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授的生病影响了我们的整个计划,我们本来打算在岛上待个三五天,教授在车上对我说,最多就待三五天吧,买了货玩一玩就回来。事实上,岛上根本没有什么可玩的,除了山,丘陵,丛林,和那栋被树木掩隐的旧房子,它们白天看起来还有点风景的意思,可是一到了晚上那些就变得阴森起来。至于那些陌生人似乎有点陶醉这里的难得景致,那是他们的事情。而我们是无暇顾及这些的。

根据现状可以判断教授想在这三五天时间中,办了事情已经属于不容易了。他自己的那点隐秘的企图是否能实现真是难以预料。记得我们到达箱岩的时候是星期三,今天已经是星期天,我们最多还有三天的时间就是一个礼拜。这已经超出了我们的时间之限。这也没有办法,俗语说人算不如天算,大抵如是。

然而,这已经形成了定局,我们还得再待在岛上几天。事到如今,我们的事情毫无进展,我们几乎所有的白天奔波在这块陌生的土地上。我们所见到的不多的那些人,都对我们的举动感到不可理解,他们甚至没有听说过关于青瓷蟒的任何描述和见闻。在他们的眼里我们有点像几年前的那个疯子。一个疯子可以制造一个青瓷蟒,也就可以制造更多的令我们陌生的事物。起初,他们还是听我们的讲述,笑着,脸上溅满了岛上的阳光,他们的话和那个浓妆的女人几乎如出一辙。他们笑着说,脸上有一种羞怯的表情,在说话的时候,眼神里一直充满了戒备之色,我们听说过蝮蛇,竹叶青,黑蟒,可是没有听说过这种蟒蛇。他们说。

此后,他们见我们来了远远地就避开了。后来他们便把这一切当做疯言疯语了。

只是在我们说到囟簧的时候,他们都神情专注,满是肃穆之色,几乎无一例外。

无疑我们的工作开始显得困难重重,我们变得没有办法,但是我们必须把这项工作进行下去,无论困难有多大,必须尽快地克服,顺利地完成任务,然后离岛回城。

我和教授已然下了决心,水还没有开,我们聊着天。

来敲门的是谁呢?这敲门声有点出乎我们的意料。除了服务员,按理不会有他人。可是服务员,通常都是在我们外出的时候将一切准备好的,有时候,根本就不弄,这似乎由着她的性子。当我们的被子整齐地放在桌上,杯子里的残水清空,地面干净的时候,我们想,那个脸色阴郁的服务员今天的心情不错。或许她今天来了兴致要帮我们打扫打扫,收拾一下呢。我打开了门,站在面前的不是服务员,而是那个留着小辫子的画家。这的确令我们深感意外。

这是画家第一次主动地来敲响我们的门,跟我们聊了很长。我们似乎谈得还很投机,没有想到这个画家还是一个十分健谈的人。简直跟那个在餐厅里吃饭的默默的背影带来的印象不符,完全是两个人一样。

画家的年龄大概在四十五岁左右,其实我把人家的年龄猜大了。因为岛上条件的缘故,他的样子要比实际年龄大一些。他说,他才三十六。教授也感到惊讶和不好意思。教授也估摸他已到了不惑之年。他的颧骨高凸,眼角布满了鱼尾纹,他的嘴角在说话和微笑的间隙略有点神经质地抽搐着,这一次他的头发要比往常见到整齐干净得多,但是在紧密的发丝上还可以看见油墨的色彩。无疑是全身心投入创作时留下的痕迹,就是这个画点,使我感觉到他身上的艺术感不是来自那根小辫子,而是来自这个苍茫中点落的色点。它现在已经干结了,像一个小小的彩色的头上饰品。

从他营养不够的脸膛上推测,多年前在首都的时候,他定是一个令人瞩目的画家,他的相貌可谓堂堂。而现在,已经有的凹陷下去,有的孤峰凸起。

当我们跟他提及青瓷蟒的事,他笑着说,你们跟我一样,执拗。随后吸了一口烟补充说道。他们懂什么,他们当然不懂。他们要是都懂的话都真是精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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