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逮捕米基·卡瓦纳一事,特纳街警局的两位警探一大早便来找鲍勃·泰迪录证词,此时泰迪已经起床,并且穿戴整齐,准备停当。

“你被停职了,对吗?”

“沟通失败……我与一个上司,你也知道是怎么回事。”

“昨晚你不当班吧?”

“我是去喝酒的。说实话,我去了好几家酒吧。一个安静的夜晚。只想一个人待着。”

“让我们还是正式点吧。”

“当然。”

泰迪仍旧站着,一个警探坐在餐桌旁记录,另一个警探阴沉着脸站在那儿。

“你尾随这个人走进卫生间?”

“我根本不知道里面有人……没注意到那个人,之前从未见过。”

“然后他就袭击你了?”

“他说了几句话。他本来正在洗手,我进来时他抬头看我,多半认出了我是警察,就骂起了下流话……然后他就扑过来,给了我这么一下。”泰迪指向面部伤口。“一头撞在我脸上。”

“他说你跟着他进去的。”

“我已经把实际情况告诉你了。”

“他说你威胁他。”

“我不知道他是谁。”

站在泰迪对面的警探开口说道:“你不晓得他是米基·卡瓦纳?”

“有所耳闻,但我又不认识他的模样。我从没处理过与他有关联的案子。”

“你没威胁他?”

“我干吗要威胁他?”

“之后怎样?”

“我制服了他,给他戴上手铐……其余的你们都知道。”

做记录的警探说:“他说他根本没威胁要杀你。”

泰迪叹气。“那他还能说什么?听着……我为什么要去袭击一个危险的罪犯?更何况这人我从来没有调查过?他做了什么,又威胁要做什么,我何必在这些事情上撒谎呢?”

“我不得不这样问……你也知道这些程序。”

“好吧。”

警探重新浏览自己的笔录,又花了十分钟将泰迪的回答改写成叙述形式。他大声朗读写好的证词。

“我走进卫生间时,里面的那个人正要离开,我后来才知道此人名叫米基·卡瓦纳,当时我并不了解他的身份。从他的话里能听出他认得我是警察。我并未对卡瓦纳先生做出任何攻击行为,也没有威胁说要攻击他。我没有和他交谈。他洗完手后毫无预兆地用头撞击我的面部。我制服了袭击者,并打电话求援。在等待同事的这段时间里,我并未主动和卡瓦纳先生进行交谈。他对我说过一句:‘你根本不知道自己惹上了什么事儿,你这杂种,我要废了你。’我没有回应。不久后,几个警员过来把卡瓦纳先生带走了。”

“还有什么要问吗?”泰迪问。

“这些就够了。”

“我需不需要小心防范?他会被保释吗?”

“以袭警和威胁杀人罪受到指控而后被保释,你觉得可能么?”

泰迪点点头。“那就好。”

修剪过草坪后,你能有几天时间来欣赏自己的劳动成果,然后草还会长起来。利亚姆·德拉尼喜爱大自然的生生不息。但在这个时节,你必须勤加修剪,不然花园很快就会杂草丛生。他很惋惜那个前花园……在他买下这座房子之前,前花园已经被铺成了人行道。整座城市,成百上千的花园被埋在了砖头和鹅卵石下面。几场倾盆大雨一下,积水便无处排放。于是他们又开始抱怨洪水。跟大自然耍花样……利亚姆思忖……是要付出代价的。

手机在他搭在花园椅上的牛仔外套里响了起来。

发来的短信是见个面。他与文森特说好不再通话……这样要保险些……同时尽可能少发短信。若有事要商量,他们可以在文森特的藏身地面谈。利亚姆看看手表,又用割草机工作了五分钟,便出发去拉斯菲兰排屋区,看看文森特·内勒想要什么。

“我叫威廉·迪克森,大家都喊我特里克西。克里斯蒂·迪克森是我的儿子。”

罗里·布伦特说:“我不认识什么克里斯蒂·迪克森。”

“我想求您帮个忙,同时我也能给您帮忙。”

布伦特不作回应,只是站在那儿,等着特里克西说下去。他俩站在威尼斯小屋酒吧的停车场里,这里地处都柏林西郊,离卡利堡有一段路程。

泰迪先生事前告诉他到哪里去找罗里·布伦特,找到之后又该说些什么。在和布伦特见面前,他被带进这家酒吧来……一个小跟班拿着一个类似乒乓球拍的玩意儿检查了他一番,看他有没有藏着武器或通讯线路。在酒吧另一边的凹室里,连同布伦特在内的八到十个男人正坐在一起吃早餐,有的还在翻阅报纸。

接着布伦特就把特里克西带了出去。

布伦特一身价格不菲的灰色西装,与他那好似用风化水泥雕出来的面容很不般配。身为弗兰克·塔克的左膀右臂,罗里名声之臭,与他的老板不相上下。

“我知道您什么都不能说,布伦特先生,你不能不小心谨慎。让我先告诉您我想劳烦您帮我什么,再跟您说说我又能为你做些什么。”

布伦特从口袋里掏出口香糖,扔进嘴里。“我给你几分钟。”

“我知道克里斯蒂曾给您打过零工……他也因此蹲过监狱。”

“说了我不认识什么克里斯蒂。”

“我希望的是,当他出来后……我知道进这行有多简单,像他这般年轻时我也是吃这碗饭的……但我想请您保证不再使唤他做任何事。”

布伦特笑了。“听着,我不认识什么克里斯蒂,就算我认识,就算他想替我卖命……我说,靠救济金过日子、看到啥活儿都不肯放过的人有的是。”

“昨晚,我和一个警察谈过话。”

“此时不也在跟我谈话?”

“克里斯蒂坐牢,这警察也有份。”

“他叫什么名字?”

“泰迪……他是个警长。”

“然后?”

“我当时正在喝酒,他走进来……他已经喝了好几杯。说他在庆祝。他可得意着呢。”

“然后昵?”

“长话短说……有个叫做文森特·内勒的讨厌鬼,总是在给警察惹麻烦。他的律师一直在跟泰迪谈条件。他们做了交易。”

“律师是谁?”

“不晓得……泰迪只说他俩很是臭味相投。内勒这家伙准备向警方和盘托出。”

“不关我事。”

“有个在您和塔克先生手下干活的伙计……他叫米基·卡瓦纳……”

“我不认识什么米基·卡瓦纳。”

“这个警察,他说他就要把文森特·内勒钓上钩了。他还说,这就意味着米基·卡瓦纳已经落在他手里。等于已经把卡瓦纳送进了班房。”

布伦特沉默片刻,像是在权衡利弊。“这我们知道。米基昨晚跟人打了一架……不是什么大事,他也没缺胳膊少腿。”

“泰迪说……这事儿要慢慢来……前阵子,文森特·内勒曾给米基·卡瓦纳干了一次活儿,杀了人。现今他遇上大麻烦了……他们要他出卖米基,他自己也有这个打算。泰迪说他们甚至指望着逼米基也反水,把塔克先生也供出来。”

罗里·布伦特抬起右手,托住特里克西的左颊,动作十分柔和。他的大拇指按在特里克西左眼下方半英寸处。他凑近了些,两人的脸只隔着几英寸。他的触碰如此轻柔,犹如捧着一朵娇柔的花。

“你要是敢耍我……”罗里说。

“我以为您想知道……”

“……我会让你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我发誓说的都是实话,布伦特先生。”

“你要我帮什么忙?”

“我希望您能放过他,我儿子克里斯蒂……我不想让他被卷进来。”

罗里·布伦特对他注视片刻,手掌仍旧放在特里克西脸颊上,他的嘴里嚼着口香糖。“你儿子帮了我们,嘴也很严实。他替我干活,我只是给他报酬罢了,没别的。”

“我知道,布伦特先生,对此我很感激。可是当下……我帮了您,您也能帮助我。不要再施舍克里斯蒂任何恩惠了。”

布伦特放开克里斯蒂的面颊。他点点头。“如果那是你想要的……我没意见。只要你讲的是实话……关于米基·卡瓦纳这件事。”

“那警察就是这么说的。”

“你没和他人提起过这事,对吧?”

“没有。”

“你也从没来过这,是吧?”

“从没来过。”

“现在,滚吧。”

“多谢,布伦特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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