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琴声。

乌有不由得回过头来,发现客厅的门大开着,琴声来自外面的走廊。晚饭后,他一个人在这里休息。可能是想继续关注一下有关今晨降雪的新闻,也想稍微放松一下紧张的神经,不然一回到房间就不能抑制地胡思乱想。看电视可以转移人的注意力,总之,乌有有了相对轻松思考的时间。可事情进展得并不顺利,他怎么也理不出任何头绪。到目前为止,他只弄清楚了整件事情与新兴宗教有关。虽然神父否认了这一点,可事实明摆着,毋庸置疑。可接下去该怎么办呢?这些事情之间到底有何关联?接下来还会发生些什么?乌有最终还是陷入了被动。问题十分敏感,他不知道该如何委婉措辞才能问出需要的信息。虽然神父说了那样的话,但现在可以肯定,有人仍然是和音的信徒。比方说,结城。至少,那位杀人凶手肯定还对和音深信不疑。

乌有怀疑神父。与其说怀疑,还不如说是不解。乌有无法理解神父说的那番令人费解的话,他从吃饭开始就一直在反复思考着神父为何突然说起立体主义,遗憾的是,这种思考一无所获。

乌有想停止思考,可脑子根本就不听自己的指挥。水镜的尸体与十年前的那具尸体重叠起来,一张鲜血淋淋的脸像在控诉着,他才是杀人凶手。本来,他以为自己一直在想孤岛杀人案,想不到事实并非如此,他想的还是那件事。乌有战战兢兢地望着自己的双手,再次意识到精神创伤的可怕,这桩案子让潜伏多年的创伤再次凸显了出来。

自己现在的所作所为到底能不能被外人认可?高考失败这一噩梦般的经历影响他多年,至今仍然没有重新找到目标。乌有并没有受过和音教的蛊惑,却也活得如同行尸走肉一般。他所希求的不过是逃遁的出路或者走投无路时的陷阱。

乌有所在的房间光线不好,他呆望着电视的时候,听到了外面传来的钢琴声。那不是悦耳动听的音乐,可也不是激烈的重金属音乐,当然,也不是爵士或者流行乐。音符与音符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关联,节奏也是忽上忽下,就像猫在钢琴上行走时发出的声音。可它并非无意中发出来的声响,还是能感觉到有人的意识在操控着,让人听到后想要退避三舍。

“莫非是……”

有人曾说和音在露台上唱过韦伯恩的歌曲,难道这就是?把它当做古典音乐,曲调未免太过僵硬,应该是勋伯格或者韦伯恩的作品。弹琴的人可能在远处,乌有在沙发上侧耳倾听,也只能听到微弱的声音。突然,琴声毫无征兆地消失了。没有听到任何类似于终曲的部分,也没有由强到弱的过程,就像练琴的人心情不好中途停下来一样。

谁在弹琴?曲终后,乌有开始考虑这个问题。他甚至对那位弹琴者表示崇拜。那种旋律乍一听好像完全没有章法,却能使听者产生强烈的共鸣。想不到这里竟然有如此高手,虽说在和音馆这样的大别墅里有音乐室并不奇怪。让人惊奇的是,发生了如此恐怖的事件之后,还有人能冷静地弹琴。也就是说弹琴者并不认为此事有何蹊跷,他很可能知道事情的原委。突然,乌有想起了歌曲的形式,这是他之前未曾注意到的。和音唱歌的时候,肯定有人伴奏。若没有乐队,当然得由钢琴来代替。也就是说,二十年前,这里应该有一位弹钢琴的人。

不宜操之过急,乌有心想,明天问村泽就知道了。深夜还在陌生的房间里徘徊是他现在最避讳的事情,既有可能被袭击,也有可能被当做怀疑对象。况且即便他现在去音乐室搜查也来不及了,直觉告诉他,人已经走了。

乌有打算回自己的房间,走出大厅。这栋贯穿立体主义理念的建筑,站在一楼大厅的中间往上看的时候,还是能觉察出倾斜。四周呈螺旋状上升的楼梯,直逼天花板。刚刚听神父说了透视方面的知识,乌有下意识地注意了楼梯与其他附属物,所有的物体大小(甚至远近)看起来都相差无几。也就是说,从一楼大厅望去,每个楼层之间所呈现的形状与距离都是相同的。之所以会产生这种效果,是因为对实际形状进行了倾斜或者歪曲的处理(尤其是从天花板到四楼的空间),乌有上楼时体会到的不稳以及怪异就是出于这个原因。只是没有感觉到这是为了让肉眼看到实物的真实形状才采取的措施。

乌有对这种幻境似的设计表示佩服。不过他天生扭曲的性格,或多或少削弱了这股敬佩之情。

从大厅中央仔细望去,发现不过是进行了极小幅度的变形。因为这个地方本来就与被固定的画布不同。和音馆的选址肯定也是根据立体主义原理敲定的,最终确定在一个能够经过新的透视法进行整合的地方。屋内肯定存在一个能将一切皆尽收眼底的房间,莫非那就是和音的房间?

乌有突然想到。

就在这时,突然听到楼上传来缓慢的脚步声。有地毯消声,脚步显得比较轻微。脚步声越来越近,来人似乎在下楼,影子投射在墙壁上。

是村泽夫人。乌有不由得藏在走廊的一角。夫人蹑手蹑脚地下楼,穿过大厅,朝中庭走去。不知是为了服丧还是为了与画中的和音相似,她身着黑色的衣裙,侧脸显出几分空虚。她并非一副歇斯底里、张牙舞爪的样子,而是内心激烈却表面平静的模样。乌有突然犹豫了,自己这么做是不是太过分呢?

夫人晚餐时的精神状况就不大稳定。她像是害怕什么,机械地将饭菜往嘴里塞,与犯罪分子的神情极为相似。当然,仅凭那副神态,不能构成怀疑她的理由。乌有认为,能将局面控制得如此完美的人,肯定具有更强大的精神力量。夫人当时只顾着与结城说话,完全忽视了自己的丈夫村泽。而村泽也毫无参与谈话之意,只是默默吃着饭,像在沉思着什么。在乌有看来,他更担心的是整个事情的进展,而不是夫人的精神状况。或者村泽只是故意假装不在乎他们的对话。这一切微妙的事态,都是在昨晚偷听到他们之间的谈话后才开始注意到的。

乌有躲在客厅的阴影下,注视着夫人的举动。当晚月光明亮,看得很清楚。尚美蹒跚着缓步走到露台前,停下脚步。她在草地上站了两三分钟,考虑到底要不要上去,期间并没有注意周围的动静,也没有等待任何人的意思,只是紧盯着放置过水镜尸体的地方。月光下,她困惑的表情一览无余。

不久,尚美重新迈出脚步,走上舞台。那里被屋顶的阴影遮住,黑色的衣裙融和到黑暗中,身处客厅的乌有看不清楚那边的情形。他懊恼不已,仔细凝视着那边,但只能依稀看到轮廓。尚美开始翩翩起舞,不过看不清楚到底是西方舞蹈还是日本舞蹈。只见她在冷夜里伸手,收手,旋转,下蹲,踮脚,伸展全身……乌有突然想起和音曾在那里跳过舞。夫人是在模仿和音吗?为什么?

突然,舞蹈停了,夫人的身影消失在暗夜里。几分钟后,她出现在面朝大海的方形露台上。那里没有屋顶阴影的笼罩,看得很清楚。夫人大概是跳累了,有些气喘,手搭在低矮的栏杆上。也许是为了看清楚脚下的大海,她的身子伸出了很大一部分,脚尖踮起,脚后跟甚至离开了地面。因为是背朝着乌有,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莫非,她要跳海?

乌有心头涌起一股突如其来的不安,打算推门而出阻止她的行为。虽然夫人跟他毫无瓜葛,可也不能眼看着她结束自己的生命。就在手刚触到门板的时候,他的肩膀被两只有力的大手抓住,人被拖了回来。来势相当猛,乌有的后背撞到了来人的胸膛,他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他回头一看,发现是村泽。

“村泽先生。”

“没事。”村泽正色道,一脸严肃的神情貌似并非针对乌有,而是针对夫人。

“可是,您真的不觉得危险吗?”

村泽怕惊扰夫人,压低了声音,虽说势头也有些减弱,可眼里依然闪耀着不容置疑的光,重复了一句“没事”。

“你一直在这儿吗?”

“嗯。”乌有点了点头。说完才反应过来,这不等于承认自己一直在偷看夫人跳舞吗,不禁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羞愧。村泽并不在意。

“让她待在外面吧。”他眼睛朝下看着,缓缓地摇了摇头,好像看到夫人怪异的举动也是一种折磨。

“怎么了?”

“她只是一时情绪失控。”

“可是,突然跳起舞来是怎么回事呢?接下来会怎么样?”

“没办法,是和音要她那么做的。”

“和音……”

在他们对话的过程中,夫人很可能会沉入海底。她上半身完全伸出栏杆,头低到腰下面,眼睛望着露台那边。

“放心,她不会跳海的。”

乌有刹那间觉得,村泽该不会期待着夫人跳下去吧——因为她不够忠诚。乌有以为自己看穿了他的心思。这时,村泽叹了一口气。

“好吧,我去阻止她,这总行了吧。”

乌有没有回答,表示默认。

“没办法呀。”

村泽出了中庭,还在反复感叹着那句话。也许是月光的缘故,他的脸被苦恼扭曲得几乎变形。

“我们在露台那里杀死了和音。”

他说的是实情还是悔恨之余的比喻,或者只是月光在作怪,一时胡言乱语了起来?乌有不敢再往下问。若他所言属实,那他们岂不是杀了自己的“神”。村泽说的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是指谁呢?村泽、尚美,还有……

乌有倒抽一口凉气。如果他们真的杀了和音,那水镜举行这次聚会的目的莫非是为了将此事做个了结?

想想都觉得恐怖。“犹大”并非都会后悔乃至自杀。

“告辞。”乌有撇下露台上的村泽夫妇,逃跑似的离开客厅。

乌有在三楼走廊处遇到结城,不由得心里一沉,怎么如此不巧。他本来打算回到房间,仔细整理一番思绪。

“你还在调查呢?”

结城越走越近,话中充满嘲讽,满身酒气。他今天一整天都在喝酒,奇怪的是一点没有上脸,说话也很清晰。若不是身上酒气太重,丝毫不觉得他喝多了。

“不,刚在下面看电视。”

说完,乌有心想,糟啦。若结城这时去客厅,肯定会遇到村泽夫妇,场面将会变得难以收拾。

“结城先生,您刚才听到钢琴的声音了吗?”

“没,刚才有人弹琴吗?”

“对,二十分钟前,有一阵若有若无的琴声。”

“没听见,最近耳朵也不灵了。”结城笑了,可听起来既不像玩笑也不像谎话。关上门,很可能听不见。

乌有为了求证内心的想法,进一步问道:“据说,和音曾在露台上唱过歌?”

“是啊。”结城提高嗓门,“那又怎么样?”

“那是谁给她钢琴伴奏呢?”

“伴奏?啊,是武藤。”结城不以为然地答道,看来他放松了警惕。

“武藤先生?”乌有的声音小下来,一脸意外。这在结城看来是受到惊吓的模样。

“我说,你们中午说了武藤不少坏话吧,现在还怀疑他吗?”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想知道大家在听和音唱歌时,是谁在伴奏……”

乌有表达不清楚,索性说到一半闭口不言。结城却一副了然如胸的模样。

“你刚才该不会以为是和音在弹琴吧?”

“也不是。”

“没事没事。不过和音确实会弹琴,她什么都会。不过,最好不要这么想……毕竟,她已经死了二十年。”

这句话冷冷的,带有威胁的意味,像是在忠告乌有,更像是说给自己听的。若是一个小时前,乌有肯定会服从,同时也为了自保。问题是乌有刚才听村泽说出了事情的真相,如果结城也参与了谋害和音的行动……必须得问点什么,哪怕旁敲侧击也行。

“还有谁会弹琴呢?”

“没有了。不过要是有人在离开这里后的二十年中学过,自然另当别论。水镜小时候学过琴,可瘫痪之后是无法踩踏板的。尚美也不可能,我从没见她弹过。”

结城望着天花板,走廊上的天花板上贴着布,上面满是黄色的刺绣。中间描绘着女子的脊背,从西往东伸展着,展示的是她从少女到女人的过程。这也可以看做是“和音”的某些历史,就像基督教教堂里装饰的宗教性质的壁画一样。

“我想问个问题,你是打算回自己的房间吗?”

问问题?乌有装作没有注意到对方怀疑的神色,谨慎地反问道:“怎么了?”

结城前后左右看了两圈之后,压低声音说:

“能不能老实告诉我,你认识舞奈小姐多久了?”

“桐璃……为什么?她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问问。”

乌有的眉毛皱成一团,不相信他说的话。结城只是一味弓着背。

“一年左右。”

“一年?”结城思考了片刻,“她现在十七岁?”

“对。告诉我,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没什么,她父母怎么样?”

“父母健在,她只是个普通的高中生,你到底想说什么?”

“都说了没什么,话说,你跟村泽才是一伙的吧。”

这个时候,没有退路。

“不要怀疑桐璃,那是没有根据的。”

“没人怀疑她。”

结城语气很冷。看来他不会放弃对桐璃的怀疑,只是不知道疑心到底有多重。乌有不知道他如何看待桐璃,是杀人凶手还是一系列骚动的策划者?是导致这一切的根源?是主犯还是“神灵”?无论如何,从他越来越沉重的口吻里可以听出,他们将桐璃看做和音。事实上,这纯属误会与巧合,要是他们不给桐璃解释的机会,擅自采取行动,她很可能会陷入危险的旋涡之中,处境会更加不利。

“这都是误会。”结城无视乌有的话,擅自改变话题。

“你见到尚美了吗?”

“没有。”

“那村泽呢,我有点事情想问他。”

“没有,我不知道,他们不是在各自的房间里吗?”乌有撒谎道。

推开桐璃的房门,发现她正盘腿坐在床上听着随身听。看到乌有进来,她取下了右边的耳塞。乌有本打算问她钢琴的事情,想想还是没问。她听着随身听,不可能听得到外面的琴声。桐璃刚洗完澡,穿着一件T恤,头发湿湿的,垂到肩头,水珠顺着黑色的耳机线流下来,脸红扑扑的。

“怎么了?”她戴着耳机,说话的声音很大。乌有竖起食指放到嘴前,示意她小点声。

桐璃看了看桌上的闹钟,只好不情愿地起身变换了下坐姿。她穿着热裤,伸出白皙细长的腿。

“人家都吓坏啦,你怎么不敲门就进来了?”

“不是啦……”乌有像受了责备一般,嗫嚅道,“你听什么呢?”

“X,就那个,是你的磁带吧。”

确实听过一次,此后就不知扔哪儿去了。

“我只带了三盘磁带,同样的歌反反复复都听了几遍啦,《杰拉西》那首甚至听了五遍。你要不要听?”

说着她将右边的耳塞递给乌有。乌有摇头,他哪还有心情听歌呢。

“不听。”

“房间里要是有电视就好啦。”

“那太奢侈了吧,你不是带了几本杂志吗?”

“昨天都看完啦。”

桌上胡乱丢着几本杂志,多是大红色封面。

“那就想想密室之谜,怎么,这就对侦探游戏不感兴趣了?”

乌有试探着引入正题。

“怎么可能!”桐璃猛地抬起头来,头发从肩膀上滑了下去。“人家在很认真地思考呢,你该不会又想着明天偷偷出去不带上我吧。”

“我肯定会带上你的,不过也得村泽同意。”

“他讨厌我,肯定不会同意。对了,你一个人的时候不采取任何行动吗?明明有好多事情可以做。”

“那样太引人注目。”

这是乌有的真心话,他不想出风头引起他人的注意。这倒不是性格使然,而是考虑到这么做他们肯定不乐意(当然,桐璃也是)。这种“强出头”的行为肯定会让周围的人反感。电视剧或者小说中,接受调查者也常常刻意疏远侦探或者警察。况且,乌有并没有必须揭开谜底的义务、责任或者特权。

“我们到处晃会打扰人家,侦探小说中不是经常有这样的桥段吗,单独行动的调查者经常死于非命,这样做太危险。”

“你不是说没看过侦探小说吗,知道得倒挺清楚。”

“看过两三本大概就知道了,你也要小心。”

桐璃鼓起嘴,完全听不进乌有的劝告。好在乌有根本就没有期望她会老实听话,也就没有焦躁或失望。

“桐璃。”

“嗯?”

“你知道立体主义吗?”

桐璃伸长着脖子,摇了摇头。

“什么东西?新式魔方?”

“不是。”

桐璃的回答让人很意外,乌有反倒安心不少。可能是刚听到琴声或者结城的话,一时间乌有也将桐璃与和音混同起来。

“那是一种很有名的绘画流派。”

“知道这个干吗呀。”

乌有心想,嗯,不知道才好。

“这座房子里有个杀人狂魔呢。”

“你怕不怕?”乌有听到桐璃阴森森的语调,很希望得到肯定的回答。

“有点……”

“别怕,我保护你。”

“说什么呢,我不是这个意思。”

桐璃对乌有的反应嗤之以鼻。

乌有是认真考虑过才这么说的,桐璃的话让他大受打击。

“怎么?不高兴啦?”

桐璃以为乌有心情不好,他只好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傻瓜,谁不高兴呢!”

乌有提高嗓门,可在自己听来都觉得十分勉强,分量太轻。没有办法,乌有打算起身离去。

“怎么要走,来这儿不是有话要说吗?”

“没什么。”

“真奇怪……”桐璃伸长脖子盯着乌有,想看穿他的真实想法。“你肯定是有什么心事。被我猜到了吧,坦白从宽,快说!”

“说了没什么。”

“撒谎。你肯定是有什么事才来的。”

“没有。”

乌有说完,也不给桐璃说话的机会,转身就走。要是还待在这里,肯定要露馅。他不想总被桐璃看穿。

门砰地一声关上了。

只听得里面传来一声“晚安”。

“晚安。”乌有小声说。

乌有回到房间,思考片刻之后开始做守夜的准备。毛巾、咖啡,还有少许食物。结城的话让他很不安。不仅如此,尚美怪异的举动,村泽的倾诉,神父给出的谜团,都给了他很大压力。若是有人现在就对桐璃采取行动……后果简直不堪设想,必须有所警惕,想些办法。不过,这可不能让桐璃知道,乌有决定在自己的房间里守护她。他不相信锁可以保护桐璃,于是将自己的房门打开一条缝,正好可以看到桐璃的房间入口。若是普通的建筑,这根本不可能做到,乌有第一次感谢立体主义。

他困倦不堪,反思自己是不是太过溺爱桐璃,担心得有些过火——也许只是杞人忧天。可事实摆在眼前,已经死了一个人,情况不容乐观。

桐璃的父亲拜托过他,何况为了自己,乌有也必须排除万难,保护好她。乌有与过去的自我宣告决裂,找到了新的目标——必须保护好桐璃。乌有在刚才的谈话中确信,自己今后要开始新的人生。对乌有来说,桐璃的重要程度不亚于他们的和音(虽说意义有所不同)。

仅在这一点上,桐璃与和音是等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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