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卢向我走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角落里一张铺着花砖的桌子旁摆弄着另外一杯龙舌兰酒。那支小小的乐队又稀稀拉拉地演奏起了一曲刺耳的探戈,舞池中一对舞伴不自然地扭动着。

卢穿着一件米色外套,领子竖起,领子里面是白色的丝巾。他的脸上一副微妙的明快的神情。这一次他戴着白色的猪皮手套,一只手放在桌面上,身子向我凑过来。

“两万两千多美元啊,”他轻声说道,“伙计,这回可赚大发了!”

我说:“够大的一笔钱啊,卢。你开什么车来的?”

“看出什么问题来了吗?”

“你的把戏吗?”我耸耸肩,摆弄着手中的酒杯,“我对轮盘赌不了解,卢……但我倒是觉得,你那婊子的态度大有问题。”

“她不是什么婊子。”卢说道。他的声音中流露出一丝焦急。

“好吧。她让卡纳莱斯看起来像是个百万富翁。你究竟开的是什么车?”

“别克轿车,尼罗绿的,有两盏聚光灯和那些装在车杆上的小防撞灯。”他的声音中依旧透着焦急的情绪。

我说:“在市区里开慢点儿,给我一个机会跟上你们。”

他的手动了动,然后他便走开了。而那位红发女孩儿也已经不见踪影了。我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当我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卡纳莱斯正站在桌子对面。他那逗趣的胡子上方,一双眼睛死气沉沉地看着我。

“看来你不喜欢我这个地方。”他说。

“正好相反。”

“你来这儿不是为了赌钱的。”他这话听上去更像是在宣布一件事,而不是在问我。

“这难道是强制性的吗?”我语气冷淡地问道。

一丝淡淡的微笑掠过他的脸。他靠在桌子上,微微压低了身子,然后说:“我看,你是个侦探吧,而且是个聪明的侦探。”

“不过是个私家侦探,”我说道,“而且也不怎么聪明。别被我长长的上嘴唇骗了,这只不过是家族遗传。”

卡纳莱斯的手指钩在一把椅子的顶部,然后捏着它。“无论如何,别再到这儿来了。”他语气很温和,甚至有点神情恍惚,“我不喜欢傀儡。”

我把烟从嘴里拿出来,从头到尾扫了一眼,然后才抬起眼来看着他。我说:“我听说前不久有人冒犯你了,但你处理得很漂亮……所以,我们大可不必计较这一次。”

有那么一会儿,他脸上的表情很奇怪。然后他转过身,轻轻摇摆着肩膀无声无息地走了。他走路时脚板挺直,外倾得很厉害。他走路的姿态和他脸上的神态一样,都带着点儿黑人的影子。

我站起身,穿过那扇白色的双开门,进入到一个灯光昏暗的大厅,取回我的帽子和外套,然后重新穿在了身上。接着,我穿过另外一扇双开门,走到一个宽敞的阳台上,阳台顶部的边缘是蔓叶花样的装饰。空气中弥漫着的海雾打湿了屋前那随风摇曳着的蒙特利柏树。地面微微下倾地绵延了很长一段距离,消失在一片黑暗中。迷雾隐藏了大海的踪影。

之前我已经把车停在了房屋另一侧的街道上。我摘下帽子,无声无息地走在长满湿苔藓的车道上,在门廊那儿拐了个弯,然后定定地站住了。

站在我前面的一个男人手里正拿着一把枪,不过他没有看到我。他握着枪的那只手垂在身体一侧,贴着他的大衣,大大的手让那把枪看起来显得特别小。枪管上反射出来的微弱的光好像是从大雾里散发出来的,又像是雾气的一部分。他的身材特别高大,踮着脚尖站在那儿纹丝不动。

我慢慢举起了右手,打开大衣上面的那颗扣子,伸手进去摸出了一把枪管长达6英寸的点38手枪,然后小心翼翼地放进了大衣口袋中。

我面前的那个男人动了动,把左手伸到他的脸的位置,手心里兜着一根烟。他吸了一口,短暂的闪光照亮了他宽厚的下巴,大而黑的鼻孔,以及一个宽大而透着挑衅意味的鼻子——这样一个鼻子,应该属于一个习于战斗的人。

接着,他扔掉了烟,一脚踩了上去。就在这时,从我背后传来一阵急促而轻微的脚步声。我刚想转身,但已经来不及了。

有什么东西嗖地响了一声,我便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一时间更新《自作聪明的杀手》最新章节。

相关阅读

漩涡

没有鱼的水煮鱼

你好旧时光

八月长安

马耳他之鹰

达希尔·哈米特

媚君

桑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