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宾馆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很晚的时候了。前台递给我一张纸条,上面写着:“请尽快电话联系弗兰克·多尔。”

我走到楼上,喝光了酒瓶里剩下的一点酒。然后我打电话到前台再要了一品脱,又刮了胡子,换了衣服,然后在电话本里找弗兰克·多尔的电话。他住在绿景新月公园一栋美丽的老房子里。

我给自己调了一高杯掺了水的酒,然后坐在一张安乐椅上,电话就放在我的手边。一开始是个女仆接的电话,第二个接电话的男人提起多尔先生的名字的时候,好像是他觉得这名字会在他嘴里爆炸一样。第三个人的声音听上去十分轻柔,接下来是一阵长长的沉默,最后弗兰克·多尔终于接了电话。他听上去很乐意接到我的电话。

他说:“我一直在想咱俩今天早上谈过的事儿,然后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出来见见我……你还可以把那笔钱也带上。你刚刚好够时间可以去银行把它取出来。”

我说:“是啊。保险仓库六点钟关门。但这钱不是你的钱。”

我听见他咯咯地笑了。“别犯傻了。这些钱都是有标记在上面的,我可不想闹到非得告你偷了我的钱不可。”

我想了想,但不相信他——我不信这些钱能有什么标记。我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然后说:“我可能会愿意把钱还给拿给我的那个人——在你有在场的情况下。”

他说:“好吧——我跟你说过了,那个人已经不在城里了。但我会再想想办法。记住,别跟我耍花招。”

我说当然不会了,然后便挂了电话。我喝完了那杯酒,然后给每日电讯报的冯·巴林打了电话。他说县治安官的那帮人好像对卢·哈格这事儿没什么头绪——或者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有点儿懊恼我不肯让他把我的事情讲出去。从他说话的方式里,我可以听出来他还不知道格雷湖那边发生的事儿。

我给奥斯打了电话,但找不到他。

我又给自己调了一杯酒,一口气喝下了一半,然后开始觉得我喝太多了。我戴上帽子,改变了主意,把剩下的半杯也喝完了,然后下楼,坐上了我的车。傍晚的交通十分拥堵,路上都是急着回家吃晚饭的人。我不确定后面跟着我的是一辆车还是两辆车。但不管怎样,总算没人要试着赶上来,朝我车里扔上一颗手榴弹。

多尔的房子是一栋方方正正的双层红砖建筑,屋前有很漂亮的庭院,院子周围还围着一面砖墙,墙顶则砌着白色的石块。一辆锃亮的黑色豪华轿车就停在房子旁边盖着顶棚的门廊下。我顺着一条插满红旗的路走上了房前的两层露台,一个穿着燕尾服、脸色苍白、相貌纤弱的男人把我让进了屋里。我随着他进入到一个宽敞安静、摆着深色的旧式家具的门厅。从这儿能一眼瞥见尽头屋外的花园。他带着我走过了这个门厅,又穿过另外一个和这边构成直角的门厅,然后安静地把我带进了一间墙上镶着嵌板的书房。外面已经暮色四合,但书房里却灯光昏暗。之后那个人便走了,剩下我一个人在里面。

房间的尽头几乎都是敞开着的落地窗,窗外的一排树静静地伫立着,树丛的后面是一片黄铜色的天空,前面的一片草坪在暮色下显得柔软光滑,草地上一个洒水器正慢慢地转动着。房间内的墙上挂着一幅色彩黯淡的大幅油画,一张巨大的黑色书桌一侧摆满了书。房间里还有许多深色的躺椅,一块厚实而柔软的地毯铺满了地板的每个角落。空气中闻得到淡淡的优质雪茄的香味,还有花园里的花朵以及潮湿土壤的气味。有人开了门,然后一个戴着夹鼻眼镜的年轻男人走了进来,拘谨地朝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面无表情地环视了一周,跟我说多尔先生很快就到了。说罢他又走了出去,我便给自己点了一根烟。

不久门又打开了,比斯利走了进来,咧嘴笑着从我身边走了过去,然后在窗边坐了下来。接着多尔也走了进来,葛兰小姐就跟在他身边。

多尔手臂里抱着他那只黑猫,右脸上两道可爱的红色抓痕还在,因为涂上了胶棉,看上去很有光泽。葛兰小姐还穿着那天早上来见我时穿的那身衣服,看上去神情黯然,无精打采,很是憔悴的样子。她就那么从我身边走了过去,好像她以前从来没有见到过我一样。

多尔把自己挤进了桌子后面的一张高背椅子,然后把猫放在他的面前。那只猫慢悠悠地走到桌子的一个角落,身体大幅度弯曲着,开始气定神闲、有条不紊地舔着自己的胸口。

多尔说:“好啦好啦,大家都到了。”说罢高兴地笑了起来。

穿着燕尾服的那个男人走了进来,手上的托盘上放着几杯鸡尾酒,走到每个人跟前让我们各自拿了一杯,然后把托盘和调酒器都放在葛兰小姐身边一张低矮的桌子上。随后他便走出了房间,把门带上了,动作轻得像是怕一不小心会把门震碎似的。

我们都喝着各自的酒,气氛显得十分凝重。

我说:“还差两个人,我们就算到齐了。我想,咱们是有个法定人数的。”

多尔嘲讽地说:“那是什么玩意儿?”然后把头歪向了一边。

我说:“卢·哈格现在就躺在停尸房里,而卡纳莱斯还在躲着警察。否则所有利益有关的人就都能凑齐了。”

葛兰小姐突然动了一下,然后又一下子放松下来,用手指抓弄着椅子的扶手。

多尔喝了两口酒,然后把酒杯放在一边,两只小巧秀气的手交叠着放在桌上,脸上带着一点阴险的神情。

“那笔钱,”他冷冷地说,“现在就交给我来保管。”

我说:“现在用不着你费心,以后也用不着。钱我压根就没带来。”

多尔盯着我看,脸色开始微微发红。我看着比斯利,他嘴里叼着一根烟,双手揣在口袋里,后脑勺靠在椅背上,看上去像是半梦半醒的样子。

多尔若有所思,轻声地说:“哼,还想继续拖延时间是吗?”

“是的,”我冷冷地说,“只要这钱还在我手上,我就是安全的。你太高估自己手上的牌了,既然你让钱落到我的手上,我要是不好好利用它,就未免太蠢了点。”

多尔语带恶意地说:“安全?”

我笑了。“未必能够避免被诬陷一回,”我说,“但上一次你们的诡计可进行得不怎么顺利……当然,也指不定得再被你们拿枪指着脑袋劫持一回,但下次可就没那么容易得逞了……不过,至少不会被人从背后开枪打死,让你有机会去起诉,把我的那笔钱拿回去。”

多尔抚摸着那只猫,眉毛下的一双眼盯着我看。

“让我们再把几件重要的事儿都理清了,”我说,“究竟是谁杀了卢·哈格?”

“你怎么就那么不确定不是你?”多尔一脸卑鄙地问。

“我的不在场证明已经很完美了。本来我还不这么想的,直到我发现卢的死亡时间是可以确定下来的。我现在可以脱身了……不管谁上缴一把什么枪,有什么样的说法我都无所谓……而你派去销毁我的不在场证明的人也碰到了些麻烦。”

多尔说:“所以呢?”他的声音听上去几乎不带什么感情。

“一个叫作安德鲁的恶棍,还有一个自称路易斯·卡德纳的墨西哥人。我敢打赌你肯定听说过他们吧。”

“我不认识这两个人。”多尔狡猾地说。

“那你听到这个消息大概也不会心烦了:安德鲁已经死了,卡德纳也被警方带走了。”

“当然不会,”多尔说,“他们是卡纳莱斯的人。哈格是卡纳莱斯杀死的。”

我说:“这就是你新想出来的主意吗?我觉得可真够卑鄙的。”

我弯下身子,把空了的酒杯放在椅子下。葛兰小姐转过头来对我说:“当然——当然——哈格是卡纳莱斯杀死的……至少,追在我们后面把卢杀死的人是卡纳莱斯派来的。”她的表情很严肃,好像她说的话对这场较量的结局很重要,所以我不得不相信似的。

我礼貌性地点了点头。“为了什么呢?就为了他们没拿到的那袋钱吗?他们本来不会把他杀了的,而是把他抓起来,把你们俩都抓起来。把他杀了,这是你的安排。至于出租车的那出戏,是为了把我支开,而不是为了糊弄卡纳莱斯派来的人。”

她动作迅速地把手伸了出来,一双眼睛微微闪着光。

我继续说:“我不是什么聪明人,但我也不会相信这样毫无根据的事情。谁会信呢?卡纳莱斯根本没有什么杀死卢的动机,除非这样能让他拿回从他那里骗走的那笔钱,但首先,他得能够那么快就知道他被人骗了。”

多尔正一边舔着嘴唇一边抖着下巴,眯着一双小小的眼睛,把我们两个看了又看。葛兰小姐阴郁地说:“卢对他耍的那出把戏一清二楚。那是他和那个赌桌的荷官品纳两人一起计划出来的。品纳想捞上一笔,然后金盆洗手,搬到哈瓦那去。当然,我要是不装出一副又吵闹又难缠的样子,卡纳莱斯就会察觉到的,但也没有那么快。我的确是让卢丢了小命——但不是你说的那样。”

我抖了抖手上那根早已被我忘掉的烟,弹掉了一英寸长的烟灰。“好了,”我冷冷地说,“卡纳莱斯背了这个黑锅……我猜你们这两个骗子肯定认为,我关心的只有这个……在卡纳莱斯应该已经发现自己被骗了的时候,卢是要去什么地方?”

“他想要从这里消失,”葛兰小姐不带感情地说,“去很远的地方,而我本来是打算跟他一起消失的。”

我说:“扯淡!你好像不记得了,我可是知道卢为什么会被杀死的。”

比斯利从椅子上坐直起来,右手十分灵敏地朝左边的肩膀伸过去。“这个自作聪明的家伙惹毛你了吗,老大?”

多尔说:“还没。让他继续吹下去。”

我把身体挪了一下,以便更清楚地看到比斯利。外面的天空已经是一片黑暗了,草地上的洒水器也被关掉了。一股湿意慢慢地沁入到房间里来。多尔打开了一个杉木盒子,拿出一根长长的棕色雪茄放进嘴里,然后咔嚓一声,用那副假牙把雪茄的尾端咬了下来。然后便听见火柴划动的刺耳的声音,接着便是他抽雪茄时缓慢而吃力的喷气声。

透过面前的一团烟,他慢慢地说道:“我们还是把这事儿忘了吧,来谈谈那笔钱……对了,曼尼·提纳今天下午在牢房里上吊自尽了。”

葛兰小姐突然站了起来,两只手直直地撑在身体两侧。然后她又慢慢地坐回椅子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了。我说:“有人帮他的吗?”然后我迅速而突然地动了一下——接着又停住了。

比斯利迅速地看了我一眼,但我没有看他。一扇窗户外面闪过一道黑影——但比起外面漆黑一片的草坪,以及远处更是黑黢黢的一排树,这道黑影则显得较为明亮。接着只听见外面传来嘎嘎的声音,像是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声音显得空洞而尖锐。窗口那儿冒出一阵淡淡的白烟。

比斯利抽搐了一下,还没完全站起来,就整个人往前倒在了地上,一只手握着被压在身体下面。

卡纳莱斯从窗户外边走进来,跨过比斯利的身体,又往前走了三步,然后默默地站着,手里握着一把黑色的长管小口径的枪,消声器上较大的那根管子管口还在闪着光。

“不准动,”他说,“我枪法可准得很——哪怕拿的是这把捕象枪。”

他的脸色十分苍白,看上去简直在发光,一双黑漆漆的眼睛里只看见烟灰色的虹膜,瞳孔缩小到完全看不见了。

“晚上开着窗户,声音是能传得很远的。”他不带感情地说道。

多尔把两只手放在桌子上,然后开始在桌面拍打着。黑猫把身体压得很低,从桌子的边缘轻轻地跳下去,然后钻到了一把椅子底下。葛兰小姐慢慢地把头转向卡纳莱斯,那动作看上去就像是被什么机器操纵着一样。

卡纳莱斯说:“也许你那桌子里藏着一把枪。但要是这房间的门打开了,我就马上开枪。能看到你那肥肥的脖子喷出血来的话,我会很高兴的。”

我把右手的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移动了两英寸。那把装着消声器的枪指向了我,于是我便停止了动作。卡纳莱斯那有棱有角的胡须下面的嘴角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是个聪明的侦探,”他说,“我想我说对了,但你身上有些东西我挺喜欢的。”

我什么也没有说。卡纳莱斯转过头去看着多尔。他十分明确地说道:“我被你们那个团体欺诈了很长一段时间了。但这次是另一回事。昨晚我被骗了一笔钱。但这也是小事儿。现在警方也在通缉我,认为是我杀了哈格。一个叫卡德纳的人招了供,说他是我雇来的人……这事儿可有点麻烦。”

多尔的身体在桌子上方摇摇晃晃,然后狠狠地把手肘支在桌面上,两只小手捧着脸,身体开始颤抖起来。他的雪茄掉在地上,还在冒着烟。

卡纳莱斯说:“我要把我的钱拿

回来,还要摆脱这个罪名——但是我最想听你说说话,这样我就能朝你张开的嘴巴里开上一枪,然后看着血从里面喷出来。”

比斯利的身体在地毯上抽动了一下。他的手在摸索着。多尔忍着不去看他,双眼露出痛苦的神色。卡纳莱斯全神贯注,没有注意到多尔的动作。我又把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移动了一点,但还有很远的距离。

卡纳莱斯说:“品纳跟我谈过了,我也把事儿处理了。是你杀了哈格,因为他是一名指证曼尼·提纳的秘密目击者。那个地方检察官没有公开这事儿,这个侦探也没有公开这事儿。但是哈格自己说了出来。他告诉了他那个婊子——而那个婊子又告诉了你……所以你派人去杀了他,还故意安排得让我看起来也有嫌疑。一开始你是想栽在那个侦探头上,要是这一招失败了的话,就让我背黑锅。”

房间里一阵沉默。我想说点什么,但却什么也说不出来。我想,除了卡纳莱斯之外,其他人都不会再开口说话了。

卡纳莱斯说:“你买通了品纳,好让哈格和那女的把我的钱赢走。这并不难——因为我从来不玩有问题的轮盘。”

多尔停止了颤抖。他抬起了那张惨白的脸,慢慢地转向卡纳莱斯,看上去就像一个快要发作的癫痫病患者。比斯利已经撑在手肘上把身体抬了起来。他的眼睛几乎完全闭着,但是他的手正摇摇摆摆地把一把枪举了起来。

卡纳莱斯身体向前倾着,开始笑了起来。他的手指扣动了扳机,就在这时,比斯利的枪也响了。

卡纳莱斯弓起了腰,直到身体弯成一道僵硬的曲线。他的身体僵硬地往前倒了下去,撞到了桌子的边缘,然后便蹭着桌子的边缘倒在了地上,手也没有抬起来。

比斯利的枪从手上掉了下来,然后又脸朝下地趴在了地上。他的身体变得柔软,手指间歇地动了动,然后便停在那儿了。

我动了动我的腿,然后站了起来,无意识地把卡纳莱斯的枪踢到了桌子底下。在这过程中我发现卡纳莱斯至少开了一枪,因为弗兰克·多尔的右眼已经不见了。

他静静地坐在那儿,一动也不动,下巴支在胸口上。没有被抓伤的那边脸上带着一丝悲哀的神情。

房间的门在这时开了,那个戴着夹鼻式眼镜的秘书溜了进来,瞪大了眼睛,然后趔趔趄趄地往后靠在门上,门便被他关上了。我能听到他在房间那头急促的呼吸声。

他倒吸了一口气然后说:“有……有什么问题吗?”

我突然觉得很好笑,哪怕是当时在那种情况下。然后我意识到,他有可能是近视眼,所以从他站的位置看过来,弗兰克·多尔还是显得很自然的。而剩下的他可能已经见怪不怪了。

我说:“是的——但我们自己会解决的。从这儿出去。”

他说:“好的,先生。”说罢又走了出去。我还没缓过神来,吃惊地张着嘴。我走到房间那头,俯身看着头发花白的比斯利。他已经没有意识了,但脉搏还很清楚。他身体的一侧在流血,但血流得并不快。

葛兰小姐已经站了起来,看起来简直跟卡纳莱斯刚才一样迟钝。她正在快速地跟我说话,声音尖厉而清晰:“我不知道卢会被杀死的,但就算我知道了,也做不了什么。他们用烙铁在我身上打印儿——就为了给我看看他们为我准备了什么。你看!”

我看着她。她把她的连衣裙往前扯了下来,然后我看到她胸口上有一个可怕的烙印,几乎就印在她两个乳房中间。

我说:“好了,妹子。确实很糟糕。但我们现在得把警察找来,还得给比斯利叫一辆救护车。”

我从她身边挤过去,准备去打电话,然后她抓住了我的手,我一把甩开了。她继续对着我的背说话,声音纤细,听上去很绝望的样子。

“我以为他们只会把卢抓起来,直到审判结束。但是他们把他从车里拖了出去,然后一句话也没说就开枪打死了他。然后那个矮个子男人把出租车开进了城里,而那个高个子就把我带到了山上,关在一个小木屋里。多尔也在那儿。他告诉我要怎么嫁祸给你。他答应会把钱给我,如果我按他说的把这事儿办成了的话。但要是我搞砸了,他们就会把我折磨到死。”

我突然意识到我好像太经常把自己的背朝着别人了。所以我转过了身,把电话拿在手上,故意耽搁了一阵,然后把枪放在了桌子上。

“听着!饶了我吧,”她发疯似的说道,“多尔把罪都推到了品纳头上。那帮人抓到莎伦,准备在那儿把他干掉的时候,品纳也在那里。我没有——”

我说:“当然——不要紧了。放松点儿。”

整个房间,甚至整栋房子都静下来了,仿佛门外有许多人正弯着腰贴在门上听着这里面的动静。

“这本来不是个坏主意,”我说,感觉好像我有大把大把的时间了,“对弗兰克·多尔来说,卢只是个不值钱的筹码。他设计了那出把戏,让我们俩都去做目击者。但是它太复杂了,牵涉到太多人。这种把戏,通常只会在你面前捅娄子。”

“卢打算逃到国外去的,”她说,两只手紧紧地抓着裙子,“他很害怕。他觉得他骗来的那些钱只是人家给他的封口费。”

我说:“没错。”然后拿起了电话,请接线员给我接通警察总局。

房间的门又一次打开了,那个秘书拿着一把枪闯了进来。他的身后还有一个穿着制服的司机,手上也拿着一把枪。

我大声地冲着电话说:“这儿是弗兰克·多尔的住宅。有人被杀死了。”

那个秘书和那个司机闻声又躲了出去。我听到门厅传来他们奔跑的声音。接着我又给每日电讯报打了电话,找到了冯·巴林。当我把这边的情况都跟他讲完的时候,我看到葛兰小姐已经从窗户爬了出去,走到黑漆漆的花园里了。

我没有追上去,因为我并不是很介意她是否逃走了。

我试着打电话找到奥斯,但他们说他还在索拉诺那儿。就在这时,外面的黑夜里已经传来了警笛声。

我遇上了一点麻烦,但是不太大。玢韦德让我们口风都严一点。事情没有全部曝光,但也够让市政厅那群穿着两千美元的西装,经常偷懒的家伙忙活一阵了。

品纳在盐湖城被拿获了,他招了供,把曼尼·提纳那帮人里面的其他四个也一并拉下水了。其中两个在抵抗逮捕的时候被警方击毙,其他两个则被判了无期徒刑,连假释的机会也没有。

葛兰小姐彻底逃走了,并且再也没有她的任何消息。我想这事儿也就差不多了,只是我还得把那两万两千美元上交给公定遗产管理人。他给了我二百美元的酬金,还有九美元二十美分的交通补贴。我偶尔也会想,他到底是怎么处置剩下的那些钱的。

(本文译者汪牧奇、梁瑞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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