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之役后,山下被封为“马来之虎”,辻政信连带着鸡犬升天,号称“作战之神”,并调任参谋本部作战班长。

作为一个极品坏人,辻政信的一大特点就是闲不住。偏偏坐机关的都跟闲字拉扯不开,常常是卖盐的做雕匠——雕出来的人像都带咸(闲)味儿。

如果一直处于这种生活状态,那还不如让辻政信去死。参谋本部的板凳还没坐热乎,辻政信就跑到第17军司令部,倚仗着上级身份,对司令官百武越俎代庖,指手画脚。因为越权越得太过分,据说百武曾想把辻政信从拉包尔赶走,只是后来考虑各种因素才没施行。

辻政信忘乎所以。有一次,他坐着驱逐舰去为岛上的日军提供补给,结果遭到美军枪弹袭击,头部受了伤。奇怪的是,当时舰上有近200名官兵,受伤的却只有辻政信一人,除了运气使然,就只能归结为他一贯的恃勇蛮干了。

辻政信受伤暂时回国,自动替百武祛除了一块心病。当然百武没有自己动手,也被证明是正确的——辻政信在高层的背景和人脉太深厚了,他不仅与服部卓四郎等陆军实权派好到蜜里调油,而且因为过去派系站队时,与东条、杉山元有瓜葛,这批显要也对他另眼相看。

在确定派伤愈的辻政信去拉包尔之前,东条特地予以召见,对辻政信说:“南太平洋的作战情况不容乐观,我很担心,你去向总长(即参谋总长杉山元)说说看,能不能尽早派你到当地指导作战。”

东条贵为首相兼陆相,以他这样顶到天的级别,亲自把一个参谋本部的部员叫来,并当面交代任务,仅从日本军方那种等级森严的制度体系来看,就可以说是没有先例的。

辻政信内心的那份得意自不待言。其实就算上头不派,他自己也恨不得马上跑去拉包尔做监军呢!不过,被东条一抬,这家伙开始不记得自己姓甚名谁了。他竟然回绝了东条:“您的担心我完全理解,我并非不愿意去前线,而是认为我如果乘飞机去罗马和柏林会更好……”

东条不管与谁会面,都喜欢装谦虚,拿个笔记本写写画画,好像记着什么似的。可让辻政信一胡诌,他也不自在起来。

去罗马和柏林,和纳粹元首们握手,那是你这个身份的人干的事?莫非你连我东条的饭碗都要抢?

辻政信并没有觉察出东条的不悦,他越吹越离谱,已经收不住了:“未来战争的前途,除了德苏和平、日中和平以外,没有别的出路……”

东条突然打断了辻政信的话,凶巴巴地吼道:“不要说废话!你是大本营的作战班长(即参谋本部作战班长),好好在现有的战地上作战,这是你的任务。看你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有一句话,叫作贱人就是矫情,东条一巴掌上去,便把“辻贱人”打落凡尘,后者乖乖地去找了参谋总长杉山元。

权高一级压死人,杉山元虽属嚣张之辈,但大多数时候也是奉东条的意志为圭臬。听辻政信讲完情况后,他马上说:“对南太平洋的作战,大臣(指陆军大臣东条)很担心,我自己的确也很担心。你刚从战场上回来,现在又要派你去,我实在是过意不去——不过还是去吧。”

从东京出发前,参谋本部作战课的高山信武中佐找到了辻政信。在高山看来,一木、川口支队都已一败涂地,第三次进攻瓜岛属于迫不得已,如果这次再不成功,那就不必非争夺瓜岛不可。

“放弃它,把决战的战场放在后方我军主要防御阵地上去。”

辻政信一听就瞪圆了眼睛:“什么!你说要放弃瓜岛,想退却?”接着便是一连串的上纲上线:“作为大本营的参谋,说这种没出息的话,你是要干什么?更何况还预言第三次进攻会失败,真是岂有此理!”

高山是一番好意,没想到经还没念,辻政信就先打起了和尚,只得自认倒霉:“我是想假设一下,对不起,我改正。”

辻政信趾高气扬,一副教训的口气:“眼下如果把瓜岛让给敌人,等于把气势送给了敌人。我警告你,作为参谋,绝对不能示弱,绝对不要说退却之类的话。”

辻政信雄赳赳气昂昂地重返故地。他去拉包尔的时候,正是百武骑虎难下之时。

百武只图一时痛快,红口白牙地不给人面子,惹得与之谈判的第八舰队方面也来了脾气:你不是说不要护航吗?好,那我们乐意做个甩手掌柜。

这下子,反把百武逼到了悬崖边上。因为说白了,没有海军护航,一旦遭遇美军舰队,出征部队毫无疑问就会落个全军覆没的下场。

开联席会议是要解决问题,但开了几次都解决不了。辻政信站在陆军的立场愤愤不平:“海军太不负责任了!”

会后,辻政信找到百武,主动请缨,要求立即给他一架飞机。他要独闯联合舰队司令部,面见山本五十六,劝说山本做出让步。

百武不太相信,怀疑辻政信言过其实。

虽然说辻政信现在身价上涨,连东条都很看重,可他毕竟只是个小小的中佐,而山本“佛祖无儿,孝子众多”,一个日本海军里叱咤风云、说一不二的人物,哪儿是你能轻易见到并且说服得了的?

辻政信做事从来不管不顾别人的想法。百武越不以为然,他越是喋喋不休,最后百武实在拗不过,只得死马当活马医,派了一架飞机给他。

辻政信“给个棒槌就认作针”,当下就认真了。他马上驾机飞往联合舰队所在的南洋克鲁特岛泊地,一下飞机,就直奔山本的“大和”号旗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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