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查一下墨西加利最豪华的几个现代旅社。想象中这是顾梅东藏人最可能的地方。

露西娜是墨西加利最最新潮流的大饭店。有游泳池、有内院、有鸡尾酒廊和豪华房间。

我把车停妥,走过去站在游泳池旁,看这些晒太阳的客人。

我想应该用什么方法问,问那些人,今天清晨很早的时候,有没有一位年轻小姐登记住店。但是研究情况后,我觉得不能太贸然。

墨西哥人是天生的绅士。假如我有办法带一个墨西哥官员去问,我一定能得到答案。但是想一个人出动去向那死板板的柜台职员交涉,他一定告诉你,那个西牛丽塔的事是她自己的事,和您西牛无关。

我揣摩着假如我是顾梅东,我会怎么做,会和南施怎么讲。

一定是什么紧急情况,才会使她半夜离开。

突然,我全神紧张起来。南施穿了件两截的泳装,臂上挂着一块大毛巾,走出来,自己坐在一张泳池旁的太阳椅上。

我有时间仔细看她一下。我退出来,回到公司车旁,取出车箱的行李,登记住进露西娜旅社。

十分钟之后,我已经换好游泳裤,在游泳池里游泳了。我爬出泳池,选了一只不太适合我的椅子坐下去,左右扭了几下,怎么也不舒服,站起来,终于选定了南施边上一只空椅子,轻松地坐了下去。

猎物在边上,我心中在计算,是搭讪一下,慢慢和她熟悉好,还是一拳打在她两眼之间好。

我觉得时间已相当紧促,还是直接法容易奏效。

我把两眼固定在游泳池的戏水人群上,嘴里说:“南施,你为什么今天那么早迁出枫叶汽车旅馆。”

她像有人刺她一针一样跳了一下,短短吸进一口气,好像要叫出来,自己赶快控制,用睁的很大,恐惧的眼光看着我。

“你……你是什么人?”

“赖唐诺。”我说。好像说个名字就包括一切问答了。

“不,我不是问你名字。我意思是你……你怎么知道我是谁?你要什么?”

“我要和‘他’谈谈。”

“你为什么找到这里来?为什么问我?”

“因为只有你能帮我忙。”

“找‘他’干什么?”

“问问毒品走私的问题。”

她又停住呼吸。

两人不开口一阵。“你是个侦探?”她问。

“私家侦探。”我说。

她想了一阵,说道:“我恐怕帮不上你忙,赖先生。”

“我想你可以的。南施,你是怎么搬过来的?你清晨那么早离开枫叶,你自己没有车,你也没乘出租车。”

“一个朋友开车带我过来的。”

我打一下高空。“一个开一辆凯迪拉克的男人?”我问。

“很多男人开凯迪拉克车。我告诉你。我一定要躲起来。”

“但是,昨晚你还在蒙地卡洛餐厅等候阿国。”

她说:“他说好七点钟和我在那里见面的。他说要是过一个钟头他不来的话,就不要再等他,要我自己想办法保护自己。”

“你为什么匆匆迁出洛杉矶的公寓,把所有东西用纸箱装了放到货运仓库去?”

“因为我有危险,我们两个都有了危险。”

“你说,你和我两个。”我故意问。

“不是,我是说洪国本和我自己。”

“是为了你给他的毒品走私消息?你从美容院听来的消息?”

“我真怕阿国出了毛病,他说好和我昨晚见面,除非他身不由己,否则我知道他是一定会来的。

“他自己要追随那毒品走私一起过来,要弄到车子的牌照号等等。然后他会和我见面。那个走私犯会到蒙地卡洛餐厅去看看沿路有没有问题,他有同党在那里见面。所以阿国叫我也在那里等他。他叫我七点前到,可以观察一点这方面的情况。过了昨天晚上,他所需要的一切资料就完全收集齐全了。他已和出版的主编讲好了,他们在等他的稿件。”

“有一件事我们弄弄清楚。”我说:“这件事,本来是你从美容院得来的消息?”

“是的,”她说:“替我洗头发的小姐,和一个她不太真心的男人交往一段时间。他花钱很随便,所以她也无所谓的跟着他。突然,她发现他专做毒品走私过境的生意。她不知道细节,但是她有足够证据证明这是事实。她怕了,决定不能混下去了。这家伙不但走私毒品,而且也推销毒品,推销给学龄儿童。”

“于是,”我说:“她告诉了洪国本?”

“不是,她告诉了我。本来她也没有把详情告诉我,但是我慢慢凑起来,让阿国去追踪,终于有了一篇好报导。”

“他怎么追踪法?”

“他从洛杉矶开始追踪。”

“舒爱迪?”我问。

“嗯哼。你怎么知道的?”

“我自己对这案子也调查很久了。”

“他追踪舒爱迪,跟住他,拍到了几张他在学校附近和学生鬼鬼祟崇的相片。其中有一张明显到看到在交货。他们把东西放信封里,在擦身而过的时候递了过去。”

“然后,很突然的,阿国迁出了他的公寓,你迁出了你的公寓,为什么?”

“我们遇到了麻烦。”她说。

“怎么回事?”

“阿国太不小心了。他……在你说来太外行了。他追踪的人发现了他,反而追踪他到他的公寓来了。”

“之后呢?”

“洗头发的那位小姐并没有和他一刀两断。她还常和他在一起。他告诉她,有一个家伙……他认为是黑吃黑的道上人……在跟踪他。他说他要对付那家伙。他问那洗头发的是否认识我。所以我的朋友知道了……反正我知道了,我们两个是有危险了。”

“所以你告诉了阿国。”

“我告诉了阿国。”

“你还告诉什么别人?”

“什么人也没告诉。我们两个快快溜走,不使别人知道我们哪里去了。”

“但是为什么到边境来?”

“因为洪国本知道这一批货快要到这里来了,他要证明货是怎样经过边境进来的。走私的人,会和一个同党见面……是一辆探路的车子……地点是蒙地卡洛餐厅。阿国也就约定我在那里和他见面。我的任务也是先找找看那同党是什么人。”

“他既然知道自己已经曝光了,他知不知道自己有严重的危险呢?”

“他知道。但是他愿意冒这个险。他认为他能跟踪这批货,看着它过境。”

“这真是世界上最疯狂的想法,”我说:“你们两个都是外行,做事的方法也外行透顶。”

她没说话。

“阿国可能会有麻烦。”我说:“昨晚货过来了吗?”

“我不知道,不过我想是过来了。”

“今天清早你为什么半夜迁出来?”

“我……我认为我住在枫叶有点危险。”

“什么人告诉你有危险?”

“我……我自己感觉出来的。”

“这个说法不好,再换一个说法试试。”

“为什么?”

“这个说法不会令人相信。再换一个试试。”

她生气地说:“我为什么每句话都要看你相信不相信!”

“那倒不必,”我告诉她:“但是最好能使我信得过你。你不妨说说顾梅东看。”

“说他什么?”

“他的每一件事。”

她说:“我告诉你只因为我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梅哥和我是好朋友,如此而已。”

“好到什么程度?”

“在朋友而言,非常要好。”

“你知道他有太太?”

“当然我知道他结婚了。我告诉你,我不喜欢你说话的语调,我也不喜欢你的表情。”

“你也许听到过太多已婚男人,在外面钓上一个女人,告诉她要和太太离婚,要她做太太。百分之九十即使他真是有意的,也不会有结果。”

“顾梅东和我不一样,我在一个狂妄不羁的派对和他初识。他和其它的人格格不入,因为他和他们根本不是同一类。他是很有钱的人,你知道。”

“是吗?”

“我要说他很有钱。”

“你在那派对见到了他,然后呢?”

“然后我们就忘了这个派对,他问我能不能找一天伴他出去一起用次晚餐,我说可以。”

“所以他像个绅士带我出去晚餐,他告诉说他结婚了,已经和他太太分居,他把大房子让给他太太去住,自己住在公寓里,他没有孩子等等。”

“从此你们很投缘。”

“很投缘。”

“你也是洪国本的好朋友?”

“我和洪国本是朋友,我另外还有半打别的男朋友。我是爱好交际的,我喜欢混在群居交际的人群当中。我们喜欢人生,我们喜欢欢笑……这和你没有什么关系。”

我说:“我们替洪国本想想办法。他在写那篇毒品走私报导。”

“那倒是真的。”

“他告诉你他到圣飞利跟了毒品上来?”

“没有像你说得那么清楚,但是我听得出他大意如此。他要我昨天晚上在蒙地卡洛餐厅和他见面,说好七点会到,最多等他一小时。”

“所以你等了两个小时。”

“不到两个小时,但也差不多了。”

“你会不会想到他可能有危险了?”

“当然想到了。否则我们怎么会匆匆迁出洛杉矶公寓,不告诉别人我们去哪里了。我们对付的人可不是开玩笑的。”

“阿国自己有车子?”

“是的。”

“车子有什么特征吗?”

“没有,只是辆普通黑色的……等一下,有的。左前挡泥板处曾经撞过翘起。早就该修理,但是……他一直太忙,而且也没有太多钱。”

“你是怎样从枫叶汽车旅馆迁到这里来的呢?”

“梅哥用车子送我过来的。”

“你是指顾梅东?”

“是的。”

“他又是怎样找到你的呢?”

“我不知道。他到窗下叫我名字……我不知道,那已是很晚的时候了。他要我开门,可以和我讲话。”

“你开门了?”

“我把门打开,但我非常烦恼。我告诉他我不喜欢有人半夜这样来骚扰我。我告诉他我没有什么需要他来关注的,而且讨厌被打扰。

“他叫我把声音降低,叫我把东西整理好,说我有危险,他要带我到别的旅社去。他最后还是说服了我,我把东西整理好,任由他开车带我到这里,登记,他预付了三天的房租。”

“三天过去之后,你准备怎么办呢?”

“我不知道,我想三天之后整个故事会爆发出来,就再不会有走私的人来威胁我们安全了。”

“你说得像从来没有爬过山的外行,一开始就想挑战圣母峰似的,”我说:“你根本不知道你面对的是什么。你是在和专家交手呀。”

“你认为应该怎么办呢?”她问。

“目前第一件该做的事是找到洪国本。他没问题一定在这里和圣飞利之间某个地方。穿上衣服。我和你开车去找。”

她说:“我认为他自己能照顾他自己。他……他有把枪。”

“什么样子的枪?”

“一把点三八口径转轮。”

“他哪里来的枪?”

“我给他的。”

“你又是哪里来的枪?”

“我从梅哥那里来的。”

“等一下,”我说:“这一点我要弄清楚。顾梅东交给你一把点三八转轮是吗?”

“是的。”

“什么时候?”

“两天之前,他知道我和阿国共同在处理这件报导的时候。他告诉我这样下去我会自己找自己太多的危险,他要我有支枪,可以保护自己。”

“所以他把这把枪给了你。”

“是的。”

“是他自己的枪?”

“是他给我的,当然是他的枪。”

“然后你把同一把枪交给了洪国本?”

“是的。”

我拚命的用脑子想,我说:“走,我们两个开车去圣飞利,我们两个都要仔细看路上两边有些什么。”

“为什么?”

“因为,我们可能见到一辆左挡泥板翘起的车子,停在路旁,车里恰有个尸体。”

“有个尸体?”

“你朋友,洪国本。”

“但是他……他们……他们不会……”

我说:“你们是在和一批职业

走私客打交道。他们的买卖是以千万计的。杀个人不过是生意意外而已。给你五分钟换衣服,我在这里等你下来。”

她犹豫了一下,站起来说:“暂时听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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