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渔分兵两路的京麒已经先京庆余一步找到了银行经理安景鸿。看着京麒,安景鸿有些头大,可是又不能得罪大客户的女儿,只能敷衍道:“你要知道你爸爸向银行贷款的原因?”“对。”“怀光集团预备在苏州兴建国际级度假村,已经规划了很久,当然只有这个原因。”看到安景鸿回答得滴水不漏,京麒只好寻找下一个突破口:“那,他要贷多少?”“这涉及业务机密,我不能告诉你。”“那你可以告诉我,到底我爸跟你说了什么吗?”“不行。”看到安景鸿态度如此强硬,京麒只能换招,又开始胡说八道了:“其实我这么想知道你跟我爸爸到底谈了什么,是因为……我爸得了阿兹海默症。”说完,京麒还配合地挤出两滴眼泪。“什么?”安景鸿不啻于听到了2012年世界末日的消息成真了,感觉难以置信:“怎么会?完全看不出来啊!”

京麒有点入戏了,并渐入佳境,神情越来越凄然,眼眶的泪水越来越多:“这就是这个病的可怕之处。安经理,之所以一开始我支支吾吾的,就是因为我希望……我希望能够在不让你知道的情况下,确认我爸爸说的每一句话……对他自己和怀光集团不会造成伤害。我知道你想问我,这么严重的事,集团里怎么可能没有人知道,可是你要想想看,我爸爸是集团的首席执行官,阿兹海默病又没有明显的症状,他不认为自己有问题,谁敢怀疑他、质疑他?可是,身为他的家人,我们怎么可能不知道?知道了又怎么可能不想办法保护他?”去角逐奥斯卡影后的演技也不过如此,无比惊诧的安景鸿完全说不出话来。

京麒擦了擦无比沉痛的泪水,还不忘细节:“这件事情还请安经理不要对外……”

“你们这样保护他也不是办法啊。”安景鸿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暂时只能先这样,安经理,虽然接触不久,但是我看得出来,你是个诚实正直的好人,我爸爸的事,还请你千万不要对外讲,也请你不要跟他说起。”

安经理叹了口气,心里在想:神啊,怎么不收了她去?嘴上还允诺道:“哦,当然……”

“我知道您跟我爸爸约好半小时之后见面,不能再耽搁,还请安经理直接把贷款数字让我们知道……”说着说着,京麒的眼眶再度泛红了,“能实时跟安经理确认,真的是……”安景鸿说出了数字,沉重地点了点头。

如获至宝的京麒赶紧赶到杨泽新家,跟大家通报最新战况。万分惊诧的小渔眼睛睁得大大的,大叫出声:“这么多钱?”

御风仔细想了想京麒报出的数字,审慎地分析道:“其实也不是很离谱,苏州的那个案子需要的差不多就是这个数字。”

“可我不太明白,一个这么大规模的案子可能有集团三分之一的净值,集团一直盈利不错,有必要贷款这么大笔金额吗?非要欠银行钱去做这个项目吗?”京麒还是觉得这个数字有些不可思议。

“你能说出这番话已经进步很大了,”杨泽新给京麒扫着盲,“不过,京麒,你想想看,京总做集团的CEO这么多年,除了突破休闲产业创办过一所大学,在青岛兴建一个高尔夫球场,其实他大部分的工作都在经营董事长之前的产业,以他的个性,他要不就成为常任董事,做个经营者而不是管理者,现在好不容易上市了,他当然要大张旗鼓完成个人成就。”

“所以在建设苏州项目的前提下,这个数字没有问题?”小渔觉得京麒的质疑也有道理。

“看起来是这样。杨泽新,你觉得呢?”御风征询地看了看杨泽新,杨泽新也有些不知所措:“应该是吧,我不知道。”紧接着,杨泽新说出了另一个他更大的疑问:“其实我还在担心另外一件事。”

“什么事?”御风紧张地问。

“这段时间你们谁看到京伟了?”四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晓得京伟在这件事中到底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

在一家高级酒店的包厢里,此时的安景鸿正举着满满一杯浓郁剔透的红酒,敬着京庆余和京伟。京庆余对安景鸿刚才的表示十分满意:“所以,京麒完全相信了?”

安景鸿确定地笑道:“绝对没有问题。不过,京总,您的这个女儿,真是不简单。”京庆余笑了笑,安景鸿看了京伟一眼,有点谄媚地夸奖道:“幸好贵公子之前就提醒我,不论您女儿跟我说什么话,我都绝对不能相信。不然,以她今天的表现,我只有被骗的份。”谈成了交易,京庆余心情甚好,跟安景鸿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起了闲话,还时不时满意地看看儿子,京伟面无表情,显得高深莫测。

姥姥伤感于最近小渔对自己的疏忽,和进宝不辞而别了。得知这个消息的庭谖有些坐立不安,终于,门外响起了汽车声,小渔和御风回来了。

一进门,小渔就察觉出姐姐的神色不太对,忙问:“怎么了?”

“姥姥搬走了。”听到姐姐的话,小渔脸色煞白,转身就朝御风家奔去。空空的房子告诉小渔,姥姥真的搬走了,连姥姥打毛线的竹篮子也不见了,只剩下椅背上搭着一件打好的毛衣,小渔抓起毛衣,坐在地上,放声大哭。

“可能是进宝来,姥姥想家了,就突然决定回老家。”庭谖在一边安慰着难过的妹妹。

“你们为什么不马上跟我说!”小渔有些怨怪姐姐。

“我也是到了傍晚,杏茶忍不住才告诉我的。我收到你的对接信息,知道你们今天去查京伯伯跟银行往来的原因,才忍到你回来……”

小渔抱着毛衣,胡乱擦了擦眼泪,说:“我现在就去找姥姥!现在就去!”可刚到门口,被御风拦下了:“庭雨,你冷静一点,就算要去找姥姥,也不是现在。”

悲怒交集的小渔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用力地捶打着御风:“都是你都是你!姥姥住在这里好好的,突然想回老家去,你什么都没跟我说,就这样让姥姥跟进宝走了!滚开!我要去找姥姥!我要姥姥!我要姥姥!谁也别拦我!”任凭小渔怎么推打,御风就是不言不动。

“苏小渔!”庭谖忍不住叱住了小渔,“你怎么可以怪御风!如果御风知道,他会不告诉你吗?你难道不会想一想,姥姥为什么想回老家?”姐姐一串话下来,小渔不再打骂御风,终于安静下来,抱着毛衣,坐在地上,嘤嘤地哭了起来。

浓黑的天空刚刚露出一抹蓝,赵宅大门开了一条缝。小渔斜挎着背包,走出了门外,就着清晨的天空,还能依稀看见几颗星星。小渔偷偷出发,去找姥姥了。

天已大亮,赵家庄园绿地上的小草,还戴着晶莹的露水,看上去更加翠绿欲滴。赵怀光和庭谖发现小渔已经不辞而别,赶紧让御风去把小渔找回来。此时,大巴车上的小渔,看着车窗外的景物飞逝退去,有些惘然。手机响了,是御风,小渔没有接,再响,还是不接。最后,小渔关了手机。

下了大巴车的小渔,赶紧朝家里跑去,路过市集时,连乡里乡亲热情的招呼都没怎么理会。刚跑进院子,小渔就开心地抱住姥姥哭喊着:“姥姥!姥姥!”一瞬间,姥姥也汪出了老泪,嗔怪着小渔:“你怎么这时候跑回来了!”

“你不跟我说一声就自己搬回来!还说我!”小渔跟姥姥撒着娇,把进宝看得也是眼睛一热。

等进了姥姥简朴的老屋,小渔怀念地看着好久不见的这一切。摸摸这,摸摸那,跟着猛然发现锅子里一层厚厚的油污,心里竟不由自主地怵了一下。小渔转头看见进宝抓着一条上头隐约还有黑黑的霉斑的腊肉,就要直接放上砧板,让姥姥切了下锅,小渔不禁有点凶地吼进宝:“王进宝,那块肉先洗一下好吧?”姥姥和进宝一愣。“干嘛洗?腊肉从来都是这样吃的!”听了进宝的反驳,姥姥也若有所思地看了小渔一眼,没吭声。

开饭了,进宝欢欢喜喜地端来一大盆炖菜,放上了不怎么干净的餐桌,“尝尝我的拿手菜!你最爱吃的——猪肉炖白菜!”小渔看着那满满一盆的红红白白,没有了往日的垂涎,心里只是打怵。看到小渔只看不吃,进宝有些纳闷:“干嘛?你又不是没吃过!”

“废话!我很久没吃了,好好看看不行吗!”小渔嘴上这么说,手里的筷子却只去夹那最无害的炒青菜,姥姥看在眼里,又瞟了小渔一眼。吃完饭,姥姥和进宝、小渔坐到凉爽的树荫下,说说笑笑,只见小渔不停地猛搧着扇子,还一直擦汗。进宝有些奇怪:“有那么热吗?”

“小渔住惯了大房子,冷气吹惯了。”姥姥的话让小渔也听出了一些不舒服,小渔赶紧辩白道:“不是!我以前就怕热!”看了小渔一会儿,姥姥有些认真地问小渔:“小渔,你打算住下来吗?”小渔“嗯”了一声,却不忘让开脚下的鸡屎。

“小渔,你赶回来看姥姥,姥姥很高兴,不过,等会儿你还是早点回家吧。”听到姥姥下了逐客令,小渔的脸“唰”的一下白了。

“你在赵家好日子过惯了,嫌这里东西难吃,没有一个地方是干净的,我看你就别勉强了。”听着姥姥的话,小渔有些难过,可又觉得姥姥说的是事实,正不知道怎么回答:“姥姥……”进宝也在添油加醋道:“我也觉得小渔变了。以前像刚刚那样一锅猪肉白菜,我得跟你抢才吃得到,刚刚你一口都没吃。”小渔不满地瞪着进宝:“天气热,我没胃口不行吗?”

“你不是没胃口……小渔,你知道姥姥为什么突然决定回家吗?”小渔不敢再凶,只能静静地听姥姥说话。

“你在赵家这几个月,遇见了很多人,经历了很多事情。小渔……庭雨……我不知道怎么说……如果不是你姐姐在街上先遇见进宝,我都不敢想你会不会……敢不敢在大街上认进宝。你变了,你来看我的次数越来越少,连我风湿犯了也是你姐姐看出来的。你的世界跟以前不一样了,就算没有姥姥在身边,你也可以过得很好。别怪姥姥,不论是赵家或者杜家,都不是姥姥的家,姥姥在这儿过了很多年,好朋友、好邻居都在这里,不管怎么样我都是要回来的。不跟你说就跟进宝回来,怕的就是你拉拉扯扯、哭哭啼啼,姥姥不想看到那个场面。”听着姥姥这么说,小渔有些难过:“姥姥……你不要说这些话。”

“要说,一定要说。你还留恋姥姥,我很感动,可是现在的你,已经不像从前了。以前,有一盘鸡肉都能让你开心整个晚上,现在不同了。我没办法伺候一个赵家大小姐,等会儿休息够了,你就回去吧。”姥姥说完,小渔终于忍不住大哭起来:“我没有!我绝对不是嫌姥姥、嫌进宝,我只是好久没回来不习惯。姥姥不要赶我走……”姥姥不再理会小渔的哭闹,站了起来:“进宝,等会儿她哭完了,送她回去吧。”进宝张口结舌,看着姥姥的背影消失在屋子里。

姥姥的老宅外,御风终于开着车接近了。刚到门口,御风就看到小渔坐在泥地上哭泣的身影,御风心里一紧,赶紧在小渔身边缓缓停下了车。

哭红了眼睛的小渔,看到身旁的御风,泪水又汩汩地涌了出来:“姥姥要把我赶走,姥姥不喜欢我了……是我不好,你跟姥姥说,不要生我的气了好不好?”看着小渔哭得肝肠寸断,御风的心里一酸,轻轻抱住了小渔:“不哭。小渔不哭……”看着姥姥紧闭的大门,御风深深叹了口气。

哭累了的小渔干着双眼,怔怔地望着御风,御风握着小渔的手,轻轻地说着:“你手机关了,你姐姐很担心。我打电话跟她说,你就要回家了,好不好?”小渔茫然若失地点了点头,问御风:“那我可以再回来看姥姥吗?”

“这里是你家,你当然可以随时回来。”御风看着小渔,有一丝说不出来的疼惜。

“可是姥姥……可是姥姥……”说着说着,小渔又哭了。

御风凝视着小渔,郑重地说:“小渔,姥姥不是生你的气,也不是不喜欢你了。就像我小时候曾经答应过我爸爸,有一天一定会为了他,把怀光集团变成杜家的产业,那时候我真的这样想。可是当我长大了,懂得越来越多,我对我爸爸的承诺也不一样了。我曾经为了董事长的信任,答应他向你姐姐求婚,可是后来我发现谖谖对我很重要——我把她当做我的家人,我最重要的亲人,我希望她开心,我希望她的病可以好,这些都跟我最初的想法不一样。小渔,你的世界也在改变,今天认定的事,明天可能就会得出另一个结论。这不是不好,而是代表了你的成长。你只要能确定你爱姥姥,爱你姐姐,也爱你爷爷,还有我。只要确定这些,不管世界再怎么变,你永远都是你自己,永远都是我最爱的苏小渔。”听到御风这么说,小渔的目光有了混沌后的清明。在寂静的天地间,在橘黄色的落日照耀下,小渔伸出了双臂,紧紧拥抱着这个深爱她,除了姐姐以外最了解她的杜御风。

看到小渔放下了心结,御风站起身,敲了敲姥姥斑驳的木门,门开了,姥姥一脸严肃地看着御风:“有什么事吗?”

“姥姥,小渔踏进赵家的第一天,你就应该知道这个不到二十岁的女孩子一定会改变,请你不要在这时候拒绝她。”姥姥看着御风,心里升起了一丝叹息:“我不是拒绝她,我的小渔长大了,我当然不是说她不需要我了,而是她要从这里走出去,从我身边走出去……我可以陪她长大,但不能继续陪她过以后的日子。御风,小渔不是这个村里的人,她是赵家的小姐。继续黏着我,她永远都是个长不大的小孩,你还是带她回家吧。”说完,姥姥缓缓关上了那扇不知道何时才能再向小渔敞开的木门,御风回到小渔的身边,轻柔地唤着小渔:“小渔,回家了。”小渔像没听见一样,只是哭,不说话。御风像抱着小宝宝一样,把哭个不停的小渔抱进了车,刚要开车,御风发现进宝出现在车前,进宝隔着车窗对御风喊着:“姓杜的,如果让我跟姥姥知道小渔过得不好,我一定跟你没完。”

御风好脾气地回答着进宝:“好,我答应你,也请你帮我转告姥姥,小渔的家,永远在这里。”

看着落日下,御风的车,卷起了漫天的尘埃,驶向远方,进宝的眼睛红了。

刚刚解决了小渔和姥姥的问题,御风没想到,回到公司,竟有一个更大的变故在等着他。这天,京庆余突然临时召集了一个全体部门主管都需参加的紧急会议。会前,大家在会议室里议论纷纷,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主管们一脸茫然。知道个中原委的陈光脸上有着抑制不住的喜悦,而京伟则淡定自若地坐在椅子上好整以暇地等着好戏上演。

这时,京庆余走进会议室,清了清嗓,说:“今天临时把大家召集来,事关公司一项重大的人事任免。陈光,开始吧。”

会议室里的灯暗了下来,投影仪的光投射到会议屏幕上,上面出现的内容让大家大吃一惊,上面清晰地列着杜御风和杜炳春邮件往来的内容,涉及苏州地块、天津项目招标等集团的核心机密,看到大家一片哗然,陈光满意地环视着众人,宣布道:“通过我们对杜御风的调查,发现他自从进入公司以来,始终和其父杜炳春保持联络,并且多次将集团的核心机密通过不正当的手段泄露给杜炳春,苏州地块收购遇阻就是最好的例子。因此,我们有充分的理由认定,杜御风利用他在集团的职位,出卖集团机密,破坏集团发展。杜御风……”看到陈光十足到位的表演,京庆余面带微笑着打断了:“好了,可以了。杜御风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杜御风并不言语,满脸冰霜。京庆余也觉得杜御风的沉默是意料之中,接着宣布:“如果你没什么说的了,那我来说。鉴于你的种种表现,现在决定把你从公司除名,董事长助理的位置由京伟接任。杨泽新……”杨泽新一愣,不知道这里面关他什么事,诧异地问:“京总?”

“下周起,你去库房报到。现在那边急需你这样优秀的管理人才,你的位置由陈光接任,有什么问题吗?”郝民祥看不下去了:“京总,这么大变动的人事任免,是不是要知会董事长一声?”“相对于公司内部出了这么大的丑闻来说,这点小小的人事变动,董事长是不会有意见的。散会。”看着京庆余一脸的霸道和不容置疑,郝民祥无语了。

剔除了杜御风这个最大的障碍,京庆余和京伟又在办公室里电话遥控着安景鸿,开始小规模地分批买进怀光集团的股票。

此时,杜御风拿着装满自己私人物品的纸箱,正准备离开集团。突然,前面远处京庆余的办公室房门打开了,京庆余和京伟从房中走了出来,小声商量着什么。杜御风看见京庆余父子走远了,拿出手机看了一眼,犹豫了一下,向京庆余的办公室走去。

京伟和京庆余走出了一楼电梯,朝大堂外走去。突然,京伟看了一眼手机,对京庆余说:“爸,我落了一份材料在楼上,我去取一下,你先走。”“好,我在车里等你。”京庆余不疑有他。

杜御风用信用卡捅开了京庆余的办公室门,左右看了一下,没人看到,就进去了。杜御风借着微弱的光线,在京庆余的办公桌抽屉里翻找着什么,终于翻到了那根录音笔。这时,房门突然打开,屋外的强光射进来,门口出现了一个人的剪影——是京伟。

“你在干什么?”

杜御风打算夺门而逃,可是京伟拦住了去路,两人扭打在了一起。扭打的过程中,不知道他们是无意还是特意,碰到了办公室的门,门关上了,里面传出了两个人厮打的声音。

看到门关上了,两个人不再打了,只是不断弄出着各种声响。杜御风掏出了一个事先准备好的,和之前那个一模一样的录音笔递给京伟。

“你要给我做点伤。”御风嘱咐着京伟。

“为什么?”京伟有点诧异。

“集团那么多人,谁会相信你能从毫发无损的我手里抢走东西?”御风冷静地分析着。

“要多大的伤?”京伟觉得御风的话很有道理。

“不死就行。”听到御风的尺度,京伟心中有数了,拿起办公室里的一把椅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往杜御风背上猛然拍下去,椅子被拍得粉碎。杜御风冲京伟点点头,开门狂奔了出去,京伟也挥拳狠砸了墙一下,手开始流血了。

等在楼下的京庆余有些不耐烦了,不停地看着手表,突然,看到京伟气喘吁吁地跑上车,刚问了一句:“怎么这么半天?”京庆余突然发现京伟的衣服被扯破了,头发也乱糟糟的,指尖还在往下滴着血。

“怎么回事?”京庆余大吃一惊。“我碰到杜御风了。”京伟尽量让话语显得真实。“他要做什么?”京伟从口袋里拿出那个录音笔,递给了京庆余:“他要找这个。”说着,按下了录音笔的播放键,熟悉的声音从里面传了出来:“谖谖你来了?”“嗯……”京伟放了这么两句以后,关上了录音笔,递给了京庆余,嘴里还说着:“好险,万一让他偷走并对外公布的话,谖谖就有大麻烦了。”

“杜御风人呢?”

“让他跑了。”

京庆余对着京伟赞许地点了点头,让司机开车了。杜御风在黑暗中,默默地看着他们驶离了怀光集团,手中紧紧攥着一个跟刚才一模一样的录音笔。

听说御风受伤了,小渔飞也似的带着一大袋子乱七八糟的药赶到了御风家。“机器人!”人没到,声音已经先到了。看到御风的后背上在不停地往外渗着血,小渔怜惜地帮御风处理着伤口。好不容易手忙脚乱地从药袋子里翻出卫生棉球,帮杜御风把伤口周围清洗干净,然后,小渔就不知所措了:“伤口弄干净了,然后怎么办?”

“伤得不重,稍微消下毒就可以了。”“哦。”小渔答应着,从药袋子里翻出一瓶喷雾剂,也没仔细看到底是什么,冲着杜御风的伤口就喷了上去。杜御风的脸扭曲着,牙都快咬碎了。“怎么样,好些了吗?”听到小渔的问话,御风眼泪都要掉下来了:“嗯……好……好很多了。”像受虐一样被小渔处理完伤口,御风赶紧回到赵家,去找赵怀光。听到御风通报完最近京庆余的举动,赵怀光没露什么声色,只是淡淡地问:“这么说,庆余已经开始动手了?”“是的。”“他先把庭谖排斥在接班核心以外,然后把你从公司赶走,那么,我设立的接班核心实际上已经名存实亡了。”听到赵怀光这么说,御风感觉事态有些严重,忙说:“董事长……”“呵呵,也不知道董事长这个名头还能被别人叫多久。”赵怀光笑着打断了御风的话,突然想起了什么:“庆余那些关于你的材料是真的吗?”“是……”御风回答得有些艰难。“御风啊,记得我之前跟你说过,我始终相信你是个好孩子,小一辈的孩子里,你是最值得我信任的。我可以告诉你,就算是到了现在这样的情况,我还是会继续信任你。就算公司没了,我相信你还是会守护好她们姐妹俩。”听到赵怀光这么说,御风有些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表达心中的感激了,只是嗫嚅着:“董事长……”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赵怀光摆摆手,打断了御风的表白,房间里,两个人相互对望着,似乎一切尽在不言中。“庆余的收购开始了吗?”赵怀光的问话打破了这沉默。“就算没开始应该也快了。据我现在掌握的情况,他应该已经通过苏州那个项目拿到了贷款。”“哦?”赵怀光没想到京庆余的速度这么快,忙问:“那他找你要过那5%的股权吗?”

“是的,我爸当时把股权转给我的条件就是不能转让给跟赵家有关系的人,其他任由我处置。”御风实话实说。赵怀光叹了口气:“呵呵,看来你爸爸对我的这个疙瘩算是解不开了。那你呢,对这5%的股权是怎么打算的?”

“现在还没完全想好,”还没等赵怀光回应,御风接着提了一个要求:“董事长,我想见见夫人,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帮忙安排一下?”赵怀光一脸不解地看着杜御风,然后好像突然明白过来他要干什么,笑着说:“好,我跟她联系。”

此时,京庆余正在自己舒适的办公室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脑屏幕里的数字,上面显示着:“怀光集团休闲股”在自己小额的收购中已经小涨了一些。看到这个结果,京庆余满意地笑了笑。

“以现在的速度,完成全部收购大概还需要多长时间?”听到京伟这么问,京庆余胸有成竹地说:“稳步推进的话,大概还需要20~30个交易日。”

“为什么不加快收购的速度呢?”京伟显然对这个速度不太满意。

“不行,那样的话会引起股价的震荡。”京庆余像在玩弄着已落入掌控的猎物,并不急于一口吞下,而是一小口一小口地撕咬吞噬着。

“如果能拿到杜御风那5%的股权,是不是会快一些?”听到京伟这么问,京庆余来了兴趣:“哦,你有办法?”

“还没想好。”京伟的简单一句话,又扑灭了京庆余刚刚燃起来的一丝希望。

晚上,赵家庄园笼罩在一片静谧当中,回到家的小渔和姐姐在房间里聊着天。说话间,庭谖设定的闹铃“滴滴滴”地响起,小渔拧开乳霜盖子,在姐姐精致娇好的脸上轻轻涂抹着,等小渔涂好了,庭谖伸手拿过水杯,打算吃药。突然,庭谖握着水杯的手变得僵直无力,水杯从庭谖麻痹的手上摔下,溅了庭谖一身的水,接着,小渔看到庭谖的笑容里有一种从未见过的空茫。

“我的衣服怎么湿湿的?”听到姐姐这么问,小渔的心跳得跟打鼓一样,一时说不出话里,只能愕然地看着姐姐的突然失智。

“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啊?”庭谖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的状况,还在一脸柔雅地问着妹妹。

“姐姐,你怎么了?”看着姐姐的笑脸,从略显痴呆,转为了迷幻一般,小渔声音都有些发颤了。

“我很好哇!庭雨,你来了真好,我好高兴。我跟你说,昨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我可以晒太阳了唷,我们一起去爷爷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不论我怎么晒太阳都没有关系了,虽然是梦,可是我知道,这一天就快到了。”

“姐,你怎么了?别吓我啊!姐姐……”勉强挤出了这些话,小渔都快吓哭了。

“小渔,你说什么呢?我干嘛吓你?你可是全世界我最喜欢的人。”姐姐好像还没从梦幻中醒过来。小渔轻轻挣开了被姐姐握着的手,嘴里叨咕道:“我去……我去找爷爷……”

“爷爷在工作,别吵他啦。”庭谖重又握住了小渔的手,阻止了她,还把她拉起来说:“走,爷爷给我买了好多八音盒,我把它们通通放在一起,我带你去看。”

庭谖把小渔拉到了自己房间,看到桌上那二十个八音盒,庭谖却已经认不出来了。庭谖有些困惑:“奇怪,我记得通通放在这里的,怎么没有了?凤霞整理房间拿走了吗?”一转身,庭谖看到了小渔,马上放弃了找八音盒的想法,开心地说:“庭雨,你在这里啊?睡不着是不是?我去烤一些小饼干让你配牛奶吃!”

这时,小渔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了,她只能惊骇地看着姐姐微微一笑,转身下楼。突然,小渔听到了一声短促的惊叫,心脏都快跳出来了,赶紧跑到二楼的小客厅,只见失智的庭谖,正从长长的楼梯滚下去。顿时,小渔尖叫的声音,响彻了赵宅的每一个角落。

雅洁的病房里,窗户都拉上了窗帘,庭谖坐在病床上,嘴角含着笑。

除了额头和手臂因擦伤裹着纱布,脸上几乎没有病容。突然,庭谖感到一侧肋骨有些疼,不禁叫了起来:“啊……这里有点痛的。”院长在旁边安慰道:“你从楼梯上摔下来,肋骨有一点骨裂。”庭谖点了点头,逐一望着病房里的人:爷爷、妹妹、御风。“御风!”庭谖开心地叫了起来,御风勉强对失智的庭谖微微笑了一下,可谁都看得出来,那个笑容更像哭:“我在。”

“你记不记得我们打过钩钩?”御风惨然地点了点头。

“我们打勾勾,约好会结婚,你还记得吗?”御风已经止不住眼泪了:“记得,我记得的,谖谖……”

“你说,等我长大了,就告诉我你的愿望,现在,我长大了,你告诉我好不好?”御风重重点着头,泪流得更多了。

“你怎么哭了?”庭谖看出了御风的异样,伸出手,想去擦御风脸上的泪,结果,伸出的手,摸到的却是自己的脸。想不明白原因的庭谖看着自己的手,发着愣。

看到姐姐这样,小渔已经抱着爷爷泣不成声了。赵怀光心如死灰,问着院长:“她会一直这样吗?”“从现在开始,会时好时坏……”整个病房又陷入了死寂,只能听到小渔啜泣不停的声音。庭谖的失智意味着什么?意味着谖谖公主真的要离我们而去了吗?意味着爱情童话的那二分之一个主角就要陨灭了吗?那……京伟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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