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小南和郑少华来到唐国秀的房间,发现唐国秀不在。放在床头的画板,彩笔,背包,也不知所踪。

目睹这种状况,郑少华疑惑不解,大叫不好,他向柯小南慌乱地嚷,唐国秀可能畏罪潜逃,要赶快拿主意。

柯小南沉着冷静,批评少华刚受了表扬就没了定力,要是唐国秀真的畏罪潜逃,那该案也就结了。

试想,如果唐国秀真的跑了,不正好说明他心里有鬼吗?那样,只需通报市局,发协查令就是了。所以说,像唐国秀这样一个浑身上下都透着鬼点子的人,是不会去做傻事的。现在,不管真凶是不是他,就目前状况,他是不会跑的。

那他去哪儿了呢?

郑少华一头雾水,作着猜测。

刚走出来唐国秀的客房,周雪芳正好站在门外,少华急切地问:“你见唐国秀了吗?”周雪芳一指南面:“他可能去了竹林,画家嘛,不会放弃任何一处美景。”

两人深信不疑,向楼下走去。

走下楼时,郑少华长舒了一口气,总算唐国秀这个嫌犯还在他和小南的掌控之中。

两人加快脚步,沿着弯弯曲曲的竹林小径向独木桥奔去。

一行行翠竹被甩在身后……

一只只精灵的蟋蟀在歌唱……

一朵朵烂漫的山花在摇曳……

但这一切,两人均无心欣赏,无心聆听,破案的压力,促使他们加快脚步,加快破案的进程。眼下,只想尽快见到唐国秀证实一下他的“鬼画”能否与林雅容描述的“鬼脸”对上。

离独木桥越来越近,阴霾的天空下,隐约有个人影在晃动。

郑少华一喜,对小南说:“没想到这家伙果然在这儿!”

小南一笑,两人的脚步慢了下来。

几十秒后,两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唐国秀的身后,唐国秀正全神贯注地描绘画作,丝毫没听到柯小南和郑少华的到来。

柯小南探过头,看唐国秀在画什么,不看则已,一看,她吓了一跳!原来,唐国秀没有画这山川美景,而是在全情投入地描绘“倩影雅容”。

画板上,雅容原本朦胧的轮廓已渐渐清晰。小南看到,经唐国秀的画笔,画上的林雅容是一个让男人一见就痴迷的绝色佳人。比起她本人,画上的林雅容更为飘逸、靓丽!

“呵,真是好兴致!”看着唐国秀的画,郑少华忍不住拍了一下唐国秀的肩。不过,他话里多少有几分讽刺。他就看不惯唐国秀这种风花雪月的傲慢,若自己不是一个警察,早就找个空地和他较量了!

唐国秀一惊,猛回首,看到了站在身后的两位警官,他颇感意外,但随即用镇定而又挑衅的眼神瞥着柯小南和郑少华:“真好笑,怕我跑了?”

“你别误会,”柯小南绕到唐国秀的画板前,“我们没有这个意思,我们是想求你这位超尘拔俗的大画家给我们画两幅鬼画,朋友一场,留个纪念!”柯小南尽量用婉转的句子先占上风地抑住唐国秀,以免刺激了唐国秀,被他拒绝画“鬼”。

郑少华注视着唐国秀,看他的答复。

唐国秀冷冷地说:“请原谅,我从不画鬼。”

“你撒谎!”郑少华要发怒,但看到小南投过来的制止的眼神,他又压住了。但为了警告一下唐国秀,他一掌砍断了一棵小细竹。

唐国秀镇住了,手里的画笔不由自主跌落地上,愣了许久,他对柯小南说:“我可以给你们画,说吧,说出你们想要的鬼的形象。”

柯小南说:“你就给我们画两张川剧中的鬼怪脸谱吧。”

这一瞬,小南紧盯着唐国秀的眼神,她清楚地看到,当唐国秀听到让他画两张川剧中的鬼怪脸谱,他浓黑眉毛下遮盖的眼神里掠过一丝幽远的悸动,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担忧。不过,他迅速恢复平静,问小南:“那你们是要惊恐的还是温和的?”

“当然是惊恐的,越吓人越好!”柯小南直言不讳,就差亮出底牌,说我们就是想从你的画上判断你是否就是那个真凶。

唐国秀面沉如石,意识到了小南的想法,他诘问:“你是不是在重点怀疑我?”

柯小南不避讳:“有那么一点。”

“那我要谢谢柯探长的关心。”唐国秀不冷不热,弯腰捡起画笔,“为了证明我的清白,我给你们画。”说着,他小心翼翼地取下那张仿若他生命一般的“倩影雅容”,开始画川剧中的鬼怪脸谱。

柯小南怕唐国秀草草应付,提醒说:“我希望你不要粗糙,尽量逼真!”顺势,她坐在旁边的一块巨石上,从头至尾监督唐国秀的“画鬼工程”。

唐国秀感觉很不舒服,柯小南简直是把他当一个真正的犯人看,至少,很不尊重、很不信任。

含着一腔怨愤,他开始一笔一笔画“鬼”。不一会儿,一幅鬼的形象,清晰地呈现在纸上。

目睹逼真的“鬼脸”,郑少华禁不住说:“真恐怖啊!这要是在晚上,准能把人吓得魂飞魄散!”

柯小南说:“别乱说,这是艺术,艺术就是要逼真。”

郑少华不服:“可正是由于这逼真的艺术,才给林雅容带来了巨大的伤害和痛苦。”他看向一脸凝重的唐国秀,窥测他心中的秘密。

唐国秀感觉出了郑少华目光中的份量,他为艺术辩解说:“艺术没有罪,只是有些人总喜欢利用艺术去犯罪。我赞成艺术大众化,但不赞成艺术有罪化。”

高论!郑少华又动了气,这不明摆着在欺负他不懂艺术。

柯小南审视着这幅逼真的“鬼脸”,脑海里联想到很多……她指着画:“就按这种风格,你再以不同的形象给我们多画几张。说是让你画两幅,现在看来,显然不够。”

唐国秀很爽快:“没问题,艺术嘛,艺术就是要让大家欣赏。那种躺在柜子里的艺术,才是真正的‘鬼’艺术!”

唐国秀的妙语,意味深长。柯小南深刻思忖:唐国秀真的不简单!虽然看上去他和少华差不多大,但他的言语表露,他的思维似乎要比少华成熟的多。她暗暗提醒自己,面对这样一个心理素质极高的嫌犯,千万别掉以轻心,错漏疑点。

山涧,泛起一层淡淡的雾,很凉。

一瞬,雾锁竹林,雾锁眉梢。

大约过了半个小时,几张清晰逼真的“鬼脸”,呈现在小南眼前。

小南惊奇地看到,较第一张而言,后面这几张各具特色,且一张比一张恐怖!小南很满意,这完全满足了她事先的愿望。有了这足够的“鬼脸”,下一步就可以让林雅容一张一张地辨认。如果一切顺利,唐国秀将从一般嫌疑人迅速升级为重要嫌疑人。但同时,她也明白,仅凭几张画,是不能认定唐国秀就是奸污林雅容的凶手。因为,假定唐国秀是真凶,那他完全有可能只根据自己的想象随意的画,而不画出案发当晚那一张。可见,这种方式,也只是寻求一个破案的机会。

站在崖边,柯小南的眉梢被淡淡的雾笼罩。她有些忧虑。

一旁,画“鬼”结束,唐国秀收起笔,对小南说:“我知道,你是想用这些画验证是不是我奸污了林雅容,可你大错特错了,就算经过雅容辨认,说有那么点儿相似,可这又能说明什么,这只是一种大众艺术,任何一个美术爱好者都能随手画几张。”

好一个唐国秀,这无异于是挑战!柯小南沉默,久久不语。是啊,“这只是一种大众艺术,任何一个美术爱好者都能随手画几张。”疑罪从无,若想证明唐国秀是真凶,就必须拿出铁的证据!

柯小南困惑了,拿着画回别墅让林雅容辨认。

当一张张“鬼脸”陆续展现在林雅容的面前,林雅容吓得大声惊叫!她指着画,告诉小南,这一幅幅狰狞的“鬼脸”,从某种神韵上看,与那天晚上的面具,极为相似。

柯小南非常惊喜,求证道:“你能确定那天晚上的‘鬼脸’,就是这种川剧的?”

“是的,就是这种!”林雅容很肯定。

柯小南与少华对视,工夫不负有心人,这回有戏!

郑少华高兴得要跳起来,他走到门边,“我去把唐国秀叫来讯问。”

“暂时不要去。”柯小南拦住郑少华,心头还有顾虑。

突然,林雅容指着其中的一幅“鬼脸”,浑身颤抖:“这张真像!几乎是一模一样!”

柯小南瞪大了眼睛:“真的?”

林雅容咬着下唇,用鼻音:“嗯!”

立时,柯小南和郑少华激动得拥抱,终算找到了一个重要的突破口!但冷静下来,小南随之又摇摇头,正如唐国秀所说——这只是一种大众艺术,任何一个美术爱好者都能随手画几张。若仅凭这些就力“审”唐国秀,显然不妥。

就在这时,林雅容又纠正说:“像归像,可我总觉得还是有几分出入,你要让我用一个确切的词来形容,我也说不好,毕竟,这世上很难有一模一样的两件东西。”为了做一个比较,她闭上眼,竭力回想那晚惊悚的一瞬。

对林雅容的两种说法,柯小南感觉头都大了,看来这疑案真是扑朔迷离。她走出雅容的卧室,想到阳台上换换气,可当她刚走到客厅与阳台的边缘,她猛然发现,隔着铁栅上的紫藤的缝隙,别墅外,有两个隐约的人影在指指划划,像是在密语。天哪,又一团迷雾!

在这案情非常时刻,这两个人会是谁?

为了找到一个答案,柯小南决定下楼去探个究竟。

但是,当柯小南匆匆下楼来到栅栏外,两个人影已消失无踪。

柯小南气得直跺脚,失望之下,暗怪自己来幽林别墅时没带望远镜。不过,即使带了,恐怕也很难从那缝隙看清是谁。

郑少华跟了出来,问小南发现了什么,小南大体说,有两个奇怪的人影一闪不见了。

郑少华不觉为奇,开导小南,这有什么,反正幽林别墅就这么几个人,是谁根本不重要。小南一笑,也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像得了神经病。但转而她又意识到,做事不能这么草率,她对少华说:“我们不能大意,任何一个有价值的线索都是从一个看似不起眼的疑点开始的,这就要求我们,不会做小事的人,也不会做大事,不善于抓破案细节的人,也很难破大案。”

有道理!少华又被小南上了一课,真的很佩服!他顺着铁栅栏的紫藤,四处察看。突然,就在猛一抬头,他发现离铁栅栏不远的一棵竹子上飘着一条鲜艳夺目的红纱巾,好奇怪,会是谁的?他喊小南:“快看!那儿有条红纱巾。”少华两眼闪着哥伦布发现了新大陆般的惊喜,用手指着那条红纱巾。

柯小南顺着少华手指的方向,清楚地看到,在一棵翠竹的半腰,飘着一条红纱巾。

是谁的?柯小南脑海里首先掠过这个念头。谁会莫名其妙无缘无故系一条红纱巾在这儿?难道,幽林别墅有这么一个风俗?她甚感困惑!忽然,她记起一件事,女人生了孩子大多会在门前挂一块红布。可现在,林雅容根本没生孩子,显然不是林雅容的,也不是这个原因。

管它呢,先不管这些!柯小南让少华解下红纱巾,她拿在手里仔细察看,两边认真看了,没发现什么特别之处,这就是一条普普通通的红纱巾,上面,既没有绣花也没有印字。出于敏感,她下意识地闻了闻,嗅到一种女人的淡淡的稻草香。她迅疾联想到:这可能是周雪芳的,抑或是水上的,也或许是秋香的。

“我看这说不定是个暗号。”郑少华大胆揣测,“小南,我还是留在这儿,等鱼儿上钩。”少华站在那棵翠竹旁,上下审量,像是要检查翠竹身上有无刻字。稍后,他转首望着小南,“你看是不是这样:他们当面议论案情怕我们怀疑,就躲这儿议论了。”

“有这种可能。”柯小南握着那条红纱巾,“可如果是这样,我们暂时就没必要在这上面投入精力了,毕竟,眼下我们破案的重心是男人。”小南打个手势,招呼少华回别墅。

不知不觉,晚饭后,小南和少华去别墅周围转了一圈回来,发现客厅里的每个人都不说话。就连活跃大王江户川,也是一反常态,坐那儿像个霜打的茄子,垂头不语。看他乌云密布,好像才写了一篇惆怅的文章。

整个客厅,一片空寂。

柯小南坐下,佯装犯困,然而,她的一双眼睛,却一瞬也没放松。她除了密切注视每个人脸上的表情变化,她倒要看看,谁会最先打破静默。

窗外,月色暗淡,凄凄迷迷。

此刻,有两个人在吸烟,一个是柳叶飞,一个是温庭义。

二人的云雾,缭绕了大半个客厅。

云雾深深,柯小南看到,二人所吸的牌子,都是被吸烟老手俗称的“鳄鱼牌”。据说,这种烟的味道格外呛人,一般气管不大好的烟民根本不敢吸。还有的说,凡是喜欢吸这个牌子的,性格都不一般,至于怎么个

不一般,她至今也没遇上个明白的“烟鬼”,告诉自己这一神奇而又荒谬的答案。不过,她隐约地想,烟与人的性格和行为又有什么关系,这纯粹是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故弄玄虚,迷信色彩。

那么,今晚柳叶飞与温庭义不约而同地都吸这个牌子,或者他们都爱吸这个牌子,是一种巧合,还是情有独钟?

柯小南茫然不解。

收回视线,她又注意观察秋香。从秋香的神情看,丝毫看不出她受过伤或哪儿不舒服。这说明,柳叶飞像是撒了一个谎。

而这一细节,坐在柳叶飞身边的林雅容似乎并没有注意到,确切说,她根本就没去留意秋香有伤无伤,在她看来,只要秋香平安回到别墅,她能向她的父母有个安全的交代也就行了。

客厅里,烟的味道越来越浓。

秋香咳嗽了声,起身去了阳台,她望着前面一望无际的竹林,静静呼吸来自竹林深处的清新空气。

身后,大家都沉默不语,气氛越来越压抑。每个人,仿佛都在赌气,看谁最先打破静默。

是啊,谁会最先打破静默?

柯小南耐心观察,拭目以待。

终于,有一个人忍不住了。谁呢?正是别墅的男主人柳叶飞。他把烟蒂掐灭在烟灰缸,有意无意地问小南:“案子破得怎么样了,有目标了吗?”

柯小南不想隐瞒,直言说:“案子陷入一团迷雾。”

柳叶飞宽慰小南:“不要急,慢慢查,我相信柯探长能查出真凶!”

柯小南惭愧一笑:“谢谢柳先生的理解和支持,我郑重承诺,不查出真凶,我绝不撤出幽林别墅。”

柳叶飞说:“那就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我还怕你迟迟查不出,回局里封了卷宗当悬案呢。”

一缕浓烈的烟味冲了过来,小南咳嗽一声,抱怨说:“各位男士,你们先别吸烟了,这样对大家都有害。”温庭义根本没理,照样吞云吐雾。小南不好生气,只能忍耐。她喝了口凉茶压了压嗓子,非常理解柳叶飞的急切,是啊,换了谁,也希望警方尽早查出奸凶,换了谁,也担心案子破不了尘封卷宗。

就听柳叶飞又说:“柯探长你不知道,等你查出凶手,我要把他碎尸万段!”随后,他又痛苦地说,“当然,出了这事,我也有推卸不掉的责任,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喝那么多酒……我要是和雅容一块睡,也就不会发生这事……”

柳叶飞很自责,痛苦的泪水悬在眼眶。

这一切,林雅容看在眼里,痛在心里。

为了安抚林雅容,柯小南环视大家,用惯有的智慧的语言说:“遇上这样一件事,哪个做妻子的也会从心底里很痛苦,哪个做丈夫的也会从心底里很悲愤,可悲剧既然已经发生了,那就让我们先忍下心中之痛,相互配合,查出真凶。”

林雅容靠在叶飞身上,嘴唇颤栗:“叶飞,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睡的太沉,让坏人钻了空子。你原谅我吧!”

两行泪水,打湿在叶飞身上。

这一瞬,悲伤与深情交织。

柯小南看向对面的唐国秀,发现他正注视着伤心的林雅容,泪光闪闪。他为林雅容悲伤?困惑!柯小南十二万分困惑!唐国秀这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情感?是同情?还是作案后的一种良心上的悔责?

窗外,夜空中的一颗流星划过幽林别墅,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客厅一角,周雪芳望着柳叶飞和林雅容的深情与痛苦,表情复杂。大概是不愿看他们深情,起身,她向阳台走去。

而秋香,就在周雪芳走上阳台的一瞬,转身走回客厅,她神情凝重,似有意躲避周雪芳。她坐回原来的沙发,低头不语。

周雪芳遥望夜空,不安现状的灵魂陷入一片星际的迷茫。

不知何时,身后,江户川走了过来。他上下扫视着周雪芳的曼妙身材:“周小姐,你知道人生最大的缺憾是什么吗?”

“不知道。”周雪芳不想理他。

江户川手摇折扇:“人生最大的缺憾:当你拥有爱情的时候,却不知道什么是珍惜;当你失去爱情的时候,才知道珍惜是什么。”

别看江户川平时像个丑角明星,搞怪大王,可关键时刻,还真有一套别开生面能够取悦女性的言词。

周雪芳回过头,冷漠的眼神像是要把这个足足比她矮了半头的男人看穿。夜风习习。她脸上浅露出几分忧伤。出于渴望一份安慰,她对江户川多少生出几分好感。

回首以往,多少个夜晚,望着天上的星座,她痴痴地想着某人,多少个夜晚,她饮着一杯咖啡,任淡淡的苦涩漫过心间。天空中,属于自己的那颗星永远年轻,永远美丽,但自己的故事,却持续地落寞、忧伤,细看不算年轻的自己,究竟在期待什么。

看周雪芳一脸忧郁,江户川吮吸着花的芳香,痴痴地想,在这个浪漫的夏季,自己也许能和这个冷艳的白雪公主走到一起。

机会难得,他建议说:“我们下去走走吧。”

“好的。”周雪芳没有拒绝,冷艳的脸上露出一丝在江户川看来百日难得的笑。江户川的温柔打动了她。

两人来到楼下,在院子里走着。江户川情如巨浪,大着胆子说:“第一眼看到你,我就爱上你,你不知道,我感觉你就是我要寻找的月亮。”

“我还是你要寻找的星星呢!”周雪芳被江户川的夸张逗得直笑,“你可真有意思,从哪学的这些。”

江户川惨淡一笑,尴尬中也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他扶住一棵紧贴阳台冲霄直上的翠竹,很有深意地往上看。

院子里很静,可以清晰地听到楼上的声音。周雪芳抬头看了一眼阳台,脚步不由自主地走向那间储藏室。

江户川跟在后面,“你去这里面干吗?黑咕隆咚的。”

周雪芳说:“你不懂,这叫‘鬼楼探宝’。”

“游戏?”江户川不解,跟着周雪芳走进了储藏室。

里面很黑,周雪芳居然摸到了电灯开关,好像她来过。

江户川环视着乱七八糟的储藏室,“这里面有宝?”

周雪芳注视着那个大铁柜,冷冷地撇出一句,“有宝没宝自己找!”她走过去,坐在那个大铁柜上,“我认为这里面就有宝。”

江户川不以为然:“有个鬼!”

周雪芳说:“我要的就是鬼,你进去给我抓出一个鬼来。”

江户川毛骨悚然:“我说周大小姐,咱干吗跑人家储藏室来,这里面有啥好瞧的。”他一转身,“走,咱还是出去吧。”

“站住!”周雪芳用命令的口吻呼喝江户川。

江户川一愣,转回身,“我不走就是了,听你吩咐。”

周雪芳敲着大铁柜,“你敢打开吗?”

江户川眉头一拧,多少有几分英雄气概,“有什么不敢,就是怕叶飞不高兴,据我所知,凡是家里摆个大铁柜的,都有点秘密。”

“你要敢打开这个大铁柜,我就敢和你在这大铁柜上做爱!”周雪芳鼓动说。

江户川热血沸腾,瞪大眼睛:“你这是图什么呢?刺激?放纵?跟自己打赌?好奇?”他两眼盯着周雪芳雪白的大腿,某个部位有了男人本能的反应。他感觉自己蠢蠢欲动,要犯罪。但他强烈抑制了自己。这间鬼屋可真可怕!不明白周雪芳干吗突然跑进这里面。奇怪,惊悚!万一被柳叶飞知道了,可能要挨骂!

周雪芳说:“这不用你管,你说,你敢不敢打开。”

江户川犹豫了:“我怕被柳叶飞骂,你也知道,我现在是涉嫌奸污他老婆的嫌疑犯。”

“哈哈……”周雪芳阴森恐怖地笑,“胆小鬼,那我打开。”说着,她站起身,要掀起铁柜的盖。

江户川一步迈过去,摁住她的手,“不行!你不能打开!”

“为什么?”周雪芳惊讶。

“这是人家的秘密,不管里面放了什么,咱最好别破坏了人家的秘密。”江户川用力抓住周雪芳的手,将她拉出储藏室。

夜空下,周雪芳怒了,质问江户川:“你不是说爱我吗,你就这样粗暴地爱我?”

江户川感觉冤枉:“我是为你好。”他强烈表白,“我真的很爱你,我可以对天发誓!”

“少来!”周雪芳向前走着,“像你这种无聊的表白,只能说明你是个感情骗子,爱情贩子。”

“天哪,我说的都是真的!”江户川大叫。

周雪芳说:“得了,你就别自欺欺人了,就算你说的都是真的,可在我看来,不管哪个女孩子和你谈恋爱,到头来,都不会有个好果子吃。”

“为什么?”夜色下,江户川的脸一阵发紫。

周雪芳说:“这一点我也不知道,感觉。”

江户川急了,举起右手:“我发誓,如果江户川欺骗了周雪芳,不得好死!”

周雪芳一笑:“太老套了,何必呢,当玩笑好了。”

江户川一怔,傻了,好厉害的周雪芳!

苦恼间,两人走出别墅。

夜风吹过,周雪芳斜倚着一棵翠竹,问江户川:“你认为柳叶飞的婚姻幸福吗?”

“这个不好说,只有他自己知道。”江户川皱着眉。

“我认为他不幸福!”周雪芳睫毛闪动,语气充满哀怨,一头长发,随风飘逸。

江户川叹口气:“什么是幸福,很难说啊!”不知不觉,他靠近周雪芳,“你喜欢柳叶飞?”周雪芳一脸迷茫,摇摇头:“不知道。”江户川想起了自己的初恋,他注视着周雪芳,自嘲一笑:“以前,我就错把友情当成了爱情,所以闹出了许多笑话。”周雪芳说:“你是儍瓜么,连友情爱情都分不清。”江户川拍着脑门:“可不是吗,那时年轻,总以为美丽就是爱情,大方就是真诚。”周雪芳淡淡一笑:“那现在呢?”江户川感叹一声:“唉!美丽依然是爱情,但却需要添加善良;大方依然是真诚,但却需要用时间来衡量。”

四周,夜深深,山隐隐。

两人都好像是爱情的受害者。

江户川有些动情:“雪芳,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要告诉你,从今晚开始,我要正式追求你!你就考验我吧!我坚信,我一定会是你的一个合格的男朋友!”

周雪芳没有拒绝,轻描淡写地说:“爱谁是你的权利。”

江户川情感激荡,也不知哪来的一股胆气,他趁周雪芳扭头之际,竟兵贵神速地在雪芳美丽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周雪芳全身一颤,对江户川的“闪电行动”很不满!

江户川看出了周雪芳的不悦,急忙道歉:“对不起,我知道,在疑云未散之前,我不该向你表白。”他语气里透出深深的伤感,“真好笑,我现在还是个嫌疑犯。”

周雪芳沉默。面对这份颇有些滑稽的爱,她感觉空虚的灵魂飘到了天际,情感的田野,长满了枯萎的草。她心烦意乱,抬头看看天,又转首看看幽林别墅。一会儿,她把目光投放到江户川略显肥胖的脸上,幽幽地想,假如和江户川谈恋爱,该是一种什么滋味?

江户川察言观色,觉得周雪芳一定是受过感情的伤害,才对爱情产生了胆怯。于是,他劝慰说:“你大概是受过感情的打击,但你不能因为受过一点打击,就拒绝一份真爱。”

趁势,江户川紧紧拥住了周雪芳。

周雪芳竭力挣脱,嘴里喊着:“你别做梦了,我不会爱上你的!你明白吗?我是一个不会爱上任何一个男人的女人……”

江户川失落地松开了,仔细品味雪芳的话,他有些不知所措,能言善辩的风采,一下子消失殆尽。现在,对他来说,这美好的爱情似乎在刹那间变成了一种可遇而不可求的奢望,就像海市蜃楼,只能看,却抓不到。

蓦然回首,夜风凄凄,夜色黯然。

两个人都有些混乱。周雪芳神伤,心碎,洒下几滴泪,跑回别墅。

身后,江户川立在那儿,任凭天上灰暗的星星肆无忌惮地嘲讽。

周雪芳回到客厅,烟雾依旧。她坐下,和谁也没说话。

就这样,一片冷漠中,大家互有一份僵持。

一夜无事。

次日清晨,雾锁竹林,舞锁别墅,雾锁眉梢。

放眼山川,浓浓的雾,模糊了天与地的界限,山与水的界限,人与人的界限。雾,大自然的折衷主义者。

柯小南凭窗远望,思绪也犹如这浓浓的雾。

郑少华走过来:“你还在想那条红纱巾?”

柯小南说:“是啊,它到底是谁的呢?”她脑海里不停闪过那条红纱巾为什么被系在那里。仔细分析,这不止是一个红色谜团,更像是一个别有用心的红色恐怖。那么,究竟是谁在背后向她挑衅?

郑少华说:“我觉得,这条红纱巾

很可能是周雪芳的,因为从气质上看,只有周雪芳最合适,还有,不知为什么,我老觉得这个冷艳的女人有些神神秘秘。”

“嗯!”柯小南点点头,“你说的对,有时候直觉是最好的老师。那你认为,周雪芳挂一条红纱巾在那儿想干什么呢?”小南注视着已进入最佳推理状态的少华,迫切希望他能在以往的推理不足上有个突飞猛进。

果然,郑少华没令柯小南失望,他大胆假设:“也许是这样:周雪芳是在向某个人提示或暗示什么。”

小南很赞同少华的观点,沿着少华的思路:“所以我隐约觉得,也极可能是周雪芳与他人勾结,作下了这起幽林别墅疑案。至于理由和动机,这很简单:柳叶飞家大业大,风度翩翩,自然是周雪芳的好猎物。另外,你也知道,在这次品茶诗会上,周雪芳是唯一有柳叶飞邀请来的,深一步说,只有周雪芳删除了林雅容这个故事情节,她才能顺利拿下柳叶飞。”少华冲门那边一指,“对,一个自古以来无数次上演的令人痛恨的故事:谋财夺夫!”

话音刚落,门一推,秋香走了进来。

“有事吗?”少华警觉。

“没事。”秋香不慌不忙,脸上的笑像是经历过酒店的培训,“我来请你们去用餐,今天的早餐有些特别,是一道非常鲜美的‘鱼羊宴’。”她快速瞥了一眼小南,然后继续用笑容对着少华。

“鱼羊宴?”少华不解,望着秋香。

“就是用鲜鱼和鲜羊肉煮的汤。”秋香笑着,给少华解释,“这可是雅容姐最爱吃的。今天早上的鱼,是我昨天刚去买的武昌鱼。”

郑少华夸奖说:“真看不出,你一个女孩子,不光厨艺好,懂得还不少。”

“哪里呀,”秋香害羞起来,“我可没这么大本事,这都是柳先生教的,柳先生说,这道菜是有典故的,具体怎么说的,我忘了。”

秋香明眸皓齿,秀美的脸庞上始终洋溢着微笑,很明显,她很崇拜柳叶飞。

走出客房,秋香又说:“味道鲜不鲜,待会儿你们尝过了就知道了。”

三人走进客厅,大家都在等他们。

一会儿品尝“鱼羊宴”,确如秋香所说,味道鲜美。

然而,刚吃到一半,周雪芳却突然搁下汤勺,对大家说:“抱歉,我不吃了,我该去练剑了。”她依旧那样冷漠。起身离去。

柯小南注视着她走出客厅的背影,原来周雪芳是个舞剑爱好者。她幽幽地想着,手里的汤勺不小心碰落地上。她刚要弯腰去捡,就听柳叶飞急切地说:“各位,经商不自由,自由不经商,大家慢慢吃,我还有笔生意要谈,若是让客户等急了,那几千万的合同,就流走了。”

方雨轩说:“没事,你去吧,大家各自照顾自己。”

柳叶飞强挤一笑,向后退着,下楼去了。

不多时,楼下传来车子的发动声。

出于职业敏感,柯小南走上阳台,观察楼下的一切。

楼下,柳叶飞从反光镜里看到了阳台上的身影,他没有回避,表情镇定。然而,就在他猛一低头,他赫然发现——身边平放着一张粉红色的纸条。他拿起一看,上写:叶飞,爱上你或许错,但我情愿一错再错,直到错失自己!

柳叶飞大惊失色!急忙将纸条揉成一团吞进了肚里。他的心怦怦乱跳。只有他知道这是谁写的,只有他知道这行字的含意。

反光镜里,那个身影还在。他想了下,决定暂时不去谈生意了。但要找个合适的理由上楼。于是,他打开车门下去,佯装车子坏了,四处检查。

稍后,他回到客厅,满脸遗憾地说:“唉,车子也闹情绪,看来这几千万的合同要被别人签走了。”说着,他吩咐秋香,“下去把我的公文包拿上来。”

“哎。”秋香很迅速很配合地答应着,去了。

随后,柳叶飞匆匆下楼,隐入竹林。

阳台上,小南对柳叶飞转瞬间的匆匆的举动,深感疑惑!是什么促使柳叶飞突然改变了主意?真的是车子出了故障?……忽然,一张清晰的画面从脑海深处涌来——难道柳叶飞与周雪芳有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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