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花——

八仙花——

为了解开八仙花的谜团,若宫似着了魔。那天晚上,丁香女人给若宫以暗示后,他便全力想破开这个谜。女人说,八仙花既不是植物也不是酒家的名称,是解开上校之迷的关键。

照此来看,小樽那家酒家以八仙花命名,就不是偶然的了。其中隐有一系列的关系。这是很大的收获。

但是,如果想进一步推测,就必须首先了解八仙花是什么。也许从百科辞典中关于八仙花一词的解释中,会得到什么启发。

若宫打开辞典,把这一名词的解释仔细读了两遍。都是有关植物的专门解释,完全得不到要领。

被八仙花苦恼着的若宫,耐着性子到咖啡馆闲坐。老板见熟客来了,就招呼他坐下,问:“好象有什么心事?”

若宫说:“你也看出来了?最近事太多,一直没办法开心。”

他接过咖啡,找了一张桌子坐下来。

若宫在咖啡馆的熟人很多,一一举手打招呼。别人都是两三个人一伙,只若宫是一个人。

过来一位报社社会新闻部的记者,相互打过招呼,就闲谈起来。两个人都说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新闻。若宫取出香烟,没有火柴,那个记者随手递过一盒。

是一家饭馆的宣传火柴,商标没什么特别。除了写着饭馆的名称,下面还写着电话号码——1351,另外用日语字母注解。

若宫无意识地读了几遍,脸上不觉竞变了颜色。

这时,那个记者正在说话。

“周刊也麻烦,每星期都要有个专题,材料不好找吧?”

若宫并没有听进他说的话,脸上木无表情。对方忙问:“喂,喂,怎么了?忘了什么事吗?”

若宫于是醒悟过来,顺着对方的话说:“可不是,真对不起。”

说完话,若宫立即起身走了。

他并不想回报社,而是想找一个安静的地方,再认真思考一下。刚才看到的电话号码1351,其注解的日语字母,不是与八仙花有些相似吗?!照此看来,八仙花这个字,不也是代表号码的吗?

推算了一阵,八仙花的日本音和二三一的日本音大致相同,这个数字很象过去陆军使用的番号。

如果有这个部队,它驻扎在什么地方呢?它一定和制造“B武器”的陆军研究所有关。

想起来了,战争期间,有个吉井部队驻在中国的东北,番号是六三二部队。这个部队,主要研究细菌和毒物,是重要的战略组织。凡是占领地区,都设有“防疫组”,都是由吉井部队派遣出去的。不仅在中国东北,从中国大陆到南洋,都有防疫组。

据丁香女人说,“上校”与此案有关。日本一般部队级的司令官就是上校,莫非“上校”就是过去二三一部队的司令官?

推测到此,证据很不好找。过去日本陆军的情况,现在泄露的不多,这种研究机构,就连名单都难找到一份。不过,官衔既是“上校”,一定是投降前的司令官。

若宫对此也整理出一条线索。投降时,军部非常混乱,有人混水摸鱼,捞了一笔。在“上校”所统治的二三一部队里,有一部分军官捞走一批财物,并不是没有可能。现在,他们组成集团,制造伪美钞。

伪美钞无法在国内买卖,因此,专门运到国外。小樽港有许多外来货船往来,大概就是通过外国船员运走的。在小樽淹死的侦辑探长渡边,一定是为了调查伪美钞案而被害死的。接下去,作为据点的八仙花酒吧也出卖了,并把中间人杀了灭口。

第二天,若宫向木谷总编辑详细地说了这些想法。

木谷听了,劝若宫说:“你的分析,大致是正确的。但是旧军队的番号很难找,只有请同当时的旧军队有关系的人去想办法。报社社会部有个记者,求求他,也许他有办法。”

若宫心想,除此外,也没其它的办法了。

“但是,你得帮助我介绍一下。”

“是的,都是一个报社做事的,求办这点事情,不会有什么问题。我这就打电话。”

木谷要了电话,接通了社会部。

说了两三句话,木谷把脸转向若宫说:“你马上就去见他可以吗?”

“可以。”

若宫去见社会部的记者。这是一位叫野村的老记者。

“这个问题有些麻烦呢。”

野村从木谷总编辑那里巳经知道了若宫要求办的事。

“我现在采访防卫厅的新闻,对旧军队的事了解不多,这样吧,我有个朋友,在防卫厅做事,最当年的老军人,问问他,他也许有办法。”

若宫说:“只是,要拜托你介绍一下。”

“可以的。恰好,我也要去防卫厅,我们一起去吧。但是,若宫先生,不要抱太大的希望。”

野村这是怕若宫心急,故意打的预防针。

他们一起坐着报社的汽车,来到了防卫厅。野村常来防卫厅,用不着通报,他让若宫等一会,亲自进去找人。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吧,野村和一个穿西装的人一起来到若宫等待的地方。他给两个人介绍了一下。

“请多关照。”

若宫拿出名片递过去。

“不客气,请多关照。”

野村提出建议:“怎么样?一起到外面,边喝茶边谈好吗?”

三个人走出防卫厅的大门,坐着电车,进了赤板附近一家茶店。

那个人微笑地看着若宫,他的头已经秃了一半了。

“你要打听的事,野村先生已经告诉我了。只是,这是个相当棘手的问题,你调査它的目的是什么呢?”

他亲切地对若宫说。

若宫答道:“我和野村先生不同,是周刊杂志的记者。最近,我想写一篇关于旧军队的文章,里面涉及到当年的技术研究所。如果能从先生这里得到点材料,保证不会泄露材料的来源。”

防卫厅的野村点头说:“我与技术研究所确实有点关系。旧陆军的关系很复杂,你若能消除一下社会对它的误解,也是件好事。”

他停了一会儿,想了想,说:“实际上,并没有这个部队的名称,只是称为‘八仙花工作’。”

“有这样的事?”

出乎若宫的意料,他欠身倾听。

“是的。工作地点并不在东京,而是在信州。”

“信州?什么场所呢?”

“这一点,可就难说了。”

听说,陆军投降前不久,在信州地区的松代附近设立了一个地下指挥部。若宫心想,既然是信州,恐怕不会太远。

“这个机构是做什么工作的?”

“主要印制战略伪钞,还有传单什么的。主要还是印伪钞。”

“真是这样。”预想与事实相吻合了。

“司令官的官衔是什么?”

“上校。”

对方的回答再一次与自己想像的相吻合。

“那么,一直到战败前,前后有几个司令官。”

“不,只有一任。因为工作比较复杂,又是在投降前的不久才成立的,因此没有换过人。”

“明白了。那么,那个司令叫什么名字。”

对若宫所提的这个问题,对方露出了犹豫的神情。

若宫知道这是问题的关键,连忙说:“这件事本来是特别拜托的,我再一次保证,绝对不提你的姓名。”

野村又犹豫了五分钟,终于下定了决心。

“好吧,我可以告诉你。这是绝对的秘密。就是在那个部队里,一般人也不知道司令官的真正姓名。”

“我知道。司令官的真正姓名只有少数负责的干部才知道。”

“是这样。一般人都以为他是山本上校,实际上,他叫奥田正一。”野村终于亮出真情。

“奥田?”若宫不禁反问。

野村看到若宫的神情,问:“怎么,你认识他?”

“不,不认识,我只是想记得清楚一点,”野村又重复回答了一遍:“奥田正一。”

奥田这个姓,在若宫的脑子里闪了一下。真鹤印刷店的老板,叫奥田孙三郎,不也是姓奥田吗?

虽然这个姓比较普通,但是,一定有什么关系。奥田孙三郎的存在不能不关心。

“这位奥田正一上校在战败后的下落如何?”

防卫厅的野村,微侧着头,说:“这就难说了。投降前,情形非常混乱,不少人离开部队,不仅奥田上校一个人。”

这话,在若宫那里,却提供了新的思考。

奥田上校离队之后,秘密地创建了伪钞印刷所。

“奥田上校的老家是什么地方?”

对待这个问题,野村的回答有些含糊。

“这就难说了。当时,根本没有名簿,因为是做军事秘密任务的。只是,好像听说上校的老家是爱知县。”

“爱知县?”

若宫发现问题触到点子上了。爱知县就是名古屋的所辖县。

“那么,是爱知县的什么地方呢?”

“这可不知道,只听说在爱知县。”

“爱知县不是在名古屋的附近吗?”

听了若宫的话,野村说:“不知道。”

若宫又想起名古屋的西山旅馆。当初曾经推测,他们的据点就是在西山旅馆不远的什么地方。现在,野村的谈话更加证实了这一点。

防卫厅的野村又说话了:“若宫先生,对奥田上校的事,还有一个人曾热心来调查过。”

若宫听了,非常意外。

“是吗?还有一个人?是谁呢?”

“是个姓岩渊的人。小报社的新闻记者,专跑防卫厅的新闻。”

若宫呆住了。曾经听说岩渊跑警视厅新闻,没想到他也采访防卫厅新闻。

岩渊在锦浦神秘地自杀了。他伪装成新婚夫妇,投宿在热海的苍海旅馆,就在当天晚上,他跳崖身亡了。

防卫厅的野村,似呼并不知道这件事。若宫想起来,直到现在,也没有人领取岩渊的尸体。岩渊没有什么亲人吗?

“那位岩渊先生,知道很多奥田上校的事。他要是在,就好了。”

若宫心想,今天这番谈话很有的收获。知道了八仙花工作的负责人,和奥田孙三郎同姓。

他们是亲兄弟、堂兄弟,还是根本就没有什么关系呢?这些问题却需要调查清楚。

照野村所说的,对这一案件了解最多的是岩渊安男。但是,他已经意外地死于热海了。

看来,岩渊自断崖上堕下,绝不是什么自杀,而是他杀。当初,自己的看法是正确的。

岩渊是个新闻记者,死后没有家属前来领尸。自从和村田通讯员到寺里采访,至今已有三个多月了,遗尸一直厝在寺里,这期间,会不会有人来领尸呢?

想到这里,若宫马上前往热海,坐汽车到了真养寺。上次和村田通讯员来这里时,岩渊的坟上订有十三号牌,可是,现在却找不到牌子了。不仅如此,就是那块地方的泥土,也似乎被翻动过,土很新。

若宫预感到,这块坟地在近日被什么人翻动过。

他费很大劲找到了和尚,好在和尚还认得他,听到若宫的询问,立刻答道:“一个月前就被人领走了。”

若宫很吃惊,问:“家属巳经来收尸了,你该知道死者的姓名了吧。”

和尚答道:“不是家属,是警察局。”

这更加出乎若宫的意料。警察对岩渊突死事件的调査,始终没有什么结果。为什么要领走尸体呢?莫非警察局近来有了什么新的线索,或是得到了若宫根本不知道的材料,以及若宫已经掌握到的资料了!

若宫的脸色都变了。他调查这一案件,是为了得到独家新闻,这样一来,警察局不就把消息透给其他的报社了吗?

他决定去警察局探个水落石出。

以前,若宫曾和村田一起见过警察局的侦辑科长,一见面,还认识若宫。

侦辑科长正在和客人谈话,若宫等了五分钟左右,科长送走了客人,微笑地问若宫:“今天来,有什么事?”

若宫问:“在锦浦跳崖的那个人的死尸,原来暂时厝在寺里,我刚才去,说警察局已经领走了,是真的?”

科长不回答,面孔严肃,两只眼睛望着香烟。

若宫又问:“警方是不是知道他的身世了呢?”

科长开口说话了:“可以说知道,也可以说不知道。”

若宫又追问:“既然如此,能不能把知道的部分告诉我?”

科长不客气地说:“这可不行,这关系到秘密。”

若宫问:“领尸体时,有家属在旁边吗?”

这问题似

乎刺痛了对方,科长不高兴地说:“没有,我们已经通知了家属,可他们还没有来。”

“这么说,警察局只是把尸体从公墓里领出来,准备交给家属。”

“没错。”说到这里,科长看了看表,说:“对不起,我还有事,要出去一下。”

若宫出了警察局,心想,警察局为什么不公开岩渊的身世呢?是担心记者知道了,会妨碍调査吗?听说警察局已经放弃了调查。若宫非常想知道,警察局是到了什么程度才放弃调查的。

若宫突然想起了村田。这个人,虽然没有什么新闻才能,但是,做为一个通讯员,到热海各机关跑一跑还是可以的。他常到警察局,也许知道点什么。

给通讯站挂了电话,约好在咖啡馆见面。不久,村田满头大汗地赶来,脸上依然微笑着。

若宫说:“曾经一起去过的真养寺公墓,还记得从锦浦跳崖的男人的坟地吗?”

村田眨巴着眼,连连点着头,说:“是的,是的。”

“今天,我又去了那个墓地。但是,那个不知身世的男人的尸体,巳被领走了,从那个地方消失了。”

村田眯着眼,说:“什么?是真的吗?”

“说是警察局领走的,我去打听过。警察局的侦辑科长说,这事不能公布。那个人的身世、姓名也不能发表。”

村田奇怪地问:“这么神秘?为什么不能发表呢?”

若宫本以为,找到村田,也许能问个水落石出,没想到他什么都不知道。

村田似乎想起了什么:“既然是自杀,还能有什么秘密。唉,若宫先生,这个死者一定是什么豪门子弟。”

看来,村田并不知道岩渊安男的身世。村田的话,若宫听了觉得滑稽可笑。不过,若宫不想对村田提起岩渊的事。

“走,我们再去寺里看一看。”

村田表现得非常积极,若宫不好意思拒绝,只好又上了汽车,前往真养寺。

找到和尚,村田说了很多好话,要和尚讲一讲领尸的经过。没想到,和尚见新闻记者一而再地来调查,怕惹麻烦,全力推到警察局,要他们到警察局去问。

村田仍是仔细地追问:“警察局来领尸的人是谁呢?”

“是侦辑科长亲自来的,几个人都是警察局的人。”

村田问:“当时都说了些什么?”

和尚含糊地答道:“人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说的,我当时没听。”

两个人与和尚告辞了,又到坟场绕了一圈。村田左右张望。若宫没想到他会如此关注。

下坡的路上,村田同若宫一再地进行着研究。警察局为什么要领尸呢?这种行为真是奇特。

若宫心想,村田通讯员还真有新闻记者的头脑。遇到什么事,就寻根究底。

两个人分别时,村田紧张的表情才松缓下来。他说:“我每天都去警察局,竟没有听到这件事,真神秘。”

若宫说:“村田先生,千万不要告诉其他报社的人。”

村田说:“这一点,你放心。看样子,警察局也不会说,他们自己就需要保密。若宫先生,什么时候再来热海?”

“不知道。现在回东京,一定会来的。”

村田说:“来时,请先通知我。”

说完,他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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