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柏岱芬太太等得不耐烦,又打电话给白莎催我,白莎真会大叫得别人以为失火了。我虽然还有几件事想办,但是还是先把车子开到金环公司公寓,乘电梯到七楼,来到七二一室。

柏岱芬是典型纯麦色皮肤。黑色的头发即使在很暗的光线下,仍会有发亮的光泽。眼睛是蓝色的,但在太阳光底下看得出是深蓝色,不是碧蓝色。腰部很细,但曲线很好。她三十不到,可能连二十五都不到。唯一缺点是她的嘴。嘴唇太厚。但是她有好的化妆技巧,远远望去,美得像玫瑰花蕾,只是稍大而已。

她知道自己曲线好,也知道怎样表现优点。

有的女人摆动曲线,令人看来是装腔作势的扭屁股。有的女人轻轻一摆动,很温柔,有一种“跟我来”的味道,让你眼睛跟她的动作看下去,心里像在用手抚摸一样。我想高级的脱衣舞妓最有这种本领。

好的经过专家指导过的脱衣舞妓,在台上连脱只手套都有挑逗性。挑逗性用来形容柏太太十分恰当。她看看我,把眼光移开,又看看我,用磁性的声音说:“喔!挺帅的,赖先生。你的合伙人说,你会来看我。”

虽然,进去后我刚站在长沙发前,但是她已经大方地在另一只沙发坐定,那语气还真像我是来和她幽会的。

我尽量做出公事化。装模作样地拿出一本记事本。嘴里说道,“你先生失踪了,你要我们帮你把他找回来?”

长睫毛下的大黑眼向我看看,然后又向别处看,好像不要我看出她在想什么似的。她说:“也有可能我不要他回来。目前,我只要知道他遇到什么了。老实说,我的婚姻本来是为了钞票,没有半点感情在里面。”

“我明白了。”我说。

她说,“你根本一点也不明白。你是在敷衍我而已。事实上,我的坦白吓了你一跳。你不习惯这样坦白的女人,是吗?”

我说:“我对女人从来没有习惯过。女人们每个都不一样。”

她娇羞地说:“我这个女人喜欢坦白说话。我觉得假装和找遁词没什么意思。我要喜欢什么人,我会讲。我要不喜欢什么人,两句话一讲,他会知道。”

“你现在对你丈夫的感觉是怎样的呢?”

“这个。”她把腿交叉起来,用右手手指轻触着膝盖上的丝袜说:“连我自己也说不定。但是因为你们在替我工作,我要说老实话。五号的晚上,我丈夫最后被人见到的时候,我丈夫带了一个金发碧眼的便车客。我丈夫这次出差,每天晚上打电话和我联络,直到那不要脸的女人出现后,就石沉大海了。”

“我要是完全明了实况,对处理这件事会有帮助的。”

她说:“我先生是个推销员。他是个成功的推销员。但是赖先生,说实话,我们没有积下太多的钱。假如我打官司想离婚的话,那点财产连打官司的费用都不够付。相反的,要是不谈离婚的话,我丈夫每个月收人很多,虽然他自己花费不少,我也蛮有的花。”

我点点头,打开记事本。拿出一支笔,装作要记重点的样子。经验告诉我,这一招对某些我们希望他说话的人,是有用处的。

她说:“如我要和他离婚,我要有生活费。我节省点时间,讲透彻一点,所谓捉奸捉双,我要你在他行动的时候捉住他。我要真凭实据。我要他没有话讲。”

“柏太太。可能你找错人家了。我们这个侦探社,从不办离婚案件。”

她说:“这不是一件离婚案。这是一件要调查的案子。是有差别的,我在电话上曾经和柯太太解释过,她同意接下我这件案子。她自己说她管接案子,我认为你们已经接下这案子了。

“再说,我不相信我丈夫是因为泡妞而失踪了。我认为发生了什么意外了。我丈夫从没有出去那么久未和我联络过。即使那金头发真好,也不至于那么好。

“你要知道我丈夫比我大十岁。所以除非是对方美若仙女,马锴不会在意的。

“马锴只要出去了一个礼拜,他会急着回家的。但这一次他出去了十天了。”。

我说:“会不会他正好来了一种情绪……任何女的都是好的?”

“让我们实际一些,赖先生。我们都不是小孩了。我们应该面对现实。这一次他真的想早些回家,急于回来。他从卡文镇给我寄了张明信片回来,同时也打了个电话给我。此后他在中溪河又打个电话给我。再之后,因为他在半路爆胎了,他叫那金发搭车客自罗密里打电话给我。”

“都是在五号当天吗?”

她说:“是的,都是在五号当天。不过,那金头发打的电话严格讲起来已是六号的早上。

“先是我丈夫从卡文镇打电话给我。那个时候,他认为当夜他会驾车到雷诺,第二天见一个要见的人。他也从卡文镇寄了张明信片给我。电话中他告诉我已经开了大半夜车。他说有一个人想搭便车,可能他会和他轮换开车。”

“卡文镇离这里多远?”我问。

“大概二百四十英里。他告诉我一路上去钓鱼的人很多,他形容车子之多犹如蝙蝠出洞。”

“当然他希望能避开这些人的车流。”我说。

“大概吧。”

“明信片还在吗?”

“当然。”

“有你丈夫的近照吗?”

“有。否则我请什么私家侦探。我知道你们工作非常能干,但总不能从帽子里变出兔子来,是吗?”

“我能看一下明信片吗?”我问。

“当然。”她说,“我准备好在这里。这是从卡文镇来的。”

我马上想到了盖亚莫从卡文镇寄回给邓仙蒂妈妈邓依玲的明信片。

我问:“你丈夫常会寄明信片回来吗?”

她说:“从没有过。我丈夫不喜欢别人看他生意上的信。他不在家时要和我联络从不写信,都用电话。”

“他从卡文镇给你电话了?”

“之后又从中溪河。”

“懂了。明信片是从卡文镇寄出的?”我问。

“是的。”

“为什么他打了电话,又再要寄明信片?”

“他先寄明信片,然后又向前走了二十里,才决定打电话给我。”

“他寄明信片给你的时候,应该知道他人会比明信片先到家。”

“不是的。他寄了明信片,第一次打电话给我的时候,他是想当晚去雷诺,见一个客户。但他寄了明信片打了电话给我后,立即打电话给雷诺,发现他要见的人病了。

“所以他才决定回家算了,这也是他第二次要从中溪河再打电后告诉我的原因。”

“刚才你说,他不太利用明信片和你通讯?”

“没有过。”

“这一次为什么例外呢?”

她说:“神经发作吧。在电话里,他提起过明信片的事。他说卡文镇这个加油站在试一个新的宣传方法。他们免费提供贴好邮票的明信片。任何去那加油站的人都可以拿,写上地址即可投邮。当然,明信片正面印有加油站的广告,和当地的一点广告。”

“请让我看一下。”我说。

她交给我一张印得很好的明信片。

明信片正面是一个整洁的加油站。招牌照得很清楚:“客来车服务中心”。下面印着一行小字:

客来车服务中心……进入本州岛各渔猎地区的大门。

反面写地址、贴邮票,预留极小一片空白给客人写几个字。在底上,也密密地印一行小字:

客来车服务中心位于本州岛最好渔猎区入口卡文镇。本中心定时与本地区各单位联络,随时提供旅游者最新资料。本中心设有绝对整洁的公共盥洗室,备有香烟、糖果、饮料贩卖机。渔猎游客勿忘进入本区前,先来客来车服务中心。

柏马锴在空白栏写着:

芬,我在去雷诺途中,念甚。有一搭车客看似好人。路上不会寂寞了。勿念。

下面签了个“G”。

“G?”我问。

“喔,G就是马锴的锴,朋友叫他小锴,也有叫他小G的。”

“过不多久,他又从中溪河打电话给你,是吗?”

“是的,半小时之后。差不多快到午夜十二点了。声音完全正常。就像正常的他。他说很高兴,可以早二天返家。”

“电话里他还说些什么?”

“他说取消雷诺之行,要直接回家了。他还说了些隐语,只有我们两个知道,别人听不懂的。”

我问:“这次电话,可以说是你们两人正常联络,是吗?”

她说:“他出门旅行时的正常联络,是的。他出门时经常喜欢打长途电话回家,说是喜欢听听我声音。然后说几句特别语,别人不懂的,但对我们有特别意义。”

“能告诉我吗。”我问。

她看向我眼睛说:“破解我们密语,对这件事有关吗?”

我说:“我不要破解你们密语。我只是了解一下,以后可以知道有没有人在偷听你们说话。”

她说:“我想没有这个必要。我只想让你知道打电话的确是他自己,而且他情绪很好,一切正常。”

“好的,之后又发生什么?”

“我问他,搭便车的人好不好。他大笑说:‘亲爱的,我有二个搭便车的人。男的一个我在卡文镇给他搭上车的。我想他是个好人没有错。只是他喝了酒了。但是快要进中溪河的时候,我又让一个真正漂亮的金发上了车。’”

“一个女人?”我问。

“一个年轻貌美的金发女搭便车客。这是他形容给我听的。马锴大笑着对我说:‘亲爱的,我打电话给你,是要告诉你,我让她坐在后座。我相信这一招大出她意外。她没有受过那样冷落待遇的。’我就告诉马锴,要把她继续留在后座。另一件重要事是自己不要到后座去。他让我放心,他说他正想看赶快回家。”

“你有没有问他,为什么要让金发美女搭便车?”我问。

她摇摇头:“当然不必问,男人都会乐于让她搭车的。那时已经快到午夜了。明显的,这个曲线良好的女人,可怜巴巴地伸出大拇指在公路上要搭便车。说不定右腿还稍弯地故意踩在一块石块上。我的马锴绝不会绝尘而去不理她的。他不是古板那一类的……假如他是那一类,也钓不到我了。”

“之后呢?”我问。

“我脱去衣服,上床,睡得很甜,睡了四个小时。然后是起床,休息着等他。”

“到五点钟的时候,电话铃响了。我接电话,长途电话小姐说:‘是不是柏马锴太太?’我说是的。她说:‘等一下加州罗密里有人打长途电话给你。’然后一个女人的声音说:‘柏太太吗?’我说:‘是的。’她说:‘我答允柏先生一定打电话给你。柏先生在路上爆胎了,在换轮胎的时候发现备胎也没有气。我答允他给你打电话让你知道。他现在留在车里。我会叫辆修理车去拖他回来的。他大概在十里之外。’”

我问:“之后呢?”

“之后。”她说,“她把电话挂了,根本没有等我说话。当时我就觉得这件事怪怪的,她的电话和发生的一切。”

“总机小姐有没有告诉你,电话是哪里来的?”我问。

“是罗密里。我从地图上去看罗密里,距中溪河六十里。”

“说下去。”我说。

“想想看,赖先生。假如他距罗密里十里爆的胎。他就变成花五个小时只走五十里。从我听到他自己打电话给我时‘中气十足’,五十里用五小时,走路也可以走到了。

“再说,第二天我遍查罗密里每家修车厂。没有一家曾经在这个时候,有人请他们去公路上拖过一辆这种车。当晚最后一次,有一家修车厂派出拖车是清晨三点钟。另一家是二点四十五分。这二个地方我都查过,都不是我丈夫的车子。”

“说下去。”我说。

“我一开始在脑子中出现的是又生气又失望的丈夫面孔。他在公路上爆胎,发现备胎也没有气了。他被困在那里等候拖车。当然他不会愿意让搭便车的留在车里,自己去叫救兵。也许男的便车客在这种时间想帮忙也没有用。当然我先生会建议女的便车客重施故技,随便拦辆车到最近的有人地方派拖车来救助。”

我点点头。

“但是,这个推理和事实相差了五个小时。”

“也许路上车不多,她花了不少时间才又搭上辆车。”

“也许,但是这期间路上车子不会少。见到美女想搭便车,不理的人又不会多。我丈夫不是说过,一路去钓鱼的车很多吗?”

“据我看。”我说,“这种鬼时间在路上跳出这样一个漂亮小姐要搭便车总是怪怪的。很多开车的不愿找这个麻烦。过去很多次强盗抢劫都是用个美女来做饵的。一个男

人只要停车,路边上就窜出二个带枪的男的来。”

她同意地说:“是的,这也是事实。这虽然解释了电话迟来五小时的原因,但不能解释为什么我丈夫一个星期来都没有消息呀。”

“你走出去调查过吗?”我问。

她说:“我没有。我坐在这里用电话,差点把耳朵都压扁了。我问公路警察,请他们详查中溪河到贝格斐之间所有的车祸。但是没有车祸报告,没有翻车、没有撞车。所以我最后自己有了结论。

“老实说,他这样耍花招,在外面玩,这次又不是第一次。我也不是太在意了。”

我把眉毛抬起看看她。

她继续说下去:“赖先生,推销员是一种很奇怪的人。没有出差,不常开很多长途车的推销员,一毛不值。一个推销员……我用你的职业来比喻,我敢说有一半以上的女人,你去看她们的时候,她们会主动投怀送抱的。”

“你估计的百分比太高了,柏太太。”我说。

她用喉音哈哈大笑道:“我以为你会说我的百分比估计得太低呢。”

“你和柯太太把一切条件谈妥了?”我问。

她说:“当然。柯太太定的价格。我想她太贪了一点,赖先生,而且她很小心。她要我用限时专送把现钞送到才算接下我这件案子。我为了这件事跑了几次银行,拿了现钞用限时专送寄给她的。”

“你和你丈夫共同的存款户?”

她点点头。

“假如。”我说,“另一个男的搭便车客抢了他的车,绑了他的人,开到一个荒僻的地方,在他头上打一下,把他抛出车去,又如何?”

“我就成了寡妇。”

我向她看去,她根本不在乎我看她。

“不错,这样你就成了寡妇。”我说。

“我想柯太太已经和你谈起过,这里还涉及一笔七万五千元的人寿保险,在意外死亡时是加倍给付的。”她说。

“假如他死了,你又找到确凿的数据,就可以领到保险金?”

“当然。”

“假如他没有死呢?”

“我就要生活费。”

“把他样子形容给我听。”我说。

她说:“我来试试看。他有很深色的鬈发,蓝眼,五尺十一寸高。一七五磅。”

“多少岁。”

她犹豫了一下。“我告诉过你,他比我大十岁。”

“多少岁?”我问。

她说:“和自己的侦探说话可不可以有点保密的?”

我说:“你给我说的话依据法律我在任何情况下都不必讲出来的。多少岁?”

“他三十六岁。”

“什么样子的车?应该是外型虽不象样,机器还是忠心的……”

她中断我的话:“不,不对。马锴不是这种人。他一切都要最好的。他开的是今年的‘路来赛’,装备齐全,可调节座椅,自动天线,冷气、音响……一切都有。”

“你知道牌照号吗?”

“当然,NFE八○一号。”

“你说有他照片。”

“现成的有二张。”

她拿出两张便照。其中一张有三个人。她说:“右边那一个是我丈夫。”

我仔细看那张照片。照片照得很清楚。

我伸手向她要另外一张照片。

“我不知道……我能不能把一半照片遮起来,只给你看另外一半?”她说。

“你可以试试看。”

她用手遮住照片一半。我能见到的一半是我在另一张照片上见到的人,站在海滩旁边,穿了条游泳裤,身材很好,腰也没有肥肉,他胸部有毛,吸气缩腰,把肩部收后,胸部挺出,神气地照了个相。

我说:“这张照片比较合用。是一张海边云层很高的白天所照的相片,所以没存强烈的阴影。看人看得清楚。”

“你怎么知道照相的时候,是什么天气?”

我说:“喔!干我们这一行,什么都要知道一点。有了照相的常识,一眼看向照片就可以知道很多事。譬如,这张照是有雾情况下,在相当晚的时候,用百分之一秒时间,F16,快速底片拍的。”

她张大了眼睛问:“你怎么能看得出来呢?”

“容易。”我说,“照片主题很清楚,远近距离的景物也清楚。当然用的是小光圈。照相机和人物距离大慨十二尺,但远景明显仍在焦距内。再说底片不是三十五毫米的,是用方匣子照相机拍的,用的底片是二点五乘二点五寸,多半还是二个镜头,否则不可能那么清楚。照片里的全景稍稍软了一点,是拍照的人按快门时移动了一些,假如用的是二百五十分之一秒,移动一下下无所谓,不会看得出。所以我想是百分之一秒。”

“我的表弟照的相,他是个照相迷,有一架两个大眼睛的方型照相机,正像你说的一样。我记得他用一个曝光表,说是要F16,百分之一秒。”

我点点头。

“我觉得你真行,能知道那么多。”

“我希望你能把这张照片借给我。”我说。

“喔!但是不行呀。”

“为什么不行?”

“我也在照片里。”

“别傻了。”我一面说,一面把她手移开。

她假意地挣扎一下。

照片里她穿了件比基尼,真是一等身材。

“不好意思。”她说,“我们是照着玩的。”

“我看没什么不好意思呀。”我说。

“我觉得太暴露了。”她扇扇睫毛说。

我凑向前再瞪了眼睛看这张照片。

“赖先生。”她风趣地说,“要你去找的是我的丈夫,不是我……我在这里,就在你边上。”

她凑向我,好像要还照片,衬衣的花边压到我脸上,“真的,我不应该把这张照片给你的。”

“别扯了。我出去办事要这张照片。你可以把你的一半剪下来。但是你丈夫那一半我要带走。”

她想了一想,说:“好吧。我不想把照片这样的剪开。你……答应我不要乱给别人看,好吗?”

“我会很小心,很小心。”我说。

“我只好相信你了。”

“老实说,你没有什么羞于见人的。”我告诉她。

她神经地笑着说:“有什么羞于见人的话,这上面是一目了然的。你看这件比基尼是自己做的,几乎是透明的。”

她用手指指着照片上各个部位。

我点点头,把照片放入口袋。

“好吧。”我说,“交给我去忙吧。”

她好像还不想送我离开。她说:“柯白莎告诉我你不是一般吃私家侦探饭那种乱长肌肉的人,但是她说你是非常有脑子的。”

我说:“白莎推销我的时候总是言过其实。白莎是个很好的推销员。”

柏岱芬嘲弄地看看我说,“那么是百分之七十五啰?”

“什么百分之七十五?”

“自动向你投怀送抱的。”

“估计太高,太高。”我说。

她做作地说:“我懂得她们为什么会这样做,你……你有点叫人……你使人对你有信心,赖先生。”

“谢谢你。”我装出一本正经生意经地说。

“而且,你能引起别人的兴趣。”

“你想知道自己到底是被有外遇丈夫遗弃的太太,还是个有钱的寡妇。我最好早点出动,使你早点知道。”

“也不必那么匆忙,是吗?”

“我的时间是匆忙的。”我一面开门,一面告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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