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是办葬礼的时候,难道你不知道尸体很危险吗?

——乔治·罗米洛(GeeA.Romero),《活死人之夜》(NightoftheLivingDead)

伊莎贝拉走在殡仪馆西厢通往经理办公室的走廊上。

今晚已经是她第二次走过这条走廊了。就在看到走廊尽头的办公室时,伊莎贝拉发现办公室前面的“黄金寝宫”门是半掩的,微弱的光线从细小的门缝里透了出来。她偏着头,把门推开。

宾客休息室的灯已经全都熄了,倒是通往左边灵柩停放室的门是开着的,里面的明亮灯光一路照到了走廊上。伊莎贝拉来过这个房间无数次,所以她也不看嵌在装饰过度的镜里的假画呈现的天堂风景便直接经过它。然后,她来到灵柩停放室的入口,站在敞开的大门前,发现——

——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史迈利的灵柩摆放在正面,房间的角落有一张小桌子,而尸体就倒卧在这两者的中间。尸体的右手边有一张翻到的安乐椅,宛如殉葬的仆从。尸体的背心插着一支短剑。柄头长得像海狸尾巴还镶满贝壳,这刀确实是她见过的那把。短剑的柄和身体之间,露出一小截饰以波浪花纹的刀刃。这一小截刀刃被从天花板垂吊下的玻璃管的柔和光辉一照,闪烁着耀眼的光芒。

伊莎贝拉屏住呼吸。八年前,她曾在B级恐怖片里演过配角,那时她也曾对着尸体发出费芮式的尖叫,但如今面对真实的尸体,她却只会捧着心脏拼命喘气。

伊莎贝拉往尸体的脚边挪动,在安乐椅旁蹲了下来,用手探触对方的脖子后,随即缩了回去。虽然她不想承认,但她心里很清楚,那的的确确是具尸体。然后,她看到掉在地上的某件物品。尸体压在胸部下方的左手手腕旁边的地上有一只怀表,表面的玻璃已经碎了,指针指着十点三十五分。伊莎贝拉转而看向自己的手表,上面的时间是十一点七分。

伊莎贝拉慢慢地站了起来,用力吐了一口气。这时她才发现,原来自己一直没呼吸。

接下来她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那个房间。

“你们到底在干嘛?两个人窝在房间里,我都要快无聊死了。”赤夏走向走入房间的哈斯博士和葛林抗议道。

电视荧幕上,除了吸血鬼之外,连浪人、科学怪人养的怪物都出现了,场面越来越混乱。哈斯博士被那画面吸引了过去,却还是不忘安抚她:

“不好意思啊!借用了你的男友。我是来看莫妮卡怎么样了。”

赤夏没有回头,直接越过肩膀用拇指比着里面的房间说道:

“有那个不说话,像戴着面具的人在照顾她。我们连她一根手指都碰不着,瞧他紧张地,好像我们身上有细菌。总而言之,奶奶精神好到让人受不了。”

葛林问:“你妈呢?”

“一开始还跟我在一起,后来说要去找帮助睡眠的书,就去殡仪馆了。都已经两个小时了,到现在还没有回来。笑死人了,她哪有用过书帮助睡眠?都是靠酒瓶里的东西。”

赤夏冷言冷语地说道。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没人拿酒瓶进来,倒是身上穿着睡衣,已经准备好要就寝的玛莎从门口探出一张臭脸。

“哎呀!博士,原来你在这里。”玛莎的口气很不好。“怪不得房里找不到人。有您的访客,是崔西警官。我已经带他过来了。俗话说得好,这么晚会来打扰的,不是小偷,就是警察了。”

玛莎毫不避讳地说道,一脸尴尬的崔西和福克斯从她背后走了出来。哈斯博士连忙看向手表,说道:“我一忙就把约定的时间忘了。”接着与两名警官握手致意。

崔西环顾室内后,吞吞吐吐地说道:“博士,如果可以的话,我想跟你换个地方谈。”

——他话才刚讲完,电话就响了。

“怎么这么热闹?这里一下子变成了甘迺迪机场的出境大厅了。”说完话最近的赤夏一边说,一边拿起听筒。

“是,我是赤夏。啥?……没错,他在,请他听?……啊,好,你等等。”赤夏把听筒递给哈斯博士,“庞西亚打来的。”

哈斯博士接过听筒,电话那头传来庞西亚心急如焚的声音。

“啊!博士,大事不好了,经理在灵安室——‘黄金寝宫’被刺杀了……嗯,是希姆库斯小姐发现的……现在她人在大厅的柜台,请你赶快过来。”

“好,我马上过去。”哈斯博士简短说完后,把听筒放了回去,同时他看着大家。

“约翰好像出事了。”

最先夺门而出的是葛林。在他之后,是基于职业的敏感度也跟着一起动作的崔西和福克斯,就连平常总是搞不清楚的状况的赤夏也抱着有热闹一定看的心态,匆忙地跑下了楼梯。跟在最后面的是高龄的哈斯博士,虽然他跑得气喘吁吁,却也跟了上来。

从巴利科恩家的主屋通往殡仪馆西厢的路是一条和缓的下坡道。从莫妮卡的房间可以清楚看到殡仪馆的西厢,不过,葛林是一路跑到主屋的玄关前,才想到看向那边。殡仪馆西厢有“黄金寝宫”和经理办公室,以及通往焚化炉所在的别馆的出入口。葛林知道要从那个出入口前往目的地,要比从殡仪馆正门绕过去近多了,于是他直接往西厢的出入口跑去。

一边跑,葛林一边发现自己一点都不喘。他没有呼吸,会这样也是很正常的事,不过,他觉得自己已经达到马拉松所讲的“再生气”和“跑步者的愉悦感”的境界,可以永远这样无止尽的跑下去。肺和心脏也完全没有受到压迫的感觉。据说死后十几个小时还会继续活着的汗腺细胞现在也早就没在活动了,所以他的身体也不会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自己真的从肉体的牢笼被解放了,葛林心想。

抵达西厢入口的葛林,先试着转动门把。门把转不开,他抡起拳头用力敲了两、三下,但钢制的门依旧纹风不动。晚葛林一步而来的崔西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打不开吗?”

“门后面就是灵安室,可是门好像从里面被锁住了。”

葛林抛下这句话,就急着往正面的入口跑去。“你在干嘛?赶快过来。”背后传来崔西催促福克斯的声音。

一来到玄关大厅,就看到一脸仓皇、六神无主的伊莎贝拉和庞西亚守在守在服务台的前面。

“怎么了?”葛林问。

“约翰……他死了。好像是被刀子刺死了……”伊莎贝拉回答。

“好,告诉我现场在哪里?”崔西想先掌握主导权再说,于是他问庞西亚。庞西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啊?”

“我是大理石镇警署的崔西警官。”

“警官!大理石镇警署!你们也未免来得太快了吧?”

崔西以不耐烦的语气说道:“这个礼拜我们署里办活动,如果你想得到赠品兑换券的话,就赶快带我去!”

于是,一行人争先恐后地跑向通往灵安室的走廊。

已经很久没有看到这么正点的尸体了——站在灵安室里的崔西心想。

精彩的姿势,一看就知道人已经死了。脸朝下趴着,背后露出一截短剑,剑柄极有特色。两腿张得开开的,左手内弯,压在胸部底下,右手则伸往灵柩的方向,右手的手指丑陋地蜷起,仿佛猛禽即将捕捉猎物的利爪。

崔西想起自己不是来鉴赏雕像的美术系学生,这才连忙在尸体的旁边蹲了下来。他伸手探向尸体的脖子,看还有没有脉搏,虽然摸起来还有一点点温度,但指尖却感觉不到任何跳动。尸体的头稍微转向右边。崔西从上衣口袋里掏出银色的香烟盒,将金属面凑近尸体的口鼻,烟盒的表面一点雾气也没有。

由于崔西碰巧没带笔形手电筒来,所以也就没把尸体的眼皮撑开,观察瞳孔对光的反应。剩下的是法医的专业了。接着他看向掉落在尸体左手肘附近的怀表。这年代久远的宝贝还跟从尸体背心口袋延伸出来的链子紧紧相连着。不过,由于它是没有盖子的那一种,所以罩住字盘的玻璃已经破了,碎片就散布在地上,指针停在十点三十五分的位置。崔西站了起来,口中喃喃自语道:“嗯!这是很典型的命案啊!”

接着他转过身,向从宾客休息室往这边窥探的众人说道:“确实发生了变故,他好像是被人刺死的。请各位待在那边的房间,尽量别去碰周围的东西。”

这时,哈斯博士和赤夏也赶到了休息室。博士大概是半路摔倒了吧,上衣和裤子上都沾了泥土。他痛苦地抚着胸,肩膀不断地起伏着。不过奇怪的是,他的脸上竟露着笑容。崔西向站在休息室门口的福克斯使了个眼色,意思是要他把这些人看好。

然后,他打算回去继续查看现场,却差点被翻到的安乐椅绊倒。虽然他说不出所以然来,却也知道这张椅子是年份久远的古董。椅脚和扶手都有雕刻,靠背的部分还绣上精细复杂的花纹。坐在这张椅子上的被害人,是在站起来的时候被刺杀的吗?

崔西离开尸体,走进摆在正面的棺材。两截式的棺盖的上半截是打开的,可以看到里面的遗体的上半身。吊灯的光芒下,老人无忧无虑的安详面容清楚浮现。窥探那张脸的崔西,再度回头看向地板上的尸体,不由地惊叹道:

“史迈利·巴利科恩和约翰·巴利科恩……这对父子长得真像啊!”

崔西自言自语完后,这次转而抬头望向棺材背后的恐怖雕像。那是被蟾蜍和蚯蚓啃食的悲惨尸体。

——会在放置这种东西的房间办葬礼的,大概只有全美被虐待狂协会的会员吧……

接着他往窗子那边走近,拉开天鹅绒制的窗帘,开始调查。严密的双层窗户的门钩确实上了。窗户虽然有两个,不过,每一个都像前面所说的那样从里面锁住了。崔西穿越房间,拉开灵柩停放室直接通往走廊的那道门。这道门倒是很容易就打开了。他从门口探出头去环顾走廊,企图掌握相关的位置,就在这个时候,他看到大厅那头有一对男女正转弯朝这边走来。男的留着碍眼的长发,脖子上围着俗丽的围巾,女的则穿着颜色黯淡的大衣,整个人看起来也很黯淡。两人似乎正吵得不可开交,不过一发现崔西,他们马上停下脚步,闭上了嘴巴。这时男的先说话了。

“你是谁?站在那里干什么?”

这已经是崔西第二次被质问是谁了,他原想不管他们,自己忙自己的,但这次跟平常不一样,不是人家请他们过来现场的。难道在这里每碰到一个人就得拜一次码头吗?真是岂有此理。崔西在心里直报怨。

“我是大理石镇警署的崔西警官。不瞒您说,这里的经理巴利科恩先生遭遇不测,被人刺杀身亡了。请问您是他的家属吗?”

“那家伙……”男子惊讶得说不出话来,不过他还是勉强做了自我介绍。

“我叫威廉,是约翰的弟弟的。这位是我的内人海伦……话说回来,怎么突然……”

“总而言之,大家都在休息室里。可否请你们也过去那边等一下?”

把威廉和海伦请进休息室后,崔西也回到了休息室里,交代福克斯:

“你去查隔壁相对面的房间,看有没有人躲在里面,门窗有没有关好。别忘了顺便把走廊尽头的后门也检查一下。”

接获命令的福克斯走了。这时崔西环顾众人,最后把视线停在伊莎贝拉的身上。

“您是——希姆库斯女士是吧?听说是您发现尸体的?”

“是、是的。”伊莎贝拉回答道,她的表情是困惑多于伤心。“他——约翰是我的未婚夫我想在就寝之前去跟他讲讲话,所以才跑去办公室找他。结果我看到这里的门是开的,里面的灯还亮着。我觉得很奇怪,就走了进来……”

“很奇怪的意思是?”

“因为之前我来的时候是把灯关了才出去的。那个……就在三十分钟前,我拿着那个……”

伊莎贝拉战战兢兢地指向倒卧在灵安室的尸体。崔西吓了一跳,连忙问她:“你说的那个——难道是指插在他背上的那把短剑?”

伊莎贝拉看都不看尸体一眼,只顾点头。

“是约翰交代我把那个放进他父亲史迈利的棺材里的……”

哈斯博士从旁插嘴道:“那是纳拉干西族的海狸刀,是不动产商人欧布莱恩送给史迈利的礼物,换句话说,那是友情的纪念品……而且——”

崔西没空理会哈斯博士,继续盘问伊莎贝拉。

“那个时候,你没有见到约翰吗?”

“没有。那时我只把短剑放进棺材里,人就离开了,没有跟他见面。”

“原来如此。”崔西看向自己的手表,“如果那是十点半左右的事……”

接着,崔西转向庞西亚问道:“你是这里的职员吧?叫什么名字?”

“我叫庞西亚。”庞西亚戒慎恐惧的回答,表情比

伊莎贝拉还要紧张。

“庞西亚先生,你一直守在大厅的柜台吗?”

“是的,从八点钟开始。经理用完晚餐后就回办公室了,从那个时候开始,我就一直待在那边了。”

“那么,你最后一次见到巴利科恩先生就是在你说的晚餐之后啰?”

“不,我还见过他一次……大概在九点半左右。经理走出大厅,把哈定律师送走后,跟我说了句‘辛苦了’什么的,就又回到他的办公室了。”

“在那之后的人员进出呢?要去西厢的办公室非得经过你看守的大厅,我说得没错吧?”

“是的,是那样没错。”庞西亚皱起眉头,认真思索了起来。“……我记得,大厅的挂钟指着十点半左右的时候,希姆库斯小姐走上通往这个房间的走廊,不过她马上就回来了……之后还有一次,就是刚才,希姆库斯小姐跑来柜台通知我,说她路过这里,发现了尸体。我们两人一起确认过后,就马上打电话给人在主屋的哈斯博士了。除此之外,应该就没有别人进出了吧……”

庞西亚故意不把话说死,还不忘偷瞄伊莎贝拉一眼。

“真的就只有这样吗?”

庞西亚耸了耸肩。“嗯,就只有这样。”说完后,他好像突然想到似的说道:“啊!对了,还有一个新进的女职员——艾汀小姐曾推着棺材经过。”

“棺材?”

“是的。这个房间对面的‘升天阁’明天要举行葬礼,她把遗体送过来。”

“那是几点左右的事?”

“这个……去事务室看她打几点钟的卡就知道了,不过我想应该是十点左右吧?”

崔西正在点头之际,福克斯回来了。崔西往门口走去,年轻的刑警马上以不让他人听到的声音对他耳语:“隔壁的经理办公室有被翻动过的痕迹,不过没有人躲在里面。对面的灵安室也是,只有老人的遗体在里面。”

“翻动?”

“这个有待进一步的厘清,不过金库的门被打开了里面看起来有点乱。”

“是否有人逃走的迹象?”

“没有。两个房间的窗户都锁死了,刚刚我们想从外面抄近路进来的那个后门也被人从里面上锁了。”

“这实在是太妙了。”崔西吹起了口哨,暗自窃喜起来。“真没想到这么顺利,一出手就有大斩获。人家讲的‘现场在哪里,人就在那里’的警察,就是指我们两个。”

崔西高兴地拍了拍福克斯的背,偷偷在心里举杯庆祝。

——行了,犯人已经呼之欲出了。俗话说得好,犯罪不外乎机会和动机。机会我已经弄清楚了,接下来就是动机。这么简单的案子,要我每天办我都愿意。看来这次应该不用胃痛就可以把事情解决了……

崔西怀着满满的自信,转身面对众人。只可惜,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在他开口之前,已经有一个人先跳出来,把风头全抢了去。

“你们还在那里嘀咕什么?事情不是摆明了吗?凶手就是这个贱人!”

丢下这个震撼弹的人是海伦。她指着伊莎贝拉,一副要找人拼命的模样。她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让人不禁怀疑这平凡、不起眼的女人平常都把这份激情藏到哪里去了?

“我说的没错吧?警官。您刚才自己也听到了,最后见到约翰的人是伊莎贝拉。犯人除了她以外,没有别人。她用自己手上的那把短剑杀了约翰,然后再一脸无辜地假装成发现尸体的人。事实就是这样!”

由于事情来得太过突然,再加上他自己也是这么以为,所以崔西一不小心便附和道:“对、对啦,照情况看来,是可以这样说没错……”

这次轮到另一个女人发出强烈的抗议了。

伊莎贝拉扭曲着美丽的脸孔说道:“才不是呢!你乱讲!我什么都没有做,杀死约翰的人不是我,因为——”

“你还有脸说!”碰到紧要关头,名门大学法萨尔大学毕业的海伦倒是挺能辩的,“就因为你和威廉的奸情曝了光,才会跟约翰发生争吵,然后你拿刀子捅死了他。”

威廉连忙阻止她说下去:“喂,喂!你克制一点。”

可是,一旦爆发的海伦已经停不下来了。她无视丈夫的制止,继续朝伊莎贝拉逼近。

“我就说嘛!自从你跟你那个少根筋的女儿搬来这个家之后,一切都变得乱七八糟!你不只是偷我丈夫的流浪猫,还是会杀人的母老虎!”

赤夏再也无法保持沉默了。

“岂有此理,你说谁少根筋?要将大家来讲,我还怕你不成?我妈要是母老虎的话,你就是成天所在自己壳里的犰狳!”

“你说什么?!”

“别说了,大人讲话,小孩子别插嘴。”威廉介入两个女人之间。

“吵死人了。你有什么资格教训小孩子?今天的事都是你惹出来的!”赤夏越说越生气,“你就像连续剧里的小白脸,自以为风流,成天在女人堆里打混——”

“喂,再怎么样也轮不到你这个不良少女来教训我把?”

就在威廉和赤夏你一言我一语之际,大眼瞪小眼的母老虎和犰狳已经打了起来。威廉见状也顾不得跟赤夏吵了,连忙绕到海伦背后,反扣住她的双手。崔西警官也赶紧把伊莎贝拉拉开。这一头,已经抓狂的赤夏却趁机绕到毫无防备的威廉背后,对准他的屁股猛踢。想要阻止她的葛林才刚跨出一步,就被立灯绊倒了,高耸的灯座倒了下来,正好击中庞西亚的背部。弓着背、一路往前踉跄的庞西亚却跟好不容易鼓起勇气去劝架的福克斯撞到了一块儿。高龄的哈斯博士不愧是年纪大的人,动作总是慢半拍,结果他什么忙也没帮上,自己就先跌到了。就在这个时候,有新的闯入者一边大喊:“你们在干什么?住手!”一边加入了战局,休息室内大家你推我、我推你,这边喊、那边叫得好不热闹。

混乱之中,最先察觉到异状的人是因体力关系被摒除在战场之外的哈斯博士。他先是用力抓住离他最近的葛林的肩膀,想要唤起他的注意。葛林顺着哈斯博士所指看了过去,心脏差点跳了出来。他硬是把双脚还在乱踢的赤夏拖走,两人一起离开了战局。接下来察觉的人是庞西亚和福克斯。他们几乎是同时瞪大了眼睛,很有默契地一起往房间的角落退。威廉也发觉事情的严重性了,他松开钳制海伦的手,远远地跳开。就这样,纠缠在一起的结慢慢打开了,最后连一直在状况外的崔西也总算意识到气氛怪怪的了。

崔西一边心想如果署里要成立一个“女性吵架仲裁课”的话,一定要找比杀人课还要勇猛数倍的人去坐镇才行,一边拼命按住伊莎贝拉的肩膀。不过渐渐地,他觉得手上的抵抗力变小了,周围的骚动也完全平息了。其他人离两个女人还有崔西远远的,屏住呼吸看着他们,此时,两个女人也维持着扭打在一起的姿势,一动也不动。

休息室内鸦雀无声。

一开始,崔西以为周围的人看的是拉住海伦的白袍闯入者——他和海伦就站在自己和伊莎贝拉的对面。不过他弄错了。虽然崔西不认识白袍男子,但他可是大家熟悉的詹姆士,不至于让他们如此惊讶。大家目不转睛地看着的是另一名闯入者。

这名闯入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崔西的旁边,按住了伊莎贝拉另一边的肩膀。众人的视线全都集中在他身上。终于发现这件事的崔西慢慢地把脸转了过去,就在这一瞬间,他整个人就像结冰了一样,再也不能动了。

——尸体在那里!

刚刚还躺在隔壁房间、死气沉沉的尸体竟然爬起来了,大摇大摆地跑出来劝架!

房间角落、双眼圆睁的赤夏这次没有尖叫,反而以低沉沙哑的声音喃喃自语道:“约翰·巴利科恩一定会活过来……不,不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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