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说得夸张点,简直就如同美梦一般。虽然还不到合奏和视唱,只是熟悉乐器阶段的试奏而已,但拥抱着史特拉第瓦里的时候,对将来的不安、对世间的不满,我都可以忘得一乾二净。其实也没什么,就跟拿到玩具的三岁小孩没两样,但这就是我的感受,没办法。

有“血肉沸腾”这样的形容词,在演奏史特拉第瓦里的时候,我真的有股血液温度上升般的错觉。我自己也知道双臂的肌肉不必要地紧张起来。

实际上愈是拉奏,我愈觉得这把乐器是生物。一想到它一直在寻找能够忠实地将自己的声音化成实体的提琴手,我就对它疼惜不已。如果你觉得我在撒谎,只要用开放弦拉奏每一根弦就知道了。明明只有一个音,却能千变万化成各种音调和色彩,这不是生物,还能是什么?

也有人用保时捷或法拉利来比喻这类名器。意思是虽然只要有驾照,人人都可以开,但是能够将机器的性能发挥到淋漓尽致的,就只有一小部分的人而已。我认为完全就是如此。虽然可以拉奏出令人爬满鸡皮搭瘩的旋律,我却对自己的技术之拙劣咬牙切齿。再磨炼你的技术!表现出更丰富的感情!乐器的要求透过皮肤和骨头传入我的身心。总而言之,对方的潜力太深远了。这简直就像只有假日才会开开车的驾驶,额冒青筋地在操控F1赛车。

然后正因为是生物,对待它的时候也必须谨慎到家。光是一个湿度,一旦超过五〇,音就会突然变得混浊。小提琴中叫做音柱的细棒只要错位0.1公厘,声音就会失衡。确定室内温度和湿度不必说,对于摆放的位置和振动,我也变得十分敏感。

它就是这样一个娇贵的深闺千金,所以携带的时候当然也必须付出万全的注意,说是管理模式也行。首先,提着高硬度的碳纤琴盒前往乐器保管室,向警卫出示借出许可证,进入房间,将小提琴收入琴盒,离室。使用后也同样收进琴盒,送到保管室,在室内取出,放回规定的架上,最后由警卫目视检查放好,结束。简直就像在对待贵重金属,但想想它的价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

练习时有教小提琴的教授陪同,但坦白说,很烦。因为不足的部分、需要的事物,史特拉第瓦里都会告诉我,我只要听从它的声音去呼吸、去拉弓就行了。

然而我与史特拉第瓦里的蜜月时光也持续不了多久。

因为有一天,出自同一位名匠之手的大提琴忽然从保管室中消失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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