志岛武美把自己的上半身,斜倚在“菲芙特”酒吧的柜台上,迷迷糊糊地看到,视野开始缓缓地摇晃起来,渐渐地被一团混浊的乳白色烟雾,完全笼罩住了。这就是吸食大麻五分钟后,必然会产生的短暂的幻觉。

不,自从那天晚上之后,在以往那引起兴奋、欢快的感党中,竟然奇怪地混入了一种,难以逃脱的绝望的剧痛。

看来,这种剧痛,今后是决不会轻易消失的吧。但志岛又知道,自己缺乏为了逃脱这种折磨,而自杀的勇气。恐怕就连梓在生前,也对这一点知道得很清楚吧……

那天晚上,志岛按照摄子制定的方案,于八点钟来到了梓的公寓。将近五个月没见面了,猛然看到近在眼前的他,梓的眸子刹那间,闪射出明亮的光辉,现在志岛才万分痛苦地明白过来,这既非有所用意,也非装模作样,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的确,五个月前,并不是梓抛弃了志岛。正确地说,其实是志岛武美甩开了梓。当时,带谷对梓如痴如醉,拼命追求,不久,志岛连什么原因都没弄清楚,就稀里糊涂地被美术馆解雇了。从此以后,他象是被某种难以抗拒的魔力吸引着,深深地陷入了懒惰的沼泽之中。连自己本身都无法维持下去的志岛,当然也无力支撑和梓的爱情了。

志岛武美好像是甩掉什么东西似的,与死心塌地跟随着他的梓分手了。这么一来,梓才怀着破罐子破拌的自暴自弃的心情,成了带谷的情妇吧。

可是,志岛连正视这一事实的勇气都没有。志岛一再说服自己,背叛的是梓,自己对梓恨之入骨。可他对自己的软弱无能,却丝毫视而不见。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开始相信;自己当真是憎恨着梓的了……

所以——当他和全无责备之意、反而热情招呼自己进屋的梓,交谈了两、三句话以后,就恐俱地感到,以往那种友好的气氛又回来了。志岛迅速地抽出藏在裤袋里的水果刀,用力地刺入了梓的胸膛。但是,就在这一瞬间,他恐怖地感觉到:自己浑身颤抖不已。这是因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下了无可挽回的错误。

志岛武美扶住了蹲在地毯上的梓的肩膀,把一切都坦白了出来。诸如接受了一个不认识的中年妇女的委托啦,假如自己到周末,还搞不到一百万元,可能会被摧致残,或者死于非命等等,一股脑儿全讲了出来。并且承认,直到今天的刚才为止,他还相信自己是恨着梓的……

梓抬起苍白的脸,用眺望远方般的眼神,注视着志岛武美,接着,用沙哑的声音嘟哝道“就是我……也从未爱上过那个带谷呀。非但不爱……还始终恨之入骨呢。都是因为那个男人,我们才……”

梓竭尽全力地,捕捉住渐渐衰弱下去的意识,继续蠕动着嘴唇说道。她告诉志岛,在那张书桌的小抽屉里面,应该还有将近四十万日元的现款,请拿着这笔钱,快点逃走吧。她还嘱咐志岛:一到外面,他就要给摄子打个电话,务必使她费尽心机,制造的不在现场的证明究全夫效。她又说,可以肯定,委托志岛武美杀害自己的,必是带谷摄子无疑。

至于志岛武美出门以后,梓之所以装着用平常的声音,同隔壁的女邻居打招呼,恐怕就是为了造成这样一种假象,凶手是在八点半以后作案的。这样,志岛就能逃避刑事责任。

摄子曾经说过,早在五个月前,就和梓分手的志岛武美,不致于受到怀疑,但事实证明,她的判断过于乐观。案发以后,志岛武美立刻就受到了刑警的盘问,但是,在当天晚上的八点四十分,他确实呆在一家以往常去的酒吧里面,经过调查,志岛当时不在作案现场的证明完全成立。

那么,梓图的究竟是什么呢?

志岛武美仿佛要看透那开始大辐度地、摇晃的视野的深处,瞪大浑浊的眼睛,凝眸注视良久良久。他回想起来了:当时,梓已经颓然扑倒在垃板上,但仍然顽强地伸出手去,把挂在沙发边上的那条男式高级领带,扯到了自己的身旁。

梓是想让带谷承担杀人的罪名吗?或许,她企图消除摄子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就是要让那条领带,迫使受到怀疑的摄子,把杀人的罪名,硬栽到丈夫的头上吧。说不定梓之所以要尽可能地制造假象,就是为了让带谷夫妇,永远陷身于互相猜疑的地狱之中吧。可以想象,无论局势朝什么方向发展,他们恐怕都难逃此厄运。

可以认为,这样的设想,跟那个女人的性格,是再吻合也没有的了。

确实,即使是对志岛武美,梓也终于完全达到了复仇的目的。今后,他将每天晚上,备受虚幻和绝望的痛苦折磨,但又怎么也下不了自杀的决心,行尸走肉般延续着毫无意义的生命吧……

志岛武美好像隐隐约约地看到:在一片混浊而发白的视野的深处,浮现出了石村梓,那令人费解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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