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醒过来的沈丹坐在地上,没有看进入密室的人,她很不安心地喘息着,神情有些烦躁迷乱,好像很冷,紧缩着身子哆嗦着,身子还发起抖来。那双不知所措的手一会儿想抓什么,一会儿又缩到胸前抱着身子。渐渐的,蜷缩的身子发出痛苦的呻吟声,身子发抖得越来越厉害,眼神呆滞,口角还流着口水。

高平膺看着地上怪异的沈丹,眼神一变,冲上去一把拉起沈丹左手睡袍的袖子,只见那手臂上有许多淡化的小针眼。被抓的人,不安的眼睛露出凶狠的绿光,沈丹凶猛地挣脱开高平膺的手,发狂的身子,突然抽搐得倒在地上颤抖。高平膺叫何俑按住沈丹,他俯下身靠近沈丹的眼睛,用手拉开沈丹的眼皮。在检查中,很意外地从沈丹的眼睛里取出一片如同隐形眼镜一般的绿色透明东西,那是假瞳孔,可以改变人的瞳孔颜色,这就是沈丹绿眼睛的真面目。

地上抽搐颤抖的人受不了痛苦的折磨,甚至用头去撞地板。何俑急忙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倒了药给沈丹服下。高平膺要来他手上的药瓶一看,神情显示他得到答案了。高平膺走到被褥旁,拉起余健左手的袖子看了看,有点意外地放下手,这只手臂很正常,没有问题。

“她很快会没事的,我先出去洗手了。”

何俑看了看被弄脏的手,说了一句话走出密室。密室里就有洗手盆,他却要出去,叶婉感觉医生在逃避,逃避他自己的失职,他的病人好像越来越严重了。

高平膺写满疑问的目光看了一下出去的背影,暂时没有叫住何俑进行询问,他现在的目标人物是沈丹与吴媚兰。地上的两个女人,一个还倒在地板上喘息,不过状况已经缓和了许多;另一个坐在地板上看着女儿发傻,似乎她也被刚才的事件吓着了。

“你知道沈丹吸毒的事吗?”高平膺问沈丹的母亲。

吴媚兰摇摇头,带着哭腔说:“谁知道她会染上这种要命的东西。”

原来沈丹刚才的状况是毒瘾发作,虽然叶婉没有吸过毒,但她耳闻目睹过一些有关吸毒者的行为与图片。毒瘾发作时,他们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为了解除痛苦,会自残身体,甚至会做出伤害他人的行为。一个吸毒者一年就会吸掉十几万元,百万家财也可以在短短几年里消耗精光,像沈丹这样没有过多钱财者,会为毒品而丧心病狂地追求钱财。

地上的人慢慢平静下来,慢慢恢复了正常状态。然后她从地板上坐起身,茫茫然地看了看密室里的人,在取掉了绿色的假瞳孔后,她眼神里的凶狠减弱了,只是温和后的眼睛却更加散乱无神,还带了呆滞。

“是你杀了余健吗?”高平膺毫不客气地询问沈丹。

“你疯了!”吴媚兰从地板上站起来,冲高平膺叫,非常不满他的询问。

沈丹也站起身,不过没有理会高平膺,直愣愣朝被褥走去。走到被褥边,呆呆地看了一下被褥上的死者,呆滞的神情好像想不起对方是谁。她忽地转过身,冲过来抓紧高平膺的手,很不安地说:“我怎么办,我染上毒瘾了,怎么办?”

“沈丹,你怎么了?”吴媚兰拉过女儿不解地问。

“你是谁?”沈丹拂开吴媚兰的手,充满敌意地看了看她,又看着密室迷茫地问,“这是哪里?我怎么在这里?”

“她这是怎么了?”吴媚兰看向高平膺,向他求救。

“你先带她回房间吧。”高平膺严肃地说,眼神有些烦恼。

在吴媚兰与张妈的合作下,沈丹被带出密室,荒唐的一幕,让人觉得这个精神不正常的人有点造作,跟往常的行为相比,刚才的行为不可怕却可笑。反常的不仅是沈丹,吴媚兰也有些异样,她明知女儿不正常,却对她的行为不理解。

密室里只剩两个人,高平膺并没有离开的意思,还在查看,似乎还有不解的地方。密室里可以查看的东西,差不多都被查看了,只除了一架铝制的伸缩型的铝梯,它默默地立在朝向通道口的墙角边,一点都不张扬。沉默并不能掩饰它的功能,这个事物很容易令人想到天花板与阳台。

高平膺走到铝梯边,他想使用这架梯子,又仿佛无能为力,最后他向叶婉求助:“帮我把梯子展开,我想上去看看天花板。”

“你的手是不是有问题?”叶婉这次再也忍不住,她向他提出疑问。

“是的。我的左手在一次执行任务中受了伤,伤着筋了,使不上劲。”高平膺没好气地再次要求她,“现在可以帮我了吧。”

叶婉无语地走过去,在高平膺的指示下展开铝梯,两米高的铝梯展开后就可以到达天花板。看着高平膺一只手攀登上梯子,她现在终于知道他在家疗养的原因,也明白沈华起邀请他的理由,他大概觉得单臂的警察不会对他造成什么危害,才敢大胆地邀他过来。这样的警察能保护好她吗?叶婉在心里直犯嘀咕。

高平膺很快从上面下来,又用他的独臂抬起梯子,爬到另一个位置的天花板,他是在怀疑密室的天花板有通往阳台的暗门。几次尝试都失败了,叶婉让他不要浪费时间和力气了,指出密室上面是阳台放电视机和饮具的木架位置,不可能设置出口。

不死心的高平膺,又抬着梯子到厕所里查看天花板,叶婉看着梯子上面的高平膺,想到他之前对沈丹的询问,好像认为是沈丹杀了余健。怀疑沈丹也是有道理的,这个密室的存在,叶彩霞、沈华起与张伯都不知道,而余健与沈丹却知道。按理说,沈华文是不可能将如此机密的密室只告诉沈丹或余健。现在余健死在密室里,最有可能的凶手就是沈丹了。

“你认为是沈丹在失控的情况下杀了余健吗?”叶婉问高平膺。

上面的人从天花板上移下视线,明亮的眼睛即使在饥饿时也是锐利的。他从梯子上下来,没有说凶手就是沈丹,但说了一个疯子的谎言。半年前沈丹突然变得怪异,应该是吸毒造成的,而不是精神病。初期的吸毒者,生活可保持原状,不为人所知。用药一段时间后,生活模式就会发生改变,晚上不睡,白天不起,身体消瘦,脸色苍白,脾气变坏,行为不正常,不知道真相的人,很容易误解成精神异常。

在被叶彩霞误会成为精神不正常后,沈丹就干脆装疯,也许这时候的她,早萌发了夺取财产的念头,只是没有适当的机会。半个月前,她恰巧接到沈乐从美国打来的电话,知道他要回来,于是,就和余健安排设计了一个夺取财产的鬼杀人计划。沈丹在这半个月的时间里加重自己疯子的色彩,目的就是要制造鬼的存在,为以后的鬼杀人计划打底色。

26日,不在计划内的叶婉来到住宅,在二楼楼梯口与三楼下来的沈丹相遇。沈丹下楼是去厨房拿吃的东西,她应该不是为自己拿的,而是为余健。叶婉收拾好行李朝阳台走时,看到四楼的男人脚,正是收了沈丹送来的食物,从沈丹口中知道叶婉到来的余健,他要看一下突然闯入的人是什么角色,好安排对付的方式,所以就站在四楼拐弯处偷窥。没想到叶婉在三楼时就抬头看四楼,猝不及防的余健急忙闪进四楼的密室。

接下来就有了叶婉在四楼楼道探究竟时,沈丹突然出现在她身后的事。沈丹应该是听从了余健的指示,想把叶婉从住宅里吓唬走,他们要在住宅里进行一场杀戮,也许不想让无辜的叶婉卷进死亡的寒流,也许怕叶婉坏了他们的事,觉得应该把这个无关的人吓唬走,所以沈丹才一而再,再而三地袭击叶婉。

26日的吓唬并没有吓走叶婉,所以在27日,沈丹在阳台又再次袭击叶婉,这时候另一个与计划无关的人出现了,就是高平膺。他的出现令局面更加复杂,沈丹马上意识到,单纯的吓唬对叶婉没用,而要吓唬走高平膺,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当天晚上,阳台口偷窥他们的身影,应该是余健,他自然也是从沈丹口中得知高平膺的出现,再次出来了解闯入的无关者。由于局面太紧迫,沈丹与余健最后决定照常进行计划。

高平膺最后又遗憾地补充了一句:“不过,沈丹现在是真的疯了。”

这样说,刚才荒唐可笑的行为才是疯子的行为,先前那些极具哲理性的话,是疯子的谎言,是经过精心编导的台词。鬼附体的沈丹,成了真正的疯子,附在她身上的不是鬼,而是心魔。在阳台上沈丹问了一句经典的话,“魔鬼无所不在,你是魔鬼的工具吗?”这句话应该是在自问,因为她即将陪同一个魔鬼,去完成一场杀人游戏。怪不得张妈说沈丹这一星期来,晚上食量特别大,原来是双人分量。

回想起沈丹最初说的那句警告,叶婉现在终于懂那句话的意思了。“这里是坟墓,你走进了坟墓,知道吗?”沈丹说的坟墓,就是暗指这里有杀戮,会死人。这个同父异母的姐姐,本质还算没坏到极点,只是她没掌握好自己的命运,自己断送了自己的生活。

沈华文反对沈丹与余健来往,必定是知道余健的为人,这样的男人跟女儿靠近,他自然而然地反感,不为女儿的幸福,为沈家的财产,他也会做出冷酷的决定,逼沈丹放弃余健。他死后,两个穷途末路的人,产生了铤而走险的念头,在金钱面前,人性会如此不堪一击。

“何俑给沈丹吃的是什么?”叶婉好奇地问,那药瓶早就被何俑带走了。

“沙啡片。”

“是什么?”

“戒毒用的。”

叶婉意外地“啊”了一声,沈丹的私人医生还负责给她戒毒,这就说明,何俑是知道沈丹吸毒的。他替沈丹隐瞒着吸毒的事,又暗中给她戒毒,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说不出他坏在哪里,又觉得他的好很异样。

尽管四楼的密室不能解释阳台的疑惑,在查看没有收获后,高平膺最后也只好选择退出密室,带着从密室里得到的战利品——饼干、咖啡、腰包,两个人往楼下走。黑色腰包里有邪恶的工具,不可以流落在外,就算余健死了,还要防备其他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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