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星涛:“…………………………”

这你妈的?

仿佛如同见了鬼,韦星涛头发都一根根竖起来,炸了:“顾西决,你怎么在这?都几点了?你要么去找人要么回家睡觉,尾行我?变态啊?”

尾行都出来了,他一方面是心惊另一方面是心虚,有点用力地甩开扣在手腕上那只手,顾西决也没用力,顺势放开了他。

“我刚才问了店员,她说你一个半小时前从这买了两包女士内裤还有一把牙刷……”

顾西决盯着他的眼睛,半垂的眼中漆黑一片。

“韦星涛,跟谁飙戏呢,你是不是活腻了?”

空气瞬间紧绷。

顾西决原本都快相信了住在韦星涛家里的是安仔,但是事后他越想越不对,总觉得韦星涛今晚的反应有点太奇怪了……

首先他去了平日里肯定不会去消费的日用品店,买了东西;

然后他去了一家烧烤摊,显然是准备给哪个没吃晚饭的人带吃的,他买了三样东西……而一碗海鲜粥,一份凉拌牛肉和炒青菜,是姜鹤最喜欢在这家烧烤店点的老三样。

最重要的是,今晚,从头到尾,韦星涛表现的过于淡定,一点也不关心姜鹤到底去了哪,反而像是在安心看他的笑话。

零碎的点散落在顾西决眼里,让他整个人有些坐立不安,就像是怀里踹了只猫在挠一般——哪怕他忙着去一家家的夜店里找人,脑海里依然没有办法忘记这些奇怪的细节。

为了求个结果,在搜索又一家夜店无果后,顾西决折回了刚才韦星涛来过的这家店,软磨硬泡地拜托店员告诉他,刚才韦星涛来买的到底是什么……店员刚开始还不同意泄露客户**,但是一听是为了找一个半夜离家出走的未成年小姑娘,又看来问的人跟那小姑娘也差不多大,还是犹豫地告诉了他。

果不其然,这一问,就被顾西决问出了不一样的结果。

顾西决见过安仔,确认安仔是个男的也没有女装癖,他显然不需要穿女士内裤。

当时内心百分之八十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可能有了姜鹤下落的喜悦和被韦星涛耍的团团转的愤怒上了头,他正准备出门随便找个韦星涛的场子砸个稀巴烂把他逼出来。

一回头,就看见这厮推门又回到这家日用品店,并站在一堆女性卫生用品货架前晃来晃去。

瞌睡了递枕头。

他正要找他算账。

眼下,面对韦星涛的炸毛,疯狂辱骂黑店客户没**,顾西决懒得跟他废话,单刀直入问他:“韦星涛,姜鹤是不是被你带走了?”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骂声一顿。

他一瞬间脸上的情绪被抽空了似的,但是一眨眼,他又听见什么荒谬笑话般地嗤笑:“顾西决,你是不是疯了?我带走姜鹤?从哪?大马路上?”

顾西决没说话,只是垂眼看着他,他长得比韦星涛高一些,结实一点,眼下居然也有了些居高临下的味道。

好在韦星涛从来不怕他。

两人无声对峙了片刻,韦星涛嘲笑似的勾起唇角:“顾西决,今晚我遇见陆小爷,他说你疯了我还不信,现在算我求你,你能别发疯了啊?要找人就赶紧去找……我这是买给我女朋友的,她还等着用,好狗不挡道听过吗!”

“你不是说你家的是安仔。”

“我女朋友不让公开不行啊?”韦星涛面不改色在撒谎的道路上撒丫子狂奔,说得真真的,“地下恋听过吗,罗密欧与朱丽叶总知道吧?”

他说着,自己都笑了。

顾西决懒得听他胡扯。

他往旁边让了让,让出条道来让韦星涛去收银台结账,但也全程跟在他身后,一副打定了注意准备跟他回家,把他家床底都翻过来看一眼的架势。

………………………………这谁遭得住?

反正韦星涛有点遭不住。

出了日化用品店的门,他转头看了眼紧紧跟在自己身后的少年,第一次试图跟他讲道理,主动放慢了自己的脚步。

“顾西决,我问你个问题,”韦星涛开口道,“你老跟着我,就算确定了姜鹤在我家,又有什么用?”

“带她走。”

他语气坚定异常。

韦星涛默了下。

“不是,那什么……一个离家出走的女人,如果能被你找到就乖乖跟你走,这说明什么你知道吗?”

“什么?”顾西决被他弄得不耐烦了,“你废话怎么这么多,能不能走快点,要不你告诉我你家地址,我自己去。”

韦星涛偏不,他今晚非要跟顾西决讲道理不可。

他直接无视了后者的急躁,自顾自地继续说:“如果那个女人被你找到了就心甘情愿地跟你走,这说明,她一开始就在等你去找她……那么问题来啦,你折腾了一晚上,三条街被你搅和得人仰马翻,姜鹤可能一点动静都不知道吗?”

“……”

顾西决闻言脚下一顿,转过头,深深地看了韦星涛一眼。

韦星涛微笑着追加提问:“今晚你手机响过吗?马仔打来的不算。”

顾西决彻底不说话了。

于是韦星涛脸上的笑容更灿烂了,如同一只狡猾的狐狸,替顾西决得出结论,给他致命一击:“她根本不想要你去找她。”

他说完这话,很满意地感觉到周围的空气变得沉默又森冷。

双手插兜往前走,走出了一段路,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没听见跟上来的脚步声……他面带微笑回头一看,发现顾西决站在十米开外的马路边,皱着眉,锋锐眉眼之中全是阴郁。

心中乐开了花,韦星涛没有丝毫心虚地折返回去,拍拍少年的肩:“别折腾了,回家睡觉吧。”

顾西决抬眼皮扫了他一眼,嗓音低沉:“你知道什么,我们只是有误会。”

他像是在跟他说话。

也更像是自言自语。

……可惜连韦星涛都听出他话语里,已经没有刚才那么坚定和自信。

他微微一笑:“她如果依赖你,天大的误会也会来质问你,而不是直接捂着耳朵逃开。”

韦星涛就像是葡萄藤下的毒蛇,循循善诱地哄顾西决吞下毒苹果,“说不定这只是积累失望之后的一种……让我想想那个怎么说来着,哦,彻底爆发?”

韦星涛其实根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只是根据姜鹤说的和顾西决说的模棱两可的话语,隐约猜到这个什么订婚乌龙,顾西决搞不好并不是姜鹤想的那样和家长串通一气,准备以身施舍她一点爱……

他可能不知情。

可是那又怎么样?

你对她说,你不知情,她就会乖乖跟你回家吗?

不会的,她会问你,那你赞同不赞同家里人的做法?你想和我订婚吗?你愿意照顾我一辈子吗?

这他妈也是一道送命题。顾西决,我告诉你,女人最擅长的,就是凭空创造以“如果”为开口的花式送命题。

这一秒,韦星涛几乎觉得自己不是在搞破坏而是在认真拯救顾西决,他几乎为自己的善良而垂泪……

几乎。

*

三言两语,终于打发了顾西决滚回去思考人生,韦星涛得以成功脱身回家。

本以为这混乱的一晚上终于就要过去,没想到大半夜的,姜鹤不负众望地发起了高烧。

翻着医药箱找出不知道过没过期的退烧药给豌豆公主吞下去,把她从沙发挪到了床上,韦星涛坐在床边一边用手机百度“高烧不退怎么办”,一边听姜鹤烧的稀里糊涂地跟梦魇做斗争。

她烧了一晚上,到了天亮,可能是退烧药起了作用稍微退下去一点,她还想挣扎着爬起来上学。

韦星涛很是服气。

冷眼看她挣扎着连站都站不稳地扶着水盆颤颤悠悠地刷完牙,他慈爱地说:“去吧,悟空。顾西决肯定在学校等着你,等着带你回到你温暖的家里。”

姜鹤手里的一次性水杯掉进水盆里。

她扔了牙刷,爬回床上。

“算了,”她抱着枕头嘟囔,“正好补眠。”

“补什么眠,占据了我的床和枕头还累着你了?”靠在卧室门边的少年凉凉地说,“我才是彻夜没睡的那个,谢谢。”

“胡说,”她不认账,“你怎么可能没睡!”

“昨晚你睡着的时候叫了三次我的名字,十三次‘妈妈‘以及三十三次‘顾西决‘,我枕头上的不明液体除了你的汗和口水之外你猜猜还有什么?”韦星涛认真地说,“不承认也没关系,因为我录音了,要听吗?”

姜鹤根本没力气跟他玩大话西游梗。

她头脑发胀地倒回床上:“能借你手机用用吗?”

“报警吗?我昨晚没碰你,你没理由。”

“打电话请假,你不知道不去学校要请假的吗?”姜鹤说到这停顿了下,认真琢磨片刻后点点头,“算了,你肯定不知道。”

韦星涛一脸嫌弃地把他那个备用手机递给姜鹤。

姜鹤接过来看了一眼,觉得它很眼熟,过了一会儿认出来这是她昨晚从茶几下面翻出来给韦星涛打电话的那个手机。

她从手机边缘上方望着韦星涛。

韦星涛:“不给。”

她噘嘴。

韦星涛:“撒娇也不行。”

姜鹤嘟囔着碎碎念:“就一个iphone6s而已,今年估计都得出到12了……”

韦星涛心里后悔昨晚真是猪油蒙心才千方百计阻止顾西决来接她,否则这会儿饱受折磨的人就该换一个了。

那边姜鹤已经拿着手机自顾自地拨打了邵雅欣的电话,电话响了两声被接起来了,邵雅欣“喂”了声,声音还算正常地问:“哪位?”

“我,”姜鹤嗓音嘶哑得要命,“那个,一会儿你帮我跟老师请个假,就说我病……”

她话还没说完。

“姜鹤?姜鹤!天啊!”电话那边,声音变调地尖叫起来,“真的是你,你妈的你藏哪去了!知不知道顾西决昨天为了找你把学校为中心方圆十公里内翻了个底朝天你这个渣女——”

邵雅欣的声音忽然变得很远,就像是手机被人什么人忽然拿走。

过了一会儿,电话那边安静下来。

就像是感应到什么似的,心脏“扑通扑通”多跳了两下,姜鹤握着手机的指尖因为用力而微微泛白。

“姜鹤。”

少年熟悉的嗓音在耳边响起,嗓音沉缓而带着一丝不易发现的疲惫。

“病了?吃药没?”

这声音再传入耳中恍如隔世般,令人眷恋。

她眨了眨眼,也许是太过于羞愧自己对这个人的倚赖,眼泪毫无征兆地,就这么相当不争气地落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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