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窗枯坐,神气萧索,一似重有忧思,腹中回肠,不知几千万转折者。

伊何人欤?非即失去五千元及诸贵重物品与侦探证书之某甲乎。睹窗外浓绿阴森,犹是茂林修竹也。然昔日对之,何其助人乐趣,今日对之,又何其增人愁味。正长吁短叹,忽梯声轻碎历落,由下而上,知有人来,其人似非男子。未几,登楼矣,视之,阿娟是也。

某甲强起迎曰:“爱卿病愈耶?数日大忙乱,未得踵谒问候,幸原恕之。”阿娟曰:“自郎君去后,越日病即渐退,近已完全平复。意者果如俗所谓相思成病欤。不然,何一经郎君慰问,便减却许多也?”言毕,流盼而笑。

少顷曰:“数日不晤,郎君何面容寡欢,若甚抱深忧者。前日我二人所议经营商业贩卖,顷闻机会已至,得下手可下手矣。郎其乐为之否?”某甲不待词毕,颜色窘沮,欷曰:“嗟乎爱卿!吾流汗浃背,不知所对。”

阿娟惊曰:“是何言?”

某甲慨然曰:“爱卿七日不来,即遭变故,七尺之躯,恐将为饿殍填沟壑矣。” 阿娟闻有变,愈不可耐,固问之。某甲乃举被盗一节,缕缕以对。阿娟亦不待词毕,颜色黯淡,手上指曰:“天乎,侬命薄直至此乎!成功者亦消受不得。已矣,夫复何望。”

某甲深恐阿娟疑己自行盗卖以卸罪,因指天誓日,以明无他。阿娟曰:“侬固不疑君,乃自怨命耳。君如恐侬疑君监守自盗,然则侬岂不恐君疑侬涎财窃取乎?吾二人爱好无间,尚何疑为?独可恨侬命苦,疗贫无术耳。”

某甲具告以培荪侦探各情。阿娟曰:“好为之,容有探得还原时,未可知也。”怏怏不乐,无可奈何之至。坐数小时,辞别归去。

当培荪既劝某甲不必追拷其侄也,于是疑及阿娟常出入寓所。而某甲深信阿娟,固不赞成其说。培荪则曰:“恐君以溺爱之故,至于不明,不妨试探索之。”某甲仍不信。

及阿娟病愈复来,闻寓内被盗怏怏遂归也。培荪又劝某甲尾探之,曰:“此处为君外宅,惟君乃能周到,君自担任探查之可也。”

强之至再,某甲不得已,从其教。踵至东新桥块阿娟寓所。阿姨迎入室,与阿娟谈许久,于失物探案,仍毫无所得。阿娟恐某甲疑之,则曰:“妾尝出入君寓,君失物之日期又不明。妾蒙有嫌疑,今君既来,不妨检查我室内一切,俾共释怀。”

某甲不肯,曰:“谁疑卿者?”阿娟曰:“是固不妨。”因遍开其箱柜包裹,强某甲搜寻。某甲不得已,趁势一一翻检既遍,毫无可疑者,遂罢。絮语如初。 阿娟曰:“君不疑侬,侬亦不疑君,然漫藏诲盗之咎,君恐难辞。君处出入诸人,流品太杂,是以有此失,失且不易稽考。”

某甲曰:“卿言良然,吾实难辞疏忽咎,悔莫及矣。”言毕,相与欷郁郁不乐。

某甲归,谓培荪曰:“君奚为必疑及我所爱之美人耶?以情势论,以形迹论,均无可疑,我已遵命遍为检查矣。”培荪唯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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