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拉记下关键字:朱莉·玛尔,A&B废车场,暗月舞者,麦基·哈蒙。

麦基·哈蒙在戴尼维安保公司工作,那是杰伊·拉姆斯创立的互联网安全公司。杰伊·拉姆斯曾提到过,他和麦基一起长大,或许杰伊知道点什么,关于暗月舞者,关于巴里·弗腾德勒对麦基的怀疑。

劳拉往杰伊·拉姆斯家打电话,接电话的是弗莱迪,他把麦基·哈蒙的办公电话的号码给了她。

“我听说那个女孩的事了,”杰伊·拉姆斯接电话时说,“如果我能帮上什么忙……”

“或许还真要拜托你,”劳拉说,“你和麦基·哈蒙很熟吧?”

“我们从五年级开始就是朋友。”

“你们玩过一个叫‘暗月舞者’的游戏吗?”

“暗月舞者?”

“是个角色扮演游戏。”

“我知道暗月舞者是什么。”回答出乎她的意料;他的声音听起来很紧张。“这跟麦基有什么关系?”

“警察认为他是朱莉·玛尔绑架案的嫌疑犯,这事儿你知道吗?”

“哦,那个,”他听起来轻松了些,“有一段时间,他们的确怀疑是他干的。但麦基不会——”

劳拉等着他继续说。

“不会怎样?”

“我过一会儿给你回电话好吗?我办公室有人。”

“当然可以,”劳拉说道,但他已经挂了电话。

劳拉觉得他似乎受到了惊吓,不知是什么原因。

她留意到加拉斯在盯着她,便挥了挥手,举起证据清单,用手势示意说自己已经开始看了。

劳拉把证据清单交给加拉斯的时候,他正和瑞奇·洛哈特一道捧腹大笑。

“什么事情这么好笑?”

加拉斯说,“你可是把好戏都错过了。”

“好戏?”

“你在弗洛里达的时候,维克多的情妇打电话来让我们传话,她家里水管爆了,水淹没到她膝盖,她吓坏了,水几乎要漫到床垫的高度了。”

“你还记得他买的床垫吗?”里奇说,“顶级的玩意儿,花了2500美元吧?”

加拉斯说,“他一听到消息就走了,跑得比见了鬼还快。”

“什么时候的事?”

“前几天。里奇发誓他传的的话没错。”

里奇无辜地看着劳拉,“我西班牙语不太好,但我确信她当时就是那么说的。”

加拉斯说,“你真该看看维克多回来时的样子,他围着办公室追着嚷着要让里奇见血。”

劳拉感到手机的震动,她瞥了一眼屏幕上闪烁的号码:杰伊·拉姆斯。

“杰伊?”劳拉道,她转过身去,以便能听清。

“我们得谈谈,”拉姆斯说。他的声音幽幽的,像是从井底发出,“我这里的工作还要一个半钟头才能完事儿,我们两小时后在农场见如何?六点三十分好吗?我会开着门等你。”

“六点半,到时见。”

他挂了电话。

他那奇怪的声音。

“怎么了?”加拉斯问,声音里充满希望,“有突破?”

“不是,”劳拉说,“没有突破。”

劳拉顺道去了趟汽车美容院,看技术人员从伦迪的房车里提取物证。他们正将证物装袋保存。要处理的东西还真不少。

之前的一周,附近有两个卖家出售了白色雪佛兰,维克多已经去找他们面谈了;而巴迪正准备离开。劳拉离开汽车美容院后,他也开车跟了上来,但很快就超了劳拉的车,飞快地往镇中心方向开去。劳拉打算到在麦基·哈蒙家走一趟,看能不能抓他个措手不及。

哈蒙住在山姆休斯地区一条安静的街道上,房子是一座西班牙式大宅——拱形门廊,红瓦屋顶。透过嵌在高耸的围墙之中的大门,劳拉能窥见高大的棕榈树和葱绿的沙漠花园。

看来这安保生意还挺挣钱的。劳拉按响门铃,但没有回应。

是回安全部,还是直接去杰伊·拉姆斯家,她有点犹豫。离他们的约定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来不及回去了,因此她直接开车去了几英里外的阿拉莫农场。

和哈蒙的住处不同,杰伊·拉姆斯家的大门敞开,或许他提早回家了。

劳拉驶入农场,斜阳穿过核桃树和牧豆树组成的防风带,树影像条形码一样投映在车道上。她左拐,迎着阳光向房子驶去。光影在她眼前掠过,汽车轮胎后的尘土在空气里嗡嗡作响。挡风玻璃上闪耀着龟甲一般金色和棕色的光泽。

拉姆斯家门口有两棵桉树,一辆黑色SUV正沿着树之间的车道驶向宅子。有意思,看着像是麦克·加拉斯的车。

他停了车来,劳拉也在旁边停下来,他们车窗对着车窗,“你是来找杰伊的吧,”加拉斯说,“他不在家。”

“我和他约了6点半在这儿见。”

“你和麦基谈过了吗?”

“没有。”

“我们想的一样,”加拉斯说,“杰伊比我更了解麦基——我想杰伊能给我们一点启发。”

“这也是我来这儿的原因。”劳拉强忍着恼怒,她非常讨厌加拉斯这样事无巨细地盯着她的案子。

“你想让我掉头和你一起等他吗?”

“不——”

“让我先掉个头,好吗?”

劳拉直接发动车子往前开去,并没有等加拉斯追上来。为什么他这么关心这个案子?是因为他和杰伊·拉姆斯、麦基·哈蒙的密切关系?她知道加拉斯竞选市长筹款时,拉姆斯帮了不少忙。或许他来这儿是想设法控制不利影响。

劳拉在拉姆斯宅子前停了车,加拉斯紧随其后。树木在地上投下了长长的倒影,坚硬的地面反射着夕阳金红色的光芒。没看见拉姆斯的车子。劳拉还是敲了敲门,不出所料,没有回应。劳拉透过纱门向屋里窥视,迎面而来的却只有穿堂的冷风,真的没人在家吗?

加拉斯很不耐烦。他在门前的石板路上来回走动,绕到房子后边,又走回来。他不停地边看手表边吹口哨,惹得劳拉十分心烦。

草坪另一头的喷水装置突然启动了,落下的水珠惊飞了一双歇在草坪上的乌鸦。水洒到劳拉双脚附近,凉爽的水雾简直是上天的恩赐,她不禁感恩。

“我觉得他不会来了,”加拉斯已经绕房子转了两圈了。

劳拉倾向于同意。

“我等够了。”加拉斯上了车,“再见。”

他发动引擎,但并未马上离开。劳拉往自己车子走去,看到他在打电话。

她觉得有点不对劲。弗莱迪在哪儿?她拿出手机查询留言。查理·斯佩克特发来了一条关于雪弗兰卖家的信息,说维克多·塞拉亚正在盘问那个卖家。没有弗莱迪和杰伊的留言,他们没有要求取消会面。

杰伊·拉姆斯家的房门是开着的;劳拉和房子内部只隔着一道纱门。开网络安全公司的人怎么会这样敞着房门走开呢?

“我会开着门等你。”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开着房门,而不是像平时那样等着客人来敲门呢?

突然,劳拉心中浮起一种不祥的预感。她花了好一会儿才意识到,这种感觉已经存在整整一个下午了。

在三年的刑警生涯中,她盘问过的犯罪嫌疑人和证人不下一百个,在那些犯人认罪的案子里,总有那么一个决定性的时刻,犯人决定坦白招供。有些人的通过眼神传达坦白的意图,有些人则是通过声音。

她听出杰伊·拉姆斯声音里有坦白的意味,是他的声音驱使着她来到这儿。暗月舞者和音乐人之间的关联很单薄,这线索可能根本站不住脚。多年以前麦基·哈蒙或许杀了朱莉·玛尔,或许没有。劳拉来到这儿跟这些无关,是杰伊·拉姆斯的声音中表露得的心绪将她引过来的。

她又走回宅子跟前,扫了一眼车里的加拉斯,他仍在全神贯注地打着电话。劳拉考虑叫上他,但终究放弃了。不知加拉斯能成事还是坏事,最好还是靠自己吧。

“杰伊?”她喊道,“弗莱迪?”

她转动纱门的把手,惊讶地发现门没锁。

劳拉突然想起上次她不请自来的情景,那是杰伊·拉姆斯被枪击的夜晚。有一瞬间,这两个相隔数十年的场景似乎融为一体,一切都显得那么不真实。劳拉拔出手枪,心脏剧烈地跳动着。她查看经过的每一个房间,直到来到走廊尽头的主卧室,心里不安的感觉疯狂滋长着。空调出风口吹出阴冷的风,她五脏六腑仿佛浸在冰水之中。

有什么东西不太对劲。

当年的白色地毯早已换成了瓷砖。瓷砖映着出走廊墙壁和天花板的白色,闪着寒光,散发着不祥的诱惑感。半明半暗的光线里,劳拉发现走廊地面上有一张纸。她捡起纸片,出风口吹出的冷风使纸片晃动不止。

“暗月舞者的秘密再也没有守护的价值了。我原以为,瘫痪就是我对我罪过的惩罚,但显然,我连活着都不配……”

信是用12号小字打在纸上,内容占了大半页。劳拉将信放回原来的地方。之后有的是读信的时间,现在,她必须搞清楚杰伊是死是活。

她走近主卧的大门。守在床脚的黑色铁狗已经不见了,但劳拉能清楚的看到它们的模样,看到杰伊·拉姆斯肢体扭曲地躺在床上,鲜血染红了白色的地毯。

回忆和现实重合了。杰伊·拉姆斯坐在轮椅上,腿上放着一瓶威士忌和一个空药瓶,头上套着一个塑料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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