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间显得更狭小。它在一楼的楼梯口,大约几个平米的大小,不过还比我当年住在画家村的稍大一些。他们把我赶出来其实也在预料之中,因此我没有那么大的心理波动。只不过唯一让我稍稍不快的是他们几乎将我从被窝里赶了出来,这还真是他们干得出来。当时我已经上床进了被窝。瘊子带着人就来了,他似乎出去一趟,没有以前那么客气了,外面的世界教会了他什么呢,什么也没有,只是一些傲气,一些蛮横。记得当初来的时候,他是很有礼貌的,照顾得很周到,这不能瞎说,只是有一段时间他消失了,据瘸子说他是去了外地。至于去外地干什么,就不得而知了。他在门外说话的声音我还听得出来,是他,瘊子。他现如今回来,脸面倒是没有什么变化,当然我还没有睡着,我把门打开,他们就进了房间。我叫他瘊子就是因为他手上的那个瘊子的缘故。他的脸色不怎么好看,我一看就知道来者不善,并且心里也有了底。身后几个领着箱包的人等着进来,放下他们手上沉重的箱包。你也看到了,画家,这么没有办法啊。就在他说着话的时候,其中一个小个子的家伙,三角脸,顺着屁股一溜坐在了我的床沿上。我穿着单薄的衣裤,门口的凉风直往我的腿上撞,我瑟瑟直抖,嘴里说话都显得磕磕绊绊,牙齿像是歪歪斜斜,弱不禁风。其实我很想躲到被窝里去,再跟他们理论。可是那个三角脸的家伙显然不仅仅是腿累了的缘故,原来他是迫使我不得就位,必须站着瑟瑟地说话,那样的说话状态显然是底气不足的。我怎么论过他们呢。我听见我自己的声音在嘴里翻滚着,模糊不清。我说,那……那……那……就好……吧这样……就。

那些家伙很快地就将行李放了下来,甚至有一个家伙将他的行李包很粗暴地放在了我的画框上。瘊子看着我收拾东西,门口又进来几个人,开始将我的画往外搬。由于画比较多,结果只运了一小部分,由于亭子间的狭小,那些画幅巨大的就留在那房间里。我本打算将我的窗帘也卸走,可是瘊子坚决不让卸,也就算了。我的那个旧古董床也因为巨大占面积而暂时不能搬出,那些家伙能有一张古木大床睡,并且上面还有难得的图画会感到惊喜万分的,尽管他们现在还没有发现。总之,我和我的东西从这间房子里搬了出来。很感谢那些陌生人也来帮了我的忙,他们的劲头十足,似乎旅途的疲倦已经无影无踪了。不管怎么样,尽管他们占据了我以前的房子,我还是要感谢他们。那么多的画,那么多的东西,好几年来总有些东西的,没有他们我是不能做到神速的。

瘊子对我的举动好像比较满意,他冲着我笑了笑,然后将我的那扇新门一把关上了。可是门并没有关严,传来了那边的搬东西磕磕碰碰的声音。

我出去看了看,果然景教授和他的学生也被撵了出来,我看见教授刚洗过的光洁的脚踝,露在鞋帮之外,他显然也十分无奈。真被我说中了,其实我是了解他们的。

我笑了笑,又重新回到了房间。地面上的东西一盘散沙似的。我这时候才感到一阵绝望,这种绝望从脚底开始,直往上蹿,带着一股无法抑制的惊凉。我瘫坐在地上,仿佛瘫坐在垃圾堆上一样开始一件一件地收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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