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才刚过七点,尧舜就和侦查员来到了刘光耀的家门口。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决定再次会一会这个刘光耀。

原本他一直认为这起案件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所有的线索和证据都将矛头指向了冯亮,但是蒋诗曼的死却让案件突然变得离奇曲折了。

虽然杀害蒋诗曼的凶手是冯亮这一点已经基本得到了证实,但是由于蒋诗曼的身份并不符合冯亮选择行凶目标的条件,再加上在吉安村发现的种种疑点,这一切串联起来,使案件变得迷雾重重,并不像表面上看到的那样简单。

尧舜心里清楚,如果刘光耀真的和案件有关,那么想从他的口中得到线索,可能性基本为零。不过这无关紧要,因为尧舜的心里早就已经有所打算。

按响刘光耀家的门铃,过了许久,刘光耀才睡眼惺忪地打开了门。

见到门外站着的尧舜和侦查员,他先是一愣,紧接着脸上睡意顿消,诧异地问道:“尧警官,这么一大早,有什么事吗?”

“关于你妻子的案子我们查到了一些情况,所以来找你了解一下,我们可以进去吗?”

刘光耀扭头朝屋内瞟了一眼,接着面露难色地说道:“你看我这才刚起床,牙没刷脸没洗的,要不这样,一会儿我去公安局可以吗?”

尧舜自然知道对方不愿让自己进屋的原因,不过也正是为了这个原因,他才一大清早找上门,所以他自然不会和对方谈条件。

“没事,我可以进去等你。”

“这个……”

就在刘光耀犹豫不决的时候,韩梦菲穿着睡衣从卧室走了出来,她一脸不悦地问道:“一大清早的,什么事啊?”

“没什么事,你进去睡吧!”刘光耀显得有些尴尬。

刘光耀的话音未落,尧舜就立刻接茬道:“我是警察,来查案的。”说完,他又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问道:“刘先生,不知道这位小姐是?”

此时刘光耀的表情极其尴尬,很显然他不希望在韩梦菲面前提到蒋诗曼的事。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还没等刘光耀开口介绍,韩梦菲就已经走到了他的身边,同时一把挽住刘光耀的胳膊,满脸洋溢着幸福甜蜜,“我是光耀的未婚妻。”

“刘先生,你效率还真高啊!怎么这事儿在公安局的时候就没听你提过呢?”尧舜问道。

“你……你没问,我说了干吗?”刘光耀尴尬地回道。

“那我现在可以进去了吗?难道隔着门聊天是你的待客之道?”

闻言,刘光耀看了一眼韩梦菲,然后极不情愿地打开了门。

进屋后,尧舜先是环顾了屋内一圈,他注意到整间屋子里已经找不到任何与蒋诗曼有关的物品了,哪怕是一张照片。

“刘先生,怎么没有看到你妻子蒋诗曼的照片呢?”尧舜故意当着韩梦菲的面问道。

闻言,韩梦菲的脸上立刻露出了不悦,刘光耀不是瞎子,自然看得见,可是他也不可能阻止尧舜。

“我是一个向前看的人,既然诗曼都已经不在了,还留着照片做什么。我已经把那些东西都收起来了。”刘光耀冷冷地回答。

“你做事还真有效率啊!不仅东西收得快,而且又有未婚妻了,佩服佩服!真不知道该说你是无情还是多情。呵呵……”尧舜笑道。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刘光耀不满地道。

“开玩笑,开玩笑,不好意思,别放在心上。”

尧舜自然不会把时间浪费在开玩笑上,他这么做的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为了激怒对方,只有这样,他才不虚此行。

“尧警官,你一大早来找我到底有什么事?”刘光耀不耐烦地问道。

尧舜没有回答,他看了一眼韩梦菲,问道:“不知道这位小姐怎么称呼?”

“这和案子有关吗?”

“那也要了解过才知道。”

“什么意思?”

“因为从我们的调查来看,你和你妻子的感情似乎并不好,再加上现在你又这么快有了未婚妻,所以我们不能排除你因为感情问题,杀了你的妻子蒋诗曼的可能。”

“警官,我希望你说话能够负责。”刘光耀激动地说道。

一旁的韩梦菲也反驳道:“不可能,光耀不会杀人的。”

“在案件调查的阶段,任何的可能性我们都不会排除,只要有疑点,我们都会调查,包括家属,所以还请你们如实回答我的问题。”尧舜说道。

闻言,还未等刘光耀开口,韩梦菲立刻摆出一副傲慢的姿态,抢先说道:“我叫韩梦菲,国土资源局局长韩承志是我爸。”

“哦!原来是韩局长的千金啊!”

“哼!知道就好。”韩梦菲白了尧舜一眼。

尧舜没再理会她,转而向刘光耀问道:“我再问你一次,在你妻子遇害当晚,你在哪里?”

“在家睡觉,之前我不是已经说过了?”

“但是据我们的调查,你当晚在十点十五分的时候就离开了小区,而且没有返回的记录,对此你作何解释?”

“你们凭什么查我?我现在是受害人的家属,不是杀人犯,该查该抓的人你们不去查不去抓,反而一直来烦我,你们这些警察到底是干什么吃的!”刘光耀怒不可遏地吼道。

“就是,警察了不起啊!警察就能乱来了吗?”韩梦菲也一脸不满地嗔道,“告诉你,我爸的人脉可广得很,市公安局局长沈鑫和他还是中学同学,如果你再在这里继续胡言乱语,污蔑光耀,我一定到我爸那告你一状,到时候让他亲自找你的上司,看你怎么办!”

尧舜冷冷地一笑,接着毫不客气地回道:“韩小姐,我不管你父亲的官有多大,认识的朋友有多少,和哪个领导是同学,那都是他的事,也可以是你用来炫耀的资本,但是我今天来这里是为了查案,任何人在我面前都没有特权,该怎么问,我就怎么问,就算是省长也不例外,更别说是你父亲了。”

“你……你……你给我等着!”韩梦菲怒道。

“放心,我跑不了。”尧舜说完,便不再理会韩梦菲,转向刘光耀继续问道,“刘先生,你现在必须如实回答我,在你妻子蒋诗曼遇害当晚,你离开家后,到底去了哪里?如果你不能作出合理的解释,那我就有理由怀疑你和你妻子遇害案有关,我们之间的谈话也就必须换地方了。”

“他那晚和我在一起。”没等刘光耀开口,韩梦菲再次抢先说道。

“和你在一起?”

“没错,那晚他约了我,之后就去我家过夜了,现在你满意了吧!”

“是这样吗?”尧舜怀疑地看着刘光耀。

“是的。”刘光耀点了点头,“我之前不说,就是不想你们知道我和梦菲的关系,尤其是在这个非常时期,如果让人知道了我们的关系,那一定会引来很多闲言碎语。我倒是无所谓,我就怕梦菲受到伤害。”

闻言,韩梦菲的脸上再次露出了幸福的微笑,她柔声道:“我明白你是为了我好,但是如果因为这样,害得你被人冤枉,我于心何忍呢?”

“韩小姐,那当晚你们一直都在一起吗?没有分开过?”尧舜继续问道。

“我们直到第二天天亮才分开。怎么,你不信吗?那需不需要我连睡觉的细节都和你仔细描述一遍啊?”韩梦菲冷冷地说道。

“那倒不需要,不过请你提供一下你家的地址,我们要进一步核实。”

“天湖花园三号楼6a,随便你查个够吧!”

尧舜点了点头,接着又向刘光耀问道:“你认识冯亮吗?”

“不认识。”刘光耀脱口而出。

“请你仔细地想清楚再回答我。”

“我自己认识谁,难道我自己还不知道吗?这个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现在我们警方怀疑这个人和你妻子蒋诗曼的死有关。”

“既然已经知道是谁杀的人了,那你们还来烦我干什么?还不去抓人!”

“人我们一定会抓的,不过在此之前,我还要搞明白一些问题。”尧舜说道,“根据我们的调查,冯亮杀人是有一定规律的,他所杀害的人都是女性,而且都是在生活中不称职的后妈。不过你的妻子却完全不符合这一特点,你们之间没有孩子,也没有领养过孩子,我们实在搞不明白,为什么冯亮会选择你的妻子下手。”

“这我哪知道?这个问题不应该是由你们警方去调查的吗?”刘光耀不耐烦地回道。

“那你知不知道在你妻子认识的人里,有没有叫冯亮的,或者是姓冯的?”尧舜不急不慢地问道。

“我不知道。”

“她是你的妻子,你不知道?”

“她是女强人,有自己的事业,也有自己的社交圈,认识什么人没必要全都向我交代吧!警官,你到底来这儿想调查什么?我知道的之前在公安局的时候都已经说过了,如果你们怀疑是我杀的人,就拿出证据来,如果没有,那就请你们马上离开!”刘光耀极其不耐烦地下了逐客令。

“好吧,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先告辞了。”

尧舜说完,便和侦查员起身准备离开,可才刚走到门口,他就停下了脚步。

“不好意思,这人有三急,早上喝了太多豆浆,能不能借你的厕所用一下?”

刘光耀伸手一指,说道:“里面那间。”

片刻后,尧舜走出了厕所,走到门口时,他再次停下了脚步,转身对刘光耀说道:“如果你还想到任何和你妻子遇害有关的情况,请随时和我们联系。”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尧舜心里却很清楚,说这番话和对牛弹琴没有分别,指望刘光耀主动提供线索的可能性比中彩票都小。

回到车上,侦查员便迫不及待地问道:“尧队,我们还是没搞明白,你这一趟到底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啊?”

尧舜狡猾地一笑,“迷幻药。”

众人疑惑不解地看着尧舜。

尧舜解释道:“刘光耀之前在公安局提都没有提韩梦菲,很明显他是不希望我们知道他和韩梦菲的关系,而他则认为自己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们不可能会调查他,所以就大胆地把韩梦菲带回家了。但他万万没有想到一大清早我们就找上门,这个突发情况不仅使他和韩梦菲的关系曝了光,更让他一时间乱了方寸。如果只是普通的异性,那关系曝光就曝光了。可是韩梦菲不一样,她是国土资源局局长的女儿,刘光耀今后是龙是虫全靠她了,所以他一定不敢得罪她。而女人都是有嫉妒心理的,尤其韩梦菲还是个千金大小姐,她肯定不愿听到对方提起以前的伴侣,即便对方已经不在人世了。”

“哦,明白了!”侦查员恍然大悟道,“关于嫉妒心的这个道理刘光耀自然清楚得很,所以尧队你才要一大清早跑来这里,目的就是要让刘光耀难堪,使其自乱阵脚,然后暴露出更多的问题。”

“呵呵,全中!”

“尧队,你也太狡猾了吧!”侦查员打趣道。

“遇到狐狸,你就必须要比它还要狡猾,否则我们连它的尾巴都看不着。”尧舜说道,“不过如果刘光耀心里没鬼,自然不会上钩,可是刚才的情况你们也看到了,他的态度极为不耐烦,根本不愿意配合,似乎他并不希望我们能顺利地破案。”

“可是尧队,如果他真的和案子有关,今天咱们这么一折腾,岂不是打草惊蛇了?如果他提前做好了应对的准备,那对我们不是很不利?”

“我要的就是让他提前应对。”尧舜说道,“现在我们都不知道冯亮的下落,如果刘光耀和案子有关,那么他一定知道冯亮躲藏在哪里,只要盯紧他,我们就有机会找到冯亮。”

“难怪你刚才要故意向他透露调查的进展,原来是想让他带我们去找冯亮啊!”

“假设他真的指使冯亮杀人,他肯定是希望我们把注意力全集中在冯亮的身上,也只有这样,他才能高枕无忧。但是如果我们怀疑他有问题的话,这就等于告诉他,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如果他还想高枕无忧,就一定会有所行动。”

“可是如果他和冯亮没有任何关系,那我们不是白忙了一场?”

“放心,刚才的厕所可不是白上的,虽然我们现在不能光明正大地拿刘光耀的鞋子去做鞋印比对,但是从非正常途径拿一些比鞋子更实用的物证还是可以的。”尧舜神秘地一笑,接着从口袋里拿出一团卫生纸,“这里面是我从厕所里的梳子上拿到的头发,回去一验dna,谜底自然就揭开了。”

“尧队,果然有一套啊!”

“先别高兴得太早了,毕竟这东西是靠非正常途径得来的,而且之前我也说过了,就算是刘光耀和冯亮有关系,以我们目前掌握到的线索,也拿他没办法,所以无论检验的结果如何,我们都

要先盯紧他。”

“放心吧!我们绝对不会让这只狐狸跑了。”侦查员拍着胸脯,信心十足地说道。

尧舜在第一时间把在刘光耀家中取得的头发送到了法医部进行化验。

等待往往是一件让人闹心的事,整个过程总会使人感到时间过去得是那样的缓慢。尧舜在法医的办公室里来回踱着步,时不时地看一眼时间已经成了他此刻的一个习惯性动作。

他的眉头紧蹙在一起,就像是打了结的麻绳。他的表情之所以会如此纠结,除了因为感觉时间难熬,还有一个原因就是那未知的检验结果,这个结果足以影响整起案件接下去的调查方向。

“尧队,让你久等了!”

几个小时后,法医带着检验结果回来了。

“结果如何?”

“从dna图谱的排列上看,可以肯定你拿来的那根头发的主人和冯亮有血缘关系。”

“太好了,”尧舜兴奋地叫道,“总算没有白忙一场。”

尧舜带着检验结果迅速返回了局里。

在会议室里,侦查员们在看完了检验的结果后,纷纷松了一口气,原本悬在每个人心里的一块大石头总算是落地了。

“这下刘光耀和案子是脱不了关系了。”

“没错,如果他心里没鬼,为什么要隐瞒和冯亮之间的关系?”

“就算刘光耀找借口说不知道自己和冯亮的关系,但有没有那么巧,冯亮正好就杀了他的妻子?而最主要的就是他的妻子根本就不符合冯亮选择行凶目标的条件。”

“显然误杀的解释完全不成立。”

“排除掉误杀,刘光耀和冯亮又是堂兄弟关系,那最有可能的一种情况就是有预谋的行凶杀人。”

“刘光耀的确有行凶动机,因为蒋诗曼的父亲落马后,直接导致他升迁无望,仕途不顺,而他本身和蒋诗曼在一起,就是希望顺着她父亲这棵大树往上爬。但是现在树倒了,他自然要重新再找一棵,虽然他重新找到了一棵大树,但是蒋诗曼却不会轻易就让他离开。所以他就只能一不做,二不休,除掉蒋诗曼。”

“这样的分析倒是合理,可如果刘光耀真的是幕后黑手,那他让冯亮杀了蒋诗曼不就行了,杀高春华又是出于什么目的呢?他和高春华完全八竿子打不着嘛!”

“难道高春华才是被误杀的?”

“高春华和蒋诗曼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误杀的可能性应该不大,更何况我们还在冯亮藏身的井底找到了一部录有高春华视频的mp4。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录视频给冯亮看的人最有可能的就是刘光耀,而且刘光耀的体型特征也都基本符合法医从吉安村地道提取到的鞋印的检验数据。”

“这样的话,那问题不就又回到了原点了吗?动机呢?”

“难道真的像之前猜测的,刘光耀为了掩盖他想杀妻的目的,所以让冯亮先杀高春华,再杀蒋诗曼?”

侦查员们围绕刘光耀展开了激烈的讨论,原以为确定了刘光耀和冯亮的关系后,案件便能够趋于明朗,但没有想到结果却变得更加让人疑惑。

此时,尧舜轻咳了一声,说道:“我之前说过,在某些特定的情况下,罪犯的行为未必会合情合理,毕竟没有人规定犯罪行为一定要按套路出牌。”

“难道之前的猜测就是真相?”

“应该是。”

“但是如果刘光耀是有计划有预谋地指使冯亮杀人,就应该会想到如果蒋诗曼一死,我们很有可能发现其中的问题,毕竟蒋诗曼并不符合冯亮选择目标的特征,哪怕只是一点。”

“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刘光耀纵使再精明,把所有的计划都布置得很周详,却无法未卜先知,对有可能发生的变数无法估算。”尧舜说道。

“尧队,你这话充满了玄机,比案子更让人费解啊!”

“如果我们把所有的线索串联在一起,倒也不难理解。”尧舜继续说道,“我们先假定刘光耀是幕后真凶,他指使冯亮杀人,那么他拍下高春华的视频并且给冯亮看,目的很明确,就是要以此来诱使冯亮杀人。他的这种做法,就如同养一头野兽,每天把美食摆在它看得见却吃不着的地方,等到时机成熟后,把它放出笼,那么这头野兽就会因为饥饿而兽性大发,变得比之前更加疯狂。”

“刘光耀把自己的堂哥当成野兽,真亏他能想得出来。”

“对那些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而言,别说是堂兄弟,必要的时候,就算是亲兄弟也可以出卖。”

“这个刘光耀不仅出卖冯亮,还因为他的一己私利,害了无辜的高春华,他到底还有没有那么一丁点儿的人性!”

“可以说他完全没有一点儿的人性,”尧舜说道,“因为高春华的死应该只是他整个计划的一个序幕而已。”

“序幕?难道除了高春华,还会有无辜的女性遇害?”

尧舜点了点头,说道:“我是这么认为的。因为刘光耀既然想到让冯亮替他杀人,而且以他和冯亮的关系,应该很清楚冯亮选择行凶目标的条件,否则他也不会用高春华的视频做诱饵了。所以我猜测,他从一开始就应该会考虑到蒋诗曼并不符合冯亮行凶的条件,既然如此,他要设计让冯亮杀了蒋诗曼,就必须在行凶之前做一些铺垫,而这个铺垫就是要让我们误以为冯亮是杀红了眼,所以才会滥杀无辜。”

“可是为什么结果这个铺垫只有高春华一个人呢?”

“问题的关键就在于此,造成这个铺垫没有完成的原因,很大的可能就是韩梦菲。”

“韩梦菲?”

“难道是因为韩梦菲怀孕了?”

“呵呵,反应还挺快嘛!”尧舜微笑道,“韩梦菲是千金小姐,骄横任性的脾气我也已经领教过了。以她的性格来看,她想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得了,就算是刘光耀也不行。而刘光耀在还没有和蒋诗曼离婚时,就和她开始了交往。相信原本刘光耀的如意算盘是希望能顺利地和蒋诗曼离婚,然后和韩梦菲在一起,但没想到蒋诗曼根本不同意离婚,甚至还发现了他的某个把柄,并且要挟他。在这种情况下,他只能一不做,二不休,杀了蒋诗曼,毕竟蒋诗曼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绝对不会允许她破坏自己和韩梦菲的关系。刚开始的时候,一切都还在他的掌握之中,他不紧不慢地实施着自己的杀人计划,但没想到韩梦菲却在这个时候怀孕了。如果是普通的女人,他完全可以让她去把孩子打掉,但是韩梦菲又怎么可能听他的呢?她肯定不同意打掉孩子,同时还催促要尽快和他结婚。在这样一种局面下,刘光耀之前的计划被打乱了,时间紧迫,他没有办法再慢慢地实施自己的计划了,因为他了解韩梦菲的脾气,担心一拖再拖,万一惹恼了她,到时候自己之前的努力就会全都付诸东流。于是刘光耀只能放弃铺垫,冒险赌一把,直接让冯亮杀了蒋诗曼。”

“这么说韩梦菲倒是在无意中破坏了刘光耀的计划了。”

“与其说是韩梦菲的破坏,倒不如说是刘光耀自作孽。”

“有道理,没有他,韩梦菲也不可能怀孕。他算计来,算计去,最后反倒把自己算了进去。”

“对了,调查市里建筑工地有什么进展吗?”尧舜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们走访了几处工地都没有发现冯亮的行踪。”

“那蒋兴泉呢?”

“他提供的情况和杨艳丽所说的基本一致,不提拔刘光耀的确是蒋诗曼的意思,不过这件事刘光耀应该不知情。”

“那天湖花园呢?”

“据保安回忆,在高春华和蒋诗曼遇害的晚上,韩梦菲都曾带一个男人回家,那个男人经过辨认,证实了就是刘光耀。但是在这两个晚上十一点左右,韩梦菲都曾经开车出去过,直到凌晨两点左右才返回。”

“韩梦菲开车出去?”

尧舜不禁皱起了眉头,显然他完全没有想到这个情况,因为就算出去,也应该是刘光耀,而不是韩梦菲才对呀。

“这个情况是保安说的吗?”尧舜问道。

“是的。”

“保安能确定?”

“这个情况是大门保安提供的,他说当晚看到韩梦菲的车后,就开门放行了。至于开车的人,他瞄了一眼,看到都是个长头发、戴墨镜、穿红衣服的女人,那身打扮和韩梦菲很像,但是要他确定是不是韩梦菲,他就犹豫不决了,因为他并没有看到开车的人的正脸。”

“那监控方面呢?有没有拍到什么视频资料?”

“天湖花园是一个七年前建成的小区,总共只有三栋九层高的住宅楼,小区占地面积不大,所以并没有安装监控设备。”

“那除了门口的保安,还有没有其他保安看到那两晚的情况?”

“是这样的,小区有前后两个门,但后门长年上锁,所以小区实际只有一个出入口。而物业方面为了节省资金,小区不仅只配了八名保安,而且保安的年纪全在五十岁以上。他们实行四人轮换,上一天休一天的工作制度,其中一、二号楼的大堂、自行车棚和大门口各一名保安,三号楼因为在小区尽头,因为后门上了锁,再加上自行车棚就在三号楼楼下,所以大堂并没有配保安,全靠自行车棚的保安照看。因为这些保安年纪较大,再加上又是二十四小时上班,所以到了晚上如果没什么特别的事,他们基本都睡觉去了,也就没有人留意到那两晚韩梦菲开车出去的全过程。”

“这个物业管理真是够戗,让社区和派出所找物业谈谈,这样下去早晚得出事。”尧舜说道,“显然刘光耀也留意到了小区物业管理疏忽这一点,他之所以在案发的两晚都去韩梦菲的住处,很可能就是要利用物业管理的疏忽布下这么一个局。开车的人应该不是韩梦菲,因为她没有理由那么晚独自开车出去而把情人刘光耀一个人留在家里。保安看到的所谓‘韩梦菲’应该是刘光耀假扮的,他的目的应该是去接应刚杀完人的冯亮。”

“可是这个局只要找韩梦菲查一下,不是很容易就会被揭穿了吗?”

“那要看在什么情况下,刘光耀玩的就是心理战。韩梦菲既然已经怀了刘光耀的孩子,不难看出她应该深爱着刘光耀,而且对他深信不疑。刘光耀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才会大胆利用韩梦菲,相信就算我们以这点去找韩梦菲,她也一定会替他隐瞒的。韩梦菲不可能眼睁睁地看着刘光耀被我们抓走,而且就算她去质问刘光耀,刘光耀也一定早就想好了应对之策。再加上保安又不能确定开车人的身份。如果韩梦菲要维护刘光耀,一口咬定就是她自己开车出去,我们也没办法。”

“刘光耀还真是机关算尽啊!”

“不过这样反而证明他心里有鬼。”

“话虽没错,但是现在冯亮的下落只有他知道,如果他把冯亮杀了,到时候死无对证,那我们就真拿他没辙了。”

尧舜点点头,说道:“没错,正是因为考虑到冯亮的重要性,所以我们虽然知道了他和刘光耀之间的关系,但暂时还不能采取任何行动,因为一旦打草惊蛇,刘光耀就一定会想办法杀了他,就算不杀他,万一把他藏到某处无人知晓的地方,任其自生自灭,对我们破案都会非常不利。而我之前去找刘光耀,还故意和他说怀疑蒋诗曼的死有蹊跷,就是要让他觉得我们虽然掌握的线索还不多,但对他已经构成了威胁,只要他心中有鬼,就一定会有所行动。正所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接下来我们要做的就是盯紧他,冯亮毕竟是个大活人,无论他的精神正常与否,对刘光耀而言都是个心腹大患,我们一定不能让他除掉这个隐患。”

“明白!”侦查员们异口同声道。

此时,一名内勤女警员敲门走进了会议室。

“什么事?”尧舜问道。

“尧队,国土资源局局长韩承志气冲冲地到办公室来了,指名要找你。”

“呵呵,意料之中的事,就算韩梦菲不想追究,刘光耀也会从中挑拨,让她到韩承志面前告状,借此来给我们制造麻烦。”

“尧队,你要不要找个借口避开他啊?”一名侦查员问道。

“他是有备而来,如果见不到我,他怎么可能会善罢甘休呢?再说了,我又没做什么亏心事,避他干吗?”尧舜不以为然地说道,“你们马上开始行动吧!分三班,二十四小时监视刘光耀,一定不能让他有机会杀人灭口。”

还没走进办公室,隔着玻璃窗,尧舜就看到韩承志满面怒容地在里面来回踱步。

他微微一笑,若无其事地推门走了进去。

一见到尧舜,韩承志立马开口问道:“你就是尧舜?”

“您是韩局长吧!请坐,不知道找我有什么事呢?”

“什么事?你居然还问我什么事?!”韩承志怒喝。

“韩局长,我这几天可都在忙着查案,真的不知道

您来这里所为何事啊!”尧舜继续装傻充愣。

“查案?你查什么案要一大清早的上门查啊?还查到我女儿和未来女婿的身上!”韩承志质问道。

“没有人规定查案要朝九晚五吧!更没有人规定什么人能查,什么人不能查吧!更何况现在是刘光耀的妻子遇害,我深入调查了解受害人的情况,有什么问题吗?”

“调查了解案情一定要上门吗?还要当着我女儿的面了解?”

“第一,我们去的是刘光耀的家,事先并不知道您的女儿会在那里;第二,刘光耀只是受害人的家属,我们找他了解受害人的情况,没有必要一定要叫他到公安局。”

“那你凭什么怀疑我未来的女婿是杀人犯?他怎么可能杀了自己的前妻?”

“‘前妻’这个词似乎并不恰当,因为在蒋诗曼遇害的时候,刘光耀和她并没有离婚,所以在法律上,他们还是合法的夫妻。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他和您女儿之间的关系显然就不合法了,所以我有理由怀疑他为了和您女儿在一起,杀害了自己的妻子。”

尧舜说话非常的注意,用“我”而不是“我们”或者“警方”,他这么说的目的就是在告诉对方,这样的猜测仅仅是他个人的行为,有什么问题他一力承担。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难道你还想说我女儿也有份害死那个女人吗?你有证据吗?拿出你的证据来!”韩承志愤怒地质问道。

“暂时不方便透露。”

“不方便透露?我看是根本没有吧!既然没有证据,你凭什么怀疑我的女儿?又凭什么怀疑我未来的女婿?你知不知道我女儿怀孕了,怀孕的人不能受气,她要是气出个好歹来,你承担得起吗?”

面对韩承志的咄咄逼人,尧舜也毫不客气地回敬道:“在案件侦破之前,我有理由怀疑任何人,尤其是和死者关系最亲近的人。至于我如何办案,不需要向您交代吧!您是国土资源局局长,不是公安局局长。还有,我所有的问话都只是向刘光耀展开的,并没有怀疑或者质问过您的女儿,如果我在了解情况的过程中有错,我一定承认,并且当面向您和您的女儿道歉。但事实上我没有,我所有的行为都在法律允许范围内,而且只对事,不对人,更没有刻意刺激您的女儿,她之所以生气,完全是因为她自身骄横的性格。”

“你这么说,还是我女儿的错了?”

“谁对谁错,心知肚明。”

“区区一个刑侦队长,口气不小啊!你知不知道,我和沈局是什么关系?”

“中学同学,这点我已经听您女儿提过了。”

“既然你知道,那我劝你为人处世最好还是要掂量着点,小心得罪了人,到时候连刑侦队长这个位置都坐不住了。”韩承志的态度不仅傲慢,而且语气还充满了威胁的味道。

“我能坐在这个位置上,并不是靠趋炎附势、攀龙附凤,而是靠工作能力和同事们的支持,而且我所做的一切都没有逾越法律的界限,所以我从不担心位置坐不住。当然,如果有人想要在暗中捣鬼的话,我也无能为力。但是,只要我一天穿着身上的这件警服,我就要对得起它,无论面前的阻力有多大,我都会坚持下去!”

尧舜的气势逼人,态度强硬,而且话中有话,毫无半点畏惧和退让的意思。

韩承志着实被尧舜的气势给镇住了,他愣在原地,怒瞪了对方半天没有说话。身居高位多年,他早就已经习惯了那种高高在上的感觉,几乎没有人敢正面顶撞他,尤其是那些有求于他的人,更是低声下气,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他真的已经很久没有遇到了。

“韩局长,如果没有别的事,我要工作了,现在我的时间非常宝贵,每耽误一分钟,都有可能让凶徒乘机逃走,这个责任你和我谁也承担不起。”

闻言,韩承志方才回过了神,他黑着脸,冷冷地说道:“我相信我的女儿和未来的女婿是清白的,如果你再骚扰他们,我一定不会客气!”

“如果我的行为逾越了法律的界限,您可以投诉我。但是如果没有,我希望您不要因为过分地维护您的女儿,而影响了我正常的工作。”

“走着瞧!”韩承志恶狠狠地扔下这三个字后,怒气冲冲地摔门离开了。

韩承志前脚才刚离开,局长沈鑫后脚就进了尧舜的办公室。

“我看老韩怒气冲冲地走了,他没有为难你吧?”沈鑫一进门,便急切地问道。

“放心吧沈局,他可比那些犯罪分子好应付多了。”尧舜轻松地笑道,“不过还好沈局您刚才没来,如果您也在这儿,他借着和您的关系耀武扬威,那我可就真不好应付了。”

“我这才开完会,就听说老韩跑来找你,于是我立马赶了过来。”沈鑫说道,“老韩的脾气我了解,别的事儿都还好说,唯独他的宝贝女儿,这要是谁惹了她,那他绝对会让那人吃不了兜着走。”

“他为什么那么宠他的女儿呢?”

“是这样的,他原本还有一个儿子。有一次他儿子和朋友出去旅游,结果大巴在盘山公路上遇到了车祸,车翻下了山,他儿子不幸遇难了,他的妻子因为受不住这个打击,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最后跳楼自杀了,所以他才会那么宠着这个女儿,生怕她受到什么伤害。”

“原来如此。”

“无端端的你怎么会惹上老韩的女儿呢?难道那起案子和他女儿有关?”

“原本我想等调查清楚了再向您汇报,不过看现在这样的一个局面,我还是先和您大致说明一下情况吧!”

尧舜随后简要地把案件调查的进展向沈鑫进行了汇报。

“刘光耀在幕后策划的可能性的确非常大,不过你设计引他带你去找冯亮,这可是有一定的风险啊!万一这其中出了纰漏,让刘光耀杀了冯亮灭口,没有了冯亮作证,要想定刘光耀的罪那难度可就大了。”

沈鑫的担忧也不无道理。

“我也想过这个问题,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毕竟现在冯亮的处境已经非常危险了。”尧舜说道,“而且如果我不这么做,我担心还会有其他的无辜女性遇害。因为刘光耀的计划被韩梦菲打乱了,他的如意算盘也落空了,在这样一个前提下,他肯定会考虑到万一我们警方发现了蒋诗曼的死有蹊跷怎么办,所以不排除他利用冯亮再次杀害无辜女性,从而把我们的调查视线从蒋诗曼的身上转移开的可能性。”

“嗯,化被动为主动,也不失为良策,不过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沈局,您说。”

“我相信你也一定注意到了,”沈鑫说道,“刘光耀想让冯亮死,这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因为只要冯亮活一天,他就会提心吊胆、寝食难安。那么他有没有可能在冯亮杀了蒋诗曼之后,就已经杀了冯亮灭口呢?毕竟在蒋诗曼遇害后,到她的尸体被发现的这段时间里,刘光耀有足够的时间动手。”

“虽然时间是有,但是到目前为止,冯亮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所以他还活着的可能性很大。而且刘光耀就算要杀人灭口,也会把冯亮的死伪装成自杀或者意外,因为只有这样,才能把一切都嫁祸给冯亮,否则就算是杀了冯亮,只要冯亮是非正常死亡,我们警方肯定会追查下去,那样对他而言会更加不利。”

“分析得很透彻,这下我就放心了。不过一定要记住,尽全力保证冯亮的生命安全,虽然他也是犯罪嫌疑人,但我们绝对不能为了破案,就枉顾他的性命。”

“请沈局放心,这点我一定会竭尽全力的。”

“至于老韩那方面,你不用顾忌什么,该怎么做,就怎么做,等案子破了,他自然就会明白了。”

“呵呵,有您这句话,那我可就什么也不管了,放开手干了。”尧舜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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