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佛、金佛、石佛……”低俗的安来调传入耳中。

“他们又在戏弄‘圣人’呢。”人事主管大谷和坐在旁边的成本主管滨崎相视一笑,说道。

“西田先生真的是童男吗?”

这问题已经不知道被重复多少次了,在工厂办公室里,虽然不是什么新鲜事,但这次趁着厂长不在,下级业务员们,自然就停下了工作,开始闲聊,结果又一次提起了“西田的童贞”这个话题,并且,掺杂着有过纠缠的女工们的低俗故事,打算以此来消磨时间。

“童男,就是说‘不了解女人这一点’是个事实。”大谷放下钢笔,慢慢地把椅子转过来,什么事情都一本正经,是他一贯的特点。

“是不是童男无从得知,事实上,若是童男的话,说不定,他是没有能力呢。”搞设计的木村放下圆规,一边点烟,一边说道。

“是吗?……现在的年轻人,如果到了二十八岁还是童男,真是难以置信,要么就是没有能力,要么就是装老实吧。”滨崎点头同意道。

“有可能是没有能力,但我不认为他是假装老实。”大谷像是很有自信地否定道。

“那个矶谷,中袋的那个,在男职工里面,好像引起了很大的骚动哦……”

“啊,那个矶谷啊,真的是很好看啊,还有传言说,她以前曾做过女招待、陪酒女什么的。”滨崎插嘴道。

“那个矶谷做了中袋的‘水试验’……那个很好啊,怎么样了?”年纪最小的木村顿时来了兴趣。

“那个辞职,还有一段有意思的故事呢……”

这时候,两位女工上来了,“哟,今天打扮得真漂亮啊。”大谷嘲笑年纪稍大的女工。

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她们身上。

“你讨厌的话,我不去就是了。”她毫不害羞地答道。

“你跟谁说话呢,西田?……要是那样,山崎会带刀来的。”

“您费心了。”

带来的年轻女工,拉了拉年长女工的袖子,低声说道:“姐姐,不快点送过去,西田会等着急的。”

“要什么呀?”

“苦味酊。”

“又是肚子疼啊,谁吃的?”

“松井说肚子疼。”

“所以西田让你们来取药?”

大谷一边说着,一边从急救药架上,取下一小瓶苦味酊,坐回椅子,把药往桌上一放:“哦,是吗?”这是大谷想要继续说什么时,常用的口头语。

“快点给我吧。”

“拿走吧。”

女工伸手要去拿桌上的药瓶,大谷迅抓住她的手腕。

“讨厌,大谷先生就会开玩笑。总是抓人家的手干什么?……如果再这样的话,年轻的女孩子们,都不敢来办公室了,大谷先生太色了!”

“哈哈……”大家都大笑起来。

“只是偶尔来一下嘛。”大谷假装正经道。

“讨厌,不听大谷先生说了。”女工假装生气。

“好了,别生气嘛,这回是正经事了,那个矶谷和西田的事,是真的吗?”

“当然了,那可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的!”女工露出得意的神色。

“姐姐,药……”默默站在一旁的年轻女工插嘴道。

大谷顺从地从桌上拿过药递给她,年轻女工接过来,独自下楼去了。

“发工资那天晚上,大家都拿到钱了。说是让加班,大家也都没加,五点钟就都回去了。只有我和矶谷、若松、中川四个人加班到九点钟……”

“好像开始有意思起来了,接着说。”爱打趣的滨崎开玩笑地说道,搬过椅子凑上前去。

“服务员,泡壶茶来!”设计员木村大声叫道。

“讨厌,你们再这么捣乱,我就不说了。”

“别啊,这件事情,还是有必要了解一下的。”管人事的大谷,故意做出一副正经的表情,就差没说问清楚这件事,是自己的职责所在了。

“那天晚上啊,八点左右,一直在那儿做‘水试验’的矶谷,不知道去哪儿了。我做好的中袋,已经堆了一堆,还纳闷她去哪儿了呢,无意间看了一眼箱厂那边,西田居然也不在。矶谷喜欢西田这件事,大家都知道,我当时也觉得有点奇怪……”

“是嫉妒了吧?”滨崎又打趣道。

“呸,胡说什么呢。”

“哦?然后呢?”大谷假装一副很认真的表情催促道。

“我也没刻意想着说要去找,只是想去一下厕所,就从机关部的旁边,往厕所走去。然后就看见两个人,站在大油桶下面,于是我就放轻脚步,走到煤堆后面,透过那里一看,矶谷和西田在那里说话。我侧着耳朵,想听清他们说什么,只听见西田说:‘……我明白你的心情,你是有夫之妇,我虽然是独身,但是你的上级,万一传出什么不太好的传闻,对我们都不好,希望你不要再有这种错误的想法。’西田留下这句话,就进到厂里去了,剩下矶谷一个人咂舌道:‘切,你最好给我记住,我一定会报复你的……’”

这时候,楼梯上传来脚步声,传言的主角——西田上来了。

西田进入中外橡胶合资公司,已经五年了。他刚进公司的时候,只是一名普通员工,由于文笔不错,计算能力也还可以,就成了产品检查员,后来又被提拔为女工监督。提拔他为女工监督的厂长,实在是很有眼力。话说回来,厂长正是一个非常认真、品行端正,而且对一切事情,都很有耐心的人。

就这样,西田担任了厂里最棘手的职位——女工监督,自他上任以来,以前厂里不断发生的、承包租金比率不公平的问题,以及女工间一直都有的因失和、嫉妒而引起的纠纷,都明显减少了,成绩有目共睹。

青年西田在这样棘手的职位上,能够取得好成绩的原因很多,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他的容貌和口才。他虽然说不上眉清目秀,但也有着白皙的皮肤、浓浓的眉毛,尤其是那双眼睛,威严中透着一股英气。

他话不多,但偶尔和女工们说话的时候,嘴角总是挂着微笑,显得亲切、和蔼,声音也非常温柔体贴。总之,他就是招女人喜欢的类型。

西田就任不久,就成了女工们“评价最高的监督”。如此一来,女工们争相为了讨他欢心,而暗送秋波、卖弄风情之类的事情,就不新鲜了。更露骨的,甚至有人约他看戏或看电影,有时候还在他桌于的抽屉里,塞进一封奇怪的铁钉流(一种粗俗文学流派)的情书。

结果,女工们之间,动不动就因为西田而嫉妒,甚至反目成仇,这也让西田十分苦恼。

在这样的氛围里,二十八岁的西田,直到今天仍保持着童贞。其实,他内心里充满了对性欲的苦闷挣扎,因为他既不是没有能力的人,又不是圣人。

西田所忍受的痛苦,给他带来了超出预料的成功。他被女工们称为“石佛”,被业务员们冠以“圣人”的绰号,这就证明了他的成功。

然而,被称为“石佛”,被冠以“圣人”的绰号,甚至被人怀疑没有能力,和女工们除了监督者与被监督者之外,再无其他关系,这一切都让西田觉得,青春将要逝去,并且,是自己亲手葬送的,他对自己,萌生了一种悲哀的情绪。

就这样,矶谷首次出现在他面前。矶谷刚进工厂时,女工们都窃窃私语,小声议论着她的美貌,男工们则为了看矶谷,故意找借口,来女工工厂。办公室里就传言说,她是工厂首屈一指的美人。

事实上,矶谷或许根本没那么美。首先,她曾宣称自己二十八岁,但根据管人事的大谷,收到的户籍复本,她都三十二岁了。她其实就是高个子,喜欢化夸张的浓妆,恐怕也就是在这个缺乏色彩的工厂里,才会比较夺目。

可是对于仿佛从地狱里爬出来的男工们来说,在一群其貌不扬的女工里面,矶谷的出现,虽说不上惊异,也算是出类拔萃了。

女工们从第一天开始,就对美丽的矶谷抱有反感,经常为难不了解情况的她。这种时候,西田知道:如果自己耐心指导矶谷,可能会让她更招反感,实在看不下去、想要教她工作的要领时,却又不知为何,又踌躇着不敢走近她身边。那不仅仅是害怕女工们的反感,还有点类似胆怯或害羞的情绪。

只有下班的铃声响起、女工们都离开之后,西田才能小声鼓励矶谷:“让你觉得不愉快,也就是这两、三天,虽然有点辛苦,明天还是要来上班哦。”然而,这时候,西田的表情,却有点僵硬,红了脸。

“哦,谢谢。”矶谷清晰地答道,又有点刻意地鞠了个躬,样子十分妖媚。

那天夜里,西田不知为何,竟梦到了矶谷。

过了两、三天,矶谷和其他女工的关系,仍然不见缓和,西田就让她负责单独工作的“水试验”。因为这项工作,是最后一道工序的一部分。

由于工作上的事情,矶谷和西田的交谈多了起来。不出意料,女工们开始说两人的闲话,当然也传到了两人的耳朵里。

“因为我给你添麻烦了,我想我还是辞职好了。”矶谷曾不止一次对西田说过,其实她并非真的这么想,只是故作姿态罢了,这一点,西田也很明白。

整整一个月过去了,矶谷和西田,已经完全熟悉了。

矶谷穿着条纹粗绸衣服,外面罩着白色围裙,看着浸泡在水里的中袋。西田开始经常透过箱厂的玻璃,望着她浓密黑发下,白皙的侧脸发呆。

“我好像让你很为难,没关系,我一定会平息谣言的。”矶谷也曾面不改色地,说过这么大胆的话,西田只是苦笑了一下,内心却无比狼狈。

矶谷用这种大胆的态度逼迫着西田,而那些年长女工们,施加于西田的压迫感,也逐渐使他不安。

发工资的那天晚上,西田从厕所回来、走到大油罐下面时,站在那里的矶谷,把他叫了过去,说道:“今晚回去时,我在琴引桥那里等你,好吗?”

西田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干脆得连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或者,更确切地说,他甚至是用有些生气的语气,责备矶谷的鲁莽。

然而,西田责备矶谷鲁莽的同时,心里还有了一种“被这个女人如此喜欢”的优越感,甚至还有种极其矛盾的心理,期待着这样的责备,能够更加激发她对自己的爱慕。

第二天,谣言四起,虽然矶谷也正常来上班了,但是随着谣言愈演愈烈,矶谷终于辞工了。

这样,西田的名声就更高了,被众人戴上了“石佛”的光环。

只是,自从矶谷的身影,从工厂里消失后,西田不知为什么,总觉得心里空了一大块。他也曾咒骂过自己的慵弱和伪善。他再次梦到了矶谷。实在是一个难以启齿的梦。

又过了十天左右,西田生病了,请了十天的假。他拖着病后初愈,但仍有几分衰弱的身体,躺在床上的时候,围绕着矶谷的各种幻想,在他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那晚,如果在琴引桥和矶谷见面的话,然后在浪花街散步,去看电影……并排坐在狭窄的椅子上……然后……然后……”

是夜,西田又做了奇怪的梦。

西田完全恢复了,他想明天再休息一天,后天上班。今晚他想去久违的浪花街,看一场电影,于是傍晚时换上浴衣,出了家门。

家里很闷热,外面却吹着凉爽的风。在山下町的车站等电车,西行的车来了好几辆,东行的却怎么也不来。等车的人很快增加到十人、二十人,终于来了一辆车。于是等车的人,一下子都挤到门口,争先恐后地上了车。

电车里的灯,发出淡红色的光,映得乘客们的脸和衣服都很漂亮,就连自己拉着吊环的手,看上去也像少女的手一样美丽。

西田在浪花街下了车,走在柏油路上。两旁的茶馆招呼客人的声音,和着脚步声,形成了一股倒也不算太吵闹的杂音。几个穿着薄透衣衫的美丽女子从身边走过,他们露出的红嫩手臂、大大的圆形发髻,以及她们腰上系着的、像是嵌进去似的单层腰带,都在西田的眼里放大又消失。

“如果能在这里遇见矶谷……”西田脑海里,突然浮现出这样的想法。

腹部为红色,长着青色鳞片的大蛇在喷着火,长发武士使出招数,企图制伏它。

汽车从高高的悬崖上,直直跌落下来。蒙面的盲人武士拔刀而立,这是色彩浓艳的宣传板上的画。

就在西田抬头看宣传板的时候,一个女人在售票处买了张票,就钻进木门,消失在帘子里面。虽然只是在抬头看宣传板的西田,视野的左端一晃而过,但是就那一瞬间,西田想到那就是矶谷!

他没有丝毫犹豫,立即买了票进场。场内基本上已经满员了,西田只好站在入口处的帘子前面。由于场内的黑暗和拥挤的人群,他没能找到刚刚进去的矶谷。

虽然电影是西洋玩意,但是西田静静地站在那里,也没有心情看。监督席旁边的旋转电风扇的气流,也到不了西田所站的地方,于是他就一点一点地向前挪去。从放映室小窗户里射出来的光线,和香烟的烟雾,以及灰尘混杂在一起,飞舞成朦胧的旋涡。

适应了场内昏暗的光线后,西田向女子席望去,只看见一片黑压压的头顶。

不知什么时候,西田已经被后来不断进场的人流,挤到了站席和坐席之间的栅栏旁。

场内十分闷热,西田想着,到人相对少一些的放映室前面去,同时也开始被电影内容所吸引。

忽然,他注意到一个女人站在他左边。

“矶谷!……”西田心想,他稍撖换了个姿势,但是在拥挤的人群中,想要碰触一下肩膀,也是不可能的。

站在西田右边的男人说了句“啊,太热了……”就强行往外走,穿过几层人墙,总算出去了。西田前面的男人也想跟着出去,但人群马上就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他只好站在西田的右边,那些微动,把西田稍微往前推了一点,女人的位置也往前移了一步。一个人的移动,空出了一席之地,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一年只看两、三次电影的西田,根本不知道今天上映的是什么、演员是谁,甚至自己进入的这家电影院叫什么名字。

当字幕消失后,屏幕上出现了一片海岸。暗色的海岸为背景,前面站着一个穿短裙、白色上衣的女人,和一个白衣男人。男人捡起小石子向海面扔去,一个浪头向两人脚下扑过来,溅起白色的浪花,跳起的女人扑进男人怀里,画面渐渐模糊……两人在沙滩上坐下来,夏日的花开得正美丽,他们偷快地交谈着。

画面淡出。出现了字幕。

当字幕也消失了,出现了类似卧室的场景。不知何时,西田的左手,和下垂着的女人右手碰在了一起,这是西田第一次接触到异性的身体,他的意识不觉从电影转移到虚空,眼睛虽然注视着前方的电影,但那只是放映室里放出的照片,映在银幕上,再反射到他眼里而已。仿佛一边被可怕的恶魔追赶着,一边还怀抱着美丽的少女一般,这种不安和快乐,在西田的心里,展开了激烈的斗争。然而,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到的女人体温,渐渐包容了那些。

时间随着胶片的转动流逝着,五分钟、十分钟、二十分钟过去了,女人的手依然垂着,一动没有动。就算女人再怎么被电影的情节所吸引,在闷热的电影院里,也不至于二十分钟那么长时间,都感觉不到异性的接触。难道她也在期待着什么吗……

西田的手背碰到了女人的那里,一种薄薄的、柔软的、舒服的触感,瞬间传到他手上,并传遍了全身,激起了他一种本能的冲动。

西田像是看什么可怕的东西一样,偷偷地看了看女人的脸。从稍微有点靠后的地方看过去,女人的侧脸在电影院特有的暗紫色光线里,显得很苍白,稍稍凸起的顴骨,浓密的鬂角。

“是矶谷。”西田心想。

两、三个男人从坐席出来,强行从人群里穿过,人流的波动,使西田和女人挨得更紧了。西田的脸就在女人肩膀上方,他手腕的内侧,贴着女人手腕内侧,透过薄薄的衣服,感受到的女人肩膀和腰部的体温,头发和皮肤散发出来的香气,成熟女人的触感,都像蜘蛛丝一样,渐渐地缠住了西田的心。

西田的手脚都不能动弹,身体感到不受自己意志控制的僵硬,同时体内却又热血沸腾。

单簧管扣人心弦的咏叹调,忽然在黑暗中响起,仿佛要注入人心灵一般流淌着。字幕消失了。

体态丰满的女主角伸出一只手,漆黑的背景里,出现了一只曲线优美的白皙手臂,男人握着那只手放到唇边,静静地……女人稍微歪着头,下巴扬起一点,嘴角浮起意味深长的微笑,带着些羞涩,简直是妩媚至极。

无声电影的解说员沉默了。旋转的胶片,发出低低的声音,场内安静极了。电影中的两个人,瞬间拥抱在一起,脸和脸渐渐接近,嘴唇颤抖着凑近,女人胸中发出怦!怦!怦!的心跳声。电风扇不时吹来夹杂着汗味的热风。

西田的手掌汗津津的,女人的手仍旧没有动。他加重了缠绕在一起的小拇指的力道,女人也回应了他。

电影中的两个人,在沙发上坐了下来——仍旧拥抱着。转瞬间,镜头变成了两人的腿的特写,然后范围又逐渐变小,只剩下女人穿着雪白丝袜的、弯曲着的大腿……令人遐想。

黑暗中,观众们都是一脸恍惚,隐约听到咽口水的声音。西田是神经极度放松,不,是紧张,或者应该说已经超越了紧张的极限。

他的五指,贪婪地缠绕着女人的手指。他只觉得一阵战栗。他沉迷着,难以自拔。

黑夜一下子变成了白天。到了晚上九点的休息时间,灯亮了,西田却兀自恍惚未休,甚至忘记松开那女人的手。女人冷酷地甩开了他。

她的身影消失在了人群里,此后不到五分钟的功夫,西田就被一名便衣警察,带出了电影院的木门,不知何时,夜幕已经降临。柏油马路被冲洗得很干净,在街灯的照射下,映出美丽的光,倒映出来来往往的人影。

踏上不归路的西田,仍未从梦中完全醒来。走过街角时,明亮的橱窗前,一个目送他远去的女人的脸上,浮现出了嘲讽的笑容。那是一个三十来岁、皮肤白皙、鬓角浓密的女人。

“……该男子是中外橡胶工厂的职工西田,是个常摸女人屁股的色魔,他被记者抓个正着,系因他气数已尽,撞到了枪口上。摸记者屁股,并且沉浸其中时,他被某某警察署的刑警发现,因有伤风化,故处以拘留三天的处罚……”

当时,《扇港新闻》的第三版以“勇钓色魔”为题,报道了该社女记者乔装潜入电影院、戏院等地,引诱色魔出洞的事迹,次日更在同一版面,进行了后续连载。

就这样,西田再也没有回到工厂上班。

四、五天后,该报纸的“三行世间”版面,轻描淡写地登载了西田自杀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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