迈阿密最重要的一家报纸的总部位于市中心北端,就坐落在波光粼粼的比斯坎湾海岸。白日里,从这里可以看到停泊在迈阿密港的轮船,看到远处迈阿密海滩古典式建筑群的轮廓。可是到了晚上,当夜色映在那一块块平板玻璃窗户上时,美丽动人的景色不见了踪影,位于第五层楼上的《迈阿密论坛报》新闻编辑部给人一种毫无生气的作坊般的感觉。

夹在铺着米黄色花地毯的地板与吊着的荧光灯之间的,是一组组齐肩高的隔板,纵横交错,将宽大的房间分成一个个开放式的工作区。这里容纳着一百五十名记者和编辑部工作人员,每人一台终端显示器,一张灰色的金属写字台,还有一部铃声不断的电话机。

迪尔德丽·梅多斯在呆呆地望着显示器上自己的影子愣神。

自从得知自己是萨莉·芬宁四千六百万遗产的六个继承人之一,迪尔德丽便一直在绞尽脑汁筹划,想就这件事从一个最佳角度人手写一篇报道。所有的基本素材都是现成的,萨莉是个漂亮女人,有着悲剧性的背景,第二个丈夫是亿万富翁,她突发奇想以一种独特的方式来安排自己的遗产,这个安排背后的动机好像十分神秘,而这个动机是迪尔德丽急于想弄明白的。迪尔德丽最终决定写一篇纪实报告,由三部分组成:作为受害人的萨莉·芬宁及其女儿;萨莉·芬宁与第二个丈夫的婚姻及她遇刺身亡;萨莉·芬宁在坟墓里依然操纵着六个假定继承人的命运,这六个人好像彼此没有任何联系,而最终仅有其中一人可以继承全部遗产。于是,那天下午她把这个想法告诉了主编,没想到立刻被主编否决了。

“对不起,迪尔德丽。我们没有预算经费来刊登额外的纪实报告。”

“可是,大量的调查工作都已经做过了。”

“那些东西我以前都听说过。”

“没有错,”她说。“五年前萨莉·芬宁女儿的凶杀案就是我报道的,第一部分实际上已经完成了。”

“正是这个部分没有什么新意。”

“其他部分也不像你想的那样需要多少额外工作。不管怎么说,我成了她遗嘱里的继承人之一。反正我自己也得做调查,干吗不把调查报告登出来?”

他做出一副怪相。“这就更成问题啦。你尽可以说我古板,可老实说我不喜欢身为当事人的记者写的东西。”

“其实我不是什么当事人,我被牵扯进去纯属偶然。我想萨莉·芬宁选择一个记者做继承人的惟一目的就在于希望有人能把真相写出来。”

“你认为就凭这个理由我们就应当刊登你的报告吗?”他问道,好像难以置信。“听起来简直不可思议。”

两个人越说越僵。迪尔德丽不同意他的看法,但又不想太咄咄逼人。于是她打算在后两个月里报道一些诸如吃辣椒酱比赛以及高中学生会竞选之类的事。

迪尔德丽把手指放在键盘上。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干脆开始写了再说,先写出几页精彩的,然后再去说服他改变主意。这样做虽说有风险,但是干记者这一行不冒险就别想出人头地。全国有那么多新闻编辑部,满是有才华的新闻记者,倘若被否决了就退缩,那还有谁能得到普利策奖。再说啦,手握生杀大权的那个人是个白痴。

她的手指开始在键盘上飞舞着敲出词句,却被电话铃的响声打断了。

“我是梅多斯。”她对着听筒说道。

“想知道是谁杀了萨莉·芬宁吗?”电话里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那声音听起来很低沉且僵硬,显然是在通过一个语音转换器说话。卖这种转换器的商店在迈阿密市中心满世界都是,几乎每隔一个街区就有一家这样的间谍用品或电子产品商店。

迪尔德丽没有立刻回答。编辑部里嗡嗡声不断,四周到处都是交谈的声音。她把另一只耳朵堵住,好像是为了确认她刚才没有听错,问道:“你说什么?”

“你肯定听见我的话了。”

“你是谁?”

“如果我打算告诉你我是谁,我还会用语音转换器吗?”

“你为什么要给我打电话?”

“因为我有一条消息要透露。你想听吗?”

她的心怦怦直跳,把听筒夹在肩头上,匆忙抓起纸和笔。“我在听。”

“她被人用枪打死的时候,我正好在395号州际公路的坡道上。我看见了。”

“你看见什么了?”

“整个经过。”

“咱们从头说。你当时在那里做什么?”

“不,咱们得从真正的开头说。我能得到什么好处?”

她停了一会儿,揣摩着该怎么说。“我不大明白你的意思。”

“不,你明白。”

“你听我说,我不能为了一条消息向你付钱。”

“作为有声望的《迈阿密论坛报》的记者,这是实话,你不能付钱。但是作为急于想了解情况的萨莉·芬宁的遗产继承人,为了某个人所花的时间和给他带来的麻烦做些补偿,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她用力握紧了听筒。她需要这个?肖息,非常需要。“我凭什么相信你的话?”

“就凭我可以让你看到萨莉·芬宁被杀时她戴的那枚四克拉的钻石结婚戒指——你知道,警察发现她的尸体的时候,她的那枚戒指不见了。”

迪尔德丽浑身毛骨悚然。她本能地回头看了一眼,下意识地断定她的上司们不会同意她这么做。

“我们应当谈谈这件事。”

“你想看看那枚戒指?”

“是的。”

“那么,咱就得在我的地盘见面。”

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什么地方?”

他嘿嘿笑了两声。“别着急嘛。把你的手机号码告诉我,我会打电话告诉你到哪儿去。”

她把手机号码告诉了他,问道:“我什么时候能接到你的电话?”

“我要到半夜才能下班,到时候别关机。”

“什么,半夜?今天晚上?”

“对。除非你想推迟见面,或者你想把这件事彻底忘掉。那我就给《太阳卫士报》的记者打电话。”

“不,”她说,尽量不流露出自己渴望的心情。

“我没问题。今天晚上没问题。”

“还有一件事。”

“什么事?”

“我不想有旁人在场。只有你和我。明白吗?”

她使劲咽了一口唾沫,说道:“明白。”

只听见那人说了声再见,就啪嗒一声挂断了电话。给她打电话的人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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