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贝,我们就知道叹息、亲吻、微笑,

可那一个个香吻只留存吻的刹那,

忧伤紧紧跟随在后;

除却内心,爱寻觅不到别的栖息地,

如同可怜的稻草!我们在黑暗的洪流里,

一把抓住了它,不敢松手,

跟着它一起流进远处的黑夜

笑与唇一同寂灭,“爱情”与爱人

相伴走进坟茔。

——鲁伯特·布鲁克的《无常》

玛杰丽·莱斯穿戴打扮好的时候,门厅上的钟正好敲响6点钟。她最后从穿衣镜中打量了一下身上的衣着,觉得非常满意。

玛杰丽棕色皮肤,灵巧敏捷,年轻的时候曾经有过很多情人,但是随着时光流逝,真实生活已经与虚构小说模糊得分不清了。现在,她经常怀疑以前的那个自己是不是自己在头脑中虚构出来的。

她看见格雷丝走了过来,格雷丝不放心地叮嘱道:“女爵,客人差不多都要来了,您得下楼去招呼他们了。”

玛杰丽叹了口气,说:“就来就来,你看把你急的,格雷丝。”

她爱怜地拍了拍格雷丝的肩膀,又说:“我保证一会儿就下去。”

她曾经说过很多次让格雷丝不要叫她“女爵”,不过格雷丝非常固执,她也就不再坚持了。

格雷丝看着镜中的自己,有些心疼。心里提醒自己,晚会肯定会很累人,应该带好药片。玛杰丽前一阵子老是觉得浑身无力,搞得格雷丝累得要死,整天守着她。

玛杰丽站在那儿,最后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镜中的自己。

她的晚宴和格雷丝的饭菜,远近有名,经常会搞些晚会。但是她现在开始觉得有些厌烦这些活动了,她感觉时间过得太快了,而她还有那么多的事情没做。

她走到楼下时门铃响了。

“看,没错吧,我说客人差不多都要来了吧。”格雷丝笑眯眯地说。

来的是达西。

“亲爱的妈妈,你真美。”

“马屁精,”她乐哈哈说:“你都冻坏了吧,亲爱的。赶紧喝点东西,烤会火吧。”

他给自己倒了杯酒,走到壁炉前背对着火,说:“该死的汽车轮胎破了个洞,一路上苦死我了,累得我满头大汗,浑身臭味。”

他冲她笑了笑,一口喝下半杯酒,问:“来的都是什么人?有稀客没?”

玛杰丽给自己倒了一点雪利酒,说:“今晚客人不多,就拉尔夫、克里丝汀和艾丽丝。伊妮特临时说来不了,嗅,对了,还有亚当·兰姆。”

达西哈哈大笑:“你从什么地方把老亚当挖出来了?”

“我在超市的食品区,看见他正在选购食品,愁眉苦脸地不知怎么才好。看样子,他好像好几个月没吃上一顿像样的饭了,我觉得怪可怜的。”

“我敢打包票,他肯定很感激你。”

“达西,你这样说太过分了,你应该了解他的为人,他是很有礼貌的人,说感谢我很平常。”

“看在你和她妈妈是同学的份上,你是不会计较的。”

达西接着又说:“哦还知道,等一下你会叫他‘乖孩子’。”

门铃又响了,玛杰丽从沙发里爬起来,说:“我想怎么叫就怎么叫,不过你,我的乖儿子,最好别乱说话。”

不一会儿,客人差不多都来齐了。

亚当坐在艾丽丝的身边,达西坐在克里斯汀的身边,而她正坐着舒舒服服地跟拉尔夫聊天。

亚当穿得挺整齐的,虽然西装有些发旧了,但是特别干净。他还特地理了发,看上去很精神。

达西是说得没错,她确实看亚当特别顺眼,因为他的母亲海伦是她以前读书时的朋友。他的父母亲曾经对他寄予厚望,确信他能出人投地。后来亚当一意孤行要、去传教,他的父母很难过。她看着朋友失望的样子,有些无奈。

而她的达西却很有出息,根本不用她操心。艾丽丝很快就会退位,达西将接替她出任系主任之位。这样更方便他施展才华,他也会更加有勉力。

达西正垂着头,凑着克里丝订·佩里格雷,给她讲粗俗的笑话。

“达西今晚兴致很高啊。”拉尔夫拿过盛酒瓶,往她的空杯倒酒。

“我正想说呢,”玛杰丽说:“克里丝汀真的非常迷人。”

拉尔夫笑着说:“我也这么想,最近,没什么机会看到她,她在外巡回讲座。”

克里丝汀·佩里格雷是个知名的数学家,她无法理解丈夫拉尔夫对书的狂热,而丈夫也无法理解她对数学的狂热。

其实拉尔夫也非常迷人,浑身散发着一股浓浓的书卷味,玛杰丽一直觉得他很有扭力。她是在一场为自己举行的图书晚会上遇见他的,当时他刚取得古典文学学位,很有梦想和才华,可惜缺少经济实力,她立即动了恻隐之心,出手帮了他一把,这件事到现在也没什么人知道。现在佩里格雷出版标志已经尽人皆知,成了出版小说和诗歌的权威。

在桌子另一端,艾丽丝被亚当的话逗得哈哈直笑。

玛杰丽暗忖,作为牧师,亚当经常会接触到这种架势的中年女子,所以练出了一套对付她们的高招。艾丽丝,是同事和学生当中的风云人物,但她除了专宠自己养的那只波斯猫之外,别无他爱,睡前非得喝上一杯美酒,然后抱着个热水袋才能入睡。

玛杰丽把注意力转回到拉尔夫身上,他正在对她讲一个他发现的文坛新秀,听着他的声音和餐具酒杯的叮当声,她觉得今晚的努力还算值得。

他们正准备吃格雷丝做的巧克力奶油冻,突然传来电话铃声。

厨房的门开了,格雷丝走了进来,说:“对不起,有人打电话找艾丽丝小姐。是伊妮特小姐,她的声音很不对劲。”

艾丽丝的脸色一白,汤匙眶当一声掉到碟子里,说:“天啊,是奥兰多,奥兰多出事了。”她霍地站起身,磕到了桌子,然后转身看着格雷丝。

“你可以到客厅去接,艾丽丝小姐。”格雷丝说着领着她出去了。

“奥兰多是谁?”亚当问,一副云山雾罩的样子。

“是她的猫,她的宝贝,名字跟弗吉尼亚·伍尔夫笔下的一个人物相同。”玛杰丽解释说。

“很恰当,不是吗?”达西说:“那个被阉割的可怜畜生跟奥兰多一模一样。”

听了他的话,大家不由得偷笑,可是见艾丽丝迟迟没有回来,餐桌边静静用餐的人越来越不安了。

几分钟后,艾丽丝回到了餐厅,从她身上看不出一点儿失常的地方。只是她紧紧抓着椅背的手,突出的关节煞白煞白的。

“对不起,玛杰丽,还有各位,我得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维多·麦勒兰今天下午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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