J·C·雷辛应该在‘冲浪与艳阳’汽车旅馆登记了第十四号房,我想要多了解一下雷辛先生这个人。”

“好的,我马上去调查。”

“我正在看你的报告,”梅森说。“保罗,是谁发现尸体的?”

“一个名叫帕勒摩的牧羊人。当时他要找弥儿菲,因为他认为他人在柏班克的游艇上,所以就去那儿找他。”

“他是怎么上游艇去的?

”梅森问。

“帕勒摩是个吝啬的家伙,”德瑞克回答。“他宁可勉强使用自己那艘摺叠式的小艇,也不愿花五毛钱去租一艘划艇来用。史金纳希尔一带有一处湖滨,有人常在那里射杀野鸭,帕勒摩以一天十块钱的代价带着从都市来的人们在那里到处游猎,为他们预备船只并提供诱捕野鸭的饵。所以,他经常用一部拖车装载着他那艘摺叠式小艇到处跑。”

“就为了省下五毛钱吗?”梅森问。

“这是有关他的传闻,我还没和他本人谈过。报社的小弟说,一旦你见过那家伙,就会觉得我刚才所说的可信度很高。佩利,还有一件事——凡奈斯告诉他住宿的那家旅馆里的服务生说,要是昨天下午他没有阻止弥儿菲太太搭飞机去旧金山的话,现在她可能早就远走高飞了。我的一名探员故意在旅馆大厅的长廊上徘徊,设法要多听到一些对话,以确知话题的重点。”

“干得好,保罗。我要看看他对这件事有什么话好说。”

“请尽可能不要让我的探员卷入其中。”

“没问题。”梅森说。“你去和J·C·雷辛取得连系,我想立刻去和凡奈斯谈一谈——希望我能捷足先登,比警方早一步。他现在是在康尼许旅馆吗?”

“根据我最后得到的报告来判断,他的确在那里。”德瑞克说。

“那份报告是何时收到的?”

“大约三十分钟之前。”

“好,”梅森说。“我去探访他一下。对了,警方为什么会忽略他呢?”

“警方显然对于史金纳希尔的交易不太清楚;我们在开始调查那桩卡拉库羊毛交易事件的时候,就已经抢得先机了。”

“好,”梅森说。“如果事情有什么变化,我会打电话给你。”

“大约两点或两点半我才会接获报告,”德瑞克说。“但是,在那之后请不要打电话给我,除非有十分重要的事情。”

梅森挂了电话,把它推到一旁,问道:“戴拉,味道如何?好吃吗?”

“很不错。告诉我有关卡洛的事好吗?”

“她怎么了?”

“刚才你回办公室时,你的舌头为什么要撑着脸颊呢?”

梅森把手伸进外套的口袋里,然后掏出卡洛给他的那捆二十元钞票。

“那是什么?”戴拉问他。

“支出费用。”

“看来她好像认为你会有很大的开销。”

“可不是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梅森说:“戴拉,银行何时关门呢?”

“你的意思是……哦,我懂了,今天是星期六。”

“不错。我这里有五百美元,都是二十元纸钞,而且是用一张印有‘海滨国家信托储蓄银行’戳记的黏性纸条捆着;非常漂亮的新钞票——很有趣,是不是?”

“你的意思是,卡洛早就从银行里提出这笔费用了?”

“的确如此。”

“然而她却表示自己到了中午才知道这件谋杀案的,对不对?”

梅森微笑着说:“我没有问她,我十分谨慎小心,不愿意轻率地问她。戴拉,假使你发觉自己面临了一个需要捏造不在场证明的难题,你会怎么做呢?”

“你是说,如果我必须凭空捏造一个不在场证明的话?”

“是的。”

“天啊,我不知道。在我看来,这似乎是一个不可能出现的难题。”

梅森说:“即使你有很充裕的时间深思熟虑,我敢打赌你也绝对无法想到这么聪明的办法——声称自己案发当时正在参加一个政治性集会,且该集会重要到所有与会的权贵都不敢让外界知道他们的身分,甚至会坚决否认自己曾经在场。然后又刻意安排一个证人到集会的场所去,让他亲眼看到放了烟蒂和雪茄残渣的烟灰缸、装满空瓶子的垃圾桶、有脏毛巾的盥洗室,甚至最后再来个‘老爸的剃刀在浴室里的架子上’——我不讳言,这真是一个处心积虑、精心设计出来的计策。”

“的确厉害。”

“然后,要是警方恰逢其时地碰巧发现‘老爸’的话,‘老爸’又似乎一点也不急着提出自己的不在场证明,而是在外界的压力下才这么做的——彷佛相当不情愿似地把手伸进外套口袋里,拿出一把开启所谓集会所在地的房间钥匙。这可真是一个掩饰得无懈可击、几近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不是吗?”

“你认为整件事都是个掩人耳目的骗局吗?”

“我不确定,我只是把观察到的现象呈现出来罢了。”梅森说。

“但是,难道警方不会调查每一个细节吗?”

“你那个‘会’的意思是指‘能够’,还是‘将会’呢?”

“有何差别?”

“请问:如果你是一名警官,你会怎么做?——你是否要揭开那副某些重要政治人物精心塑造出来的神秘面具呢?”梅森问。

戴拉说:“这个嘛!我可能会设法挖出事实真相;然后呢……我可能就此撒手不管,不再追查此事——而且是毫不迟疑地立刻打住。”

“正是如此。”梅森说。

“很明显的,”戴拉若有所思地说道。“卡洛·柏班克是个相当不寻常的女孩子。”

“或者该说,她父亲是个相当不寻常的人。”梅森说。“到底是哪一个呢?我对这个问题颇感兴趣,想要查个水落石出……同时,请你赶快吃完你的晚餐,因为你还要回家去补充一点睡眠。”

戴拉对坐在餐桌对面的梅森微笑,然后说:“如果你要比警方早一步到达康尼许旅馆的话,我就不要再吃了,记得带本记事本去那儿,迟早会有用处的。”

梅森笑着说:“不吃的话,你就会错过了餐后甜点哦!”

“反正我也不想吃了。”

“那可是会让皮耶的血压升高。”

戴拉打开皮包,很冷静地开始涂唇膏,同时说:“有人推断说……在过去四十年间,皮耶的血压一直起伏不定。”

梅森说:“这么说来,皮耶大概早在十四岁的时候就有高血压的现象了。”

“这个嘛,”戴拉把唇膏和粉盒放回皮包里,然后说:“那我们就当它是四十二年之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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