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在回到宿舍之后,痛快的心情也还在持续发酵中。

“小优,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偶尔也会有可以早回来的时候啊!”

冬木点上一根烟,把筷子伸向花团锦簇似的满桌子菜,都是纮子亲手做的料理。虽然炒高丽菜还是有点半生不熟,不过今天晚上就不跟她计较了。

“我还以为你今天晚上也会很晚才回来呢!”

“又没有什么要忙的,再说人事案我也已经做好了。”

“可是……”

纮子正要发难的时候,电话响了,是一般家用电话。

“是你妈打来的吧?”

“或许是吧!”

应该就是纮子的母亲打来的,光是看到纮子讲话的态度突然变得很粗鲁就知道了。

冬木忍不住微微一笑。他不介意分一点沉浸在愉悦中的时间给纮子的母亲。

他已经完全搞清楚刑事部私底下在玩什么把戏了,也给了藤卷致命的一击。或许他们对县议员选举这条线索正追查得如火如荼,但是从打情报战的角度上来看,已经失去杯弓蛇影的效果了。人对于搞不清楚底细的东西通常都会心存恐惧,但是一旦摸透对方的底细,与其说是更接近不破失踪的真相,还不如说是让刑事部那种小鼻子小眼的秘密主义原形毕露,更令人印象深刻。

不管怎么说,堀川这次真可以说是立了大功一件。虽然从他发言的样子看来,他真正的用意其实只是为了要和大家分享这个情报。然而,如果他平常就对藤卷抱有好感的话,会在那种场合讲出那样的话来吗?换句话说,如果他平常就对冬木没好感的话,也不会在那种场合讲出那样的话来。堀川已经选择要站在冬木这边了。冬木认为能够给刑事部一记迎头痛击固然痛快,但是这个发现才是造成他现在乐得快要飞上天的主因。

这次换成警察专用电话响了。但纮子还在打电话,于是便对冬木比出了一个“抱歉,你自己接”的手势。

不出他所料,果然是间宫打来的电话。因为他之前交代过他,在部长室里见面的话太显眼了,还是等回到宿舍,吃过晚饭之后再打电话来。

“啊!你还在用餐吗?那可真是不好意思啊!我待会儿再打来。”

间官说是这么说,但仍不忘再加上一句:“话说回来,下午真是太痛快了。”还有尽力地推销自己:“再加上我手中还握有那张大学生违规罚单的王牌,我们可以说是领先他们好几步了。不过,这些细节还是等一下再详谈好了。”

这个笨蛋。

挂上电话之后,冬木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这个笨蛋居然有种提出提早退休,拼命要把建筑业协会的专务理事一职给抢到手,但是他似乎还没有发现,这么做等于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一旦查出宝井前刑事部长参与了县议员选举这件事,当初的调查其实有黑箱操作的嫌疑,就算只是怀疑,他也会马上把专务理事这个职位双手奉还。冬木已经决定了,一定要毁掉建筑业协会给的这个职位,也算是给藤卷所率领的刑事部见识一下警务部的实力。

现在回想起来,只觉得白天因为间宫的靠拢就高兴得分不清东西南北的自己,实在很可笑。当时他完全不知道刑事部手中究竟握有什么样的情报,也无从分辨到底谁才是敌人,谁又是朋友,因此不由得变得十分胆怯而焦急。但是,现在他已经清醒了。当堀川这个他本来就很想要拉拢的人主动地靠过来,间官的轻浮与见缝插针的态度就变得更加明显。这件事又给他上了一课。

不要胆怯,不要焦急,不要得意忘形……

当自己这么鼓励自己的同时,冬木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有多么得意忘形,差点就忘了最重要的事。

冬木又走回放电话的地方。把直接坐在地上、打电话正打得起劲的纮子推到一边,拿起警察专用电话的话筒,按下已经熟记在脑子里的号码。

“喂,这里是不破家。”

“不破太太,请问记者青嶋打电话过去了吗?”

“打了……大概在六点多的时候。”

“你应该按照我说的回答了吧!说课长因为感冒而卧病在床。”

“是的,我照你说的回答了。”

“那青嶋有什么反应?”

“他说明天会再打电话过来。”

“那么,明天也麻烦你以同样的方式回答他。这件事要是被记者知道的话就完蛋了,N县警部会整个发生结构上的动摇。所以一切就拜托你了,千万不要露出马脚。”

把电话放回原位之后,比他早一步打完电话的纮子皱着眉头说道:

“就是这样人家才以为你会晚回来嘛!”

“什么意思?”

“不破课长不是消失了吗?”

冬木微微一惊。照纮子的说法,她似乎不是因为听到刚才那通电话才知道的。

“是谁告诉你的?”

“当然是仓本部长和间宫部长的太太啊!听说不破课长是和年轻的女人在一起。把我吓了一大跳呢!”

“年轻的女人?……喂!部长的太太们连这种事情都告诉你了吗?”

纮子露出得意扬扬的笑脸。

“我也想了很久呢!那个女人肯定不是个简单的角色。”

冬木捉摸不出她的言下之意。

“那一定是不破课长和麻生史子小姐生的女儿。”

冬木听得哑口无言。

到底是应该要表示惊讶呢,还是笑一笑就好?他一时之间不知该作何反应。

“麻生史子是谁啊?你可以说得清楚一点吗?”

“不行,不行。”纮子淘气地笑道,“接下来的部分,如果你明天也早点回来,我才会告诉你,敬——请——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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