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讨论春日鹤子遭杀害的不在场证明问题前,我想再复习一次这起案件。因为这样的话会比较容易理解事情的要点。”

一根香烟变成灰时,广播记者就开始说话了。这时扩音器传来的圣诞颂歌,换成了“圣母经”。

“我扼要地来说。春日鹤子与百济木一起在金泽逗留的这一天晚上,她和百济木分开各自行动,自从去市里参观后就再也没回来了。这是九月八号的事情,隔天九号下午,在金泽市外的内滩海岸,美军试射场附近的海滨沙滩,发现她已经变成一具尸体躺在那里了。她身上带的手提包被偷了,尸体上有三发从极近距离被枪射中的痕迹。其中一发的枪伤贯穿身体,剩下的两发子弹则留在体内。这种状况,明明每颗子弹都可以形成致命伤,可是犯人竟然打了三发,有点让人觉得奇怪。关于这点既有她可能遭人憎恨的怨恨说,也有人主张,或许是犯人冲昏头,忘我的继续发射的外行人说法;而百济木就刚好同时符合两边的说法,所以他的嫌疑就愈来愈重了。一般认为她的手提包被拿走,应该是为了要假装成遭强盗袭击。”

这些事情大致上读了周刊就知道了。比起这些事情,他们还比较想知道百济木的假不在场证明,是如何被破解的呢?他们想要快点听这个。可是竹田口气十分沉着,从案件的概要开始说明。

“好的,据推测这个犯人是搭从金泽发车,二十点的快车‘北陆’逃走的。说到为什么是这样呢,因为这班快车是在隔天早上七点抵达上野,之后马上就在车站的邮筒里,投入了当作凶器的手枪。”

“你说放进邮筒,那是小型枪吗?”

“对,那把枪名叫BabyBrowning。至于犯人把手枪投进邮筒的理由,最有可能的说法是,他看到当时在上野车站境内,到处都布满了取缔黑市米的警官,所以感觉到危险而这样处理吧。可是也有一部份的人认为,他投入信箱可能是要了故布疑阵吧。”

“故布疑阵?”

“也就是说啊,这意见的意思是,犯人可能是搭乘米原回线的快车‘能登’,经由东海道线到达东京,或是走空路在羽田降落,他考虑到有必要因为某个原因隐藏这件事,于是就为了假装成他搭信越线到达上野车站的样子,特地在车站内的邮筒放进凶器了吧。”

某个原因是什么呢?美知子无法想象这是什么。当她正想要开口询问时,竹田就接着自己的话往下说了。

“然而这个假设却一下子就失败了。因为犯人在犯罪后就算跑回金泽车站想要搭‘能登’,‘能登’却早已经发车了。这班快车离开金泽车站的时间是傍晚六点,之后过了大概三十分钟,春日鹤子还打电话给旅馆的柜台。从这件事来看的话,犯人很明显是不可能搭乘‘能登’的。”

“打电话来的声音,没弄错就是春日鹤子的声音吗?”

美知子不肯罢休的问道。

“没弄错。她还跟掌柜讲话将近一分钟,说得明白点,这通电话是百济木命令她打的。这么做的目的不用说,就是为了确定鹤子在六点多还活着,换句话说,就是为了暗示犯人没有搭‘能登’。”

“那他可能去搭飞机吗?”

“金泽-东京之间的全日航班机一天只有两班。不过,金泽起飞的是十二点与十五点二十分,所以犯人也不可能利用这两班飞机。这时候也还没行凶,那个被害人春日鹤子还很有精神的参观能登半岛。”

“没有晚上的旅客班机吗?”

“没有。”

“其他的航空公司又怎么样?”

“会降落金泽机场的只有全日航一家公司,最重要的是,乘客并不是很多。因此没有犯人搭飞机的结论,从之后的发展看来,很明白是正确的。”

竹田好像想要结束讨论这个问题,干脆的回答。

“那除了搭‘北陆’来以外就没办法了。”

“结论就是这样。所有的可能性都行不通,最后还出现了搭汽车怎么样的意见。于是他们就进行了实验,实际在晚上从东京跑四百七十二公里的道路,结果否定了这个推测。一个很熟练的交通课警官测试的结果,到达上野的时间已经超过中午了。就因为这样,要在隔天早上七点以前到达上野,除了搭‘北陆’之外就没别的办法了。毕竟,实际的关键就是百济木是犯人,可是这个百济木在事发当晚,很明显就住在金泽市内的旅馆,所以带着这把手枪到东京的黑色使者,就从犯人修正成了共犯的看法。不管怎么样,他搭乘‘北陆’上东京是不容否定的事实,这就是最后下的结论。”

“原来如此。”

“那么,从刚才陈述的事实来想,也就是从携带凶器的黑色使者,是搭乘‘北陆’抵达上野车站的事情来想,当然的结果就是,行凶时间是‘北陆’从金泽车站发车的二十点以前了。”

“我懂了。”

“可是因为内滩位在距离金泽车站有点远的地方,所以这之间的距离就算估算少一点也要花三十分钟。所以,可以断定春日鹤子被杀害的时间是在那天晚上的七点三十分之前。如果不做这样的前设,事情就讲不通了。”

在了解了事情以后,美知子有点焦急的希望,竹田可以快点说明假不在场证明的谜题。

“这个案件调查时,百济木与盐泽也被怀疑了。”

“可是,两个人取消婚约是一场戏,当时不是还不知道吗?”

“对啊。就因为不知道,所以才认为可久子的憎恨,就算杀了情敌春日鹤子也还是不会满足吧。然而这起案件发生的九月八号晚上,她人在距离金泽很遥远的东京,所以有不在场证明。也许你们也读过周刊,证人除了夜班的人偶教室伙伴之外,还有西永福寺庙的和尚。”

“这我读过了。是那起她遭歹徒袭击发出尖叫声,和尚赶来的案件,是吗?”

“对。”

“这也跟沼田的不在场证明一样,应该是故意准备的吧?”

“没错。虽然事情有点冒失,可是根据可久子坦白的罪行,她说什么遭到歹徒袭击,那是骗人的。她只要发出尖叫声,不管是谁都会赶过来的吧。据说这就是她为了找不在场证明的证人,所订下的阴谋,所以啊一声尖叫。这对和尚来说不是太失礼吗?”竹田生气的说道。

男人会生气也是当然的,美知子也表示肯定。利用女人最弱的地方当诱饵,就算真有什么事,也是极为卑鄙的作法。她一想到如果那个和尚听到真相的话,一定会心情不好,觉得如果可以的话,不要让和尚知道。她从来没因为有人计划利用别人的善心,而感到这么生气过。

可是竹田马上又回到之前的口气继续说:“另一方面,百济木一直到八点多还在老朋友家里接受招待请客,关于这点,出租车的司机也可以当证人。这样一来,刚刚说的行凶时间是在七点半以前,百济木的不在场证明就无法否认了。”

“那个叫做大仁的朋友,他的证词可以相信吗?”

“关于这点调查当局也彻底的调查过了,所以知道他说的是事实。因此一直到八点多以前,他都在朋友家是不会错的。”

即使如此,百济木还是招供鹤子是他杀的。那么,他杀害鹤子的时间就是在离开朋友宅邸的时候。只要他是犯人,就只能这么推测了。

“对,这就不用说了。虽然有点偏离正题,那天晚上他回到旅馆,对女服务员说明他去喝酒了。他说那个朋友因为是基督徒,所以没有拿酒精类的出来。他觉得有些不满足,就在回途到名叫香林坊的闹街去喝酒,才这么晚回来。但是事到如今一想,他自称去喝酒是骗人的,可以想象这段时间他去行凶了。喝酒是杀人之后的事,那时候他才冲进市里的摊位,迫不及待的咕噜咕噜喝酒。他说晚归的理由,去喝酒也没什么错。”

竹田将咖啡杯与砂糖壶推到另一边去,给他们看打开的笔记本中画的金泽市街道简图。

“金泽这个城市我也没去过,不过事情大概是这样发展的。虽然话颠倒说了,案发那天,两个人去参观完能登回到金泽车站时,百济木就对鹤子这么说:我接下来要去找名叫大仁的老朋友,因为我们还没正式结婚,所以我不能带你去。可是我八点多聚餐应该就结束了,到时候我们就在香林坊的新闻电影院见面。在这之前你就自由行动吧……”

“嗯。”

“所谓的香林坊就在县厅前面那一带。如果是其他都市的话,就会命名为某某银座,不过在金泽却到处都没有按照这名字命名的地方。因为自从德川时代以来,就继续沿用香林坊这个町名,这可以看出金泽人的志气、自尊及顽固。”

“香林坊这名字还真的很不错呢。总觉得给人典雅的感觉……。叫什么银座的就好像财政部的宣传一样讨厌。跟香林坊比起来要平淡无味多了。”

大致上来说,美知子是个完全不轻浮、性格十分稳重的女人。她除非特别有事,否则就不会去贩卖花花绿绿东西的银座。她因为无意中说出这句话,所以反省着自己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

“提议要不要聚餐的人是百济木,这个目的不用说就是为了制造八点以前的不在场证明。因为只要他八点以前在大仁家,就可以很清楚证明我不可能搭‘北陆’逃走,也就能成立不在场证明了。另外,他离开大仁家时,与眼科医生同伴吵架,这也是百济木故意使出的招数。日后只要这个跟自己感情不好的男人当证人,那证词就很有力了。因此到八点多他都在大仁家的不在场证明就可以简单的成立,这个考虑是其中之一,另一个目的是,他为了制造告别大仁家的机会。”

“机会?”

“对。对他来说,既然‘北陆’已经发车了,就必须分秒必争快点进行沾满鲜血的工作才行。这也不需要说明,要是解剖了鹤子的尸体,结果被知道行凶时间是在七点半之后很久发生的,那一切努力就都泡汤了。所以他必须好好珍惜时间才行,现在可不是让他悠哉吃饭的时候。”

“嗯。”

“虽然你的表情看起来听不太懂,好啦,如果不仔细听就搞不懂啰。”

“我当然会洗耳恭听。”

“百济木必须将杀人的时间,伪装成七点半以前的事情才行。犯人在行凶之后就赶到金泽车站,赶上发车。跳上‘北陆’搭到东京逃亡……。他计划要假装成这样。”

“嗯。”

“假设百济木在大仁家磨磨蹭蹭地继绩喝酒,到了十点左右才好不容易离席。他到市里与鹤子碰面,再到现场去的话,到达时间就将近十一点,杀人的时间大概就是十一点了。”

“就算检查尸体的结果没有直接说行凶时间在十一点,那么划出一条从十点到十二点的时间分界线也不会有错。”

“说的也是。”

“这样的话,八点发车的‘北陆’,根本就不用管它了。”

“嗯。”

“好啦,就是要让人以为犯人是搭‘北陆’,这样百济木的不在场证明才会成立啊。要是这案子跟‘北陆’完全没关系,百济木本来可以仰赖的不在场证明就没了。”

“原来如此。”

“所以啊,为了不要变成这样,他必须在‘北陆’发车的八点过后,利落的处理好工作才行。”

“我懂了。”幸彦这才好像懂了似的大力点头。

“虽然这么说,一跟好久没见面的老朋友吃饭,不可能过了一小时就要离席吧。所以他就很巧妙地找碴,带向吵架的方向。”

“听说他们在学生时代就合不来。”

“是啊。不过他们都已经出社会,想法也变了吧。在金泽的同窗就只有他们两个,刚刚也说过,要求也想跟那个男的说话,叫他也来吧……这么说的人就是百济木。”

“嗯,这家伙的头脑真好,那他们开始吵架的原因是?”

幸彦这么一问,竹田忽然看起来很犹豫,并没有马上回答。

“……唉,说起来就是眼科医生说了坏话,说了去美容整形外科的病患坏话。那个百济木就趁这个机会,把话题带到吵架的方向,他就是在等待这样的发言。”

美知子很明白竹田不想伤她心的一番苦心。她抬起头露出微笑,广播记者惺忪的睡眼也瞇得更小,以微笑响应美知子。

“然后,百济木离开大仁家以后,叫了车跑到香林坊,进去事先与鹤子约好碰面的新闻电影院,与她碰头;因为这家新闻电影院的休息时间很长,所以要找到鹤子很方便。又因为放映的是剧情片,距离休息时间还有很长一段时间,虽是这样,他还是把鹤子叫出来,所以工作人员有印象。百济木说他还考虑到这一步。”

离开了电影院,两人就搭电车到金泽车站,再搭北陆铁路的电车前往内滩。

“百济木曾对负责的警官表示,鹤子是个无聊的浪漫主义者,好像很向往夜晚的沙丘吧;不过

其实是百济木用花言巧语约她去的,例如那里可以看到白天参观的能登半岛的灯火,或看得到闪烁的钓乌贼渔船的灯火之类的,跟她说一些像是地产公司的宣传用语。鹤子也被这男的迷得神魂颠倒,所以不管百济木去哪里她都要跟着去。因此在这种状况下,百济木轻而易举就拉着鹤子去了。这时候是九点四十分左右,他配合美军的试射炮声射杀了鹤子。据说一直到鹤子被杀的瞬间,她都还相信这个人是她未来的丈夫。”

听到这件事,忽然对这个为了成为医师夫人而不惜背叛恋人的女子感到同情。

“我有个问题,为什么百济木要使用手枪呢?其他方法例如准备有毒的果汁给她喝,或者准备麻绳,要是她说喉咙不渴拒绝喝的时候,就忽然从背后扑过去勒死她不就好了吗?这些方法跟手枪不同,不会出声音,我觉得还安全多了。”

“用毒或麻绳会很伤脑筋喔,因为毒药或麻绳对制造不在场证明没有帮助。”

“咦?”幸彦扬起浓眉,看样子好像没办法马上理解对方说的话。

“你懂吗?行凶时间是在七点半之前,之所以画出这条界线,是因为邮筒里发现了凶器。既然发现凶器,就算不知道将枪枝投入邮筒的是犯人还是共犯,至少也一定是搭乘‘北陆’抵达上野车站的人放的。就因为会这么以为,于是可以从‘北陆’在金泽发车的前一晚八点,推算画出行凶是在七点半以前的界线。”

“这我知道。”

“所以投进邮筒的凶器,就必须要被完美的断定为杀害鹤子所使用的工具。调查当局毫无疑问的,就判定这个凶器就是杀害鹤子时使用的。所以行凶时间,就在‘北陆’从金泽车站发车的时间以前……。这样子推理的结果,正是百济木所希望的。为此使用毒药或麻绳之类的,就很不适合了不是吗?如果是手枪的话,只要取出打入被害人尸体的子弹,进行弹痕鉴定的话,在邮筒发现的手枪是这起杀人案件使用的凶器,就能确定为千真万确的事实了。”

“原来如此,因为这个原因,尸体残留子弹就成为绝对必要的事了。所以只打一发还不放心,甚至开了三枪。”

幸彦听到这件事,美知子这时也才理解为什么射三发的理由。

这把手枪,依犯人的招供,明确得知是在横滨港附近的黑市,跟希腊人的水手买来的。而且那个不象话的船员名字,竟然因为叫做乔治·亚里士多德,还被报纸的漫画采用了。

然而美知子听到这些,还宁可快点知道关于凶器与邮筒的真相。将凶器委托给竹田所谓的黑色使者,要他搭乘“北陆”上东京,对百济木来说,这是为了组成不在场证明的必要条件。虽然如此,根据列车的时刻表,春日鹤子在九点四十分被杀的时候,“北陆”正沿着日本海的海岸边,在“亲不知”的附近奔驰。这样子除非他可以分开水面过去,否则也没办法搭乘吧。

“如何注意到解开道谜题的关键,是很有趣的。石川县警的刑警寄了一封快信给东京的主任警部。内文是问候前一晚十点多,东京千叶、神奈川遭到强震袭击。之后询问之下,才知道石川的刑警是在收音机新闻听到地震消息时,正想写信给东京的搜查本部的主任警部,所以立刻在开头写了慰问的话,然后就在警署回家的路上,顺便去附近的邮局窗口寄信了。另一方面,那封快信,则在隔天早上七点前,主任警部正在自己家里吃早餐的时候送到。”

突然美知子的脑袋里闪现了灵感。她开始了短暂的沉默,立刻就得到一个结论。“我知道了。”

她不由得大声说道。于是接下来的事情不用竹田来说明,她已经推测出大概了。

“知道了?什么?”

幸彦虽然对算盘及运动很拿手,可是他好像不擅长推理的样子。他的眉毛下降,表情有些泄气。

“就是这样,你们听我说。金泽的刑警先生去邮局窗口寄快信的时间,是在十点多吧。这时候‘北陆’早就已经从金泽车站发车了。”

“这不是一定的吗?”

“第二,你说那封快信在隔天早上七点前就送到了。也就是说,‘北陆’还没到上野车站之前,就送到收件人那里了不是吗?”

“嗯。”

“所以,金泽与东京之间,一定有比快车还要更快的路线吧。”

“是啊,对喔。我终于懂了。”幸彦老实的说道。

“比列车还快的,应该只有飞机吧。”

“就是啊。快信是在飞机飞行的区域,搭飞机运送的。所以从刚刚的快信反过来推敲,金泽-东京之间可以想象有夜间飞行的班机。”

“我也是这么推理。可是,从金泽往东京的班机,应该只有白天而已吧?”

美知子的推理因为这个矛盾受挫。

“是没错。这起案子的侦查初期时,金泽的搜查本部也考虑过从空路逃亡的情况,所以去拜访过全日航的营业所。然而全日航那边,却回答晚上没有班机,所以犯人如果要搭飞机逃跑,就只能搭白天那两班了。而且时刻表也只记载那两班而已,刑警不再向下追问也是当然的了。可是实际上,晚上是有班次的。”

“真是奇怪的公司啊,应该要更积极宣传才对吧?根本就像不想让乘客搭乘似的。”

幸彦噘着嘴,美知子也觉得真的很奇怪。其他的航空公司也有深夜的班次,例如还加上“月光”之类的昵称,进行夸张的广告不是吗?

“可是他们公司的深夜班次没有必要宣传。”

“为什么?”

“因为除了机师与飞航工程师之外他们不载任何人,当然也没有空服员。”

“怎么这样——”

“我知道了,是货机吧!”美知子堵住幸彦的话回答。

“对。石川小姐说的没错。”

“可是你想想,如果不能搭人,那也就是说黑色使者不能搭乘,不是很伤脑筋吗?”

“所以只把手枪送过去啊,放在包裹里面!”

“就是这样,就像你说的这样。百济木在内滩杀了鹤子后,就把凶器塞到事先准备的纸箱里,再拿到全日航的营业所。”

他说交给深夜邮件收发室的货物是石川产的海胆,寄件人是金泽市里金屋町十三号的大村穰。收件人是东京都中央区新川一丁目六号的谷克美。

“根据他本人的告罪,他本来想用在日本海抓到的松叶蟹,可是因为当时还没解禁所以不行。于是他就说是生的海胆。”

“他用了假名吧?”

“对。负责的人因为不知道穰这个字怎么念,一问之下,听百济木回答念做minorui。听说里金屋町这个地方,就位在市内的东北,金泽市民引以为傲的卯辰山公园的西山麓。”

“有符合条件的人吗?”

“没有。石川县的警察本部,得到凶器一定是在九月八号,以深夜货件的方式发送到东京这件情报,就马上去全日航的营业所看了名单。一个一个确认后,唯一的发现是,寄件人的地址没有符合条件的人,也就是刚才说的大村穰先生。”

得到石川县警察本部通知的东京这边,虽然也去拜访了收件人,住在新川一丁目的谷克美,不过一如预期的这里也没有符合条件的人。那么,包裹的下落究竟如何呢?刑警于是走访了田村町的全日航东京营业所,得知在金泽发送的包裹,在隔天九月九号一大早,有个自称谷克美的女子就来领走包裹了。根据营业所人员表示,当时的事情如以下所述:

抵达羽田的货物由卡车载运到营业所,再从这里分别派送到四个地方,用小型车投递。这女子是在分派区域时进来的,她穿着绿色的衬衫,眼睛好像睡眠不足似的肿胀着。

“病人还在等着呢,他想要吃很多故乡的生海胆当早餐……”

负责人员询问姓名以及寄件人的地址姓名,确认所有数据都一致,也没有发现任何奇怪的地方,于是就请她签名盖章后,把货品交给她。本部再次前往营业所的刑警带了好几张照片,那个负责人员就从里面,马上指出谷克美是谁了。

“毕竟她是个美人,就算不愿意也会有印象。”

负责人员面对刑警的问题,笑着这么回答。

“……然后根据可久子的自供,她在营业所前面叫了出租车,跑到了御徒町车站后,就转搭国铁电车在上野车站下车。她在洗手间里拆开包裹,确认‘北陆’到达之后才投进邮筒里。因为要是列车误点,却只有手枪在邮筒里被发现,那一切就都毁了。”

不管是盐泽可久子或百济木忠雄,他们都对完全犯罪深信不疑。深夜开车兜风发生冲撞事故时,甚至撞死人,让他们吓破了胆,可是总算还是巧妙的成功处理好了。

虽然后来明白,可久子已经为了准备明年春天的婚礼,在百货公司订了婚纱,听说还试穿过了。虽然好像有点太早,不过对可久子来说,应该是想借着偶尔穿婚纱站在镜子前,陶醉的看着自己美丽的新娘身影,然后确认她经过苦心积虑所获得的女人幸福吧。美知子自己这么想象着。

然而这个新娘,她可爱的双手染成了鲜红色,就算再怎么擦怎么洗,也永远白不回来,这样子不知道该怎么想呢?

“我不懂。”美知子低声嘀咕说道。

“杀了人去结婚,她觉得这样会幸福吗?”

“我觉得那是因为你还没认真地爱过男人。”

幸彦浮现出开玩笑似的笑容,盯着美知子这么说。

“所谓的爱,就是建筑在牺牲一切上。我跟你姊姊也是这样,如果有什么人会威胁两人的爱,那我会毫不犹豫就杀了那个人。我相信这时候你姊姊也一定会担起另一端,制造不在场证明的重担。”

幸彦说着的同时,语气渐渐变得很激动,脸颊也变红了。美知子从未看过幸彦说话如此展现热情的样子。

“是这样吗?我怎么样也无法想象姊姊会参与犯罪这种事。”

表面上美知子很不服气的说着,不过心里却想着姊姊应该会这么做吧,而且她自己也一定会这么做。

圣诞颂歌换成了“圣夜”,少年们的合唱声背景中,少年高音清澈的独唱声,歌唱着平静美妙的旋律。

但是对美知子而言,她听不见所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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