掀开棉被后,里面的景象让尧舜和勘察员都不禁倒吸了口冷气。

棉被底下并没有人,而是一具完整且穿着破烂衣物的人体骸骨,之前时不时地动上几下完全是占据于此的老鼠在“捣鬼”。

尧舜立刻取下别在腰间的对讲机,“叫法医下来,井底发现了一具人体骸骨,顺便再多叫些人下来搜证。”

刚说完话,就听勘察员叫道:“尧队,这里有发现。”

只见勘察员站在那块木板边,将木板横移了一米左右,赫然出现了一个洞口。

见状,尧舜立刻走到洞口边,用手电筒朝洞内照了照。这个洞似乎很深,还蜿蜒曲折,手电筒的光亮根本照不到洞的尽头。他看到地上有几组比较清晰凌乱的鞋印,就没有贸然进入洞内,以免破坏了环境线索。

正在这时,法医和几名勘察员相继来到了洞内,当他们看到洞内的景象后,也都惊讶不已。这也难怪,谁也不会想到在这个井底会有这么大的一个有人居住的洞穴。

惊讶过后,法医和勘察员迅速展开了各自的工作。

“能判断出这具骸骨的性别吗?”尧舜站在床边问道。

“女性的骶骨是比较短、宽而且平的,呈等边三角形,弯曲度较小,而这具骸骨的骶骨较窄且长,呈等腰三角形,弯曲度较大。另外,骸骨的坐骨大切迹窄而深,耻骨联合部较高,耻骨下角小,再加上股骨臼比较大,所以基本可以判定这具骸骨属于男性。”法医说道,“至于年龄,我们测量出颅骨的下颌角角度为一百三十度,耻骨联合面也有明显的退行性变化,联合面骨质起伏不平,而且出现了相当多的散在性小凹和粟粒样小孔,初步判断骸骨的年龄应该在六十一到七十岁之间。具体的数字要等我们把骸骨带回去详细检验后才能得到。”

“好的。”尧舜点头道,“对了,你们在检验这具骸骨的dna时,把它和冯亮的dna比对一下,看看他们之间有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问题。”

了解完骸骨的情况后,尧舜又走到了另一张床旁边,之前由于注意力都被另一张床上的骸骨吸引过去了,所以没有仔细观察这张床。

第二卷阴暗的“假面具”这张床床上和周围的地面上随处可见人的排泄物。而床上的两条铁链也不是普通的铁链,而是一副镣铐。

“这里囚禁的会是什么人呢?难道是冯亮?”尧舜环顾了洞穴一圈后,暗自思忖着。

“尧队,你看这里。”一名勘察员用手电筒照着床底。

床底的场面着实令人毛骨悚然,因为那底下丢弃着数不清的死老鼠,有的已经被蛆虫啃食得只剩下一张皮贴在地上,还有的则是四分五裂、肠穿肚烂,像是被什么动物撕咬过。

“怎么会有这么多死老鼠?”

“从那些仅有一半身子的死老鼠来看,这应该是被什么动物撕咬所致,不过应该不是猫,因为这里并没有发现任何猫留下的痕迹。”

“不是猫,那会是什么动物撕咬的?这里会有什么动物呢?”

“我们会把死老鼠带回去进一步检验的。”

“尧队,这里有个mp4,不过打不开,不知道是没电了还是坏了。”

勘察员在摆放骸骨的床底下的角落里发现了一部银色的mp4播放器,上面落满了尘土和老鼠的粪便。

“带回去检查,提取出里面的内容。”

“尧队,”一名勘察员走到尧舜身边,“那边发现的地道一直延伸到村口附近的一片树林里。”

“走,去看看。”

这条地道和之前井底连接洞穴的通道一样,都是高而狭窄的,很可能是同一个或者同一批人挖凿出来的。

地道很长,而且蜿蜒曲折,行走于其间,真有种电影《地道战》里的感觉,只不过那些地道是用来抗日打鬼子的,如今这条地道却是用来藏匿杀人嫌疑犯的。

尧舜在勘察员的带领下,走了将近二十分钟,才终于看到了从洞外照射进来的灯光。

从出口钻出,最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一片茂密的树林,林中的草地上铺满了枯枝烂叶,犹如一层厚厚的地毯,踩在上面软绵绵的,在上面行走,沙啦沙啦的声响不绝于耳。

林中遍布了枝繁叶茂的参天大树,如果是白天,或许这里还能用绿树成荫来形容,但是此刻,站在林间仰望,那棵棵高大的树木仿佛变成了面目狰狞的巨人,交错在一起的枝干是巨人凶狠的爪牙,不仅遮挡住了幽幽的月光,还将夜空撕裂成了一绺绺的黑色布条。

尧舜在洞口附近走了一圈后,发现这里也种植着许多黄槐,他向勘察员询问道:“这里有什么发现吗?”

“在通道内,我们发现了两组鞋印,一组属于男性的皮鞋,另一组是女性的高跟鞋,从鞋印的清晰程度初步判断,应该留下有些时日了。而在洞口我们发现了另外两组比较清晰的鞋印,应该是从洞里爬出来的时候,鞋底沾到了洞里的泥土留下的。从鞋印被落叶覆盖的程度上判断,这两组鞋印应该是不久前留下的,而且应该是同一天留下的,从鞋印的纹路和大小来看,应该属于男性。”

“嗯,继续搜查,尽可能多地搜集线索。”说完,尧舜便离开树林,返回了王金银的家。

在王金银的家门口仍然围满了村民,有的村民甚至端着饭碗像看戏似的蹲在一旁,他们似乎早就已经忘了这里闹鬼的传闻。

在人群中,尧舜看到了吴得水的身影,他正打算去找他。

“老村长,我正想去找您呢!”尧舜走上前,说道。

“怎么了?我看你们这么大的阵仗,是不是出什么大事了?”吴得水好奇地问道。

见警察和老村长打招呼,村民们顿时把目光投到了他们身上。

“是这样的,还是之前的问题,希望您能再仔细想想,闹鬼的事儿传出来的前后,真的没有什么特别的人来找过王金银的老婆吗?”

吴得水仔细思索了许久,摇着头说道:“我真的是不知道啊!”

“那他们呢?当年王金银家的邻居呢?”

“王贵,马世荣,你们过来一下。”吴得水冲着人群喊道。

话音刚落,两名村民就从人群中小跑着出来了。

“刚才警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吧!仔细回忆一下,还有你们,”吴得水冲着在场所有的村民喊道,“都帮着回忆一下,一定要想清楚了。”

现场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村民都低着头仔细回忆着,片刻后,他们又都纷纷抬起头,相继摇了摇头。

王贵说道:“老村长,这都三十来年的事儿了,现在真的是想不起来了!”

马世荣也接过话茬:“可不是,再说了,我们和金银的媳妇根本没啥来往,就算当年真有人来找过她,我们也不会过问。而且那年头家家都睡得早,就算真有人来找她,如果很晚了,我们根本就不知道。”

闻言,吴得水也立刻向尧舜解释:“警官,他这话说得在理儿。三十多年前,村子里条件落后得很,连电灯都没有,天一黑,吃过饭,基本就是上床睡觉了,就算真有什么人晚上来找金银的媳妇,也不太可能有人知道。”

“那您知不知道王金银家的地底下有条地道能通往村口树林呢?”

“地道?”吴得水诧异了,“会有这事?我从没听说过啊!”

“那您这每家每户都挖地道吗?或者挖地窖?”

“没有啊,谁会没事在地底下挖地道呢?而且我们这儿也不可能挖地窖,因为这里潮湿,就是挖了也存不了东西,所以就没人去费这力气了。”

“那好吧!如果您和村民再想到什么,一定要第一时间通知我们。”

“一定,一定。”

勘察搜证工作整整持续了一夜,等到所有勘察人员钻出井底洞穴的时候,太阳已经从地平线上缓缓升起了。

此时每个人的脸上都写着“疲惫”二字,但是他们却没有太多休息的时间,因为接下来还有更加繁琐的验证工作在等着他们。

井底洞穴、床上的镣铐、男性的骸骨、成群的死老鼠、通往村口树林的地道,虽然发现了如此多的可疑线索,但是这些线索交织在一起,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问号,让案件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坐在返程的车上,尧舜闭着双眼靠在座位上休息,同时在脑子里试图将发现的线索串联在一起,从中找到疑问的答案。

“如果老村长提到的那个叫冯刚的孩子真的就是冯勇的弟弟,那么冯勇父子当年逃到这里的可能性最大。而且冯刚在这里居住多年,很清楚村民的作息习惯,他如果带冯勇父子晚上进村,自然不用担心被人发现。

“不过从当年冯亮犯案的行为上分析,他的精神应该是处于一种不稳定的状态,如果冯勇带他躲藏在冯刚的家里,就算进村的时候能不被人发现,但是要想长期躲藏在冯亮家里避人耳目却绝非易事。虽然可以通过药物控制住冯亮随时都有可能失控的情绪,但这并不是长久之计,要想冯亮不被发现,最稳妥的办法还是要把他藏在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但是吉安村并不大,而且家家户户都相熟,如果藏在村子某处,难免会被人歪打正着地发现,所以冯勇或者冯刚就想到了在井底挖地洞藏身的方法。

“挖好地洞后,冯勇就带着儿子藏身其中。或许原本冯勇也想过,让儿子与世隔绝,能使他忘掉杀人的事,精神状况慢慢地恢复正常。但是事与愿违,冯亮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狂躁,此时的他无法再借由杀人来宣泄压抑在心中的情绪,所以就只能吼叫,而他发出的吼声从井底传出,再加上井内的回响效果,就变成了让人听起来毛骨悚然的低吼声,之后那两名村民看到的所谓的‘鬼’,很有可能是失控后想要爬出井底的冯亮。在那之后,冯勇担心暴露了行踪,于是就干脆弄断了从井底通向外界的梯子,同时在井底装上了盖板,还在洞里的墙上装了镣铐锁住儿子。但是冯亮又怎么可能乖乖就范?他挣扎着扯动铁链,所以后来村民还听到了铁链的声音。而闹鬼的消息传开之后,冯刚和母亲也没做任何的解释,他们很清楚,只有这样,才能让村民不敢靠近这里,从而更好地保护冯勇父子。之后因为某种原因,冯刚和母亲离开了村子,但是冯勇和冯亮却留了下来,因为他们无处可去,好在有了闹鬼的传闻,村民都不敢靠近这所宅院,周围的村民也都搬走了,这就等于无形中保护了他们。

“这样的猜测似乎就能解释得通井底发现的线索和闹鬼的传闻了。可是冯勇父子如今又身在何处呢?为什么井底会有一具骸骨?那具骸骨又会是谁呢?”

正想到这里,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尧队,”电话那头传来急促的声音,“又有一名女性在昨夜遇害了,地点在市西湖公园北角的小西湖广场。”

“什么?!”尧舜极为震惊,他看了一眼窗外,“我已经进市区了,马上就到!”

大约二十分钟后,尧舜和侦查员赶到了出事地点。

小西湖广场是观赏西湖公园美景的绝佳之地,站在广场向西放眼望去,西湖的美景便尽收眼底。

平日里,天刚蒙蒙亮,附近的居民就会络绎不绝地来到这个广场,呼吸着清新空气的同时,或晨练,或打牌,或聊天,感觉十分惬意。

不过今天,这里完全没有了往日那种其乐融融的气氛。

在广场南面的一块绿地前,警方拉起了一条警戒线。线内的绿地上,勘察人员正忙碌地工作着,线外,人们议论纷纷。

“怎么回事啊?”

“死人啦!好像是个女的。”

“知道是怎么死的吗?”

“那谁知道,有可能是抢劫杀人吧!”

“会不会是情杀呢?”

……

这时,又驶来了两辆警车,人们立刻停止了议论,不约而同地朝两辆警车看去。

尧舜和侦查员们下车后,翻过警戒线,径直朝陈尸地点走去。

“尧队,”法医拉开尸袋的拉链,说道,“死者女性,和之前那起凶案的行凶手法基本一致,死者的后脑有被硬物袭击的伤痕,脸颊两侧有淤痕,身体有多处利器造成的伤口。由于气温以及陈尸地点的原因,死亡时间初步推断是八到十个小时,也就是夜里零点到两点之间,具体时间要等详细验尸后才能得到。在离草地不远的水泥地上有一块明显的血迹,还有一块沾着血迹的砖块,从血迹的位置一直到草地的陈尸处,一路都有血滴和拖行的痕迹,草地上也有明显挣扎过的痕迹以及凌乱的鞋印,可以肯定这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

尧舜蹲下身,仔细观察着尸袋中的死者,从面部的容貌判断,死者的年龄三十多岁,穿着十分讲究,一身的名牌服装。

“死者的身份确认了吗?”尧舜起身问道。

“在现场

附近发现了一个女式lv手提包,包内的财物没有遗失,在钱包内找到一张身份证,上面写着死者名叫蒋诗曼。”一名侦查员说道。

“蒋诗曼?”尧舜拿过身份证端详着,他觉得这名女死者似曾相识,“我想起来了,这名死者是一家工程公司的董事会主席,她的父亲蒋兴泉是交通厅的原副厅长,因为贪污受贿在一年前被判刑了。不过好像没听说她的老公是二婚啊!”

“可是从行凶手法上来看,凶手是冯亮的可能性很大。”

“难道这次冯亮杀错人了?”

侦查员们猜测着,尧舜没有说话,环顾了公园广场一周后,他把目光停留在了离案发地点两百米外的一个监控探头上。虽然探头并没有正对着案发现场,但还是很有可能拍到一些案发时的情况。

“马上去公园管理处调取那个监控头拍下的视频资料,还要调取案发时间公园附近路段的全球眼记录,看有没有记录下凶手的行踪。”尧舜说道,“还有,尽快通知死者的家属来认尸,之后带他们到局里的会客室,我需要了解一些情况。”

熬了一个通宵,又马不停蹄地在案发现场忙了几个小时,回到办公室后,尧舜并没有休息,而是坐在电脑前认真地观看着案发现场监控探头拍下的视频。

虽然此时的他脸上写满了疲惫,但是他却不想躺在床上美美地睡上一觉。他并不是不用休息的“机器人”,只不过此时即使躺在床上也睡不着,与其躺在那里翻来覆去地尝试着各种睡眠姿势浪费时间,倒不如做些有实际意义的事,等真正有了倦意再睡。

正如他所料,监控并没有拍下案发的全过程,但却拍下了案发的部分情况。

时间在零点十二分的时候,首先出现在视频里的是死者蒋诗曼,她站在离案发地点不远的地方左顾右盼,还时不时地看看手表,似乎是在等什么人。

过了两分钟,凶手出现了。只见其身形消瘦,身高大约1.7米,蓬头垢面,头发长得将整张脸都遮挡住了,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这打扮和乞丐没有任何的分别。虽然看不清容貌,不过从体型上还是能看出凶手是名男性。

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一块砖块,非常迅速地靠近了蒋诗曼。就在他快要到达蒋诗曼身边的时候,蒋诗曼发现了他。但是她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危险的降临,只是向一旁移动了一下。而就在这时,凶手一个箭步冲上前,举起砖块毫不留情地砸向了蒋诗曼,她还没来得及呼救,就倒在了地上。

接着凶手扔掉了手上的砖块,将蒋诗曼朝草地的方向拖去,之后的内容探头就没有拍到了。

十五分钟后,凶手再次出现,朝着公园广场外的方向快速跑去,仅仅几秒钟就在夜色的掩护下消失了。

尧舜根据凶手出现和逃走的时间,又查看了公园广场附近几条路段的全球眼监控记录,但从中都没有发现凶手的行踪,不过公园附近还有几条偏僻小路并没有安装监控,所以不能排除凶手选择这些路段逃走的可能。

咚咚……侦查员敲响了办公室的门,“尧队,死者的丈夫刘光耀已经到会客室了。”

“我这就过去。”

进入会客室后,尧舜坐到刘光耀的对面。他先是打量了一下对方,刘光耀身高大约1.85米,外貌俊朗阳光,看上去并不像三十多岁的人,如果不是因为哭得红肿的双眼和溢于言表的丧妻之痛令他此刻看上去十分憔悴和颓废,相信以他的外貌一定能迷倒不少女性。

“你好,我是刑侦大队队长尧舜,负责你妻子遇害的案件。”

“你好。”刘光耀声音沙哑地应道。

“你的心情我能明白,但是现在希望你能冷静下来,为我们提供一些线索,协助我们早日将案件侦破。”

“没有问题,”刘光耀点了点头,情绪低落地说道,“原本今天是我和诗曼的结婚纪念日,没有想到……没有想到……”说着,他的泪水再次从眼眶中流出。

待对方情绪稍稍缓和一些后,尧舜才开口问道:“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和你妻子的夫妻关系是不是不太好呢?”

“尧队长为什么这么问?”

“是这样的,我查看过你妻子手机的通话记录,昨天你们没有任何的通话记录。你的妻子彻夜未归,你也没有打过一个电话给她,所以你应该明白为什么我会有此疑问了。”

“她经常约她的小姐妹打通宵麻将,彻夜不归是常有的事,我都已经习惯了,而且……”刘光耀欲言又止。

“有话就直说吧!”

“而且三天前我们才为了点小事吵了一架,所以彼此都没说话。原本我还想乘着今天是结婚纪念日,想跟她和好,所以昨天早上就向她道歉了,还约她今天一起庆祝纪念日,但她当时什么也没说就出门了,我以为她还在生我的气,哪知道会……会变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和她吵了,不吵的话,或许她就不会死了,都怪我,都怪我啊!”刘光耀后悔地抱着头,双手紧抓着自己的头发。

“你不要激动,冷静一点,”尧舜劝道,“能和我说说你们为什么会吵架吗?”

“唉,还不是因为她爸的原因。”刘光耀叹了口气,“这年头的人都现实得很,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自从她爸垮台后,之前认识的那些人一夜之间就形同陌路了。诗曼的工程公司一直是靠她爸的关系才接到那么多路桥工程的,现在公司的生意大不如前了,根本没有人敢把工程交给她,谁都担心会受到牵连。也因为这样,诗曼的心情一直都不好,只要一点小事惹到她了,她就会大发雷霆。而她爸被抓,对我的影响也很大,以前在单位,从上到下人人都想着法子巴结我,个个和我称兄道弟,可如今他们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唯恐避之不及,而且原本我已经做好了升副处的准备,现在也泡汤了,以后想再往上爬也不太可能了,所以我的心情也不好。就这样,我们两个人就经常为了点琐碎小事争吵。”

“你的妻子是在西湖公园北角的小西湖广场遇害的,经过我们的现场勘察和根据现场的监控资料,可以肯定那里就是第一案发现场,那你知道为什么你的妻子会在深夜到那里去吗?”

“我不知道,不过那里是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地方,也是我向她求婚的地方。我想她去那里,可能是因为结婚纪念日到了,所以想回忆一下当初那些美好的过往吧!”

“冒昧地问一句,昨天深夜十一点到一点,你在什么地方?”

“警官,你这么问是什么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诗曼吗?”刘光耀激动地质问道。

“你不要激动,我这也是例行询问一下。”

“我在家睡觉。”

“那有人可以作证吗?”

“睡觉当然是我自己了,哪会有人作证!”

“嗯,那这个人你见过吗?”

尧舜把监控视频拍下的嫌疑人的截图推到刘光耀的面前。

刘光耀端详了片刻,说道:“这不就是个乞丐吗?要说见过,街上随处都能见到,但是根本不可能会特意去记他们的长相,再加上这截图又没个正脸,我也说不出见没见过。”

“那最近一段时间你有没有发觉生活有什么异常呢?比如你有没有留意到有人跟踪你的妻子?又或者有没有听她和你提过她觉得被人跟踪了呢?”

“异常?跟踪?”刘光耀摇了摇头,“最近我们总是吵架,上下班也都是她走她的,我走我的,回到家也无话可说,所以我不是很清楚,也没有留意。”

“对了,你和你妻子结婚几年了?”

“五年。”

“那你们为什么还没有要孩子呢?”

“这个问题和案子有关吗?”刘光耀一脸疑惑。

“或许有吧!”

“是这样的,主要是诗曼不想这么早要孩子,她说自己还没有玩够,还没有享受够自由的生活,不想这么早就被孩子束缚住,所以我们才一直没有要孩子。”

刘光耀的话音才落,一名侦查员走进了会客室。他走到尧舜身边,俯身耳语了几句。

尧舜听完,点了点头,然后对刘光耀说道:“刘先生,你可以回去了,如果你再想到什么,请随时和我们联系,也请你放心,我们警方一定会全力缉拿凶手。”

刘光耀点了点头。

离开会客室后,尧舜和侦查员便迅速返回办公室,此时在办公室的沙发上,正坐着一个三十岁左右浓妆艳抹的女人。她不停地抽泣着,面前的茶几上满是用来擦拭泪水的纸巾,而她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浓重的香水味已经蔓延到了办公室每一个角落。

据侦查员介绍,这个女人名叫杨艳丽,是死者蒋诗曼的闺密,刚才她拨打蒋诗曼的电话,才知道她遇害的消息,于是就赶了过来,并且说有重要的线索要提供。

“杨小姐你好,我是尧舜。”尧舜落座后,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警官,我知道是谁杀了诗曼!我知道是谁!”杨艳丽突然情绪激动地叫了起来。

闻言,尧舜和一旁负责记录的侦查员对视了一眼,接着说道:“你先冷静一点,慢慢说,不要着急。”

“害死诗曼的一定是刘光耀那个王八蛋,一定是他,一定是那个畜生!你们把他抓了,枪毙了他,替诗曼报仇!”杨艳丽激动地哭喊道。

杨艳丽的这番话是尧舜没有想到的,因为之前他的调查重点一直都在冯亮的身上,现在却突然有人跳出来说刘光耀是凶手,这让他颇感诧异,但他却不动声色。

“杨小姐,我知道你是死者的好友,也很理解你希望能早日将凶手绳之以法的心情,但如果你真的想协助我们警方,还希望你能控制住你的情绪,冷静一下。”

杨艳丽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她擦着眼泪,微微点了点头。

“你为什么认为刘光耀会是杀害蒋诗曼的凶手呢?”

“除了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因为最近一段时间他成天和诗曼吵架。”

“但是据我们了解,他们夫妻二人之所以会吵架,不仅仅是刘光耀个人的原因。自从蒋诗曼的父亲被捕后,蒋诗曼的心情也一直不好。”

“这是没错,她父亲的事的确对诗曼的影响很大,但是毕竟那事都过去一年了,诗曼也看开了。如今影响她心情的不是别人,就是刘光耀那个忘恩负义的王八蛋!”

“那请你把你知道的情况详细地说一下。”

“是这样的,”杨艳丽又抽了一张纸巾,擦去脸颊上的泪水,“刘光耀一直不安于现状,总想着往上爬,之前一直让诗曼的爸爸帮他想办法,从科长升到副处长。但是诗曼的爸爸被捕后,升官的事自然也就打水漂了,而且以后刘光耀也很难再往上爬了,甚至能保住现在这个科长的位置就已经不错了。这件事让他一直耿耿于怀,从那以后,两个人就没少为了这事吵,刘光耀甚至还说要离婚。他这个忘恩负义的浑蛋,他也不想想,如果不是诗曼,他现在还在高速公路上开拖车呢,更别说什么科长、处长了!他除了有张帅气的脸,什么本事也没有,一无是处。要知道,追求诗曼的条件优秀的男人多了去了,如果不是觉得带他出去有面子,诗曼根本不会找他这么个没用的男人。现在好了,一看跟着诗曼没前途了,就想把诗曼一脚踢开,踢不走,就杀了她,他简直就是个畜生!禽兽!”

“杨小姐,你先冷静一点,虽然刘光耀和蒋诗曼的夫妻关系不好,但不能因为这样我们就说是他杀的人,警方办案讲求的是实实在在的证据。”

“我有证据!”杨艳丽脱口而出。

“证据?什么证据?”

“其实刘光耀之所以一直没有坐上副处的位置,完全是诗曼的意思,是她让她爸故意把这事一拖再拖的。就像我刚才说的,诗曼之所以会看上刘光耀,主要就是因为他那张脸。诗曼这人特别要面子,她觉得带着刘光耀出去应酬很风光,但她从没想过让刘光耀当什么大官,说句难听点的,刘光耀只不过是诗曼为了给自己争面子的‘工具’罢了,而且她也担心万一让刘光耀上了高位,他会一脚把自己踢开。所以当刘光耀提出想坐副处的位置的时候,诗曼自然是不同意,但她又不好明说,于是她就让她爸先答应着,给刘光耀一点希望,然后能拖就拖,到最后再随便找个借口把这事敷衍过去就算了。结果没想到她爸出事了,那升官的事自然也就没下文了。”

“你刚才说的这些情况刘光耀知道吗?”

“我想他应该还被蒙在鼓里,不然早闹翻天了,而且这种事诗曼也不太可能会主动和刘光耀说。”

“既然如此,杨小姐,那这只能算是你一相情愿的猜测,并不能因为这个就说刘光耀是杀人凶手。”

“可是也正是因为这一拖再拖,最后诗曼她爸被捕了,刘光耀也就升迁无望了,那他还能不恼火?不管他知不知道真相,肯定会迁怒诗曼,然后就杀了她!”

“我能理解你现在的心情,蒋诗曼是你的好朋友,她遭遇不幸,你很想出一份力,但我们不能因为你的凭空猜测,就认定某个人是杀人凶手。”

“我还有证据!我还有证据!”见尧舜不相信自己,杨艳丽激动地叫道。

“不要激动,慢慢说。”

“我记得两个月前有一次和诗曼聊天,我问她,像刘光耀那种没用的男人干吗还抓在手上,反正他也想离了,那干脆早点离了算了,趁现在还年轻,再找个更好的,比他好的男人有的是。但她却说刘光耀越是想离,她就偏不离,因为刘光耀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她给的,如果离了婚,那岂不是便宜了他?我说那刘光耀如果真想离,你还能绑着他不成?她当时就神秘兮兮地和我说,她手里握着刘光耀的把柄,如果刘光耀要真敢和她离婚,她就马上把这个把柄拿出来,到时候刘光耀这辈子也别想再有翻身的机会了。”

“蒋诗曼曾经具体说是什么把柄吗?”

“我是问过她,但她没说,她只说原本怀疑刘光耀在外面有女人,结果女人没发现,却发现了一件关于刘光耀的不光彩的事。她当时还非常得意地说,有了这个把柄,让她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征服男人的快感,就算真要和刘光耀离婚,也要等她享受够了这种快感再说。”

“这样啊。”尧舜点了点头,“对了,蒋诗曼是夜里零点后在市西湖公园北角的小西湖广场遇害的,你知道为什么她会在那么晚的时候去那里吗?”

“不知道。昨天白天的时候她都和我在一起逛街,后来晚上吃过晚饭我们就分开了,她为什么那么晚会去小西湖广场,我也不清楚,她没和我说过,不过我知道,那里是刘光耀向她求婚的地方。”

“那你听她提过刘光耀想要和她一起庆祝结婚周年纪念日的事吗?”

“有,昨天她还和我说前两天和刘光耀又为了点小事吵了一架,不过昨天一早刘光耀就向她道歉了,还说要和她一起庆祝结婚纪念日,但她没有马上接受,她说就是故意要耍耍他,看他还敢不敢再惹她生气,至于要不要原谅他,那就要看他在结婚纪念日搞出什么花样再说。”

尧舜拿出监控拍下的嫌疑人的截图,问道:“你看一下图上的人,有没有印象?”

“这不是个乞丐吗?我不认识。”

“你仔细看清楚。”

“真的不认识,在街上看到这样的人我都绕开走,又怎么可能会认识呢?”

“那你最近和蒋诗曼在逛街的时候有没有被人跟踪?或者有没有听她提起过被人跟踪之类的事呢?”

“被人跟踪?没注意,诗曼也没提过。”

“对了,蒋诗曼是不是经常打通宵麻将?”

“嗯,她是个麻将迷,经常和我们这些姐妹一起打通宵麻将。”

“你们打通宵麻将的时候,刘光耀会不会打电话给蒋诗曼,关心她一下呢?”

“早些年刚结婚的时候会,但是近几年就基本不闻不问了,尤其是诗曼她爸落马后,更是一个电话也没有。”

“很感谢你的配合,如果你再想到什么,请及时和我们联系。”

“一定是刘光耀干的,你们可一定要替诗曼讨回公道,抓住那个畜生,把他枪毙了!”杨艳丽说道。

“放心,这是我们的工作,如果真是刘光耀干的,我们一定会将他绳之以法。但是在案件侦破前,希望你一定要保持冷静,不要擅自采取任何行动,以免影响了我们的正常工作。”

“嗯,我明白,我一定不会乱来的。”

送走杨艳丽后,侦查员满脸疑惑地问道:“尧队,你觉得杨艳丽的话可信吗?刘光耀会是凶手吗?”

“你这个问题可难倒我了,”尧舜皱起了眉头,“从凶手行凶的手法以及现场监控拍下的画面来看,凶手是冯亮的可能性最大。可是按杨艳丽刚才所说,刘光耀的确有行凶的动机,如果是这样,那案件就有问题了,因为刘光耀有杀蒋诗曼的动机,但是却没有杀之前那名女死者高春华的动机。从我们之前对高春华的调查来看,她和刘光耀、蒋诗曼并不认识。而且刘光耀的身形和监控视频里的嫌疑人相差甚远。”

“如果刘光耀不是凶手,那么冯亮杀蒋诗曼的动机就存在问题了,因为蒋诗曼并不是后妈,甚至她连孩子都没有,冯亮为什么会杀她呢?难道是误杀?”

“误杀?”尧舜思忖道,“虽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是我总觉得事有蹊跷。从三十五年前的连环凶案来看,冯亮虽然心理有问题,但他头脑清醒,还没有疯狂糊涂到滥杀无辜的地步。而如今第一起案件也符合冯亮的犯案风格,但是第二起案件却出了如此严重的错误,怎么看,都让人难以理解。”

“其实从之前在吉安村的调查来看,冯亮很可能就藏身在那里,如果是这样,那他长年身处乡村,如今突然跑到城里犯案,对人和事都不了解,误杀的可能性还是存在的。”

“无论是不是误杀,既然有疑点出现,我们就必须查清楚。”尧舜说道,“马上暗中监视刘光耀,再查一下他的底,看能不能查出他到底有什么把柄被蒋诗曼抓在手里。另外去他所住的小区,找保安了解一下在案发的时间他的行踪,再到监狱一趟,找蒋兴泉了解一下情况,尤其是刚才杨艳丽提到的关于刘光耀升迁的事。”

“明白。”

随着蒋诗曼的遇害案情变得错综复杂,案件的背后到底还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根本无人知晓。

此时尧舜的心里莫名产生了一种感觉,他觉得如今发生的两起凶案或许并不像表面看到的那样简单,冯亮在藏匿了三十五年后突然再次出现并且犯案,这其中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他认为如果把冯亮比喻为一把钥匙,那冯亮充其量只能算是打开三十五年前那起连环凶案的钥匙,如今的案件,他到底是不是解开案件的钥匙,这个问题似乎值得商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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尘埃落定

阿来

铃兰馆记

唐宫谱

不在犯罪现场

桑德拉·布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