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她去了洗手间,然后绕到贩卖部去,花一个小时也太久了。一开始是隔壁的高中生开始纳闷她是怎么了,又过了五分钟后,这次换成告诉她厕所在哪的中年妇人也开始担心了。她拖着疼痛的脚,究竟去哪里做什么了呢?还是她因为找不到房间所以迷路了呢?她又不是小孩子,就算迷路了只要问护士就知道了不是吗?

然后这些同病房患者的疑惑,在下午巡诊不久前,窃窃私语的传入了进来解绷带的护士耳中。于是就演变成病患失踪骚动的开端。

年轻的实习医生被叫了赶来。他迅速的在四周到处乱翻,伸手进去床垫破洞的草垫子下面一看,发现了迭起来藏在里面的拖鞋。这时候才得知泽田和子的逃走是计划好的,她借口没有拖鞋而穿上鞋子,就表示她已经出去医院外面了;让人以为她去厕所之后要去贩卖部,目的也是为了要拖延时间。她听到警官要来会面,就换上衣服,也是因为注意到可以准备抓住机会巧妙的逃走。那么,为什么她要逃走呢?

令人意外的是,移开枕头就发现下面藏了一个信封,她留了信在里面。她那苍劲有力的笔触不像年轻女性,上面写虽然有事情出去了,不过希望费用可以用寄放的钱付款,剩下的部分就送给护士小姐之类的意思。文字很流利,文章也很稳重,看得出来这个逃走的女子教养很高。

一知道这个病患失踪并非不付款溜走,病院对她的印象就忽然转好了。然而不管这个,她为什么非得掩人耳目出院不可呢,这点还是成为了疑问。病患们与护士之间,为了这个问题反复的争论不下。

护士趁着工作的空档在医院里到处奔走搜集情报,结果弄清楚了大概的情况。她首先进了厕所,好像是在里面穿上了长筒袜。接着在柜台前装出好像是来探病的客人,光明正大的通过柜台。因为她没有顺道去贩卖部的迹象,所以推测去购物终究只是她的借口罢了。不过暂且不谈她逃出的理由,她连费用都已支付,医院这边也没有抱怨的余地了。对医院本身来说,对泽田和子出院一事的关心也就快速降低了。

她的逃走之所以再次成为问题,是在那天入夜后的事了。山之手医院的那张病床上,这次也抬进来了个因为交通事故受重伤的驾驶人,他说折断的手臂很痛,正在呻吟着。

那天晚上,确切时间是十月九号的星期天入夜后,小田原的慈天堂打了电话给户冢署,快一小时后,一个男人来了。他的名片上写着山边信三,右上角写着专务董事的头衔。他看起来感觉是个布庄伙计,年纪四十上下。他坐在负责官员的前面,一边在桌子下搓手,一边以圆滑的口气,强调真是多亏帮忙,啰啰嗉嗦的道谢。接着在催促他快点讲重点时,他就很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头,身体向前弯倾。

“没想到会在替田中重吉守灵那天晚上提出这件事,不过毕竟因为事情还是不能不说,所以我想早一点也好,说出来会比较好吧……”

“什么事情?”

“是的。其实我是在今天下午以后才知道事情的始末,死去的重吉,昨天去送产品的回程中,显然去了足立区内的药局收款项。现金的金额少说也有十万……”

“喔。”

“可是这笔金额郄到处找不到了。不管是车子里,或是重吉穿的衣服口袋都找不到……”

“真是可疑啊。”

只要一发生那种事故,就会准备好日后可能产生问题的状况,严格的保管持有物,这就和泽田和子被抬进去的医院作法没两样。更何况昨晚的事发现场连一个看热闹的人都没有,所以不可能会遗失金钱。

“他放在钱包里携带的吗?”

“不是,听说放在牛皮纸信封里。据说他拿了印有日之出药局的信封,放进了一万圆钞票与千圆纸币三张,收进上衣的口袋里了。日之出的老板说他看得很清楚……”

“嗯。”

他除了将零钱放进裤子的口袋以外,衣服与车里都没有发现那种值钱的东西。因为负责官员是用自己的眼睛确认过的,所以能够明确的断定。

“……真是怪了啊。”

当他这样重复嘀咕时,忽然想起了那个在医院突然消失踪影的女人。刑警也已经去调查过一次,所以也知道她的姓名地址,听到她出院的事情也只是感觉她是个很任性的女人,并没有产生什么想要再追究的想法。然而现在一听了专务董事的话就改变看法了。说不定她陈述的姓名地址都是骗人的。

客人回去以后,警官马上连络了东京的荏原署。当场就得到了平冢虽然有到八丁目,可是没有九丁目的回答,就知道这个地址是胡扯的预感被猜中了。不过对方希望警官可以再等一下,这有可能是医院的医生弄错了,他要帮忙再查看看是否五十二号有位叫做泽田和子的女性住在那里。荏原署的夜班刑警实在很亲切。

约一个小时之后收到了答案,町内没有任何一个叫做泽田和子的女性,他知道完全被骗了。这个女子正值那样让人惊心的车祸,自己也受到打击很激动时,还能有这种迅速的技法,摸走了隔壁当场死亡的驾驶口袋中的金钱,这种窃盗行为是早已习惯应对犯罪者的负责官员所想象不到的。他一边觉得自己很愚蠢,一边不得不为自己的天真程度感到生气。自称是泽田和子的这个女人,在庶务处的金库里留下了装有两万圆的手提包就逃走了,可知因为这笔钱不是她的血汗钱,只是她稍微动一下手指放进去的钱,所以就能痛快的丢弃了。剩下的八万多圆,一定是很巧妙的藏起来了。

侦查从隔天早上开始了。负责的人是去医院侦问和子,一个名叫德久的微胖交通课刑警。原本这是搜查课负责的工作,不过附近的住宅区发生了酒吧的老板娘被杀事件,其他人都在忙这件事,就没有其他有空的人了。德久无可奈何只好接下搜查课的工作;因为他知道对方的长相,所以德先生就被指定为胜任人选了。

德久开始觉得很伤脑筋,刑警也有各自的专长,这种差异就像二课的同事对经济方面的问题很拿手,而负责一课的人则只有专门对付杀人犯等等的壮汉,特别在暴力方面有一套。这次的情况因为,暴力这点就无从谈起,可是要像一课的形式那样一步步追在嫌疑犯后面走,这种有耐心的工作怎么看都跟自己的性格不符。首先要从哪着手才好呢,这就很难有头绪了。

泽田和子如果是在医院前面搭出租车的话,就会很容易被逮到踪迹,想来那么狡猾的女人应该不会做这种愚蠢的行动。搭乘电车混入人群当中,应该是最有可能的想法了。可是一想到要去到处询问车站人员,一个一个问他们有没有见过像这样子那样子的女人,光想就让人很丧气。再加上车站又不只一站,山之手医院的位置距离国铁、东横、京滨快车各线的车站都几乎相等。

不过仔细一想,就觉得这个问题也不用这么悲观。医院与各线的车站间都有段距离,就算要搭电车,她到车站的路程也必定会乘车。首要之急是调查出租车:和子是往哪条线的什么车站去,这是首先要知道的吧。德久这么想,就毫不犹豫的伸手去拿眼前的话筒,打电话给市内的各家出租车公司,拜托他们找出载和子的司机。鸦雀无声的房间里,他的声音有点像是金属的感觉,特别大声地响彻整间房间。

隔天早上有了回应,这比预期中的还要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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