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家的烟瘾还挺大,他不停地抽着烟,一支接连一支。真是难以相信这么多来年他是怎么熬过来的。教授将那所剩的半包也给了他,他拿上那烟的样子现在还在我的脑海里回旋,他的眼睛放出光来,他连说感谢。我们聊了很多,到午间的时候,这个叫岑哲浩的画家跟我们在一起吃了午饭。后来又跟我们吃过几次,这一次我们三人首次聚在一张桌子上,心情都很好,在吃饭的时候,我们之间的话还没完没了,冷清的餐厅里回响着我们三人的咀嚼声,谈笑声。这一顿午饭也是吃的时间最长的一顿。等我们都已经吃完了,抹嘴推椅离开的时候,才见到那对男女慢慢腾腾地走进来。我注意到岑画家对那个女人看都不看一眼,说实话,这个女人还是有一点姿色的,可是我这样说是没有道理的,有姿色的女人人家必须看吗?这几乎是强盗逻辑,当然首先个人乐意。我是注意一下的。那个女人的头发有点散乱,像是随意地扎起的,看情形大概才起床的吧。

由于天又下起了小雨,我们只得困在旅社的房间里。我们又漫无边际地谈了一会儿,然后那个岑画家邀请我们去他的房间,我们不便客气,便随之进了门。画家的房间自然显得十分凌乱,到处都摆满了画,散落着色彩,油笔,这我们并没有感到意外,觉得这很正常,因为这才是画家的画室。如果进了一个干净井井有条的房间我们或许倒要感到惊讶了。这是我们第一次来画家的房间,南边有一个大窗户,不过现在没有打开,如果打开的话,可以看见面前一块平坦的草地,碎石,在远处可以看见山间逶迤的小路。现在是看不见外面的景致的。因为有一个红绒的落地布帘垂挂而下,看得出来,这窗帘从早到晚很少打开,确切地说,自从他住进来后,就没有怎么打开过,上面的褶上落满灰尘。倚西面墙摆放着一张床,床是古楠木的,上面雕刻的有鸳鸯,白鹤,荷花。

你们看,这上面什么都有,天上飞的,地上跑的,水里跳的。

画家的脸上有一丝得意,据他的介绍,那是他从南岩买回来的。

卖得很便宜,那里这些东西多得很。贱卖。就是花了不少力气。请这里的人帮着抬回来,走了好长时间的路。然后我自己又一块块地拆开来,否则不能进门哪。然后一块块地在屋子里拼好它。我很喜欢这里,你们也知道我们这种人就是要离群索居,那样才能出东西。

我们点点头,开始看墙上的画。墙上的画都充满了诡异的色彩,十有八九画的是蛇。它们身上忽闪着的鲮光,暗中发亮,我们注意到了东墙上的一幅,它的篇幅要略大于其他,因此看起来十分突出。同样是一幅巨蟒图,巨蟒似乎游迎白水,扶摇直上。在游动中呈现出柔和的线条,它那样游动着。当你再细看时,又觉得眼前画幅上的这条蟒蛇性情温和,眼睛含笑,全身碧绿,仿佛着青衣的女人一样。

教授也认为这幅画画得不错。画家自己本人也比较喜欢,说这幅画是得益于他自己的梦魇。我们在画家的房间里还见识了他的其他作品,那是一本业已出版的集子,集中的画风几乎在这些画中找不到半点渊源。完全是另外一种风格。如果不是内封上的画家简介,我们还真以为是另一个人的画作。在我们离开他的房间的时候,我们还能从他的言辞里听得出来他很感激箱岩,这里激发了他的创作灵感,更重要的是他能够突破过去,形成了新的东西。

“这才是自己真正的画风,不断有所突破,这是很困难的一件事。”

岑画家边笑着送我们出门边这样对我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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