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桌子的问题,我其实一直做好了内心的打算。不过,还是先让我来描述描述这张桌子吧,它紧放在东墙边上,桌子和床之间过道很狭小。那个方凳不得不塞进了桌肚下。

这张桌子的长度大概跟原先那房间里的差不多,只是宽度远不及那张桌子,原先的桌子那宽宽的桌面,清凉的反光,暗淡剥落的色彩令人怀念,心中自然还有一丝惆怅之感。现在的桌子,则不一样了,狭窄,一个人伏案几乎胳膊就全部罩住了它。它的存在使你感觉到房间更显狭小。

窗户口那儿尽管已经清理了,但是光亮还不是很强,因为这是背阴的地方,可以看到夹角墙上白天的太阳和夜晚的月亮。如果要使玻璃被照得发白的话,那是很偶然的因素。但是打开窗户可以看见午后的阳光散落在茅草地上,有一些陌生的人在那里散步,他们零零落落的脚步,使那里热闹了一些。再远处的那林子只看到一角,漫进丛林的白水,也只是一截。如果这个房间有什么优点的话,那就是它的隐秘可以算是一个很好的观察点。

现在有两人从那一节草丛中走过,看来是有点风,一个人的头发和风衣的下摆微微地飘动着,他们说着什么,打着手势。脚步显得闲适有数,看得出来他们是在争论着一件事情,忽然,那一个穿风衣的男子站定了下来,继续打着手势解说着,好像对方没有弄明白他的话,他感到很吃惊,很失望,他就这样有点失望的表情朝向了这边,这时候我看清楚了他的脸,如果我记得不错的话,就是这两个家伙使我们落此地步,是他,其中的他络腮胡子可以使我完全肯定了,就是他们。他们还帮了我们的忙呢,可是有什么办法呢。

他又转过头去,继续说着,后来又停了下来,手停在空中,然后他跟上了对方往西去的步子。他们走出了视线。坚硬的墙角开始闪了一下他们的衣角,最后再也看不见了,像是吞没了他们。我将窗户关严了。盯着这张桌子,它的狭小,晦涩,喑哑,犹如一架遗弃一旁的风琴。是呀,我不得不面对一个难题,一个内心的冲突。最后我决定让步。因为相对于教授的学术研究,我以为我的那点小小的爱好显得无关紧要,因此我完全可以放弃那张桌子,让给教授用。真正需要的是教授,我清楚这一点。

在教授的使用时间之外,我才可以坐下来,我对自己就是这样要求着的。

教授现在伏案的影子使我相信选择是没有错的,从身后看过去尽管像是在面壁打瞌睡,事实上,他正在著书立说。这是他的老本行,看着他写写画画,行云流水,如入无人之境界,确实令人感到欣慰。当然在那一刻,我也明白了一个事实,那就是我的那些虚无的苍白的闪闪烁烁的言辞是多么的无章,无序,无力呀。有时候我是会嘲笑自己的,而这种时候绝大部分是因为由于我的才能而引起的。教授已经写了一个上午,一吃完午饭,他立即就扑到了桌子上。看那个情形,像是谁和他争那块地似的,也许教授不是这样想的。他只是想尽快地完成自己的著作,抓住灵感不仅仅是用于诗歌,他的学术也需要灵感的降临。这些日子或许是他著述的最佳日期呢。其实,按照教授的脾性,他是大不必要考虑到桌子之争的。即使有这么一点意思的话,那也是他完全出自于自己的著作本身的需要。我相信这一点。

我也知道我的内心里面热烘烘的,小小的爱好犹如蛆虫的拱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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