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守所给顾梅东最好的一间房间。我不知道是钱能通神,还是钮律师特别安排的。但是以坐牢言,这间房间是不错的。

他很高兴见到我。

“我给你找的律师满意吗?”我问。

“我看蛮不错的。”他说。

“他在安排预审早早举行,”我说:“据我知道是明天早上十点钟。”

顾梅东点点头说:“但是预审并不重要,我们只是依法律程序做而已,不准备提什么证据。钮律师说这样做好一点。”

我问:“你有和什么人说过案情吗?”

“只有钮律师。”

我说:“好极了。不耍和任何人谈案情。叫他们去问钮律师。”

“我律师也这样教我。”

“我有一些事要告诉你。坐过来一点。”我说。

“为什么要那么近?”他问。

“这样你会听清楚一点。”我说。

我坐在抽水马桶的这一侧,叫顾梅东坐在另一侧。

我一面抽水冲马桶,一面把嘴巴凑在他耳朵上开始讲话。

抽水马桶水冲完,没有声音了,我就停止说话,等几秒钟,又冲水讲话。

“这是为什么?”顾梅东问。

我说:“为了这地方是装了窃听器的。我又不想别人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肯告诉说,你知道南施在哪里。”

“我不要任何人知道。”

“你真是又笨又傻,”我说:“今后你不可以不把实情告诉我,就像你一定要把实情告诉你律师一样。”

“我连你知道的,都还没告诉我律师呢。”顾梅东说。

“南施的事,不说也可以,我会替你照顾。千万注意不要提起她名字。他们会问你枪的事,你就……|”

一个男人在有铁条的门口出现。“这里老冲水,搞什么鬼?”他问。

我向他笑笑说:“你怎么知道这里老在冲水?”

他看到我和顾梅东坐在抽水马桶的两对侧,摇摇头,说道:“好了,聪明人,走了。你的时间到了。”

“那么快?”我说。

“就这样。”他同意地说。

“为什么特别要缩短呢?”

“因为,”他说:“我们在节省用水。我们这里是沙漠,不要忘了。我带你出去。”

我和顾梅东握手。“记住我告诉你的。”我说。

我随了他离开。他是这里副警长。

副警长给我办好访客离开的手续。看我一下说:“宓警官向我们提起过你。”

“真的啊,”我问:“要不要我向宓警官提一提你?”

他向我露露牙齿。“那倒不必。”他说。

走出监狱,我买了一份厄尔申特罗的晚报。坐在公司车里看报上说的顾梅东。显然他在洛杉矶是个大人物。另外一则新闻引起我的注意。新闻标题这样列着。

公路临检发挥效力

四十二车不合规定

捕获脱逃嫌犯一名

内容说到昨晚公路巡逻队在勃劳来附近设路障临检。有四十二辆车有灯的缺点被纠正。又说到:利普代,一位退出拳坛的过气拳师,也被公路巡逻队当场捉住。昨晚十点四十五分,一位机敏的警官发现利普代停车在路障的一侧,用军用无线电在和不知名人士通话。经盘查发现利普代是在洛杉矶因走私毒品判刑,假释期中脱逃的通缉犯。目前利普代已交警方处理。

我把这报导撕下来,折起来,放进皮夹里。这个人可能就是阿国说的“布袋”。我犹豫是不是该立即让钮律师知道,最后决定明天开庭后再说。

我开车回露西娜旅社。发现洪国本服装整齐,和南施一起坐在游泳池旁聊天。南施只穿泳装。

“怎么回事,”我问:“不想游泳?”

他摇摇头:“想想身上就痛得要命,不要说真运动了。”

“其实游泳是最好的治疗方式。在水中所有肌肉都可以放松。减低皮肉外伤引起的疼痛再也没有比躺卧在游泳池里好的了。”

“我想你是对的,”他说:“但是,即使是穿衣脱衣对我还是一件负担。我洗了一个热水浴,差点昏了过去。我想我要再等两天才开始下水。”

我说:“我有一份小小的公文要给你。”

“是什么?”

我把开庭传票交给他。

“老天,这是明天早上十点呀!”他说。

“是的。”

“要去厄尔申特罗?”

“也是的。”

“假如一定要去,就一定去。”

我说:“我也有一份和这个一样的。”

“我呢?”南施说。

我摇着头道:“目前情况下你没有什么可以出力的。”

我不等别人说话,又特地眼看着洪国本,但是对南施说道:“我也知道,没有人会提起你的名字,把你拖进去的……|现在看起来不早了。我请两位喝点酒去。”

洪国本轻松地自椅中站起来。

“我要冲个凉,换件衣服,”南施说:“几分钟就好了。”

“你可以到鸡尾酒廊来找我们。”我说。

国本开始蹒跚,困难地走向鸡尾酒廊。我说:“喔,等一下,我忘了一件事情。”

我走回来,南施正准备自坐椅中站起来。

“把你东西都整理起来,”我告诉她:“你一定要离开这里。”

“为什么?”

“使你的名字不上报。”

“但是我怎么走法?”

“我带你走。”

“去哪里呢?”

“去一个谁也想不到来找你的地方。你先别吭气。到酒廊来和我们喝杯酒,找个借口回房去。我会来按铃。”

我又回到国本身旁。两个人进了鸡尾酒廊。要了墨西哥很出名的玛格丽塔鸡尾酒,酒杯的杯口上洒了雾状的食盐,里面是有香料的烈酒。冰得凉凉的,十分够味。

南施进来,我们又一起再来了一杯。

洪国本还不肯离开,有再来一杯的意思。我说我还有事,站起来先走了。

南施趁机说她饭前从来不喝两杯以上的酒。我们两个就让国本一个人坐在那里,离开了他。

一切进行十分顺利。南施已经把所有东西装进一只箱子和一只手提袋。她真是个快手快脚的女人。

我付小帐请仆役把行李拿下去。我们上路的时候,国本还在鸡尾酒廊里坐着。

南施问:“我们去哪里?”

我说:“你要去一个原始的地方。”

“哪里?”

“有没有听到过圣塔克拉拉的厄尔高尔福?”我问。

她摇摇头。

我说:“这是海湾在苏诺拉那一侧的一个地方。干净,没有污染,古怪有趣,有独特的风格。那边的汽车旅馆住起来十分舒服。餐厅很多,喜欢海鲜的可大饱口福。那边的虾最有名。每只都像小的龙虾一样大。”

“只有一件事你要习惯一下。”

“是什么?”她问。

“莲蓬头里出来的淋浴水,”我说:“永远是他们称为室温的。”

“室温是多少呢?”

“早上淋浴准叫你吃不消的泠。”

“我要在那里耽多久呢?”

“直到我来找你。”

“能用电话吗?”

我摇摇头。“我告诉你,”我说:“我带你去一个隔绝的世界。没有记者会到那里找你的。没有任何人会找你找到那里去的。连宓善楼警官也不会……他很可能会想到找你的。”

我们前面有长长的路要开车。我心里在想,有人能找到她在圣塔克拉拉的厄尔高尔福,我就服了。他一定会发财,他可以到大海去捞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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