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听到,在帝皇郡郡政府所在地厄尔申特罗,设有办公室的钮安顿律师,是这个郡最好的刑事律师。

我跑去看他,一点困难也没有就见到了他。

他拿起我给他的名片,看了看,说道:“柯赖二氏私家侦探社,嗯?”

“是的。”

“你是赖唐诺?”

“我有一个客户,现在在加利西哥监狱里。他可能会被转到厄尔申特罗来。”

“被控什么罪名?”

“谋杀。”

钮律师一看就是钢硬的,苛严的,老像欠他点钱似的。大概五十左右,颧骨高,眉头展得很开,高额,快动作,也有点神经质。

“什么时候被捕的?”

“三小时以前。”

“什么人逮捕他的?”

“一位当地警察,伴同洛杉矶警察总署的宓善楼警官。”

“那宓警官和这件事有什么相干?”

“他是查这案子的毒品走私部份。我认为他已进行这件事很久了。

“死者是毒品走私犯舒爱迪。他是昨晚或今天一早被人杀死的。尸体是在一艘停在加利西哥路旁拖车上,一艘船宅里发现的。”

“我们的客户叫什么名字?”

“顾梅东。”

“钱?”他问。

我从口袋中拿出两百元。“这个,”我说:“是定金。由你自己去见顾梅东再定律师费用。我建议你最好让他讲实话。我认为他不会向你说实话的。”

钮律师把两张纸币在长而瘦的手指头上转动着。

“他给你的故事怎么讲呢?”他问。

我说:“这家伙显然混的很好。他已经结婚,准备要离婚。各有各的律师,为财产在打仗。”

“多少财产?”

“显然很多。”

钮律师把两百元装进口袋里,用右手拇指和食指握着下巴,脸上现出很关心的样子。

“顾梅东,”我说:“就耽心宣扬开来。尤其是这件案子中某一个角度。”

钮律师把嘴唇笑成一个大大的一字。

“有意思?”我问。

“有意思得很,”他说:“洛杉矶百万富翁到加利西哥来,因谋杀案被捕。洛杉矶干探来这里和当地合作,这家伙还想不要引起大家注意。

“至少有一点我可以保证,”钮律师继续:“今天晚上全市各报都会以这件事作为头条新闻。这种新闻也绝对会电传到全国去。说不定明天一早洛杉矶各报就会纷纷派记者来访问。”

钮律师拿起电话对外面小姐说:“给我接加利西哥警察局长……我等着接。”

他坐在那里,电话没有拿开耳旁。我可以听到电话里传来的拨号声,那是他秘书在给他接加利西哥警察局。

过了一下钮律师说:“哈啰,局长。厄尔申特罗的钮律师……你好吧……好嗯?……你那里有我的一个当事人,叫顾梅东的……怎么样……原来如此……好,谢了,我在这里等他好了……。”

他停了一下,摇摇头说:“无可奉告,不过非常谢谢你告诉我的一切。”

他把电话挂上,转向我说:“那家伙一小时之前送出到这起来了。现在可能已经在这里监狱了。我看我最好立即过去。”

“那好极了。”我说。

“你是一个职业性有执照的私家侦探?”

“没错。”

“我能从你那里得到多少支持?”

我说:“我会去调查这件案子的实况。但是我要用我自己的方法。”

“我希望你能听我话工作。”

“也许你有这种想法。但对这种事我有很多经验,我要用我的经验。”

“我也有很多经验的。”

“没问题,我知道你有。我相信这案子结束时你会有更多的经验。”

“你已经对这案子下了点功夫了?”

“是的。”

“能告诉我结果吗?”

“顾先生会告诉你的。”

“但是你还会和我联络的?”

“我会和你联络的。”

“得到什么调查结果会告诉我的?”

“你必须知道的事,我一定会告诉你的。”

他体味着我这句话,问我道:“他们对付顾梅东,有些什么证据呢?”

“我相信谋杀凶枪是顾梅东的东西。一支点三八史密斯华生转轮。

“死者昨晚自边界过来,开的是福特小货车,拖一个平底船宅……架在拖车上。那平底船架子设计得很聪明。一块盖板打开,里面可以塞好多好多大麻烟叶。这玩意儿就这样进来的。

“他经过边界没出问题。之后他把车停在路边。你们这里的验尸官怎么样?好不好?”

“相当不错。”

“你会需要一个真正本事的法医学专家。”

“为什么?”

“我感觉得到,死亡时间可能是本案中最重要的一环。”

“怎么会?”

我说:“各种证据证明姓舒的最晚是十点一刻通过边界。他选了一个很好的停车位置,离路泊车,他需要一辆先导车替他望风,那辆车也许在那里等他,也许后来参加他。反正那辆望风车在前面看到了路障,驾驶用车用无线电通知姓舒的不要跟来,在原地等。姓舒的开了那么久的泥泞的路累了,从小货车出来,打开船宅的门,进去休息一下。

“那是一个小的船宅,但显然设计良好,有个瓦斯炉,可做咖啡,一张桌子、一只椅子、一台床,也有水槽。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你见到过?”

“见过。”

“什么时候?”

“正在过边界的时候。”

“你有没有见到那姓舒的……在他开那小货车的时候?”

“我在他开车经过边界的时候看到他。而且在此之前十到十五分钟我还见过他。”

“在哪里?”

“墨西加利一家餐厅里。”

钮律师看着我,思虑地说:“你知道,你自己和这件案子也脱不了关系。”

我问:“你是不是想拖我下水?”

钮律师很小心地选择他的说词。“我只代表我的当事人顾梅东先生,”他说:“假如……我只是说假如……有什么证明可以把你送给别人,而减低对顾先生的压力,我绝不会犹豫半秒钟的。”

“谢谢你告诉说。”我说。

钮律师在思虑的时候,有一个猛眨眼睛的习惯。我看他对整件事情思虑很多。

“我越是想,”他慢慢地说道:“越觉得你对这件事要负很多的责任。出事的时间你在哪里。”

“也许在加利西哥枫叶汽车旅馆七号房子。”

“离开凶杀现场有多远?”

“不远。”

“你在墨西加利一家餐厅见到过小货车驾驶?”

“是的。”

“和他说话了?”

“没有。”

“以前见过他吗?”

“没有。”

“知道他是谁吗?”

“不知道。”

“餐厅见过后,再见面是在什么情况下呢?”

“我正在用走路走过边界。福特小货车,拖车和上面的船宅,在车队里等候过境。”

“看起来你只比他早一点点时间过境?”

“差不多。”

“有人可以证明你的故事吗?”他问。

“我一个人睡了一晚。”我告诉他。

钮律师摇摇头:“赖,这可能是一个最不幸的习惯。”

他把椅子向后移一下说:“我现在去看我的当事人。要找你的时候,哪里可以找到你呢?”

“在加利西哥,枫叶汽车旅馆。至少暂时不会搬。”

“你要换地址的时候,请你通知我一下。”

我摇摇头:“有的时候可能没时间来通知你。”

他说:“你为什么认为谋杀的时间因素那么重要呢?”

“因为姓舒的经过边界时,大概就是顾梅东开车离开洛杉矶的时候。姓舒的延迟了到达时间。他的望风车又见到了路障,所以他干脆回进他的船宅去消磨时间。假如这个路障,彻夜都在,没有撤除,是一件事;又假如这路障,在午夜之前撤除了,又是另外一件事。这可能很重要。路障撤除,但姓舒的还没有开始赶路,表示他已经死掉了。”

钮律师问:“警方发现尸体的时候,船宅里状况怎么样呢?灯亮着吗?供电源用的干电池瓶,有没有消耗尽呢?床有人睡过吗?有咖啡脏杯子吗?有没有……?”

“警察,”我说:“是单行道性不通消息的。他们只要求顾梅东提供消息,但不会主动告诉我们他们的发现的。”

“顾梅东没开口吧?”

“没有。”

“为什么没有。”

“我建议他开口之前先请一个律师。”我说。

“还想到什么事吗?”钮律师问。

我说:“舒爱迪经过边界时有一个人和他在一起。”

“男的还是女的?”

“男的。”

“长什么样?”

“说不上来,他在货车的远侧,光线太暗看不清。”

“这一点警察知道吗?”

“他们也知道。”

“他们知道你看到另外一个人和他在一起?”

“他们知道。”

“我们,当然要知道,这个和他在一起的是谁。”

“我们当然想知道。”

“有概念吗?”

“没什么可以说的。”

钮律师想想说道:“赖,我想我可以用你的。”

“用我或是利用我,是吗?”我说。

“用你或是利用你,”他微笑着:“赖,要是我利用你,把这件事推在你头上,希望你不要难过。”

“不会难过。”

“假如发现什么对我当事人有利的事实,不要忘了告诉说。”

“可以。”

“但是你不愿意和我商议,听我命令行事?”

“不,我喜欢没有拘束。”

“好了,”他说:“现在真的要去监狱看我当事人了。”

他和我握手,他的手很强劲有力,肉很少,肌腱很多,但很热诚。

“谋杀案发生时,你是在加利西哥?”

“绝对。”

“祝你好运,赖先生,”他说:“我想你需要它。”

他离开办公室,我暂停在外间向他秘书小姐要了一张有电话号码的卡片。我开公司车回加利西哥。

一路上,我都在用脑子猛想。

南施在今天很早离开了枫叶汽车旅馆。当然只有南北两条路可走,向东向西几乎都没什么意义。她是乘出租车或是私人车走的。

我有还很多跑腿工作要做。

把加利西哥所有出租车公司都跑遍,并没有花我多少时间。然则什么结果都没有查到。

假如南施是南下的话,她可能去了圣飞利。一定是有人用私家车载她去的。假如她是北上的话,她可能乘巴士回洛杉矶。后者在目前状况并非聪明之举。

假如顾梅东是在汽车旅馆里说话的人,他不可能带她到太远的地方去。他已经一路自洛杉矶南下,他一定累了。他最多北上带她到厄尔申特罗,或南下过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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